鬼才导演的“泰式港片”

刘媛媛

摘要：类型电影从诞生至今一直长盛不衰，其中惊悚片可以算是所有类型电影中最卖座的片种之一，并且能在不同程度上满足大众的情感需要与宣泄。然而国产惊悚片在整体质量上却不被看好，文章以被称为“鬼才双生子”的香港导演彭氏兄弟为范例，具体剖析其在视听风格上的卓越表现，分别从摄影、声音、剪辑三个方面探讨其视听语言与技术运用，并加以综合分析，以求为常遇窘境的国产惊悚片提供一点借鉴意义。

关键词：类型电影 泰式港片 视听语言

一直以来，惊悚片作为类型电影的一个种类，因其带给观众惊心动魄的视听快感和酣畅淋漓的观影体验被广泛喜爱。值得注意的是，类型电影大多具有一定的视听语言程式，而国产惊悚片至今尚未形成成熟的视听语言规范，粗制滥造的惊悚片仍屡见不鲜。中国香港作为一个文化汇聚、交融的城市，一直都在尝试制作各种类型的惊悚片。近些年来，香港导演、被称为“鬼才双生子”的彭顺与彭发两兄弟以其独树一帜的惊悚片电影视听风格令观众印象深刻。彭氏兄弟电影的视听语言与技术运用一直先声夺人，是宝贵的样本案例。比如，影片常常具有实验意味，尤其是色彩和剪辑方面往往不走寻常路；将香港文化主题与泰国宗教色彩结合成“泰式港片”；CG技术与实景搭建也走在了同时期惊悚片的前列。

类型电影的类型特征不但体现在影片的主题、情节、人物、场景诸方面，同时更展示在视听风格上。例如，黯淡的影调和大面积的阴影通常是惊悚片的重要特征，还有某些特殊的音响效果，如尖叫声、金属撞击声、滴水声等声音元素也是惊悚片中不可或缺的。真正的恐惧往往来自人的内心，但是对于人内心的展现往往也要外化成视听语言的表达。

摄影

色彩。色彩是彭氏兄弟所拍摄的惊悚片中必不可少的表意元素之一。在传统意义的惊悚片中，黑、白、红三色运用最为广泛，黑色犹如黑洞般不断吞噬着观众心底的恐惧，白色暗藏一种刺骨的清澈和寒冷，而红色夺目又令人胆战心惊。这三种色彩在视觉上产生咄咄逼人的效果，总是令观众目瞪口呆。而彭氏兄弟中彭顺作为一名出色的电影胶片调色师，在惊悚片的色彩运用方面则显得更为另类和考究。比如在彭氏兄弟联合制作的处女作《无声火》（1999）中，二人对色彩的运用就有很强的实验意味。《无声火》在剧作上相对简单，讲述了兄弟间的深厚情谊与英雄神话，其实是将吴宇森式的香港电影主题精神用曼谷背景和人物包装起来。影片故事的推进主要是依靠音乐音响效果、丰富变幻的色彩以及手段多样的剪辑等，近乎MTV似的视听语言让人不禁联想到奥利弗·斯通的《天生杀人狂》，可《无声火》带给观众的视觉观感又更加丰富斑斓。影片开场便是一幕只有枪声的单色杀人记录，并以血流成河的形式展现杀手生涯。如果说影片开场是对单色调的创造性运用，那么随后街上的斑斓色彩则充分体现了色彩的丰富性，用跳跃迷离的色彩奠定了整部影片与众不同的犯罪惊悚氛围。

与《无声火》相似，影片《见鬼》《鬼域》中的色彩运用对比性也极强。《见鬼》开头部分女主角汶的失明世界和她之后看见鬼魅的段落色调普遍偏冷，而后半部分泰国曼谷段落中多次使用红色，笼罩着泰国的异域风情和神秘主义色彩，在营造了村庄诡异氛围的同时也渲染了真相的残酷。而影片《鬼域》中展现出的被遗弃的空间则以毫无生机的绿色、昏暗灰蒙的黄色来强调杂草丛生、荒凉破败，这个无人问津的地方更显一丝沁入骨髓的可怕与孤独。值得一提的是，影片《鬼域》第87分钟处，女主角定言和小女孩对话时导演运用红色，所有像小女孩一样未出生的堕胎婴儿都在那个红色恐怖空间里，幼小的生命蜷缩在定言的手中。这些早早被扼杀的生命带来的冲击力加上导演故意为之的红色色调，画面整体上就表现出一种血淋淋的残忍意味，给观众以警醒。由此可见，彭氏兄弟擅长通过色彩之间的单色或多色对比、明或暗的对比突出惊悚片为观众带来的视听冲击力和情绪感染力，产生视觉快感，从而得到观后满足的情感体验。

光线。光线是影像能够被记录在胶片上的关键因素，每个环境都有其特定的光线，光除了能起到表现其特定环境下人与景物的作用之外，还会强调创作者的情感态度，并对观众施以情绪、感觉上的影响。在彭氏兄弟联合制作的电影《无声火》中，第48分20秒，杀手祖的女友安被强奸的一幕，光比很大，强光照射在人物皮肤上，映照出蓝、红的强烈反差，快速剪辑交代黑暗环境，加上腿部特写又更深地渲染了性暗示意味。导演使用扭曲的笔触和夸张的姿态，试图表现人物内心的恐惧，营造暧昧又可怕的环境氛围。

剪辑

彭顺作为一名出色胶片电影调色师为彭氏兄弟二人的电影贡献出了不小的力量，而曾经作为行业内顶尖电影剪辑师的彭发所发挥出的作用也是不容小觑的。与巴赞所倡导的“电影是生活的渐近线”这样一种纪实主义美学理念不同，彭氏兄弟提倡戏剧性和表现性的蒙太奇理念，从而使影片更具看点。

《见鬼》片中的有一个经典段落，也就是第46分钟处的电梯惊魂，描述了女主角汶和老人的鬼影共处电梯、心生恐惧的情境。正常情况下，人乘坐电梯从1楼到15楼，现实时间不需1分钟，而导演竟然利用蒙太奇剪辑把物理时间拉长至2分钟左右。这种对时间的设计处理方式强化了片中人物的恐惧情绪，也不断给观众施加心理压力。具体来说，在第47分33秒处，女主角汶上电梯按下楼层，随后汶看到电梯里出现了老人的鬼影，导演利用汶的主观视角看到电梯上到3楼，与15楼的数字交叉剪辑，展现了时间过得格外漫长。随后，导演利用仰拍、俯拍交替的拍摄角度，拍摄女主角恐惧眼神的大特写，加上其和身后老人的位置关系的镜头，让观众紧张，并让观众始终保持对接下来故事发展的好奇。另外，导演还把女主角汶的主观视角和摄影机的客观视角进行交叉剪辑，让观众不断地与片中人物一样感同身受，同时又通过客观视角的间离感获得感官刺激，直到第49分23秒女主角汶跑出电梯。

由此可见，蒙太奇不仅可以简化缩短叙事时空，有时候还可以拉长物理时间，从而强化戏剧效果，推动叙事。同时，蒙太奇手法不再仅仅是电影剪辑的技巧，更多起到了渲染气氛的作用，形成蒙太奇的叙事节奏，从整体上表达导演创作思想和观念的作用。

声音

电影声音包括人声、音响、音乐，与画面共同推动情节发展、塑造影片风格。在所有类型片中，尤其是惊悚片，音乐更能加强影片戏剧性，制造出意想不到的效果，而有节奏的鼓点、拖着长音的电子键盘声，尤其是在鬼魅出现或表现人物内心复杂的感情变化时，与画面剪辑共同配合表现出某种破碎与诡异，这种错落有致的音乐对人物情感起的作用更胜过万千台词。但有时音乐由有转无、戛然而止，音乐的冷静旁观反而能起到强化人物感情的作用。比如在影片《无声火》中，第14分16秒，原本急促的音乐戛然而止，也没有环境声，只剩下儿时刚的叫喊声，表达出了当时孩子无助与痛苦的心理活动，引发观众思考。

除此之外，一些特殊的音响也可以用来表现惊悚、强调戏剧性，如哗哗的流水声、铃铃的电话声、沉重的呼吸声、咚咚的敲门声、钟表的走针声、电梯的关门声、脚步声……比如在《见鬼》中，走廊上忽近忽远的呻吟呓语声，伴随着悠远的回音，不禁让人汗毛竖立，神经紧绷；在影片《鬼域》中，浴室里花洒出水的声音和没有人出声的电话都令人毛骨悚然。另外，许多经过刻意强化之后的声音也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惊吓效果。如在《见鬼》中，母子俩的鬼魂来到香港叉烧包店，母亲伸着长舌头舔舐叉烧肉时，导演刻意强化了舔舐的声音，而这声音传入女主角汶的耳朵里无疑使她屏住呼吸、不敢睁开自己的眼睛。由此可见，在惊悚片听觉元素的创作当中，音乐和音响是更值得我们从细节上加以关注的，它们是电影这个综合艺术的有机部分，对于突出影片感情、表达人物情绪、加强影片戏剧性、渲染影片惊悚气氛方面都起着特殊的作用，从而使之与画面的视觉形象完美融合。

彭氏兄弟显然是作品风格独树一帜的代表，对于大陆惊悚片视听风格的发展有极重要的样本借鉴意义。面对我国大陆拍摄惊悚片的局限，观众渐渐对模式化的国产惊悚片感到厌烦，国产惊悚片发展的举步维艰，我们能做的就是改变国产惊悚片粗制滥造的现状，形成自己独特的形式风格，严格把握视听语言，才能突出重圍，迎来国产惊悚片真正的春天。

（作者单位：福建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