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纪录片生产与传播的影像档案文化激活与社会价值转化
2018-09-13文/李琼
文/李 琼
随着人类文化的视觉转型,影像档案的搜集、整合与利用愈来愈受到重视。影像档案以其客观性、真实性、严谨性和生动性区别于传统时代的文字档案,是一种近代摄像术成熟之后的新型档案媒介,是社会记忆的重要载体。历史纪录片生产中对影像档案的创意性使用,让零碎的影像档案成为富有逻辑的纪实文本,完成了影像档案教育和社会价值的关键转化
近年来,作为一种新型档案媒介,影像档案在当下利用与社会效果方面产生着越来越重要的价值。影像档案是以声画为主的记录,相比于文字档案更有传播属性,可以把人们带到鲜活生动的历史现场。历史纪录片旨在建构真实,离不开对影像档案的利用。影像档案因其媒介特质与纪录片高度嵌合,成为其真实性建构的主要材料。纪录片文本是对影像档案的价值激活与逻辑再造,更好地发挥了影像档案的社会价值转化。本文以纪录片《东方主战场》为对象,分析影像档案的文化价值利用问题,并对影像档案的社会价值转化进行思考。
一、影像档案及其在纪录片中的文化价值利用
自摄像术发明以后,影像手段开始成为记录事件和人物活动的新工具,在摄像技术与应用的发展过程中积累了大量的影像档案。新媒体时代的到来及其催生的各种影像产品,则为影像档案发挥教育功用与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奠定了技术和市场条件。影像档案在人类信息保存与传播中具有重大作用,它和文字信息不同,有图有真相,形象、准确、真实,不容易出现误读与误解。它记录和储存的信息客观、真实、鲜活,直接来源于人类的社会实践活动的机械逼真复制。影像档案是历史的忠实记录与逼真呈现,具有可视性和形象化的特点。随着媒介技术的飞速发展,信息记录方式呈现出多元化的趋势,影像档案成为档案工作的新兴手段,表现出广阔的前景。影像技术与档案工作的结合,给档案事业注入了崭新的气息,扭转了档案事业存在的重视传统文字文献、不重视影像档案的倾向。
1988年,海登·怀特在《美国历史评论》上发表《书写史学与影像史学》一文,提供了将影像材料作为历史材料分析的新视角。与海登·怀特的理念暗合,历史纪录片作为真实的叙事文本,激活和整合影像档案对历史人物和时间进行基于历史事实的重构性叙事就也是普遍的选择。“二战”期间,摄像技术开始走向成熟和大规模使用,各国都留下了大量关于战争期间军事、政治、社会、文化生活的珍贵影像资料。战后,这些影像资料由不同的国家、机构和个人保存,共同构成关于“二战”的集体记忆。遗憾的是,这些珍贵的影像档案资料像珍珠一样,散落在世界的各处,没有成为艺术品。而历史纪录片生产与传播活动为其社会价值的实现提供了机遇,历史纪录片通过真实影像档案的利用和解读传递信息,传播历史真相、意义和观念,建立认同、理解并最终协调行动。
近年来,世界范围内中国“抗战”影像档案的发掘与研究成果丰硕,极大地丰富了人们对于这一时期中国政治、军事、经济、社会、文化的认知,也为作品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在众多以中国抗战为主题的作品中,《东方主战场》因其对影像档案的成功利用产生了极大影响。《东方主战场》采用丰富、密集的影像档案资料,从八个叙事维度呈现了“二战”时期以中国战场为主的东方主战场的面貌。第一个维度《东方危机》回答法西斯联盟的由来,日本法西斯发动侵华战争的缘由,从揭示“九一八”事变前因后果入手,展现日本发动侵华战争蓄谋已久。内容上既有基于详实历史影像资料与文字资料的高保真讲述,又从学理上宏观把握和阐释历史事件的勾连与意义。第二个维度《共赴国难》讲述了1937年“七七”事变,日本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民族共同利益面前,国共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开辟了世界第一个大规模反法西斯作战的东方主战场。第三个维度《浴血坚持》讲述1938年10月抗战进入相持阶段以后,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和持久抗战旗帜下,全民族团结一心一致对敌。国民党指挥的正面战场和中国共产党领导开辟的敌后战场协力合作,形成了共同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战略局面,与世界反法西斯战场构成了相互支持相互配合的宏大战略格局。第四个维度是《中流砥柱》,讲述在抗日战争最艰难的时期,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全面抗战路线,敌后战场与国民党指挥的正面战场形成共同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战略格局,担当起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东方主战场的历史重任。第五个维度《联盟制敌》讲述中国共产党积极倡导和推动了国际反法西斯联盟的建立。影片的一个超越是梳理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战争期间与国际社会的关系,这一点此前的纪录片都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而且配有影像档案资料佐证。第六个维度《民族血脉》讲述日本对中国的侵略,不仅付诸军事的行动和肉体的屠杀,更企图实施文化和精神的灭绝。这是本片填补空白的一个创新点,这种创新离不开新发现的影像资料的搜集与利用。第七个维度是《同仇敌忾》,中国的抗日战争是全民族的抗战,是全世界爱好和平人士的共同抗战。无论是汉族同胞,少数民族,还是海外侨胞,各界民众万众一心,同仇敌忾,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反法西斯主义国际友人一道,共同打击日本法西斯侵略者。最后《伟大胜利》讲述1943年中国第一次以世界大国身份参加开罗会议,确立了中国在世界的四强地位。日本投降后,在东京和南京等地,对日本法西斯罪行进行了审判。全片影像资料新颖、详实、震撼视觉,很多是第一次被公开采用,有理有据。
《东方主战场》的传播效果离不开编导组在理念上对影像档案的重视和大量影像档案的发现、选择和运用。编导组自建组之后,即与中央档案馆、国家博物馆、国家图书馆、中国电影资料馆、军事博物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以及海外的档案机构和个人反复沟通,把影像档案的使用视作作品成功的关键。据不完全统计,《东方主战场》搜集了180余部相关的纪录片以及美国、俄罗斯、日本、加拿大等国保存的“二战”影像档案,很多影像档案都是第一次与公众见面。作品通过对这些珍贵影像档案资料合理的运用,为深化中国作为“东方主战场”这一主题提供了强有力的论据。《东方主战场》运用大量鲜为人见的独家影像档案资料,为丰富纪录片的叙事空间提供了更大的可能。全片八个维度彼此勾连,相互阐释,解说词与影像高度契合,全景式地阐释了战争发生发展的深层原因,呈现、反思了战争真相以及它给中华民族带来的深重灾难、巨大创痛、深刻教训和浴火重生。《东方主战场》的呈现逻辑超越了以往关于纪录片重解说词、轻影像资料的弊端,全面、系统、深刻地呈现抗日战争的历史全景,而这种游刃有余的叙事离不开前期编导组在影像档案上所下的功夫。
二、基于影像档案及其社会价值转化的反思
《东方主战场》汇聚了大量珍贵的历史影像资料,用影像记录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东方主战场——中国的抗战经历。它充分利用影像档案的记录与证据价值,围绕着抗战中的历史事件和人物故事,用大量真实影像档案构建一个富有视听特点的真实历史时空,呈现给我们一个鲜活完整的抗战全景历史。它的成功带给我们关于影像档案与历史纪录片生产的诸多启发。
第一,历史纪录片生产要重视影像档案的搜集、整理与使用工作。《东方主战场》编导组高度重视影像档案资料的搜集、整理、利用,在日本、美国、德国、意大利、法国和英国寻找和挖掘到大量珍贵和未曾公开的影像资料,这些地毯式搜索和考古式发掘的细致工作为作品的成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很多新鲜的影像档案为其提供了丰富的创作源泉甚至方向性的启发,而对原始影像档案资料的搜集考证,也推动了抗战档案资料的整理发掘。
第二,影像档案要发挥教育价值,必须走出档案馆,与社会进行有效的互动。《东方主战场》通过梳理零散的影像档案重建真实历史的脉络体系,形成档案社会价值的传播,完成档案的文化教育意义的实现。在一定意义上,纪录片《东方主战场》激活了那些分布于不同国家、不同机构和不同个人手里的影像档案,把这些碎片化的珍贵档案资料汇聚在一起,共同讲述中国的抗战故事,这才在真正意义上发挥了影像档案应该发挥的社会教育价值。
第三,除了重视对新影像档案的发现,还要重视对影像档案的解读和运用。影像档案本身能够说明一定的问题,但是不能说明精确的问题。罗兰·巴特的符号学理论特别讲到视觉文本的问题。他认为图像一般都需要文字对其意义进行锁定,他称其为“锚”。因此,影像档案必须进行系统的解读与细节说明,如此才能呈现精准的历史意义。
第四,历史纪录片要实现其宣传效果,必须尽可能地尊重史料的支撑作用。特别在具有争议性的历史争端问题上,必须用真凭实据来服人。《东方主战场》采用许多尘封已久的珍贵影像档案完成叙事,保证了历史叙事的真实性、客观性、严谨性,让一些争议和偏见不攻自破。
最后,影像档案的宝贵价值与应用前景反向要求档案工作要开创新领地。要高度重视影像档案的收集、积累、保存和运用,重视对影像档案进行数字化集成、资源化整合,加强影像资料社会利用的比重。同时培养公众利用影像档案的能力,让影像档案与社会形成良性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