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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流派主将到“中体西用”倡导者

2018-09-10李晓兰

教育文化论坛 2018年5期
关键词:中体西用张之洞

李晓兰

摘要:张之洞由晚清著名的“清流派”主将演变为后期洋务派的著名领袖,其治学思想演变为“中体西用”。究其原因,其一,儒家经世致用思想的影响;其二,挽救民族危机的爱国主义价值观使然;其三,政治实践的促使。

关键词:张之洞;清流派;中体西用

中图分类号:K827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7615(2018)05-0113-03

DOI:10.15958/j.cnki.jywhlt.2018.05.023

张之洞(1837~1909),晚清重臣,字孝达,号香涛,晚年自号抱冰老人,直隶南皮(今属河北)人,1863年(同治二年)进士。曾为清流派的重要成员。1881年(光绪七年)授山西巡抚,此后政治态度为之一变,大力从事洋务活动,成为后期洋务派的代表人物。张之洞由一个自幼饱读儒家经典,以不谈洋务为清高的“清流派”,转变为后期洋务运动的著名领袖,致使其思想发生转变的原因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其一,儒家经世致用思想的影响;其二,挽救民族危机的爱国主义价值观使然;其三,政治实践的促使。

1837年9月2日,张之洞出生于贵州,其父张瑛时任贵州兴义府知府。生于官宦之家对于张之洞来说绝对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因为这给予了张之洞自幼接受良好教育的条件。张瑛对张之洞的管教甚严,幼时不仅礼聘名儒为张之洞传授“乾嘉老辈诸言”,同时又大手笔购入各类书籍达数十橱之多,“令于日课外,听以己意观之”。张之洞先后师从过的老师有13位,多为饱读诗书、功名在身的地方名仕,其中进士3人,举人4人,生员6人。在父亲的严格督促和名师的悉心指教之下,童年的张之洞不仅学习十分勤勉,而且做起学问来非常有韧劲,读书“每有疑难,非获解不辍”。有趣的是,这一时期的张之洞喜好摹写骈体文,留下了一篇蜚声贵州的文章《半山亭记》,后来被传为佳话。正是这种孜孜不倦的求学精神和严谨的学风,使张之洞学业大进。1863年,26岁的张之洞考中一甲第三名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开始步入官场。1877年张之洞赴京城任职,先后任国子监司业、翰林院侍讲、内阁学士。此时,朝廷以军机大臣李鸿藻为首,以评议朝政、纠谈时政、抨击权贵的“清流”自居,尤其对当时主张学习西方、办洋务的官僚持尖锐批判态度。张之洞是李鸿藻的直隶同乡,又得到李的器重和赏识,很快投入了清流派的怀抱,并很快成为清流派一员主将,或评议朝政,或纠谈时政,或抨击权贵。作为清流派,其议论的目的也是在为挽救统治危机寻求良方,但是他们局限于理论,脱离了现实。不过,他积极议论时弊的举动,足以证明他关心时事,为清朝的统治担忧。他不同于只知埋头故纸的迂儒,经世致用的儒家思想对他有着深刻的影响。

经世致用、积极入世的政治关怀和好仁尚礼的道德关怀是儒家思想的核心价值理念,儒家提出的“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模式,原本就是经世致用的体现。张之洞深受儒家思想熏染,自幼研习古文经学,于汉学自有偏好。他虽力辟今文经学,却不排斥宋学。这除深受其师影响外,还与他对学术经世的认识有关。他主张“通经为世用,明道守儒珍”。[1]他虽守古文,恶公羊,但又不拘一家,兼采宋学,以经世致用为一以贯之的治学精神。他认为,“经学通大义”。何为大义?在他看来,“切于治身心、治天下者,谓之大义。凡大义必明白平易,若荒唐险怪者乃异端,非大义也”。他进一步解释了儒家经典中的大义所指:“《易》之大义,阴阳消长。《书》之大义,知人安民。《诗》之大义,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春秋》大义,明王道,诛乱贼。《礼》之大义,亲亲、尊尊、贤贤。《周礼》大义,治国、治官、治民,三事相维”。[2]25显而易见,他的经世思想蓄含着儒家外王治世的底蕴,以卫道翼教为前提和宗旨,但同时也有利于引发出学习西方的进步思想。

张之洞由不谈洋务为清高的“清流派”,转变为后期洋务运动的著名领袖,与当时中国所面临的民族危机密切相关,也是他爱国主义价值观使然。

·区域教育文化纵横·19世纪中后期,西方列强侵略、瓜分中国,一向以“天朝上国”自居的清王朝受到西方列强的欺凌与威胁,中华民族面临从未有过的深刻危机,处于千年未有之大变、国家危机存亡之时。这危机,不仅仅表现在西方列强对中国领土主权的觊觎与肆掠上,以至国家领土沦丧、人民颠沛流离,挣扎于死亡线上;还表现在中西文化与文明之间深层次激烈的碰撞上,船坚炮利的西方文明正以强势的姿态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肆无忌惮地蹂躏着中华文明,从而在当时国人的语境内,逐渐形成了一种西方文明优越于中华文明的观念。“这优越之处,不仅仅是外国人在夸耀,连中国读书人也有人承认”。[3]随着时间推移,接受西方文化影响的中国人逐渐增多,成为一定气候,这使得张之洞之类的中国传统士大夫们深为忧虑,中国将会亡国、亡种、亡教。为此张之洞作《劝学篇》,向世人大声疾呼保國、保教、保种,并将盲目效仿西方的国人痛斥为“贵洋贱华之徒”。[2]13张之洞意识到,在深重的民族灾难民族危机下,中华民族要做到的不仅仅是在武功上、经济实业上战胜西方列强,更要在确立文化自信和弘扬文化自强上胜过西方。一旦国人在文化自信和自强这一根脉的认知观念上出现动摇,文化传承就难以延续,长此以往,不仅会离心离德,一盘散沙,而且终将导致天下大乱,形成任人宰割的惨痛局面。由此,张之洞强调:“艰危之世,士厉其节,民激其气,直言以悟主,博学以济时,同心以救弊,齐力以捍患,人才奋于下则朝廷安于上”。[2]3

张之洞强调以中学为体,但并不否认学习西学的必要性,而是主张以西学辅之于中学:“中学为内学,西学为外学,中学治身心,西学应世事”。[2]71以中学为体、为道,“以正人心”;西学为用、为器,“以开风气”。[2]1他认为“道本者三纲四维是也,若并此弃之,法未行而大乱作矣”,[2]51坚持中国传统文化、伦理、纲常的本位地位,从中国传统士大夫的道器观、体用观出发,应对西学的挑战,挽救民族危机。

在其位谋其政。张之洞自然不能例外,他毕竟出生于封建士大夫家庭,接受的也是封建伦理纲常。因此,作为封建官僚的张之洞理所当然以维护清王朝统治为宗旨。但与清王朝一些执迷不悟、一条道路走到黑的“死忠”分子不同,张之洞还以摆脱民族危机为己任。“今日时局,惟以激发忠爱、讲求富强,尊朝廷、卫社稷为第一义”。[2]5青年时代的亲身经历,严峻的国内外局势,促使张之洞对形势有了更为清醒的认识,传统的治国方略已无法适应时局之巨变,因而一定程度上抛弃了“天朝上国”的架子,一改近代之初文化保守主义者的盲目排外,主张在维护封建制度和纲常伦理道德的前提下学习西方的科学技术。这一方面说明,囿于几千年来的“夷夏之辨”思想的束缚,传统士大夫们即便能够放下身段,迈出向西方学习的一小步,其中所经历的思想的碰撞与灵魂的荡涤都是何等的艰难;另一方面也说明,改变盲目排外、自大无知的心态,学习西方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是传统士大夫们不能改变也无法改变的。只有順应时代发展潮流和趋势,才不会自外于社会的发展,不会被时代所抛弃。张之洞就是传统士大夫中的智者和勇者。虽然他想要维护的是腐朽的清王朝,所要卫道的是封建的纲常伦理,所学习的也局限于西方的器物,但毕竟较前有了变化,有了进步,客观上承认了中国也有不如西方之处,中学在物质文明方面落后于西方,主张学习西方发达的科技来救国、抵御外侮。“中体西用”思想正是那个时代致力于挽救民族危亡的封建统治者和知识分子们所能够接受的极限。他的变化正是那个时代有识知识分子主动融入近代社会、不断转变自身观念的生动体现;也是那个时代的中国在世界大变局势下逐渐改变传统的弊端,跟上世界潮流的生动体现。

从政后的政治实践特别是面对列强欺凌的切肤之痛,使张之洞的感悟更为深刻,他深刻体会到学习西学的重要性、必要性以及紧迫性。可以这样说,正是这种切肤之痛酿就或者说促成了张之洞由清流派迅速向洋务派转变。光绪七年(1881年)张之洞被任命为山西巡抚,这一职位的改变使张之洞身份由闲散京官跃居为封疆大吏,这为他从清流派向洋务派转变提供了现实条件。当时的山西,地方贫瘠,吏治腐败,灾荒连年,民生凋敝,残酷的现实促使张之洞开始正视国计民生。他从革除陋规、整顿吏治入手,兴利除弊。他设清源局清理山西30余年悬案、积案;劾革、褒奖部分州县官,又为清政府荐举了数十名人才;设洋务局,创办令德书院,兴学育才;筹办山西练军、开发山西铁矿等。这些都表明,张之洞开始向洋务派转化了。

此外,不得不承认西方传教士对张之洞的“西用”思想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张之洞接任山西巡抚后,会见了英国传教士李提摩太。李提摩太不仅西学理论深厚,而且有一定的儒学功底,对中国传统知识分子和社会上层人士有重要影响。不过初次会见,二人意见并不相投。但是后来当张之洞读到了李提摩太介绍西方富强之术的著作后,事情就开始慢慢发生了变化。此时的张之洞对于李提摩太的印象已经由初次会见时候的不相投,逐渐演变为了认为李提摩太是一个有“学问”的人,并聘请李提摩太为顾问,为自己讲习和介绍西学。随着对诸如天文、医学、物理等“西技”“西艺”的进一步了解,张之洞眼界大开,先后撰写了《札司局设局讲习洋务》与《延访洋务人才启》两份公牍,对洋务的兴趣骤增。

光绪九年(1883年),中法战争爆发,张之洞奉调赴粤,任两广总督。当时抗法形势严峻,张之洞到任后,为筹备战守事宜,可谓殚精竭虑。他制定总体防务规划,协调内部关系,筹措军需。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他破除地域之见,在自身财力窘迫的情况下,多方援助福建、台湾和云南的军事行动,并反复陈奏收编原天地会爱国武装黑旗军,使黑旗军得以屡立战功,击溃西线法军;又启用老将冯子材,取得镇南关大捷,扭转了整个战局。正是中法战争,使张之洞饱尝物力财力匮乏、军械不利不足之苦,因而更加坚定了兴办洋务的决心。战后他开始建造军舰、筹办水师、创立军火工业、建立新式陆军广胜军,开设学校、建铸币厂。洋务运动全面铺开。

张之洞“中体西用”思想的实践随着职务的变换不断深化。光绪十五年(1889年),张之洞调任湖广总督,在英、德支持下,大力兴办洋务,先后开办汉阳铁厂、湖北枪炮厂、马鞍山矿务局、湖北织布局、湖北缫丝局等轻重工业企业,筹办芦汉铁路。光绪二十年(1894年),张之洞任两广总督,正值中日《马关条约》议订之时,他曾上疏力阻和议,极力要求变通陈法,力除积弊,革故鼎新。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张之洞发表其“中体西用”的代表作《劝学篇》,正式提出“旧学为体,新学为用”,从而以一种“将中国传统学术作为根本、运用新学的面目”维护封建伦理纲常。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张之洞强调办学,但推崇师范教育。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授军机大臣,兼管学部,注重教育,对清末教育改革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总之,张之洞由清流派主将演变为“中体西用”思想的倡导者和实践者,用兴办洋务以挽救清朝危亡的实践代替对腐朽王朝时弊的口诛笔伐,既体现了儒家知识分子经邦济世的爱国主义情怀,也生动展现了有识之士在面临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势下,积极调整心态,应对挑战,向西方寻求救国良药的勇气。他大力从事的洋务实践,促进了中国的近代化进程。

参考文献:

[1]许同莘张文襄公年谱(卷1)[M].北京:商务印书馆,1946:6

[2]张之洞劝学篇[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2

[3]冯桂芬校邠庐抗议[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2:49

(责任编辑:蒲应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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