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依族传统村落空间形态特征探析
——以云南罗平腊者村为例
2018-09-10王荫南
王荫南
(昆明理工大学津桥学院 建筑工程学院,云南 昆明 650106)
1 引言
村落是人类在不断适应自然、改变自然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由于受到特定的自然因素和人文因素的影响,村落景观的空间形态呈现出多样独特、富于变化的特征,反映出不同地区的文化气息和乡土特质。
2 组团布局特征
腊者村位于云南省罗平县鲁布革乡罗斯村委会,处于云南、广西、贵州交界处的南方喀斯特河谷低山地地带[1]。村内道路呈网状分布,主路顺应山势,弯转曲折地将各个组团的串联。居住组团多是沿多依河两岸聚集分布,沿河北岸组团的当地人称为“娃东”,也有说法是将其分为“娃东”和“燕达”两个组团。沿河南岸分布八个组团,按照由北至南的顺序,当地人分别将其称为:“蚌研”、“凹坡”、“蚌我”、“拉德歪”、“宾列”、“翁禄”、“蚌迪旺”和“蚌章”。聚居组团的布局总体上特征显著:组团之间相对分散,但彼此之间存在联系,建筑在各个组团内高度聚集(图1、图2)。
2.1 散点式布局
散点式布局主要出现在村落的边缘地带,大多由2~4个建筑单体构成,有的民居甚至单独出现,未与其他组团发生紧密关联。出现散点式布局的动因是外来人口的迁入,例如位于多依河南岸紧靠罗斯山脉的一户是后迁入腊者村的,由于村内田地和宅基地在其迁入之前就有明确的归属,加之布依族内部强烈的宗族意识影响,所以后来迁入的村民只能选择居住在村落的边缘位置,这一现象也从侧面投射出村落生长演化的过程和规律。
2.2 带状式布局
带状式布局的组团内部建筑均沿主要道路的一侧或两侧依次排开,区域内通过一条主路与多条入户道路相连,形成“树杈状”的道路布局模式。村内“蚌研”、“凹坡”、“拉德歪”、“宾列”、“翁禄”、“蚌迪旺”、“蚌章”、“娃东”和“燕达”均属于带状式布局组团,其中“娃东”和“燕达”的带状式布局属性明显,沿河、沿等高线水平延伸式的发展,建筑朝向多为坐北朝南,平面上呈现出与河流、山体走向一致的格局,自然适应性很强。“蚌章”组团位于狭长的山脊处,山体两边均是陡坡,建筑受地形限制不易横向或辐射式组织,便因地制宜地以垂直等高线的模式进行线性扩展。
2.3 集中式布局
“蚌我”是村内唯一呈现集中式布局的聚居组团。从平面上看,组团内部建筑不规则分布,越靠近主路的位置建筑分布就越为集中,沿路局部表现带状式布局的特征,因此可以认为集中式布局是在带状式布局基础上演化综合而成的更高级布局模式。“蚌我”组团内部空间结构极为紧凑,建筑的密度大、容纳人口多;内部交通发达,甚至两栋住宅之间极窄的空间都被当作通道。组团外部道路呈环绕状,有多个出入口可以进入到组团之中,组团内部建设用地已经趋于饱和,达到了发展的稳定阶段(图3~图5)。
3 形成演变特征
腊者村的空间生成和演化是以“点的聚集——单向的延伸——辐射的扩散”为脉络缓慢进行的,反映出人在自然历史环境变迁中的活动轨迹。据传腊者村始建于清代晚期,经历了清、民国和现在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三个历史时期。
关于村落的起源,村民普遍赞同如下观点:腊者村最先有人居住的地方是神山脚下的“娃东”。立寨之初选择神山作为依靠,契合布衣族精神信仰,显示出人对自然的敬仰与尊重。随着村内原住民和迁入者的增多,人们开始向靠近多依河北岸的平坦地带聚集,逐渐形成了带状式的聚居组团——“燕达”,但“燕达”所处狭长的地理空间无法支持村落的生长演化,于是先民架桥开路,跨过河流的阻碍,来到了既有大量土地可以耕种,又有罗斯梁子作为天然的屏障的多依河南岸,并选择在两个自然环境优越的山包上定居下来,衍生扩展出“蚌我”和“凹坡”两个居住组团。这段时期,村落空间生长呈现出指向性很强的单向发展,村落空间形态的构架基本形成,具有了相对稳定的空间结构。但是随着人口的增加和居住用地紧张,聚落空间原有的平衡被打破,开始以“凹坡”和“蚌我”为中心,通过原有田埂道路,向四周辐射式的扩散,进行空间再生长,形成现有的村落空间结构。现阶段村落的演化依然在继续,由向外扩张转化为组团内部的再更新,大量传统干栏式民居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居住条件“更好”的砖混楼,原有土石路变成水泥硬化路面,内部环境风貌趋于杂乱。
图1 腊者村总平面图
图2 聚居组团标定图
4 空间属性特征
4.1 天际线
腊者村属于山地型村落,村内聚居组团分布于海拔800~980 m处的河谷地带,河谷底部地形相对平缓,两侧山体坡度极陡,最高处“拉德歪”组团与最低处“燕达”
高差达180 m。自然地形剧烈变化加之居住组团相对分散,使村落景观空间整体层次明显,天际线高低起伏,对比强烈。
图3 散点式布局
图4 带状式布局
4.2 界域性
聚落是人聚居的地方,大凡人工物聚集之处自然而然会产生一定的分界,这是聚落与生俱来的界域性[2]。腊者村在空间结构的组织方式上呈现明显界域性的特质。其空间的界域性并不是表现为同外部环境之间的分隔,相反,整个村落空间有很大的包容性,甚至把外部的罗乃公路也纳入了自身空间体系,可以说明村落在整体空间层面上界域性是不明显的。而在村落内部各居住组团之间的界域性却十分明显,每个组团都相对独立集中,组团之间或由田地,或由水系相隔。例如沿河南岸的居住组团与农田耕地形成了“农田——居住点——农田——居住点”的界域模式,田地、居住组团二者之间互相穿插,互相分隔,在空间上不断地循环往复地出现。
形成组团空间界域特质的主要动因包括两点:其一,布依族常选择在一定地域范围内“聚族而居”,以一种强烈的群体意识与群体力量来强调血缘纽带的牢固性、集体性和便于防御的安全性[3],而腊者村内部组团之间体现出的界域性实质上是同族内部的再分化,往往居住于同一组团的人群有更亲密的宗族关联。其二,布衣族人崇尚稻作,固有文化观念中认为土地是族群安身立命之本,耕地种田是头等大事,因此人与土地之间依然维持着紧密依存的关系,进而形成文化与景观的有机结合(图6)。
图5 集中式布局
4.3 向心性
聚落是由人创造与建立的,而中心性是人为秩序中最为突出的一点。诺伯舒茨曾经说过:“一个‘场’的特质是由中心,或一个规则重复的结构特质决定的。”[4],将腊者村的空间整体看作是一个“场”,村落周围的自然环境就成为“场”的基底背景,四面山体将村落围抱其中,村落在空间上被限定在山凹的缓坡处,山体的包围形成外部环境向内聚集的动势,使得村落总体具有内聚、封闭的空间。
从“场”的内部来看,也暗含着向心性的原则和规律。晒坝位于民俗展览馆的正前方,是村内重要的公共活动空间,占据着村内少有的平坦土地;晒坝周围有大量交通流线的汇集,从村落的任意组团出发,均可以方便的到达晒坝,其交通可达性较高且易于识别。同时,村内的建筑大多都朝向晒坝,对晒坝形成环状式的围合,只是这种空间上的围合关系由于受居住组团非均衡的分布方式的影响,而呈现出不连续,层次感稍弱的状态,可见,晒坝是控制腊者村空间形态的向心点[5]。
图6 界域模式示意
5 结语
腊者村作为云南省第一批列入国家级传统村落名录中的民族村落之一,其景观空间以独特山水格局为物质基础,根植于布依族深厚的文化土壤中,深受地域文化浸染与熏陶,表现出强烈的异质性和代表性,是不可多得的兼具研究、保护、开发等多重价值意义的重要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