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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博简《讼成》(原题《容成氏》)篇与先秦墨家的谈辩和说书

2018-09-10郑炜明

北方论丛 2018年4期

[摘要]上博简《讼成》篇(原题《容成氏》)实乃先秦墨家著作,并非如主流學术界所认定的所谓道家文献。从《讼成》篇的释读中,我们可以看到此篇的主旨为墨家的尚贤思想。而此篇的论说方式更显示了可能是与墨徒组织中的谈辩或说书这两大派有关:其中关于言谈时所重用的三法(即三表)和说先王之书等等正是有力的珍贵线索。

[关键词]《讼成》;《容成氏》;先秦墨家;谈辫;说书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3541(2018)04-0015-07

一、引言

本文的研究范围涉及《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二)》中的《讼成》篇。该篇整理者李零先生原题为《容成氏》,并以之为道家文献[1](pp.269-271)。

但我们认为,原篇题并不恰当。经过笔者的研究和考证,此篇简文,原名应为《讼成》,有关的详细论述和根据,见拙文《上博简<讼成)(原题<容成氏>)篇题与主旨新探》[2]。

关于此篇简文思想流派倾向的讨论,众说纷纭,十分热闹;例如,计有整理者李零先生的道家说[1](pp.269-271),李学勤等先生的纵横家说[3][4](p.312),姜广辉先生[5]、李存山先生[6]、王青先生[7]的儒家说,赵平安先生[8]、饶师宗颐先生[9]、史党社先生[10]、郭永秉先生[11]、黄海烈先生[12]和笔者等人[13](pp.81-88)[2]主张的墨家说,黄人二先生主张的春秋家说[14],刘乐贤先生[15][16](p.12)、吴根友先生[17](pp.8-18)主张的杂家说,等等。经过笔者的研究和考证,主张《讼成》篇乃墨家文献的理据,似已较其他各说来得充分。

本文拟从文章的内容、思想与论说方式等角度,对《讼成》篇和《墨子》做对比研究,进一步论证这篇简文与墨家学说的关系。

二、《讼成》篇中的墨家思想

《讼成》篇现在客观存在的完整或残缺的竹简共54枝。整理者编为53枝,但其实第35号简分明是两枝残缺的断简,两简的内容未必可相连,这种处理一度误导了许多学者,误以为该两截断简为同一枝简的上下两段,从而衍生出一些误读。后来,陈剑先生将35号简分拆编号为35A和35B两枝,引发多家学者对简文重新编联,于兹不赘。

《讼成》篇迄今有约20家不同的编联方案,各自间差异颇大,至今没有定论。笔者亦曾参与研究此篇的编联问题,在充分考虑过各家之长短后,最终认定的方案如下:

《墨子·尚贤中》:

贤者之治国者也,蚤朝晏退,听狱治政,是以国家治而刑法正。贤者之长官也,夜寝夙兴,收敛关市、山林、泽梁之利,以实官府,是以官府实而财不散。贤者之治邑也,蚤出莫入,耕稼、树艺、聚菽粟,是以菽粟多而民足乎食……故唯昔三代圣王尧、舜、禹、汤、文、武,之所以王天下正诸侯者,此亦其法已。

《讼成》篇第三段说“舜立后稷从事农业经济等,充实民生,立皋陶以听讼狱;第四段说到禹建鼓于庭,以便民众谒诉;第六段说到汤设立关市”等,皆与上引《墨子》文意相近。

《墨子·非攻下》:

今沓夫好攻伐之君,又饰其说以非子墨子曰:“以攻伐之为不义,非利物与?昔者禹征有苗,汤伐桀,武王伐纣,此皆立为圣王,是何故也?”子墨子曰:“子未察吾言之类,未明其故者也。彼非所谓攻,谓诛也……杳至乎夏王桀,天有酷命,日月不时,寒署杂至,五谷焦死,鬼呼国,鹤鸣十夕余。天乃命汤于镳宫,用受夏之大命,夏德大乱,予既卒其命于天矣,往而诛之,必使汝堪之。汤焉敢奉率其众,是以乡有夏之境,帝乃使阴暴毁有夏之城……汤奉桀众以克有,属诸侯于薄,荐章天命,通于四方,而天下诸侯莫敢不宾服。则此汤之所以诛桀也。沓至乎商王纣天不序其德,祀用失时……赤鸟衔珪,降周之岐社,曰:‘天命周文王伐殷有国。泰颠来宾,河出绿图,地出乘黄。武王践功,梦见三神曰:‘予既沈渍殷纣于酒德矣,往攻之,予必使汝大堪之。武王乃攻狂夫,反商之周,天赐武王黄鸟之旗……此即武王之所以诛纣也。若以此三圣王者观之,则非所谓攻也,所谓诛也。”

《讼成》篇亦明显有非攻的思想:第五段说到禹伐桀,第八段说到武王伐纣,皆符合《墨子》非攻思想中的得天命者诛伐无道而失天命者这一个关键内容。

综观《墨子》书与《讼成》篇,在内容与思想方面可作互证的还有不少,例如,二者皆重视论述古代圣王之史事,符合墨家著述言必称三代、先王之道的传统,这一点内容其实就是墨家借尧舜禹汤文武等三代圣王来表述自己的政治理想,最终构建成为这一个学派思想的基础。除此之外,《讼成》篇还明显有尚同、节用、节葬等与《墨子》记载相同的思想。

再用简帛学界常用的对读法,亦可见《讼成》篇与《墨子》在文献上也有一定的关系,下面姑举两个最直接的例子:

有学者如单育辰主张:“不如抛弃把《容成氏》(即《讼成》篇)归入某个学派这个想法,把它当成一篇单纯的历史书为好”,而其理据却是很笼统地说《讼成》篇中“这些思想在先秦诸子学派未形成以前即已存在,也不是哪一家学派所独有”,完全不经详细论证,如何令人信服?

我们认为,《讼成》篇应属墨家思想文献无疑:一篇之内有尚贤、非攻、尚同、节用、节葬,乃至古圣王成功之道等史事的记述,具备这么多的墨家思想元素,岂是偶然?饶师宗颐先生在<由尊卢氏谈到上海竹书(二)的<容城氏>——兼论其与墨家关系及其它问题》一文中,已然提出该篇简文“必出自墨家言”。其实早已有许多学者曾经指出,墨家学说对战国《庄子》《韩非子》、稷下学派、《晏子春秋》《吕氏春秋》马王堆出土的汉黄老学派帛书、汉《淮南子》和早期道教经典如《太平经》《抱朴子》,乃至于后来许多道教门派的思想理论等,都曾经受到墨家思想的影响。因此,单育辰先生的说法,实属倒果为因。

三、先秦墨家的“谈辩”和“说书”

除了上述思想史内容的分析和比较研究以外,我们还可以從墨家的“谈辩”和“说书”这两个涉及墨家论说的角度,来论证《讼成》篇的学派属性。

用现在的话来说,先秦的墨家其实是一个组织严密的、跨地域性的、多元化的庞大民间学术与参政社团。《墨子·耕柱》篇曾说过:

治徒娱、县子硕问于子墨子曰:“为义孰为大务?”子墨子曰:“譬若筑墙然,能筑者筑,能实壤者实壤,能欣者欣,然后墙成也。为义扰是也。能谈辩者谈辩,能说书者说书,能从事者从事,然后义事成也。”

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墨子主张对墨徒因材施教,量才而用,因此墨家内部大约可以分为谈辩、说书、从事等三大类人才。墨子将达成墨学真义的三个途径,比喻为兴建城墙的三个阶段:

我们认为,《墨子》一书有许多在阐述理论时辅以形象的比喻的例子。上文在陈述达成墨学真义的三途径和墨家学派内部三大类人才的时候,就是以建筑城墙的三个阶段为比喻的,符合《墨子》的一贯风格。下面我们对二者之间的对应关系加以解释。

《墨子》书中只对“从事”一项有较明确的界定;如《鲁问》篇和《耕柱》篇有着两段文字完全一样的记载,都是讲“从事”的:

子墨子游,魏越曰:“既得见四方之君子,则将先语?”子墨子曰:“凡入国,必择务而从事焉。国家昏乱,则语之尚贤、尚同;国家贫,则语之节用、节葬;国家说音湛湎,则语之非乐、非命;国家遥僻无礼,则语之尊天、事鬼;国家务夺侵凌,即语之兼爱、非攻,故日择务而从事焉。”

很明显,墨子是教导弟子在“从事”时,要从实际出发,因应不同的国情,而选择墨家学说中不同范畴的思想和理论,去提出相应的治国对策。我们认为,墨子是一位非常务实的政治思想家。由上引文字可见,墨子的所谓“从事”,应就是从政的意思。以先秦墨家的历史来看,在墨子众多弟子徒孙中,曾经游说诸侯国君和人国出仕的,应属“从事”这一类的人才。从上引文字看来,墨子所说的从事者,应该就是可任说客和谋臣的人才。

《墨子·耕柱》篇中所举“能欣者欣”这个建筑城墙第三阶段的比喻,是完全可以与“从事”对应起来的:欣字的训诂,有揭示、说破、使欣戴等义,指向令受者(诸侯国君)心悦诚服地接受墨家“从事”者所推介的施政建议并因此加以任用。

至于“谈辩”和“说书”,《墨子》书中不见其他直接的论述,我们仅能从《墨子·耕柱》篇中的建筑城墙三阶段论去推敲其中的含义。

先说“谈辩”。辩应该就是“墨辩”,殆无疑义;过去研究墨辩的成果很多,我们就不再重复讨论了。谈应该就是“言谈”了。

关于言谈,《墨子·非命上》有云:

子墨子言曰:“必立仪,言而毋仪,譬犹运钧之上而立朝夕者也,是非利害之辨,不可得而明之也。故言必有三表。”何谓三表?子墨子言曰:“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于何本之?上本之于古者圣王之事。于何原之?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实。于何用之?废之以刑政,观其中国家百姓人民之利。此所谓言有三表也。”

《墨子·非命下》有云:

子墨子言曰:“凡出言谈,则必可而不先立仪而言。若不先立仪而言,譬之扰运钧之上而立朝夕焉也。我以为虽有朝夕之辩,必将终未可得而从定也。是故言有三法。何谓三法?曰:有考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恶乎考之?考先圣大王之事;恶乎原之?察众之耳目之请;恶乎用之?发而为政乎国,察万民而观之。此谓三法也。”

《墨子·非命中》则云:

子墨子言曰:“凡出言谈,由文学之为道也,则不可而不先立义法。若言而无义,譬犹立朝夕于员钧之上也。则虽有巧工,必不能得正焉。然今天下之情伪,未可得而识也,故使言有三法。三法者何也?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于其本之也,考之天鬼之志,圣王之事。于其原也,征以先王之书。用之奈何?发而为刑。此言之三法也。”

上引三段文字大同小异,间有出入,具见乃出自墨家内部不同流派的记载,符合思想史上所讲的墨家在不同时期,曾有东方之墨者、秦墨、南方之墨者、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邓陵氏之墨等不同派系的史实。墨家各派对于言谈的先决要求和主张言谈有三法(即三表),这两点是一致的。其内容表列如下:

墨子主张凡言谈必先立仪(义法),所谓先立仪,即先订立言谈的原则。而三表法,就是达致言谈原则的方法。第一表所谓本之古圣王之事,是要人们诉诸历史经验,以过去已经证实行之有效的经验作为思想言论的根据。第二表所谓察百姓耳目之实,是要人们诉诸现实的民意调查,以当下实际情况作为理论依据。第三表即指一切言谈(理论)的真假应诉诸实践予以验证,即实践是检验言谈的是非利害的唯一标准。我们相信,根据《墨子·非命上》的说法,墨子主张三表法理应一起实行,才能达致言谈的原则,最终形成对国家人民有利的政治思想和理论。因此,我们认为“谈辩”(包括言谈和墨辩)在墨家学说中,真正的意思是“墨学理论的创建”,即以言谈的三表法,加上墨辩的思维逻辑,来构成墨家的理论框架,是可与《墨子·耕柱》篇建筑城墙三阶段论之中的“筑”相对应的。

接着讲“说书”。先看《墨子·天志上》:

今天下之士君子之书,不可胜载,言语不可尽计,上说诸侯,下说列士,其于仁义则大相远也。

这里所谓的士君子之书,应指当时各家各派学者或政治思想家的著作,而他们会以记载自家思想的著作,去上说诸侯、下说列士的。此处书的意思应指著作。再看《墨子·非命中》云:

子墨子言曰:“凡出言谈,由文学之为道也,则不可而不先立义法。”

《墨子·非命下》则云:

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君子之为文学出言谈也,非将勤劳其为舌,而利其唇呡也,中实将欲为其国家邑里万民刑政者也。”

《墨子·天志中》则云:

故子墨子之有天之意也,上将以度天下之王公大人之为刑政也,下将以量天下之万民为文学出言谈也。

上引三段文字中,文学是著作的意思,指把思想理论编撰成著述(当然包括历史内容的著述),也就是书;而言谈即言语。

此外,在《墨子》书中,还有很多关于“书”的记载,如《七患》篇中的《夏书》《殷书》《周书》,《尚贤中》的“先王之书”,《尚贤下》的“欲以为政,故书之竹帛,琢之盘孟,传以遗后世子孙”“先王之书”“吕刑之书”,《尚同中》的“先王之书”,《兼爱下》的“书于竹帛,缕于金石,琢于盘孟,传遗后世子孙者知之”等,可见墨子所谓的书,包括竹书、帛书、石刻文献和金属铭刻文献等,内容则多指上古先王遗留给后世的著作,尤其是历史类、政治类的书。

由此可见,墨家的所谓书,包括两类书:士君子之书、先王之书(以史书和刑政类著作为主)。

至于“说书”一词,仅一见于《墨子·耕柱》篇:

子墨子曰:“譬若筑墙然,能筑者筑,能实壤者实壤,能欣者欣,然后墙成也。为义犹是也。能谈辩者谈辩,能说书者说书,能从事者从事,然后义事成也。”

“说”,《墨子·经上》的定义是“所以明也”;后来的训诂家有定义为“述也”“论也”“言也”“道也”“解也”“释也”“犹教也”“劝喻”“情之导也”“诱也”“辩词也”“决是非”等等。是以知墨家的“说书”,就是“所以明书也”的意思,其中包括论述、解释、教喻、诱导、决是非等含义。而墨家“说书”中的书,应包括两大类:一是作为士君子之一的墨子自家学说的著作;二是以墨家思想和观念诠释的先王之书。

在先王之书这一点来说,《墨子》“说书”应为以墨家的观点来传承先王之书,尤其是对比论述圣王(尧舜禹汤文武)成功的历史和暴王(桀纣幽厉)失败的历史,从而把墨家的思想和理论传诸后世。总之,墨家“说书”类的篇章,应属偏重历史学的论著,而在传承的过程中,必然涉及依据有关著述所做的教学宣传工作。因此,我们认为,墨子所说的“能说书者说书”,指的就是擅长这种工作的人才。“说书”的工作,具有培育后进、百年树人的性质,因此,可与《墨子·耕柱》篇建筑城墙三阶段论之中的“实壤”相对应。

四、《讼成》篇的论说方式与墨家的“谈辩”和“说书”

裘锡圭先生曾经指出,《讼成》篇乃“战国人所写的一篇相当有系统的上古史”。单育辰先生甚至把《讼成》篇“当成一篇单纯的历史书”。他们虽然注意到《讼成》是一篇讲述上古帝王历史的文献,但却刻意回避了该篇的学派归属问题,因此,语焉不详。

《讼成》篇的确是讲上古帝王历史的。它的论说方式,其实有着很浓厚的历史叙述风格。饶师宗颐先生己曾指出,这种现象或与墨家的学术背景有关:

《汉书·艺文志》云墨家《尹佚》二篇。墨家始于周太史尹佚,佚为太史在周成王朝,与周、召及太公同为四辅。(见汪中《墨子叙》)东迁以后,其说屡为人引用。故墨者之学,长于引述史事。墨翟亦学于史角。(见《吕览·当染》)墨子以五车书著名,其人饱读诗、书及诸国春秋,其书多所引用……他所传授的古史观点,可能出于史佚,很重史实……

饶师宗颐先生据汪中《墨子叙》指出,墨家出自周成王的太史佚,故墨家著作其中一个特点,乃擅长于引述史事;而墨子本人亦曾问学于史角,受过周王室正统的史学训练。因此,饶师宗颐先生认为,此篇“必出自墨家言”“疑是墨家所流传的古史系统”。

笔者十分同意饶师宗颐先生的说法,并相信本文关于《讼成》篇与墨家“谈辩”和“说书”关系的讨论,可为饶师宗颐先生的说法提供多一个佐证。《讼成》篇讲述古代圣王的成功之道,即以阐述诸位上古氏族王者、尧、舜、禹、汤、文、武等的成功要素为主,内容包含“尚贤”“爱民”“利民”等墨家的核心政治思想,而这些成功要素的结果,在简文中被称为“得众”“成政”和“成德”等等。此外,简文又举出了夏桀和商纣的反面事迹,来说明违反圣王之道而招致败亡的道理。这种从正、反两个方面叙述历史和诠释学派思想,正是《墨子》一书论说的特点之一。

《讼成》篇似是一篇历史学的专门论著。我们根据《讼成》篇的思想内容、文章中对比论述圣王成功与暴王失败的史事,以及非攻但可诛伐暴王的历史观、文章里多处展现出的墨家言谈时所重用的三表法等等论说方式和风格,从而推断此篇乃墨家“谈辩”或“说书”类的著述,二者必居其一。在现存《墨子》书中,谈辩类的篇章数量颇多,论说方式和风格偏重于思辩,属哲学思想类的论著,符合本文有关“谈辩”的定义,而属史学类的《讼成》篇则较符合本文有关“说书”的定义。

五、余论

先秦诸子文献传世至今,多所阙乱,未必可视为原本、足本、定本;近年战国秦汉竹书频见出土,又有购自古玩市场的,使先秦诸子和秦汉文献之学,忽然多了许多新资料。

历来传世各种版本的先秦两汉古籍,本就可能中间有所阙漏纂乱,加上新出土或购藏的竹书,又每多上下阀文、中有断简,以及许多衍生自竹简编联的疑问,在在增加了研究先秦两汉诸子问题的复杂性。晚近研究简帛学、文献整理和思想史的学者,两极化颇为严重,要么过度大胆假设而缺乏仔细论证,要么回避难题、苟且因循而与前者相同地不做深人考证。这种研究状況,实在难以令人心安。

《汉书艺文志》中提过的墨家著作,除了《墨子》一书以外,还有《尹佚》二篇、《田俅子》三篇、《我子》一篇、《随巢子》6篇、《胡非子》3篇,现皆已佚。即使是《墨子》一书,《汉书艺文志》著录为71篇,但今天传世的《墨子》各本,仅得53篇。此外,与墨家学说有关的古籍,还有《董子》一篇及《缠子》(孙贻让主张此二者为一书)等,今亦已佚。可见班固之后,墨家著作失佚极多,今所见的上博简《讼成》篇,焉知不是上述已散佚墨家篇章的其中之一呢?

我们认为,在简帛学、上古文献整合思想史的研究范畴内,仍有许多新的可能性,因此,我们应该持更开放的态度来看待新见的资料,而在研究方法、观点与角度等方面,都应该更加多元化,举例说现在在墨学的历代发展史、文学和语言学等研究方面,就相对比较少,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缺陷。总之,还有很多工作等着我们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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