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警察局2018年改革计划

王生安

2014年10月，芝加哥一名黑人青年被白人警察连开16枪毙命，引发当地民众大规模抗议活动。随后，司法部对芝加哥警局执法行为是否违反宪法或联邦法律展开调查，经过一年多的调查，2017年1月13日，美国司法部对外公布了一份长达161页的调查报告，列举了拥有1.2万警力的芝加哥警局的一系列违法违规行为，比如向不构成威胁的逃跑嫌疑人开枪、无充分理由向车辆开枪、滥用电击枪、对未成年人过度使用武力等。时任美国司法部长洛蕾塔·林奇称，芝加哥警方的这些行为主要缘于训练严重不足、问责程序欠缺。司法部公布调查报告当天，芝加哥市长拉姆·伊曼纽尔和警方负责人表示，当地警方为重新赢得信任必须加大整改力度。随后，芝加哥市政府、警局与司法部达成《同意法令》，由司法部监督指导芝加哥警局进行内部改革。2017年的改革主要围绕社区警务、培训、监督、武力使用、义务责任五个方面开展。经过改革，芝加哥警察局的投诉总量由2016年的4787起降至2017年的4360起，下降9%，涉及警员枪击事件下降29%（2016年63起，2017年45起），警员使用武力事件减少6%（2016年5613起，2017年5302起）。

今年初，芝加哥警察局公布了2018年警务改革计划。今年的改革延续了2017年的一些改革举措，同时又提出了新的改革目标。今年改革有六个主题28项具体任务：大力发展社区警务（四项任务）、提升培训水平（六项任务）、加快实施危机干预小组项目（六项任务）、加强监督落实责任（六项任务）、审查武力使用政策和程序（三项任务）、警员保障和健康（三项任务）。

一、大力发展社区警务

2016年，芝加哥警察局成立了社区警务顾问小组，小组成员包括司法部代表、芝加哥市警察问责特别小组代表（Police Accountability Task Force）、基层警察问责联盟代表（Grassroots Alliance for Police Accountability）、社区警务专家、警队高层管理人员、社区组织代表、青少年团队负责人、纽约和洛杉矶警察局代表，该顾问小组负责为社区警务的实施提供战略规划指导。2017年，社区警务顾问小组多次召开会议，并与社区民众广泛接触，开展问卷调查。2017年10月，社区警务顾问小组发布了调查报告，对实施社区警务提出了建议，建议全部被芝加哥市警察局采纳。芝加哥警察局重组了社区警务办公室，将该办公室从巡逻警务局脱离，划入局长办公室管理，从而可以在全局层面统筹更多资源推进社区警务工作。社区警务办公室和改革管理办公室合作，将社区顾问小组的改革建议付诸实施。

在上述工作的基础上，2018年社区警务工作的四项具体任务为如下。

1.制定和实施最新的全局性社区警务战略。社区警务办公室计划在审查现行战略的基础上，制定发布实施全局层面的社区警务战略。推动全体警员认同，并积极践行社区警务的核心理念：契约精神、解决问题、互信和尊重，同时，制定社区警务问题解决最佳实践指南和勤前点名培训视频。评估社区警务办公室的人员配置，增加五名警员和文职，确保其最佳运行状态。

2.制定和实施最新的地区层面的社区警务战略。寻求必要的支持和资源，致力于在分局层面改善警民关系，解决社区问题，建立互信和尊重。为达到上述目标，对各分局现行的社区警务计划进行审查，制定发布实施新的分局层面的社区警务战略，评估分局层面社区警务办公室人员配置情况，整合宣誓警员和文职配备来加强社区警务力量。制定发布实施统一程序和标准，规范分局社区警务人员和芝加哥公立学校校警选拔工作。社区警务办公室的核心任务是选定热心于社区工作的居民代表充當联络员，借助于他们的作用，帮助新到任的社区警员更好地了解和融入社区，与居民建立互信，从而提供更好的服务。社区警务办公室力争在每个地区都建立一个区域咨询委员会（District Advisory Council），有效地贯彻落实芝加哥警察局的社区警务战略。

3.发展与社区的合作和伙伴关系。更新问题解决策略，解决社区关注的问题，以便更好地降低犯罪率、减少暴力。以学校为纽带，加强与青少年、家庭的联络，建立良好的伙伴关系。建立完善与市政府其他单位和执法部门的联系机制，吸引更多资源投入到社区警务中。

4.发展交互式社区警务技术（Interactive Community Policing Technology）。社区警务办公室联合技术服务部门正在开发基于网络的技术，来监控社区警务战略执行情况。通过该技术，社区可以直接与社区警务办公室联系，向该办公室提出意见建议。

芝加哥市市长和市议会为社区警务工作提供了必要的支持和帮助，包括在2017年的基础上增加300万美元的预算。

二、提升培训水平

芝加哥市警察局正在对所有警员开展以减少武力使用为原则的相关培训，引导警员使用必要限度的武力来应对威胁，确保安全，降低对平民的严重伤害。2016年，芝加哥警察局开设了16小时的减少武力使用培训。2018年底将完成对所有警员的该项培训。

2017年，芝加哥警察局制定了新的武力使用政策，根据该政策调整情况，开设了四个小时的武力使用培训，所有警员和文职均接受了该项培训。按照伊利诺伊州执法机构培训标准委员会要求，更新了入警培训课程，将培训课时增加到936小时，远高于该州560小时的强制标准。制定了在职轮训计划，2021年完成全警轮训。开发了程序正义方面的培训课程，正在招募和培训教官，计划在2018年正式启动对全警的培训。

2018年关于培训工作的六项具体任务如下。

1.开发40小时的在职培训选修课程。到2021年，所有警员每年都必须完成40小时的在职培训，规定了每年的强制培训时间，2018年16小时，2019年24小时，2020年32小时，2021年达到40小时。上述40小时的在职培训，由必修课和选修课组成，芝加哥警察局正在开发选修课程，以便为警员提供个性化的选择。

2.制定2019年在职培训计划。2019年在职培训课时为24小时，包括16小时的必修课和八小时的选修课。必修课程将涵盖武力使用政策、减少武力使用原则、消除执法偏见、合法履行职责、精神健康管理等内容。选修课程将包含医疗和救援、执法程序、枪支使用等内容。芝加哥警察局的培训审查委员会将会对最终的培训计划进行审查，并提出修改意见。

3.依托培训小分队开展岗上培训。多年来，芝加哥警察局多数培训都是在警察学院或警局总部大楼进行的。2017年该局组建了由19名教官组成的培训小分队，能够在勤前点名或勤务间隙送训上门，不但节约了时间，还能使警员迅速重返工作岗位。2018年该局将继续采用这种方式，为警员提供紧贴实战的培训。

4.审议培训学院人员需求。对培训学院现有师资力量进行评估，更好地了解未来的人员配置需要，提前考虑教官招聘和培训需求，优化培训设施。

5.开发一款教官评估工具。为了提高培训质量，警察学院将采取全流程管理策略，来评估教官的工作，并保存历史绩效记录。通过评估，可以识别出表现优秀的教官，也可以为教官接受进一步的提升培训提供参考。

6.招募足够的实地培训官 （field training officer）。之前，每名实地培训官负责多名见习警员的培训工作。为了提升培训的质量，芝加哥警察局计划招募更多的实地培训官，使培训官与实习警员的配备达到1：1。市议会批准了该局增加100名实地培训官的预算申请，从而使该局实地培训官的总数达到322人，但这仍然无法达到与实习警员1：1配备的标准。新增的100名实地培训官于2018年上半年完成培训并部署完毕。芝加哥警察局将继续争取支持，招募更多的实地培训官。

三、加快实施危机干预小组项目

2017年，芝加哥市警察局与市长精神健康咨询委员会的代表合作，推动实施综合性的危机干预策略。根据精神疾病全国联盟组织提出的建议，芝加哥警察局修订了40小时的危机干预小组基础培训课程，并对全体警员开展培训。增加了危机干预小组项目的资源投入，以便于该小组更好地履行职责。

围绕危机干预小组项目，2018年有以下具体工作任务。

1.调整危机干预小组项目隶属关系。该项目目前由警察学院负责实施。2018年，芝加哥警察局计划对其进行重组，将隶属关系调整至巡逻局，有利于为日常警务工作提供更好的服务。

2.修订、提升和拓宽危机干预小组项目培训。目前使用的培训课程是2017年修订的，2018年将继续进行修订。继续为警员提供40小时的危机干预在职培训，使受训人数达到2488人。将该培训课程纳入实地培训官入职和警员晋升培训必修课。

3.拓宽合作关系。组建由医疗组织、研究机构、私人医生、社区代表、政府应急服务部门、法律人士参加的危机干预咨询小组，负责审查危机干预项目数据、政策制定、实施程序和培训计划。该咨询小组将于2018年底投入运行。依托该小组，芝加哥警察局与成员单位建立密切的合作关系，将大大提升该局对涉及精神病人警情的应对水平。

4.实施地区性的精神健康资源官项目。在各警察分局实施精神健康资源官项目（Mental Health Resource Officer Program），根据各分局辖区涉及精神病人警情发生情况，向各分局派遣精神健康资源官，负责实施危机干预小组在分局层面的各项工作。目前，芝加哥警察局已向19个分局派遣了精神健康资源官，下一步将及时完成向其他分局的派遣任务。

5.分析危机干预小组数据。2017年，心理健康指导委员会（Mental Health Steering Committee）建議芝加哥警察局采取数据管理计划，专门搜集涉及精神病人的报警数据，与其他警情分别统计，并进行分析评估，以提升警情应对水平。危机干预小组与接警部门合作，帮助识别涉及精神病人的警情，并协助做好处警指导工作。

6.确保危机干预小组项目长期实施。加强危机干预小组项目的实施力量，2018年计划为其增配八名警员，使整个危机干预小组项目办公室成员达到19人，包括一名警督、两名警司、16名警员。该项目办公室主要职责为：通过培训使全局了解危机干预小组的工作原则；建立全局性的数据系统，专门收集、分析涉及精神病人的警情数据；制定精神病人应对策略；招募危机干预小组成员；开展勤前培训，提升警员精神健康意识；为警员应对涉及精神病人警情提供实时支持。

四、加强监督落实责任

2017年，芝加哥警察局加强了监督力量，新提拔了70名警督、214名警司、7名警长、270名警探、119名实地培训官。2018年，该局计划再增加100名警探和75名其他层级的警官，加强对日常执法工作的监督管理。2017年芝加哥警察局发布命令，要求各分局建立值班警督制度，由当日值班警督负责分局各班次勤务运行的监督工作，同时监督警务政策的贯彻落实情况和执法记录仪的佩带使用情况。2017年芝加哥警察局发布了执法记录仪使用规定，并启动了相关培训，为22个分局的巡逻警员配备了执法记录仪。完成了对内务部门调查人员相关调查技能的培训，制定了内务部门新的标准化操作规程。

在上述工作的基础上，2018年围绕加强监督工作有以下六项具体工作任务。

1.建立见习警员评估机制。根据现行政策，芝加哥市新招募的警员首先要接受六个月的警院培训，然后是三个月的实地培训。实地培训合格后，便可进入九个月的见习期，但在整个见习期间不会对警员进行考核评估。2018年，芝加哥警察局计划开发一套系统，专门对见习期的警员实施考核评估，监督他们的变化和成长，筛选出不符合标准要求的警员，锁定需要接受额外培训的警员，从而确定被招募的警员完全符合标准。

2.加强对新晋升警官的任前培训。重新审查新晋升警官的岗前培训课程，培新内容集中在领导力、管理、监督、人际关系、职业道德、社区警务、绩效评估、投诉调查处理等方面。

3.通过新修订的战术反应报告加强对警员使用武力情况的监管。芝加哥警察局新修订了战术反应报告的格式。2017年10月，该局发布命令，要求对警员使用武力情况的记录和调查工作，要采用新修订的战术反应报告格式。该命令还明确了战术反应报告的适用情形，以及警员上司的具体职责。上司的职责包括：当发生警员使用武器或警员受伤时，上司要赶赴现场处置；认真填写报告，广泛搜集证据材料等。根据使用武力的级别和情况不同，战术反应报告需要不同层级的警官审批，以此来层层落实监管责任。

4.加强对实地培训官履职情况评估。2017年，芝加哥警察局发布了对实地培训官培训职责履行情况的评估政策，上述评估政策将在2018年继续适用。

5.调整实地培训项目实施主体。之前，实地培训项目由警察学院负责。为了确保实地培训官更好地履行职责，芝加哥警察局计划将该项目调整为由巡逻局负责，在巡逻局成立专门的管理办公室负责项目实施。警察学院和巡逻局会定期召开会议，就实地培训官的评估、招募和管理问题共同研究会商。

6.公布内务部门标准化操作规程。该操作规程符合美国关于内务调查的最高透明标准，将于今年对社会公布。

五、审查武力使用政策和程序

2017年4月，芝加哥警察局成立了武力使用审查小组（Force Review Unit），由两名警司和八名警员组成。10月，芝加哥警察局正式发布了新修订的武力使用一般规则以及武力使用指南。

围绕武力使用政策和程序问题，芝加哥警察局2018年有以下三项具体工作任务。

1.16小时的减少武力使用培训。早在2016年，芝加哥警察局就开发了16个小时的减少武力使用培训，2017年底，该培训项目成为在职警员的必修课。芝加哥警察局计划于2018年底完成对9000名警员的减少武力使用的培训。

2.八小时的使用武力培训。芝加哥警察局培训部门同时还开发了基于场景的八小时使用武力培训课程。该培训课程的对象主要为2018年以前已经接受过减少武力使用培训的3000名警员，上述警员还须接受另外八小时的选修课培训，以确保培训总课时达到16个小时。

3.确保武力使用审查小组全面运行。武力使用审查小组计划于2018年夏正式开始运行。该审查小组的重要使命是为警局高层提供警员使用武力情况的数据和分析，提出战术和培训需求以及警务装备改进提升建议。数据分析师将协助审查小组处理有关数据。从2018年1月份开始，审查小组就与该局信息服务部门合作，开发了武力使用情况监控系统。审查小组将根据数据分析情况提出培训建议，并追踪培训情况，评估培训效果。审查小组的最终目标是实现警员人身安全和市民人身安全的双赢局面。

六、警员保障和健康

2017年，芝加哥警察局强化了员工互助项目（Employee Assistance Program）的实施力度开发了早期干预系统（Early Intervention System）来帮助警员缓解压力，保持精神和身体健康。员工互助项目的服务内容很广泛，涵盖了同伴支持、药物滥用咨询、压力和情绪管理培训等，所有的服务都对在职警员、退休警员及家属免费开放。2017年9月，芝加哥警察局录制了题为《你并不孤单》的视频，2018年1月录制了《对自杀的认识》视频，上述视频都围绕缓解职业压力展开讨论。今年，芝加哥警察局将拍摄第三部视频片，主要是宣传员工互助项目的重要性。2017年，芝加哥警察局招募了一名临床医生和两名医务辅导员。2017年8月，芝加哥警察局围绕员工互助项目开展了一次在线调查，800名警员参与了调查，目前已完成对调查数据的分析，将为下一步改进员工互助项目提供参考。2017年，芝加哥警察局继续与芝加哥大学犯罪实验室合作，开发早期预警系统，该系统可以搜集、维护、整合警员的海量执法信息，通过统计分析，可以识别问题警员，从而提供有针对性的帮扶教育。在新警培训中加入员工互助项目的内容，帮助新警了解和掌握互助资源，为缓解职业压力打好基础。

围绕警员保障和健康工作，芝加哥警察局2018年主要有以下三项工作任务。

1.制定员工互助项目战略计划。该计划包含提升员工互助项目利用率和效率的目标、实现路径。具體包括制定全新的宣传计划，更新内部宣传资料，提升员工互助项目的知晓率；制定职业咨询部门标准化操作规程，明确职业咨询部门具体工作职责、工作流程；在2017年度在线调查的基础上，拓展员工互助项目的服务领域，增加家庭暴力问题调解、创伤后应激障碍治疗、婚姻领域问题咨询等内容；2018年计划再招募一名临床医生，壮大职业咨询力量，缩短预约等待时间，目前，非紧急预约需要等待两周时间。

2 .重启同伴支持项目（Peer Support Program）。该项目为警员间的互助项目，主要面向一线警员，借助同伴力量解决警员的精神健康问题。芝加哥警察局将对同伴支持官进行强制培训，提升他们在同伴支持服务中所需要的必要技能。

3.持续改进早期预警系统。2018年，芝加哥警察局将致力于早期预警系统的测试试用。芝加哥警察局职业发展部门将继续与芝加哥大学犯罪实验室合作，积极争取芝加哥警察局执行委员会、信息服务部门的意见，借鉴其他警察机构的成功经验做法，不断完善该系统，并计划在2019年正式推出该预警系统，取代现用的行为干预系统（Behavioral Intervention System）和人员关注项目（Personnel Concerns Progr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