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的少校》:直抵童年腹地
2018-09-10李红叶
李红叶
《孤单的少校》
薛涛 著
定价:38.5元
接力出版社 2018年5月
薛涛对于何谓写作,何谓童年,始终保持着一种醒觉。他骨子里是一个诗人,同时兼具哲学家的气质。他很率真,同时很深沉;他很幽默,同时很严肃。他是我所认识的最有个性的一位作家。《孤单的少校》展现了薛涛抵达童年世界的深度与广度。故事由实入虚,由写孩子们之间的“战事”起篇,逐渐深入童年精神生活的腹地,继而结束于充满形而上意味的隐喻之中。故事写得好看,并且耐读,是一部我愿意将之推荐给孩子们读的书。
为了突出广阔“天”“地”之于孩童成长的巨大意义。小说起篇采用的是与萨特的境遇剧相类的手法。作家创设了一个特殊的情境:让小镇上的游戏厅全被砸烂,让孩子们不得不从游戏厅里走出来,继而观察他们可能会做些什么。人们很快就发现,孩子们并没有因此消停下来,他们仍然“不着家”,成天“野”着,成天“胡闹”。然而,他们真的与游戏厅里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吗?不,他们有新“发现”,他们把网络上的“战事”搬到广大的世界里来了。“现在的战场真叫气派,大片的林子,长长的河,任凭我们排兵布阵。”从电脑屏幕中的“豆瓣孤城”“谷粒传说”中走出来的豆子团、谷子团以及兄弟连,就在这广大的天地里制定“战争规则”,宣战,抢占大本营,发明新的战术,停战,再宣战……他们希望“战事”永远不要结束,希望放学后放下书包就往林子里走,往河滩上走,往山顶木屋里走,希望无论如何也要享受一下那个小小的树屋……孩子们乐此不疲,这是他们的“永无岛”,他们的“理想国”,他们自己解决纷争,自己面对尊严、荣誉、规则等问题。
他们一本正经,将“战事”弄得有模有样,就使得这部小说自带喜剧色彩;而同时,作家采用《堂·吉诃德》式的戏仿手法,用战争小说的套路详细描述孩子国中每次“战事”的起因、过程和结果。
当少校争夺木屋的目的被公开,故事就真正进入虚实难分的隐喻世界中。少校何以非要带领他的谷子团攻下木屋作为大本营?除了“战事”实在好玩,还有一个更切实的目的,那就是,挖开木屋以确认他的姐姐“小行星”是否仍在木屋中。寻找“小行星”、解开“小行星”的莫名失踪之谜开始成为小说后半部分的主要情节。孩子国的“打打杀杀”也终于开始连接上更具体、更开放也更阔大的现实人生。
“我”,兄弟连的大尉,比其他孩子都更对“战事”抱有兴趣,但另一方面,“我”也比其他孩子都更自觉到“战事”终将结束。“我”与乒乓一起经历了对天地之美的重新发现的过程。他们发现了晨昏之别,夜色之美。“羊肠河晚上也不停歇,照样向下游流去。月光在水面闪耀,像一层细碎的银粉。长白狼是一个象征。象征的是逝去的传说和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岁月。随着林地的减少,野獸们再无落脚之处,长白狼变成了孤单的长白狼。当它虏获了在护林员木屋里躲猫猫的女孩“小行星”时,它只是希望“小行星”跟它玩儿,成为它的朋友,因为它实在太孤单了。“小行星”如何能够理解一只曾在林中叱咤风云的野狼呢。长白狼守住“小行星”,守住的只是孤独和绝望,“小行星”也在孤绝中化成碎片。长白狼与“小行星”的恩怨,是一种困局,与善恶无关。“我”在与护林员追逐长白狼的过程中,终于与狼和解,也与孩子国里那曾经轰轰烈烈的“战事”和解。护林员既是林子的守护者,也是孩子国的守护者,更是梦想的追逐者。
这本书用好看的故事和生动的细节建立起强有力的隐喻系统,给当代人尤其是孩子以启示,这些启示将照亮孩子们前行的路。这是一部有格局、有情怀、有智慧的好书。
(作者系湖南师范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