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炉火

◇李 微

我的启蒙老师叫张家强，时隔十几年的光阴我仍然清楚地记得他的名字，记得寒冷的冬天教室里温暖的炉火……

我小学一年级在村里的一个教学点上学。学校是小山坳里一间简陋的土坯房，一块斑驳破旧的黑板、十几张小木桌就是我们教室里的全部硬件了。

我家离学校比较远，步行需要近一个小时。每天天不亮就要在奶奶的呼唤中揉着惺忪的睡眼起床，扒几口饭，背上书包沿着坎坷的山路去上学。

最要命的是冬天，天亮得晚，总是在睡得正香的时候，耳边传来奶奶的呼唤：“快起床上学去，迟到了张老师会罚你的。”虽然贪恋温暖的被窝，但是想到严厉的张老师，想起张老师放在讲台上的戒尺，即使心中有一千个不愿意还是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爬起来，乖乖地背上书包踩着厚厚的雪嘎吱——嘎吱——上学去。在呼啸的寒风中像个小土豆儿一样在山路上艰难地滚动。

上学路上有一条小河，冬天的早晨地面积雪还结了冰。在过河的时候，我脚下一滑，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掉进小河里，衣服鞋子都打湿了。漫天都是飞雪，白茫茫的雪地里看不到一个人影儿，我无助地呜呜大哭。

待幼小的我好不容易赶到学校的时候，张老师正站在讲台上教新一课的生字词。我已经全身冻僵了，流着鼻涕站在门口瑟瑟发抖。

张老师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一切，他当即停止了讲课。一改往日的严厉，很温和地让我回到座位上，然后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他回来了，手里拿着衣服和一小捆干木柴。

“同学们，你们去找点柴，我们生火烤。”他安排全班的同学去学校后面的山上捡拾木柴，然后把衣服递给我，“这是我去附近居民家里找来的，赶快换上。”

待我换好衣服，他和几个年纪稍大的同学在教室的角落处用几块废砖头围了一个简易的火炉，用大家找来的木柴烧起一炉大火。

火烧起来了，趴在地上生柴火，大家都成了花脸猫。红通通的炉火映照着一个个童真的笑脸。温暖的火光中那一双双长着冻疮的小手晃动着，一张张被山风吹得皲裂的小脸欢笑着。同学们兴奋得好像过年一样。

同学们围着温暖的炉火大声地背诵课文，张老师一边听我们背书，一边就着炉火给我烘烤湿衣服。

快放学的时候，张老师把烤干的衣服和鞋子递给我，我抚摸着温暖的衣物，看着面前这个白头发的小老头儿，忍不住泪流满面。

从那以后，每天早上一来到教室里，就有一炉温暖的火等待着我们。我们围着炉火拍打身上的雪花，烤热冻僵的小手，火光照着张老师斑白的双鬓和同学们喜悦的笑脸。

在那间简陋的教室里，年幼的我在温暖的炉火陪伴下学会了写字、学会了做题，愉快地度过了三年时光后升到镇上的寄宿学校读书。

光阴似箭，时光如梭。十几年过去了，张老师和教室的炉火总会不经意间闯入我梦里，仿佛一部旧时的黑白电影在脑海里回播重现。每次想起那段求学经历，我心里就充满了温暖和感动。

寒冷的冬天里，我的启蒙老师在大山深处点燃了温暖的炉火，这炉火不仅温暖了我的身心，也照亮了我的人生——我成为那个贫穷的小山村里走出的唯一一个大学生。

那严冬的一炉火温暖了我的一生。我的启蒙老师点燃了希望的火种，照亮了贫困的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