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保扶贫那些事儿

■文·图／本刊记者 职新建 刘洪清 张苗 向春华 陈萧军 钱圣哲

2018年4月初，本刊派出记者分赴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昭觉县、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共和县以及海北藏族自治州门源回族自治县、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德钦县、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永靖县、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喀什地区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等地，用脚步丈量社保扶贫行动的深度，用真情记录社保扶贫的温度。请看来自“三区三州”的——

Chapter 1养老保险篇

城乡居保让彝民生活更美好

2018年4月18日下午，阿普（彝语，对男性老年人的尊称）孙子哈休和阿玛（彝语，对女性老年人的尊称）阿说阿各老两口以彝族人惯有的热情欢迎记者的到来，午后煦暖的阳光照在阿普、阿玛黢黑带笑的脸上，空气中弥散着安详满足的气息。

老两口生活在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昭觉县尼地乡乃拖村，这里海拔超过3000米，资源匮乏，生活条件比较恶劣。村里的老人由于没有能力外出务工，贫困程度尤为严重。但得益于城乡居民养老保险的实施，这一问题已经得到相当程度的缓解。

孙子哈休老人今年77周岁，阿说阿各老人74周岁，他们是村里第一批领取城乡居民基础养老金的人员，从2012年最初的每人每月55元到现在的75元（其中中央财政支付70元，四川省财政支付5元）。“这个钱太重要了，解决了大问题”——老人一边用手比划着拿东西吃，一边拉扯着衣服。“翻译”告诉我们，老人是说“这些钱可以买东西吃，可以买衣服穿，过年还可以杀一头小猪，腌制好多腊肉，吃很久很久”。

老人回忆说，年轻时虽然非常辛苦地劳作，但仅仅靠耕种山地、放养牛羊很难维持生活，总感觉钱不够用，贫困无时不在。“以前哪敢想国家发钱，现在年纪大了，不能劳作了，日子却越过越好，生活越来越温暖。有了养老金，生活更安心、更舒适了。”

老人还认真地告诉记者，由于子女生活都不富裕，以前只有在过彝族年（公历11月20日左右）时，子女们打工回来，才可能给点零花钱，“只给绿的（50元面值的人民币），从来没给过红的（100元面值的人民币）”。老人们也很体恤子女，从不会主动跟孩子们要钱，“只要自己还能动弹，就坚持养点猪牛羊，挣点生活费，实在不行就自己扛着”。但自从有了城乡居民养老金，像孙子哈休这样的老人就再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尼地乡乡长陈劲松介绍，在贫困山区，城乡居民养老金在相当程度上保障了老人们的基本生活。“随着精准扶贫政策的实施，村里开始推行合作社模式，集体组织耕地、养羊，每年给老人分成，进一步保障老人们的生活。” 乃拖村村支书孙子比各补充说。

社保从“摸不透”到“亚克西”

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地处祖国西部边陲，位于世界屋脊的帕米尔高原东麓，与巴基斯坦、阿富汗、塔吉克斯坦接壤，县域境内雪峰连绵，沟壑纵横，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这里年平均气温3.3℃，最低气温零下43℃，南部山区常年积雪覆盖，被生物学家称之为“生命禁区”。这是我国集高原、高寒、边境、贫困于一体的特殊艰苦地区之一，1986年被国务院列入国家级贫困县，2001年被列入国家扶贫开发重点县。

截至2017年底，全县建档立卡贫困人口11016人，占农村人口的33.54%。整体性贫困程度深、贫困面大，13个乡镇场中有8个为深度贫困乡镇；深度贫困村32个，占全县45个行政村的71.1%。

2017年4月14日至24日，自治县社保局局长王肃新前往距离县城180公里的最边远的一个贫困村马尔洋乡皮勒村,对城乡居民参加养老和医疗保险的情况进行走访。王肃新发现，由于乡村地处偏远，没有通讯信号，当地农牧民对社保政策了解不深不透，只知道要缴纳养老保险等费用，但对为什么要缴，缴多少，能享受什么待遇，什么时候领待遇等问题一知半解。经过王肃新深入浅出的答疑解惑，在场的农牧民都说，“亚克西！”（维吾尔语“好”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今后一定积极缴费，以后你们也要常来。”

回到单位后，她马上对工作人员说：“以后召集乡镇站所社保专管员培训，不能只发文件,照本宣科，大家要学会换位思考，以参保者的身份提出问题，让各乡镇站所社保专管员来解答，只有他们明白了，老百姓才能明白。”

社保理念化甘露，滋润扶贫绿新洲。在养老扶贫方面，自治县财政对城乡重度残疾人（一级和二级）、家庭人均年收入在350元以下的缴费困难群体，由财政代缴最低标准的养老保险费。城乡三、四级残疾人由残联代缴最低标准的养老保险费。对低保人员缴纳养老保险费的，财政给予一定比例的缴费补助。截至2017年底，全县16—59岁参加城乡居民养老保险人数14011人，其中建档立卡贫困人口参保5255人。

“提高参保缴费档次，老了才更有保障”

临夏州位于甘肃省中部西南面，地处青藏高原与黄土高原的过渡地带，囿于频繁的自然灾害、严酷的生产条件，扶贫攻坚堪称“第一难”。而临夏州永靖县属于深度贫困县中的“重点户”。

2018年4月12日上午9时，记者赶到永靖县太极镇中庄村10社时，户主杨尕生正在休息，他的老母亲未令儿忙乎着招呼我们。未令儿解释说，最近工地抢进度，儿子昨晚加班到很晚才回来。未令儿今年83岁，身体硬朗，“基本生活开销不愁了，不再每月找孩子要钱了”。老人回忆起当初领取城乡居保养老金的场景，仍难掩激动。说话间，杨尕生也起来了。杨尕生在工地上帮着看护、装卸、收发建筑材料，工作时间没个准点。看到母亲领到手的养老金，也大大激发了杨尕生的参保热情。

永靖县城乡居民养老保险中心主任罗发海介绍，2017年以前杨尕生一家还是三类低保贫困户。杨尕生有一女，属于独生子女户，财政为他代缴了30元养老保险费，个人缴70元。自从杨尕生的母亲领取养老金后，家里生活有了改善，也让他对未来有了更多期盼。

杨尕生告诉记者，一开始选择去工地打工，也怕自己干不了这份累活，后来在社保驻村干部鼓励帮扶下，逐步适应了。他还让妻子孔德花去工地上学习油漆、刷房、贴壁纸等技术活。通过打工，杨尕生家已经脱贫了。“你看，我家的房屋墙壁贴纸就是我们自己动手贴的。”杨尕生的五间住房是2017年翻建的，通过几个月的忙碌，一家人喜迁新居。

谈到这两年的家庭变化，杨尕生说：“党的政策让我母亲晚年生活、看病有了基本保障，我和家人也依靠双手脱贫致富了，明年我要提高养老参保档次，这样老了才更有保障。”

申扎县城乡居保参保率达100%

申扎县隶属西藏自治区那曲地区，地处藏北高原腹地南部、冈底斯山和藏北第二大湖色林错之间。总人口1.64万人，下辖2个镇、6个乡，是纯牧业县，也是国家级贫困县。

按照国家、自治区、地区关于社会保险扶贫政策，申扎县下发了《关于做好建档立卡贫困人口参加城乡居民养老保险工作的通知》，明确提出对符合参保条件的贫困人员要做到“应保尽保，确保发放，不少一人”。对建档立卡贫困人口、低保对象、一二级残疾人、五保户、特困人员等困难群体，参加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由政府全额代缴最低标准养老保险费；对年满60周岁建档立卡贫困人员保费缴纳年限不足15年的，由政府全额补缴最低标准保费满15年，每人每年100元。

2017年，申扎县为1843名困难群众代缴了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费，全年代缴金额18.43万元；享受城乡居保待遇的贫困人员523人，发放养老金94.65万元；参保率达100%。

Chapter 2医保篇

藏民农布的腿伤治好了

德钦，藏语意为“吉祥如意，和平安宁”。这里地理区位特殊，位于云南省西北部，滇、川、藏三省区交界处，县内平均海拔4270米，县城海拔3400米，是云南省海拔最高的县，素有“云岭之巅”之称。

全县辖6乡2镇、46个行政村（社区），有藏族、傈僳族等13个世居民族，其中藏族占81%。德钦县有全省“十大之最”，全省海拔最高、氧气最稀薄、紫外线最强、人均寿命最短、条件最艰苦、发展最滞后、贫困程度最深、生态保护压力最大、反分裂反渗透任务最繁重、县城潜在自然灾害最危险。2017年全县总贫困人口为19731人，贫困率29.2%。

德钦县羊拉乡甲功村46岁的村民农布，以前凭借祖传的木匠手艺，每年有2万多元收入，妻子在家务农，小日子过得还可以。2006年，农布因为腿部受伤，造成双侧股骨头缺血性坏死，为了治病，不但花光了全部积蓄，还背上不少外债，成了村里的贫困户。此后，每年农忙的时候，村党支部都会组织全体党员帮农布家干活。村里每年能帮助农布解决医疗救助资金1万元左右，帮扶单位给予医疗救助款6000多元；农布每年还能领到低保金 5670元，生活困难补助3000元。这些补助能解决农布家的生活难题，但18万元的手术费还是让农布家一筹莫展。

崔腾辉（右三）从镇上领取扶贫树苗。

2017年9月29日，迪庆州委扶贫工作队来到羊拉乡，在获悉农布家情况后，根据云南省出台的健康扶贫30条措施，结合迪庆州实际，通过医疗兜底保障四重措施，对已建档立卡的农布提供了16万元补助。当年11月10日，农布在昆明一家医院做了双侧全髋关节置换手术，出院时，已经可以扶杖行走。

说起这段经历，农布妻子对记者说：“家里唯一的男人病了，我们非常困难。国家政策好，给予了我们极大的帮助，非常感谢！”农布也表示，痊愈以后会捡起手艺，尽快甩掉“穷帽子”。

“没有医保，这个家就完了”

见到阿牛古作的时候，她一连说了好几遍“谢谢你们”。在这位朴实的46岁彝族妇女眼里，社保局、乡政府乃至记者都是帮助她丈夫解决大额医疗费用的“恩人”。

阿牛古作是四川省昭觉县庆恒乡解放村2组村民，丈夫甲古尔者2016年1月被诊断为大细胞型（弥漫性）非霍奇金淋巴瘤，2016年1月21日至3月11日在四川大学华西医院接受了手术治疗，共花费医疗费用136292元，其中属于报销范围的为135754元。2016年3月15日，昭觉县医保局确认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可报销金额为74169.7元，随后，大病医保报销56642.3元，两者合计报销130812元，个人合计承担4942元。阿牛古作说，丈夫得了这么大的病，花了这么多医疗费，最后自己才承担不到5000元，“没有医保，这个家就完了”。

阿牛古作告诉记者，在确诊丈夫得了重病后，一开始他们并不想治疗，“担心看不起病”。他们有四女一儿，家庭负担很重，日常生活基本入不敷出，“这么重的病没法看”。但彝族乡亲们一致劝他们别放弃，大家凑了14万元。开始他们只打算在西昌治疗，想节省点医疗费用，“但是大女儿坚持送父亲去成都治疗，拗不过大女儿，只好听从了她的意见”，为此，还花了近4万元的住宿费和交通费。对于最后的医保报销金额，阿牛古作非常满意：“知道可以报销一部分，但没想到可以报销这么多，出院后不久，报销的钱就到手了，服务非常快速，借的钱基本都还了，一场大病对家庭并没有造成太大冲击。”

出院两年多，甲古尔者说自己身体没有大的不适，一般农活都可以做了，再过一些时间，身体恢复得更好些，就可以做更多的活，日子会更好的。

“医保救了我妻子的命”

2018年4月13日，在甘肃省永靖县刘家峡镇红柳村三社173号，记者见到了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王庭秀，其夫崔腾辉开着三轮车，正准备去刘家峡镇拉回精准扶贫分配给他家的苹果树苗。

2016年12月，因为帮儿子张罗婚事，王庭秀连日忙碌，感冒加劳累，导致心脏病突发，被送到永靖县人民医院急救。住了3天未见好转，又转院到兰州陆军总医院，大夫说必须马上进行心脏支架搭桥手术，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手术很成功，度过危险期后，崔腾辉多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王庭秀早有心脏病，但家里没钱就没做手术，平日感觉心脏不适了，就吃点速效救心丸，扛一扛也就过去了。“是医保救了我妻子的命，感谢政府为我们老百姓着想。” 崔腾辉感激地说。

这次看病，王庭秀共花费33609元，其中合作医疗报销20054元，大病保险报销910元，民政救助9100元，总计报销30064元，个人支付3545元，报销比例达到90%。

到了文化广场后，崔腾辉从镇帮扶干部手中接过树苗，一一清点。以往崔腾辉每年都会种点玉米，大概能收入4000多元。妻子做完心脏搭桥手术后，身体逐渐好转，崔腾辉因此能腾出更多精力种植点经济作物，今年开春就种了200棵花椒树。镇政府今年又为每户贫困户无偿提供了200棵苹果树苗，“两到三年以后就可以挂果，到时镇政府会专门组织水果采购商户来订购，到那时，崔腾辉家的生活条件会有更大改善。”村里的帮扶干部告诉记者。

Chapter 3工伤、失业保险篇

社保为贫困家庭撑起“保护伞”

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地处青藏高原东北隅，因位于我国最大的咸水湖“青海湖”之南而得名，是青藏高原的东门户，素有“青藏咽喉”之称。首府所在地为共和县。

共和县是青海藏区人口较多、地域辽阔、畜牧业经济比重较大的一个县，属于国家深度贫困县。县辖11个乡镇，99个行政村，总人口13.6万人，有藏族、汉族、回族、撒拉族、蒙古族等22个少数民族，少数民族占全县总人口的70%。截至2018年4月，全州建档立卡贫困人口32915人，其中共和县11564人。

2018年4月10日上午，记者和青海省人社厅农保处副处长莫丽萍一起来到共和县恰卜恰镇东河沿赵元凯的家。赵元凯今年50岁，1985年参加工作时进入海南藏族自治州州地毯厂做机修工，1992年修理机器时因疏忽发生事故，失去了右臂。地毯厂倒闭后，赵元凯也失去了工作。由于自身条件限制，多年来他一直没结婚，和年迈多病的父亲赵生元相依为命，两人主要靠低保金生活，十分拮据。

海南藏族自治州社保工作人员上门为“老工伤”、失业贫困人员赵元凯讲解社保扶贫政策。

2017年社保扶贫政策实施后，当地人社部门按照“老工伤”政策将他纳入工伤保险保障范围，现在他每月除了低保金外还有2700元的工伤保险待遇。下岗后，赵元凯一直在社区做公益性岗位工作，但由于年龄问题，去年解除了劳动合同。做公益性岗位的时候是缴纳了失业保险费的，共和县人社部门了解情况后，及时帮他领取了失业保险生活补助，加上他老父亲的城乡居民养老金和高龄补贴，目前家庭每月收入在4500元左右。

赵元凯还自己缴纳城镇职工养老保险费，再过几年，他就达到青海省的退休年龄了，到时候可以按月领取养老金。80多岁的赵生元老人本来非常担心自己有一天走了，儿子一个人孤苦无依，生活难以维系，现在他放心了许多。他告诉记者：“党的政策这么好，将来儿子老了不能动了，还有政府，还有养老院，生了病不怕没人照顾他了。”

海南藏族自治州社保局局长牛夏勒对赵元凯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他说：“赵元凯目前享受着工伤保险待遇、失业保险待遇、低保待遇，生病了有职工医疗保险，很快就能享受到职工养老保险待遇，可以说，是社保为这个贫困家庭撑起了保护伞。”

采访中，赵生元老人还替儿子问了个政策问题：为什么赵元凯不能享受青海省的低收入人员缴纳企业职工养老保险费返还政策？牛夏勒解释说，按照规定，一个人不能既享受工伤待遇又享受养老保险费返还政策。社保局已经详细地为赵元凯算过账，他现在享受的工伤、失业、低保三项待遇比享受城镇职工养老保险费70%返还的政策划算。因此，社保局为赵元凯量体裁衣，按照目前的工伤、失业、低保三项政策为他提供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