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专业博士学位的学科与规模特点研究

吴 敏 姚 云



美国专业博士学位的学科与规模特点研究

吴 敏 姚 云

通过对美国专业博士学位的学科结构及其授予规模的研究可知，美国专业博士学位的学科群以应用型为主，且专业结构丰富。美国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呈现出急剧下降和趋于稳定的阶段性发展特点，但其年增长率波动较大；各学科群或各专业领域学位授予规模表现出不均衡性，教育博士学位授予规模遥遥领先于其他专业学位授予规模。基于美国专业博士学位发展特征和我国专业博士学位现状提出如下建议：一方面，我国专业博士学位发展应立足市场需求，增设应用型专业博士学科门类，优化专业结构；另一方面，谨慎发展专业博士学位人数规模，保障专业博士培养质量。

专业博士学位；学科群结构；专业结构；授予规模

专业博士学位（Professional Doctorate）是大学满足社会高技能专业劳动力需要的重大创新，强调博士生知识应用性和实践创新性，为博士生职业实践领域的潜在变革作准备[1]。专业博士学位的出现打破了传统的以培养研究性人才为目标的单一博士培养类型，丰富了博士学位类型结构。美国专业博士学位走在世界前列，并一直是研究者们关注的重要议题。已有研究主要从个案研究的角度关注专业博士学位发展动因、培养体系及培养规模等内容[2-6]，缺乏从宏观视角来分析专业博士学位的学科与规模特点，且少有的关于专业博士学位学科与规模的研究仅融合在专业学位体系中，而不是将其作为独立领域进行阐释。在我国社会转型发展和产业结构调整升级的背景下，我国专业博士学位应在哪些学科开展及如何确定培养规模都是必须厘清的问题。美国专业博士学位起步早，发展比较完善，对其专业博士学位学科与规模的特点进行分析，能为我国专业博士学位的学科设置及其规模发展提供借鉴价值，进而推动我国专业博士学位发展。

一、美国专业博士学位的学科结构

1. 美国专业博士学位数据来源

美国研究生学位数据的调查和发布来源于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简称NSF）和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简称NCES）两个权威机构。文中专业博士学位的学科及其授予规模以NSF对2007~2016年美国专业博士学位的统计为基础进行分析和阐述。一方面，NCES在研究生学位授予数据统计中没有明确区分学术型博士和专业型博士，致使难以获取专业博士学位数据。另一方面，NSF作为“最具代表性和影响力的美国国家级政府科学基金资助机构，支持全美大学和其他学术机构的基础研究”[7]。NSF通过对被认证学术机构颁发博士学位获得者的调查（The Survey of Earned Doctorate，简称SED）来分析博士学位获得者的人口统计学特征，评估博士教育及博士学位发展趋势[8]。SED始于1957年，并由美国国家卫生院（the 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美国教育部（U.S. Department of Education）及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tional Aeronautics and Space Administration）等六个联邦机构发起。丰富的调查经验和权威机构的保障使其提供的专业博士学位数据具有真实性、代表性和权威性。

2. 美国专业博士学位的学科群以应用型为主，且专业结构丰富

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制定的学科专业目录（Classification of Instructional Programs，简称CIP）在修订版CIP-2000中把美国高等教育学位划分为学术型学位、应用型与专业型学位、职业技术型学位三类。美国专业型学位中，专业硕士学位、专业博士学位及第一专业学位共涉及32个学科群[9]，占CIP-2000中38个学科群的84%。美国专业学位作为一种独立存在的学位类型，体现了专业学位在人才培养中的价值不可替代，也体现了美国对专业学位的高度重视。

根据修订版CIP-2000学科专业目录可知，美国学科专业目录内容划分为学科群、学科及专业。两位数代码即学科群，相当于我国的学科门类；四位数代码即学科，相当于我国的一级学科；六位数代码即专业，相当于我国的二级学科。美国专业博士学位涵盖教育学、医学及艺术学等9个学科群，占CIP-2000中38个学科群的24%。这9个学科群包含了教育博士、艺术博士、护理科学博士及音乐教育博士等18个专业领域。将美国专业博士学位的专业领域与我国2018年《授予博士、硕士学位和培养研究生的学科、专业目录》进行对照可知，美国专业博士学位的专业领域涉及我国7个学科门类，占我国13个学科门类的54%（见表1）。在专业博士学位涉及的18个专业领域中，教育博士设置最早。1920年哈佛大学决定授予教育博士学位，开创专业博士学位之先河。随着专业博士学位在培养高层次应用型人才中的价值突显，其他大学也开始设置专业博士学位，如底特律大学于1967年率先设置工程博士学位[10]。

尽管专业博士学位与Ph. D.同属于研究性学位，但专业博士学位聚焦于学术性和实践性的融合。专业博士学位不能构建为学术型博士学位，是两种独立存在且平等的学位，并能共存于同一个学术部门[11]。美国专业博士学位涉及教育学、医学及法学等学科群都与社会行业紧密结合，其培养的教师、医生及律师等都是社会行业中专业性和实践性很强的职业。为了满足社会行业对高层次应用型人才的结构性需求，专业博士学位学科群的设置必须以应用型为主。另外，在实用主义文化思潮“有用即是真理”的文化场域中，学科的工具性价值日益突出，这也使得专业博士学位在设置学科群时考虑其实践需要和现实价值。

表1 美国专业博士学位的学科群及专业领域

数据来源: 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 National Center for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Statistics, Survey of Earned Doctorates, 2016[EB/OL]. [2018-01-10]. https://www.nsf.gov/ statistics/2018/nsf18304/datatables/taba1.htm.

二、 美国专业博士学位的授予规模

美国专业博士学位的授予规模主要从横向和纵向两个层面进行分析，横向分析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和博士学位授予规模的变化来探究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的发展特征；纵向分析是根据不同年份的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来阐述其自身发展趋势。

1. 美国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呈现出急剧下降和趋于稳定的阶段性发展特点

美国专业博士学位在最近十年的发展历程中，专业博士学位共授予19347人，专业博士学位授予总人数占博士学位授予总人数的3.79%。平均每年授予专业博士学位1935人，其中，2007年授予专业博士学位人数最多，为4143人；2016年授予专业博士学位人数最少，为1030人。在博士学位授予规模中，美国近十年的博士学位授予规模缓慢发展，且基本趋于稳定状态，没有进入发展低谷和高潮期，其中，2010年博士学位授予数最少，2015年博士学位授予数最高（见图1）。

从专业博士学位授予人数占博士学位授予人数的比例来看，美国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出现阶段性特征。以2011年为节点，2011年之前五年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处于急剧下降期，从2007年的8.61%下降到2011年的2.18%；2011年之后五年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基本处于稳定期，2012年、2013年、2014年、2015年及2016年专业博士学位授予人数占博士学位授予人数的比例分别为2.09%、2.29%、1.94%、1.97%和1.88%（见图2）。

2. 美国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年增长率出现波动性特点

2007~2016年的十年间，美国博士学位授予人数的年增长率在–0.01%~5.47%之间波动，波动幅度较小，而专业博士学位授予人数在此期间的年增长率在–46.89%~13.24%之间波动，波动幅度超过60%，波动幅度较大。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在2007至2016年的十年中，仅2007年、2013年、2015年的年增长率为正增长，其他年份均为负增长。其中2011年达到了–46.89%，当年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相对于2010年减少了近一半。2014年后，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的年增长率在–5%~5%之间波动，授予人数基本趋于稳定（见图3）。

图1 2007~2016年美国专业博士学位和博士学位授予人数

数据来源: 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 National Center for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Statistics. Survey of earned doctorates. [2018-02-22]. https://www. nsf.gov/statistics/2018/nsf18304/datatables/taba2.htm。下同。

图2 2007~2016年美国专业博士占博士学位授予人数的比例

图3 2012~2016年美国博士学位和专业博士学位授予人数年增长率

总之，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的年增长率并不总是与博士学位授予规模的年增长率成正比例关系，有时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的年增长率随着博士学位授予规模的年增长率降低反而增高。一方面，专业博士学位作为博士学位中的一种类型，博士学位发展为专业博士学位发展提供方向指引，专业博士学位必须遵循博士学位内在学术发展逻辑。另一方面，专业博士起步比学术博士晚，发展相对滞后，其招生标准、课程设置、学业年限及学位授予标准等都在探索中进行，这既给专业博士学位带来挑战，又带来机遇和发展空间。

三、 美国专业博士学位的学科结构及其授予规模

美国专业博士学位的学科结构涉及学科群结构和专业结构两个方面。美国专业博士学位的学科结构及其授予规模主要从横向和纵向两个方面进行展开，横向分析旨在了解专业博士学科群之间、专业领域之间学位授予规模的概况；纵向分析旨在探究专业博士学科群在不同时间节点的学位授予规模发展特征。

1. 美国专业博士学位的学科群结构及其授予规模

（1）专业博士学科群的学位授予规模极不平衡，教育学学位授予规模遥遥领先于其他学科群。2007~2016年，教育学专业博士学位授予数以13997人位居榜首，占专业博士学位授予总数的72.35%；艺术学及交叉学科学位授予数分别以2316人、1140人位居第二和第三，分别占专业博士学位授予总数的11.97%、5.89%，外国语言文学学位授予人数最少，仅有51人，占专业博士学位授予总数的0.26%（见图4）。

图4 2007~2016年美国各学科群专业博士学位授予人数

（2）不同时间节点的学科群自身及相同时间节点的学科群之间的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基本趋于稳定。2007~2016年历年专业博士学位授予中，教育学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一直稳居首位，2008年教育学专业博士学位授予数以占总人数85.28%的比例达到历年授予比例的顶峰；艺术学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一直稳居第二位，2013年以18.66%的比例达到历年授予比例的顶峰；交叉学科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一直稳居第三位，2012年以10.89%的比例达到历年授予比例的顶峰。且相同时间节点的9个学科群之间的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也趋于稳定状态，教育学、艺术学及交叉学科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分别位居前三的地位毫无动摇，外国语言文学仍然是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最少的学科群。换而言之，各学科群在十年的发展历程中，教育学、艺术学、交叉学科及工学等9个学科群的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趋于平缓，并没有随着时间变化而有大幅度涨落。

2. 美国专业博士学位的专业结构及其授予规模

（1）美国各专业的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在学科群内表现出不均衡性。根据表1和图4统计可知，教育学、工商管理学、工学、法学与法律职业、交叉学科5个学科群专业博士学位仅设置一个专业。艺术学专业博士学位设置6个专业，其中，音乐艺术（DMA）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占其学科群的88.86%。医疗卫生与临床科学专业博士学位设置了2个专业领域，其中，公共卫生（DPH）专业博士学位授予数占其学科群的66.58%。

（2）美国各专业的专业博士学位授予规模极不均衡。教育博士（EdD）学位授予规模遥遥领先于其他专业领域（72.35%），音乐艺术博士（DMA）学位授予规模以10.64%排名第二，科学博士（DSc）学位授予规模以5.89%排名第三，音乐教育博士（DME）学位授予规模最小，仅占专业学位授予总数的0.04%。

通过学科群和专业领域的分析可知，教育学学科群及其设置的教育博士学位授予规模都是各学科群和各专业中授予规模最大的。换而言之，美国的专业博士教育主要以教育博士为主，教育博士主导着专业博士教育发展。其原因在于：

第一，教育行业对高层次学术实践性人才需求增加。K-12对教育领导的需要和社区学院领导者的需要都刺激教育博士规模发展[12]。由于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到来，高等教育入学人口增加、办学规模扩大及学位类型多元化发展，这都对高等教育管理者的服务水平和教师专业化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而注重实践反思和提高在教育实践中解决问题能力的教育博士学位能回应这样的诉求。在1989年，美国教育管理政策委员会就建议把教育博士学位作为学校中层教育管理岗位的入职条件[13]。

第二，教育学学科组织系统内的优势积累。教育学作为一门独立存在的学科，其成熟的学科研究范式和完善的人才培养体系既为教育博士学位研究生教育提供了学科基础，又为教育博士学位研究生教育提供了后备人才。在2001~2012年美国硕士学位授予总数中，教育学以33%位居榜首[6]。

第三，完善的质量保障体系。教育博士相对于其他学科的专业博士而言，不仅起步早，而且其严格的招生标准、明确的培养目标、合理的课程体系及科学的学位论文授予标准等都保障了专业博士研究生成长质量，如教育博士的培养目标是通过做中学的方式成长为教育领导者和研究者[14]。

四、 政策建议

1. 增设应用型专业博士学科门类，优化专业结构

专业博士学位强调实践深入性和知识应用性相结合的学位属性决定其与市场联系更加密切。市场多样化的高层次应用型人才需求影响着专业博士学位的学科设置及其规模发展。学科作为知识组织，规定着人才培养方向，推动着社会行业高度分工和产业发展。目前，我国专业博士学位涉及教育学、医学、工学3个学科门类中的13个专业领域，占我国13个学科门类的23%。通过专业领域归类比较，美国专业博士学位的专业领域对应为我国7个学科门类，占我国13个学科门类的54%。从专业博士学位的学科门类和专业领域来看，我国专业博士学位的学科门类和专业结构明显少于美国。随着我国对高层次应用型人才需求的提升，专业博士学位的学科群和专业设置必须以市场为导向，感知市场潜在需要和现实需求。增设应用型学科门类作为专业博士学科试点，拓宽专业博士学科门类、优化专业结构，多学科开展专业博士教育以便适应我国对高层次应用型人才的迫切需求，进而为建设高等教育强国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提供智力支持。

2. 谨慎发展专业博士学位人数规模，保障专业博士培养质量

2016年，美国18个专业领域共授予专业博士学位1030人，占博士学位授予人数的1.88%。同年，我国6个专业领域共授予专业博士学位2311人，占博士学位授予人数的4.20%（数据来源于教育部官方网站统计数据）。仅从2016年专业博士学位授予人数而言，我国专业博士学位授予人数规模已超出美国，但由于我国仍处于发展中国家阶段，考量到我国高层次应用型人才需求和研究生教育“服务需求，提高质量”内涵式发展需要，高校可结合国家紧缺高层次应用型人才和自身办学优势动态调整专业博士学位人数规模，具有办学优势的学科扩大人数规模，撤销或整改办学条件不符合高层次应用型人才培养标准的专业博士学位授权点，并将其招生名额转移到优势学科，使专业博士学位人数规模总量稳步发展以保障其培养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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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我国社会需求变化与学位授予体系发展前瞻研究”（编号：15JZD014）

10.16750/j.adge.2018.08.013

吴敏，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高等教育学专业博士研究生，北京100875；姚云，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授，北京100875。

（责任编辑 黄 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