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经验与辽宁自由贸易试验区金融自由化

佟 岩, 唐仁丽, 佟晶宜

(1. 沈阳大学 经济学院, 辽宁 沈阳 110041; 2.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 外语学院, 北京 100029)

自由贸易试验区(以下简称“自贸区”)最基本的功能在于最小化货物流通或商品流通的障碍,建立既符合国际化标准又满足法治化要求的贸易投资规则体系。任何贸易规则体系的形成均是资本与商品共同参与的,即资本的流通与商品的流通相互作用。从根本上说,自贸区的发展产生了金融自由化需求,金融自由化与金融开放也推动了自贸区的壮大与发展。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自贸区的建立旨在金融改革,金融自由化是金融改革的重要体现。20世纪70年代,美国经济学家爱德华·肖(E.S.Show)和罗纳德·麦金农(R.I.Mckinnon)首次提出“金融自由化”理论,他们认为:发展中国家必须重视金融对经济的影响,方能实现经济发展的目标;金融自由化的实质就是放松政府的金融管制,要使金融起到促进经济发展的作用,就应该放弃原先奉行的金融抑制政策,实行金融自由化或金融深化;金融自由化根据步骤和节奏可以分为“渐进式自由化”和“激进式自由化”[1]。上海自贸区建立后进行了金融自由化改革,选择了适合自己的金融自由化之路,并取得了一定成果。上海经验作为一个经典的范本可供其他地区参考学习,也在金融自由化建设方面为辽宁自贸区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经验。

一、 上海自贸区的金融自由化模式

1. 上海自贸区实行金融自由化的先决条件

(1) 政策条件。上海自贸区的建立既符合我国的基本国情,又能与国际发展趋势相吻合。政策上,国务院颁布了《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总体方案》,明确了上海自贸区建立后的基本发展方向;“一行三会”也先后共出台51条指导意见,构建了总体政策框架,为自贸区的金融改革指明了方向;上海市还以地方立法形式建立了适宜的管理制度,给予试验区配套的税收政策。这些法律法规的颁布和指导意见的出台,为上海自贸区的发展提供了政策支持和制度保障,使自贸区能在一个相对优化的环境中得到成长。

(2) 经济条件。上海作为我国的经济中心,经济发展规模日益壮大,国际地位明显提高,商品经济对外依存度不断提高,经济发展也逐渐与世界经济高度融合。上海地理位置优越,具有较好的开放优势,“放开一线”和“管住二线”之间灵活互动,形成了全方位的对外开放格局,全面实现了贸易投资便利化。近年来,上海的产业结构得到优化升级,金融业的发展也逐渐深化。入世及经常项目的开放使贸易、金融自由化成为必然。与此同时,上海作为国际金融中心,整合了大量的金融资源,以促进资本要素资源加速流动;通过吸引外资和促进跨国贸易发展,放大跨境资本流通效应,发挥金融资源跨境配置和市场辐射的作用[2]。

(3) 外部环境。金融自由化的时机和速度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宏观经济、金融环境、微观经济运行机制的共同影响。特别是在自由化初期,外部环境尤其重要。对于外部环境较差的国家和地区,在进行自由化之前或在进行自由化的过程中,保持宏观经济稳定无疑是抑制金融发展不稳定的一个重要经济因素。作为全国经济最为发达的地区,良好的经济条件及政府的有序管理为上海构建了一个稳定的发展环境。总体来说,上海自贸区建立的外部环境是非常友好的。

2. 上海自贸区的金融自由化模式选择

成立自贸区能实质性推进金融改革,金融自由化是金融改革的重要体现。金融自由化模式根据节奏和步骤可分为激进式和渐进式,两种模式总体来说没有绝对的优劣之分。金融自由化模式必须适合自身条件才能少走弯路,才能促成金融自由化的快速实现。如前文所述,上海自贸区在筹备和设立之初,政府配套的各项行政法规,大量的允许、鼓励、支持政策,以及优惠类的指导性目录,为企业在自贸区的投资提供了法律、政策支持和制度保障,也为推行金融自由化提供了便利条件;上海超过2万亿的国内生产总值,也有能力为其推行自由化提供强大的经济支撑;企业、个人、其他组织机构也都对自由化有较高的呼声:这些都为实行金融自由化改革营造了良好的外部环境。综合社会各界研究讨论的结果,上海选择了改革成本相对较低,且较为符合当时情况的渐进式自由化模式。这种模式不仅在改革成本上有相对优势,改革风险也相对较低,对先行先试的上海自贸区而言,改革效果也优于激进式模式[3]。

3. 上海自贸区金融自由化经验的推广

上海建立自贸区后采取的政策措施给其带来了巨大的影响,金融自由化也促进了其经济贸易的发展。上海自贸区2014—2016年主要经济指标的变化情况如表1～3所示。

表1 2014年上海自贸区主要经济指标及其增长速度

数据来源: 上海统计信息网。

表2 2015年上海自贸区主要经济指标及其增长速度

数据来源: 上海统计信息网。

表3 2016年上海自贸区主要经济指标及其增长速度

数据来源: 上海统计信息网。

上海主要经济指标取得的巨大进步,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自贸区推进金融自由化。金融自由化反推贸易自由化,使得上海对外贸易增长迅速,引进外资能力也得到较大提高,区内经济氛围良好,引发民众投资热情,新兴金融机构成倍数增长,社会消费品销售总额增加引起税收增加,政府财政收入也相应增加。

这些成绩的取得,充分说明金融自由化是上海自贸区建设的成功要素之一,也为其他地区建设自贸区提供了可复制推广的相关经验,具体包括:①加快政府职能转变,建立以负面清单为核心的投资管理制度,并推广到其他不同领域,进行市场准入等试验;②启动外币一体化自由贸易账户,推进人民币跨境自由流通,简化跨境贸易投资程序和人民币结算业务流程;③持续推动自贸区制度创新,扩大使用分账核算验收系统;④推进贸易发展方式转变,建立高标准的符合贸易便利化规则的贸易监管制度;⑤深化“三互”建设改革,即信息互换、监管互认、执法互助,完善法治领域的制度保障[4]。

二、 辽宁自贸区的金融自由化及其可行性

辽宁自贸区的建立是自贸试验区政策在我国的深入推广,是推行自贸区“由点到面”建设的体现。对上海自贸区的金融自由化背景和模式的分析,可以得出一些辽宁可借鉴的经验。以下用同样的思路和方法分析辽宁建立自贸区并实行金融自由化的可行性。

1. 辽宁自贸区进行金融自由化的背景

辽宁省是我国实行对外开放较早的沿海省份之一,工业起步较早、门类齐全,是我国重要的重工业基地。辽宁的对外经贸关系以与东北亚国家的合作为主,致力于推动与东北亚地区全方位、多方面的经济合作;加快构建合作新机制,打造贯通亚欧大陆的海陆空大航道;构建现代物流体系,使辽宁成为国际航运中心,推动跨境人民币业务的创新发展,尽快实现区域贸易自由化。这些构成了辽宁自贸区建立并实行金融自由化的大背景。表4～7反映了辽宁的对外经贸情况。

表4 2016年辽宁主要经济指标及其增长速度

数据来源: 辽宁统计信息网。

表5 “十二五”期间辽宁对外贸易情况

数据来源: 辽宁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表6 2012—2016年辽宁对东北亚部分国家出口数据

数据来源: 辽宁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表7 2016年辽宁省及沈阳市、大连市、营口市对外开放程度

数据来源: 辽宁省、沈阳市、大连市、营口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表4反映出,2016年辽宁外商直接投资合同金额、固定资产投资总额及出口总额都出现了较大的负增长,说明省内吸引外资的能力明显变弱,资金外流情况严重;而其他几项经济指标虽有增长,但不明显,增长幅度均低于10%;且年末境内上市公司数较去年未出现变化,即没有产生新的上市公司。

表5反映出,“十二五”开局之初辽宁对外经济贸易迅速发展,呈上升趋势,尤其是出口总额明显提升,直至2014年出现反转,2015年进出口总额大幅下降,对外贸易下滑趋势明显,出口、进口总额都急剧萎缩。

表6反映出,日本、韩国、俄罗斯是辽宁当前在东北亚地区经济合作中最重要的贸易伙伴。除此之外,与朝鲜、蒙古国等也有着密切的经济合作。作为东北地区的“咽喉”,辽宁在与东北亚经济合作中占据重要地位。

由表7可以看出,辽宁自贸区的3个地区城市的对外贸易占全省比重较大,特别是大连,几乎接近辽宁省对外贸易的2/3。总体而言,3个地区外贸依存度都较高,比较适合进行贸易投资方面的拓展,发展外向型经济。

综合以上涉外经济指标数据可以看出,辽宁近几年对外经济贸易指标呈逐年下降的趋势,而从与东北亚的经济合作上来看,辽宁的融入程度逐年提高。在当前辽宁经济发展倒退和对外经贸萎缩的情况下,建立自贸区并在区内推进金融自由化进程,是辽宁扭转这种不利局面的迫切需要。辽宁自贸区的建立为实现贸易自由化创造了有利条件,金融自由化改革也能进一步促进贸易自由化,因此自贸区的建设也决定着金融自由化的推进进程。

2. 辽宁自贸区推行金融自由化的条件

(1) 政策条件。国务院颁布了《中国(辽宁)自由贸易试验区总体方案》,使辽宁自贸区的建立有章可循;国家还从便利投资贸易的角度出发,提出了《关于进一步支持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外汇政策措施的意见和建议》,中国人民银行辽宁分行、外汇管理局辽宁地方分局都据此制定出只适用于辽宁的实施细则,为辽宁省内贸易投资提供了便利的渠道,也有利于资金的有序流动。此外,辽宁省政府出台了《辽宁省优化营商环境条例》,该条例以省级立法的形式优化了区内金融发展的软环境;公布了《辽宁自贸试验区沈阳片区首批政策清单》,将根据区域实际情况在试点内分阶段实施政策清单,并完善了配套的税收政策。这些政策法规的出台,为区内金融自由化改革提供了更多便利。

(2) 经济条件。对辽宁省近年来的一些重要经济指标分析可以看出,虽然辽宁经济下行压力较大,但金融综合实力却有显著的提升, 并且作为沿海工业大省,多年稳步积累扩大的经济总量,以及强大的要素支撑,使辽宁成为第三批自贸试验区试点。同时,辽宁作为东北老工业基地的龙头,工业基础雄厚,工业门类丰富齐全,聚集了沈阳机床、本钢集团、瓦房店轴承、鞍钢集团等一批国有特大型工业企业。此外,辽宁恰好处于东北亚、中蒙俄等经济走廊的重要节点上,与韩国、日本等国经济往来密切,对外开放的区位优势明显。

(3) 外部环境。对于自贸区的建立和发展赖以存在的投资环境而言,辽宁省的投资环境并不尽如人意,对外部优质资本的吸引力有限,吸引港澳台地区及境外战略投资的能力尤弱;但与一些内陆城市相比,辽宁位于环渤海经济带,向东与日本、韩国隔海相望,向北联结蒙古国和俄罗斯远东地区,具有辐射东北的作用。此外还拥有良好的经济基础及省内十余年的振兴成果;新一轮的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京津冀协同发展等国家重大战略同步实施,也为辽宁自贸区的发展带来了难得的机遇。近来的“诚信辽宁”工程建设和沈阳优化金融生态改革,也都将为自贸区推行金融自由化提供良好的社会信用氛围,以及安全、稳定的金融环境。

三、 上海经验的可借鉴部分

上海自贸区作为全面改革试验田, 其金融自由化改革内涵丰富, 可供辽宁参考学习的经验也很多。 上海自贸区的区位优势及各项有利条件, 既与辽宁存在着相似的地方, 也存在着不可忽视的差异。 因此辽宁不能完全照搬上海金融自由化的经验, 但可以选择性地借鉴它的可取部分。

1. 负面清单管理制度

指由政府规定, 设置一些不开放的经济区域, 并将不符合国民待遇原则的管理模式、企业不能投资的产业和领域列入清单。 上海自贸区首先在外商投资方面引入负面清单管理模式, 并推广到市场准入方面。 辽宁也可借鉴这一管理模式, 以增加对外商投资的吸引力, 赋予市场主体更多主动权, 发挥市场对资源配置的基础性作用。

2. 商事登记制度

上海自贸区建立后,对企业实行“简易登记”制度,并将现代信息化的方式、手段运用其中,省略了许多冗杂的申报程序,降低了企业的交易成本,使管理更加规范、流程更加便捷。辽宁自贸区如果引进这一制度,不仅可以使企业的创立、变更更加便利,还可以提高民众的创业积极性,促进社会资本的流动。

3. 分账核算系统

会计中的分账核算是指为了保证某一用途的资金专款专用而另立账户核算;自贸区内的分账核算则是指允许开立自由贸易账户,对账户内的本外币资金实行统一管理,可开立账户的机构和个人可按准入前国民待遇原则享受金融服务[4]。辽宁自贸区引进这一系统,将为建立自由贸易账户提供一个契机,实现有类别、有管理的某些账户下的资本可兑换。

4. 贸易监管制度

自贸区的建立将以投资贸易为主体,贸易监管制度对投资贸易有着重大影响。上海自贸区贸易监管遵循“弱化事前审批,强化事中事后监管”的原则,增加事后惩戒力度,实现“宽进严出”的新型监管制度,改变了传统的监管理念和监管模式。辽宁自贸区引进这一贸易监管制度,可最大程度弱化政府事前对投资贸易的干预,充分发挥市场主体的主观能动性,事后加强监管也能为区内构建良好的信用氛围。

四、 辽宁自贸区金融自由化的途径及建议

1. 途径选择

上海自贸区的改革经验证明, 渐进式的金融自由化改革方式较适宜。 中国渐进式金融改革的成功得益于相宜的基础国情和特定的发展阶段, 相机抉择金融自由化的路径,把握推进进度是至关重要的。 辽宁自贸区金融自由化的路径选择应综合考虑宏观经济的初始状况, 以及省内整体的经济情况, 坚持合理安排改革次序和推进速度的战略原则, 在金融自由化初期可以模仿上海的渐进模式推进自由化进程。 在金融自由化达到一定程度并且各种条件都具备时, 则可以切换到激进模式。 或者说可以审时度势地在渐进式和激进式模式之间灵活切换。

2. 建 议

搞好辽宁自贸试验区建设必须紧紧围绕国家相关战略, 把握区位优势, 形成辽宁自身特色, 充分利用自贸区这个平台, 实现辽宁体制机制改革和经济结构调整[5]。 辽宁自贸区的建立及金融自由化进程的推进, 也需要为上述目标服务。 为此,本文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①通过地方立法, 建立与试点要求相适应的自贸试验区管理制度。 自贸试验区先行先试的特殊性,要求不仅要有中央立法的宏观控制, 还需有地方立法来满足现实的法制需求。 授予辽宁自贸区立法权, 一方面可服务于国家深化改革和扩大开放的战略需要, 另一方面可为辽宁自贸区建设发展提供制度保障。 ②辽宁自贸区建设在紧跟国家发展方略的同时, 还要体现自身特色。 辽宁自贸区建设必须坚持制度创新的核心不分散, 体制机制的重心不偏离, 可复制推广的基本要求不改变, 贯彻落实振兴东北战略和“一带一路”倡议, 走出具有辽宁特色的金融自由化之路。 ③深化金融领域开放, 推进贸易转型升级。 自贸区的金融自由化就是进一步加大金融领域的开放程度, 充分利用辽宁地处沿海和位于东北亚重要节点的区位优势, 推动与东北亚地区全方位多方面的经济合作, 增强金融服务功能, 推动跨境人民币业务创新发展。 ④构建自贸区金融协调监管机制, 建立和完善金融信息共享平台。 建立以央行为主导, 各专业监管机构、政府机构、行业协会协同管理的监管机制。 加大信息技术投入, 构建辽宁自贸区信息共享平台, 整合公共服务信息资源, 扩大信息共享力度, 降低行政管理成本。

五、 结 语

上海的先行先试为我国自贸区推进金融自由化进程开拓了一条道路,上海的经验很大程度上是可以借鉴的。辽宁自贸区的建立及金融自由化进程的推进,为辽宁乃至整个东北经济的再次振兴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契机,即以金融自由化促进投资贸易自由化。通过辽宁自贸区的建设背景分析,本文认为辽宁推进金融自由化之前的准备条件与上海的先决条件较为相似,推进金融自由化具备可行性。辽宁自贸区金融自由化道路应以渐进式模式起步,当金融自由化的各种条件都成熟时可切换为激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