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安全气囊

桃宝

回忆起逝去的女儿时，相比于她离开人世时的惨烈方式，亚历山大·布兰格曼更愿意去回忆她在这世间走过的短暂年华——26年11个月9小时15分钟。

朱厄尔·布兰格曼曾经是全美学生里的佼佼者，在四年前9月份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她驾驶一辆本田汽车北上洛杉矶，前往斯坦福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当时的她对于驾驶安全并不特别上心。

然后，在駕驶途中，布兰格曼卷进了一起小事故一一她追尾了一辆小型货车。但要命的是，她车上的安全气囊爆炸了，喷射出锋利的金属碎片切断了她的颈动脉。

定时炸弹

如今，本田汽车表示，在美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汽车召回行动开始10年之后，美国仍有6万多辆汽车配备着被专家称为“定时炸弹”的设备一一安全性能存在缺陷的安全气囊，譬如导致布兰格曼不幸丧生的那种气囊。这些气囊离驾驶员胸部大约一英尺，在挡泥板弯曲时爆炸的几率高达50%。

针对这些致命的气囊，本田汽车展开汽车安全召回行动，召回规模涉及19家汽车制造商生产的3700多万辆汽车。据估计，全世界至少有22人因为这些气囊爆炸弹射碎片而不幸丧生，数百人因此永久毁容。

这些致命气囊中引起最大争议的是本田汽车驾驶侧安装的安全气囊阿尔法系列（Alpha model），其遭撞击后发生爆炸的几率高达50%。本田方面表示，现在仍有62307名车主驾驶着安装有这种气囊的汽车，其中许多人驾驶的可能是已经转手几次的老式汽车，他们要么无视召回警告，要么从未收到过召回警告。

随着死亡人数和气囊缺陷数量不断攀升（最近一次死亡事故就发生在2018年1月份），美国的汽车制造商和联邦监管机构重新编写了工作手册，包括派遣团队上门拜访那些没有回应召回通知的本田车主。

本田北美区执行副总裁里克·肖斯特克表示：“我们擅长修理汽车，但要找到并说服旧车型的客户完成召回指令，是一项艰巨的挑战。”

布兰格曼当时驾驶的2001年产本田思域来自夕阳汽车租赁公司，这是一家小型汽车租赁公司。大约三年前，该公司在一次拍卖会上拍下这辆车，当时它刚刚经历过一场车祸，并被标记为报废车。本田方面称，自2009年以来，该公司一直向这批车的车主发出召回通知，先后寄出了四份召回通知，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布兰格曼的撞车事故可从挡泥板弯曲处窥得-二：她驾驶的本田思域撞上了-一辆小型货车，发生了追尾事故，两车的保险杠均被损坏，她驾驶的本田车引擎盖被扣上。

亚历山大·布兰格曼说：“车身损失并不严重，这种情况下安全气囊是否应该打开，需要给个说法。早知如此，朱厄尔当初就应该远离这个气囊。”

亚历山大之后得知，事故发生前三个星期，他的女儿一直开着一辆租来的汽车，车上仅装有工厂配备的安全气囊。这种安全气囊被称为阿尔法系列，而导致阿尔法系列成为最致命气囊的原因，源自其制造过程中的一个意外。

召回通知不到所有驾驶者

安全气囊生产商高田公司（Takata）已对安全气囊充气机实施了大规模召回。据称，有三名高田公司高管由于掩盖了暴露缺陷的测试结果而受到美国政府起诉。对于受到召回影响的数百万美国人而言，这次召回人尽皆知。但对于汽车制造商和美国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做出的努力，仍有成千上万面临巨大危险的美国驾车者熟视无睹或者一无所知。

民主党参议员比尔·尼尔森表示：“我们就高田事件的最后一次听证会上，从汽车制造商那里得到的最新数据显示，个别汽车制造商的召回完成率还有待提高一一数百万人仍在等着更换气囊。”

自特朗普入主白宫以来，NHTSA在过去15个月里一直没有负责人。特朗普最近提议提拔海蒂·金为该局局长，但金的提名还需参议院确认。

由于暴露在潮湿环境下，且每日处于反复大幅度波动的气温下，高田气囊增压泵的性能会随时间推移而不断退化。而一辆汽车可能在10年内被转手三四次，使得召回更加困难，汽车经销商或制造商的通知早在几年前就被前任车主丢弃了o

2001年至2003年间，100多万辆本田和讴歌汽车上安装有阿尔法气囊，这导致每15名因高田安全气囊爆裂而受害的美国人中，就有11人死亡。

高田公司的谎言

尽管早有迹象表明高田气囊可能会致命一一比如2003年和2004年发生的致命爆炸事件一一但本田却于2008年才首次在美国发起召回行动。

接下来的10年里，类似的指控随处可见：高田公司急于完成订单，并试图掩盖暴露问题严重性的测试结果。

大规模召回的缘起是这样的：彼时的高田公司是汽车安全带供应商，只是安全气囊行业的一个小参与者，但却提出了一种降低成本的方法来制造安全气囊。就在1995年俄克拉荷马城爆炸事件发生几年后，他们用同样的材料一一硝酸铵一一在汽车发生碰撞事故时触发增压泵给安全气囊充气。

与其他制造商所使用的相对稳定的化学四唑不同，硝酸铵可能会变得不稳定，特别是在其暴露于湿气当中时。

此后，高田公司为自家的廉价气囊找到了一个现成的市场，并迅速扩张以满足新兴汽车制造商的需求，其中也包括了美国的通用汽车。

通用汽车的安全气囊供应商原本是瑞典的奥托立夫公司（Autoliv），但由于拒绝使用易发性、不稳定的硝酸铵，奥托立夫退出了与高田的竞争。

在一个2002年制造的本田雅阁安全气囊在2004年于美国阿拉巴马州发生爆炸事件后，高田公司向本田公司保证，该事件是个意外。与此同时，高田开始测试50个从垃圾场收回的气囊增压泵。有报道说，尽管其中两个出现了故障，高田还是关闭了测试，让技术人员清除电脑上的数据，并向美国国会否认曾做过这种测试。

几年后，NHTSA表示，高田没有“提供信息”，也未配合“对潜在严重安全缺陷的调查”。美国司法部向高田公司开出10亿美元的罚单。

美国密歇根州东区检察官芭芭拉·麦奎德去年宣布这一处罚决定时表示：“高田公司已承认通过操纵有关其气囊增压泵性能的测试数据欺诈客户。而他们之所以伪造和操纵数据是因为想牟取利润。”

麦奎德还对三名高田公司高管提起公诉，这些高管被控操纵测试数据，以欺骗汽车制造商。起诉书写道，早在2000年，这三人便知悉高田公司制造的气囊有可能爆炸。

所有三名被告一一田中新一、中岛秀夫以及力石恒雄都是日本公民，尚未被引渡到美国。高田公司因气囊丑闻而导致面临高达90亿美元的债务，于去年宣布破产。

根据高田和NHTSA签署的协议，美国司法部前任检察官约翰·布雷塔负责推进召回进程。布雷塔在去年11月的报告称，阿尔法安全气囊是一颗手榴弹，足以摧毁一辆汽车以及车上乘客，就像一颗车内爆炸的炸弹那样。

在那场悲剧之后，布兰格曼说道：“朱厄尔当时是第八个受害者，现在全世界这样的受害者共有22个。如果不禁止在气囊中使用硝酸铵就是在作孽，这是一种潜在的不道德行为。因为对我而言，在生命尚可挽回时，不做好预防就是味着良心做事。他们应该想办法停止使用这些车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