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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8-26邹凡凡

少年文艺 2018年7期
关键词:游戏妈妈

邹凡凡

(一)

妈妈的病来得很突然,从确诊到她离开我们,还不到三个月。

我和爸爸像陷在一个无限循环、永无尽头的噩梦里,四周湿乎乎、黏哒哒的。

妈妈的手机仍然开着,爸爸每晚都窝在沙发里,两眼空洞地复习她在微信朋友圈发布的消息,一遍,再一遍,怕是每个字、每张照片都凿在他脑子里了,然后深埋下头,双手捂住眼睛。

那再也不会更新的朋友圈,却依然能收到新的评论和消息,其中不少来自比我还小几岁的孩子,他们是妈妈的学生,会絮絮叨叨汇报些学校里的琐事——妈妈是位普通的小学数学老师。

“亲爱的盛老师,”有一天我看到这样一条消息,“你怎么还不回来呢?我想给你看我最新的一幅画。那时候爸爸妈妈都觉得奥数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我却觉得是最痛苦的事。你对他们说,像花朵一样成长,爱画画的可以自由地画,爱跳舞的可以尽情起舞,爱数学的也不一定非要通过上奥数班的方式。盛老师,现在的你一定有许多时间来做你最喜欢的事,就像一缕轻轻的风。”

她的确发来了一幅画,画上一看就是妈妈,并不是说技法超级老练画得像照片一样,但真的……一看就是妈妈,只除了背上那对天使同款的翅膀。

还有一条消息是这样的:“亲爱的盛老师,校长说你不会再来学校了,他说你不在了。校长不明白,在另一个时间里,在平行宇宙里,你还生活得好好的,说不定有一天,通过一个虫洞、一个翘曲、一个充满无限不可能性的缝隙,你就能与我们重逢,所以我这条消息,也很有可能以某种方式到达你那里……”

妈妈叫盛夏,因为出生在一个繁星满天的盛夏夜。

平行宇宙这种事,的确很像是妈妈会说的话。妈妈有时是很古怪的,以至于我都上二年级了还以为圣诞礼物是位穿红袍子的老人送的。

记得小时候她在手机上玩一种叫“旅行青蛙”的游戏,我偶尔帮她收割三叶草,忍不住问了句:“这只青蛙……是真的吗?它真的到处玩还寄照片回来?”

一旁冲咖啡的爸爸立刻说:“哈哈,当然是假的!”

妈妈却说:“在我们的这个世界里,小青蛙可能是假的,但在手机的世界里它就是真的、实际存在的青蛙,戴着小草帽欢欢喜喜去旅行,让沿途遇到的小伙伴帮忙拍照,回家看书、吃饭、削铅笔,等待蜗牛、蜜蜂来拜访……”

爸爸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

妈妈的嘴角绽开一个微笑:“谁知道呢?说不定地球,甚至整个宇宙,都是存在于手机里的一个游戏,或许有另一种很厉害的生物每天都在观察我们是怎么生活的。你说,我们人类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爸爸也笑了,像是气笑的,“你这么说,不怕搞糊涂小朋友的脑子吗?”

妈妈如何回答我已经记不清了,只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我希望她说的都是真的,她还以某种方式、在某个地方存在着,还能看见我。

(二)

妈妈的书房很乱。“干净就好,”她常说,“不必像博物馆一样条理清晰、泾渭分明。”她也从不强迫我收拾自己的房间。

不過这样一来,整理的难度就高了很多,爸爸已经崩溃到完全没办法走进这个房间,只好由我接手。放学一到家,我扔下书包,钻进那堆放得满满当当的小书房。

我从柜子底部抽出一大摞相册,一本接一本细看,都是挺旧的照片,毕竟自打有了数码相机,人们就不常洗照片了。

越往下翻,相册里的妈妈越年轻,犹如乘坐超光速宇宙飞船,时光在我身边慢慢倒流。我看到大学里的妈妈,眼神清澈得像雪天;十四五岁也就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妈妈,可惜我长得不像她,女儿总是更容易像爸爸;再往后还有更小、一团稚气的妈妈,坐在公园的旋转小飞机里,或者抹着红脸蛋在舞台上表演节目。

这么一看,生命真短,一摞相册而已。

所有这些照片,我其实都看过,以截然不同的心境,当时我是边看边咯咯笑的。

妈妈也笑,说:“看这脸,跟猴屁股似的!我小时候可没你们这么多有趣玩意儿,视野也不够广阔,整天就是做数学题。”

我问:“你不喜欢数学吗?”

“喜欢,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只不过……” 妈妈仰起脸,脸上有种奇特的光。

我脱口而出:“哈,你小时候是不是想当歌手?或者写小说?”

“没有!完全没有!”

但是我发现她脸红了,所以我咳一声,调侃地说:“现在开始唱也不迟呀,上届最美声音冠军年纪比你还大呢。”

妈妈跳起来,“什么呀,我唱起歌来连自己都要捂耳朵!”

可是过一会儿,她轻轻加了一句:“谢谢。”

奇怪,谢什么呢?

继续看,连外公外婆都变年轻了,再往后,相册里的人我就不认识了。

最后一本里,我看到两张旧到不能再旧的照片,颗粒粗大,用花朵状的插角固定在黑底色的老式相册页面上,照片上是一位气宇轩昂、剑眉星目的年轻人,和妈妈一样,有雪天的气质,更重要的是,两张照片里他都戴着毛茸茸的飞行帽,飞行眼镜扣在额头上,背靠一个庞大的金属家伙……好像是飞机?

我突然想起他是谁了,妈妈说过他的故事。

“这是我曾祖父,”妈妈说,“中国最早的飞机设计师之一。”

原来我这位曾曾祖父盛开,出生时还是清朝呢,家境贫寒没念过多少书,却喜欢搞小制作,他用竹条扎了个椭圆形双翼的巨大风筝,两边各悬一个木桶还能飞高到近百米,连邻村人都跑来看。

才十一岁他便不得不跟随家中长辈去美国旧金山打工,根本就是童工,却得以在工厂里见识到各式各样的先进机器。他白天干活儿晚上学习,一有空就做机器:抽水机,打桩机,无线电收发机……然而所有机器当中,再没有什么比飞机更令他神往的了。

后来他成为一名工程师,再后来他终于在美国开办了飞机制造厂,成功研制出的第一架飞机叫“盛开一号”,它在强风中起飞,飞行高度达到五米,飞行距离八百米。随后他把所有员工、机械设备和造好的飞机都带回中国,又造出可以飞得更高更远的“盛开二号”。

可惜就在回国后第二年,他在一次试飞中失事殉职,才刚满28岁。

“真是一腔热血。”妈妈说,叹了口气。

就是相册里的这位年轻人了。

本已暗淡的照片愈发暗淡,因为天色渐晚,我把相册堆回原处,正想起身开灯,却又看到隔壁一大摞大号活页本,打开一看,是天书一般的草图、公式与笔记……

(三)

第二天到学校,我还在琢磨那些笔记本,完全没听见老师在说啥。

反正我坐最后一排,因为我个子高,比大部分男生还高,且瘦,手伸出去都是骨头,像《寻梦环游记》里的人物,这一切都让我感觉与所置身的空间格格不入,总是手足无措,总是跌跌撞撞,从最后排的座位走到讲台,中途能绊自己两次、撞桌子三次,那些本想找我打篮球或排球的老师看到我这副窘样,只好摇头作罢。

或许在某个平行宇宙里,我轻盈又灵活,机智又漂亮,成绩好到不可理喻!可眼下的每一天,我都想像甲虫一样躲在叶片后面,只可惜没那么大的叶子。再转念一想,有没有叶子都一样啦,反正没有人会注意到我。除了个头外没有任何特长的我,缩在墙角的座位看窗外,像最无聊的考拉,不知道明天还能干什么。

小时候的我并不是这个样子,几乎可以算活泼大胆——可这不就是长大的意义吗?长大不就是个子越长越大、从活泼走向佛系、从大胆走向懦弱、最终发现自己只能一事无成的过程吗?

“我连考拉都不如,考拉至少还可以趴在妈妈背上。”我这样想着,趴在桌子上,用课本遮着脸,眼睛又酸又胀却哭不出来,自从妈妈去世,我整个人像是被冰冻住了。

就这么一直趴着,幸好富有同情心的老师是不会管我上课睡不睡觉的,至少这段时间不会。所以那些笔记本,至少包含有天体物理、机械工程、材料化学之类的科目,我还在书橱里找到了这些科目的专业书籍……

正琢磨到这儿,放学铃响,我挎上丁零咣啷的大书包逃出校园,一心想快点逃回家。

到家立刻钻进妈妈的小书房,整理完全部柜子后,我又打开电脑——果然,桌面分门别类的文件夹显示,妈妈在网上修了许多课程,与笔记本、书籍相对应,而且都拿到了证书。细看之下,文件夹最多的却是编程,密密麻麻都是作业和练习,“轨道模拟”“目标跟踪”“纠偏自检”;此外还有个名字不那么高大上的子文件夹,叫“盛夏游戏设计”,装满稀奇古怪的游戏,“外星邂逅”“翼”“银河系搭车客”……

我慢慢靠到椅子背上,两手搭在扶手上,沉浸在妈妈这个令人惊讶的小秘密里,难怪半夜醒来还能看到她书房的灯光,偶尔传出低低的诡异的声音,像外星人在说话,我虽好奇,却抵挡不住佛系的睡眠,翻个身继续打呼噜,第二天醒来就忘了。

等终于回过神来,我这才感觉到椅子扶手上有古怪的凹槽,并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我已经左右开弓同时按了下去——

只听“嗞”一声,一边一个,扶手上冒出俩手柄来,像昆虫的触角,就这么支着。

上下摸索一番,我又在椅子背后找到个按钮,一按,椅子背升起来了!变成个半封閉的凉棚!

我先还以为妈妈给自己做了个小机舱呢,后来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传说中的……虚拟现实游戏机吗?看来妈妈不满足于只是编程而已,把硬件也给做出来了。

好吧,主要是因为我看到了旁边架子上的虚拟现实眼镜。

我坐回到椅子上,戴上眼镜,启动了游戏。

眼前出现一个篆体的大字——“翼”。

(四)

其实,这就是个比拼速度的飞行游戏而已,与那些常见的一路躲避敌机炮弹争取在最短时间到达终点的游戏没有本质区别。

不同之处在于,从游戏开始的一瞬间,我就离开了书房、离开了家,来到……

这是什么地方?

脚下是座小山,头顶是两片巨大的翅膀,屏幕上出现3、2、1的倒数,紧接着“叮咚”一声,我就飞起来了!

明白了,我这是挂在一个古老的飞行器上呢!操纵手柄便可以改变方向,我飞行在一个满是红顶房子的城市上方,虽然明知是游戏,却依然心惊胆颤。

因为场景实在太逼真!所谓身临其境就是这样的吧。

我飞得不快,可一路躲避障碍着实手忙脚乱,飞低了会撞上教堂,飞高了会被鸟类袭击,屋顶不时出现一个身穿脏兮兮长袍的大胡子疯子,冲飞行器扔凿子,一旦被凿子击中飞行器就会栽倒,街头巷尾有放暗箭的武士,天上还不断往下掉颜料桶和大理石雕像……

拐弯处有诡异的路标,上方文字我看不懂,只能瞎猜,拐到第五个弯时我才反应过来那是镜像文字,也就是普通文字在镜子里的模样。

被凿子砸中、暗箭击中、撞教堂各一次后,我一路狂呼往下落:“啊——”耳边风声呼呼,落地的一瞬间我想起来了:

这是达·芬奇的佛罗伦萨啊!

都知道达·芬奇是左撇子,写出来的都是镜像字,他的终极梦想就是飞行,设计过好几款飞行器,游戏里大约是他最著名的一款,因为据说的确做出来过,还在佛罗伦萨的小山上试飞过,那个大胡子的疯子可能不是疯子,而是总瞧他不顺眼的米开朗基罗……

好可惜,第一关都没过就挂掉了。你看,我并不喜欢打游戏,真正的游戏迷都是两眼发光、精力爆棚的,必须愈挫愈勇、百折不挠才有通关的可能,我这种四肢不灵的考拉还是算了吧。

若是往常,被凿子击中两次后我大约就没有勇气再飞了,可我真的很想知道妈妈的游戏后面还有什么,而且……我喜欢在遥远、陌生的土地上飞翔的感觉。

于是我从头来过,一遍又一遍,躲过的凿子之多连修建紫禁城都够用了,直到手心汗津津的几乎握不住手柄,才终于过了第一关。

进入第二关,3、2、1,飞——

哇,这一回,我坐在一个篮子里,头顶五彩斑斓的巨大热气球里呼呼窜动着火苗!热气球上的“巨人”二字,一定就是它的名字!

脚下城市依旧绝美,却与佛罗伦萨的风格截然不同,气势大得多,也现代得多——说是现代,距今也得有一两百年了吧,因为我看到了街道上的马车,还有跑着蒸汽火车的铁轨。

比起达·芬奇的飞行器,热气球速度更快、高度更彪悍,它很快飞离城市,飘飘荡荡来到一片广阔的能够感觉到地球弧度的大陆上,迁徙的兽群扬起扑天尘土,壮阔非凡。

我的心如同热气球一般膨胀飞扬。

还没膨胀完一把斧子就飞过来了,随即各种障碍纷至沓来:天上的雷电,一组扔斧头的土著,另一组扔火把的土著,大象的阻挠,老鹰的袭击,高耸入云、顶端布满刀锋般尖锐冰棱的高山……

我一直玩到爸爸出现在书房门口,他还是呆愣愣的,像个木偶。

直到第三天我才勉强过了第二关。这个叫“巨人”的热气球,我想起来了,应当是“科幻小说之父”儒勒·凡尔纳的气球,他与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建立“借助比空气重的机器进行空中飞行协会”,试飞了一个6000立方米的大气球,就叫“巨人”!后来他以这段经历为原型写成了《气球上的五星期》,“巨人”變成了“维多利亚号”,经历无数艰难险阻,完成了横贯非洲的旅行。

再往后的第三关是德国人齐柏林的飞艇,我乘坐飞艇,完成了环球飞行。

这以后,每天爸爸到家之前,我都要玩一会儿“翼”,当我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有“风一般的女子”感觉时,我在开机画面上发现了一个新的小图标。

点击图标进入游戏,依旧是熟悉的场景,但是……嗯?我这是进入自动模式了?手柄都没碰,已然疾飞。抬头看,无论飞行器、热气球还是飞艇,都只是若有似无的淡淡幻影……

我很快发现,操纵幻影的人,水平比我高出三个段位不止,左突右击,上下腾挪,视障碍为无物——如此无拘无束的翱翔,才是名副其实站在“世界之巅”啊!

飞过城市,飞过荒原,飞过海洋,飞过整个世界,飞过我已经通过和尚未通过的每一关,这从未有过的澎湃体验,让我在游戏全部结束足足五分钟后,仍旧头晕目眩。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我才看到眼前有行字:Summer,376。

我明白了:这是游戏所记录的排名第一的玩家姓名与通关时间——妈妈,37分06秒。

(五)

继续闯关。

驾驭过五花八门各种飞行道具之后,我终于成为一名飞机驾驶员,坐进狭窄的驾驶舱,我的心比螺旋桨转得还快。机身上刷着四个大字:“盛开三号”。

扑面而来的障碍物中居然有一位夹着书本的物理学家,他张开大嘴嚷嚷,每一句话都会变成威力极强的冲击波,飞机被他的一句“除了气球,我不相信任何关于空中航行的事!”击中,打着旋儿栽了下来。

唉,在19世纪末,许多人的确抱着这样的想法,连一些大物理学家都不例外。

这一关里有个彩蛋:除了“盛开三号”,偶尔还会闪出另一架小飞机,飞机里一前一后坐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人儿,吃掉这个彩蛋,功力就会增强,能够抵挡物理学家的冲击波。

根据机翼上“飞行者一号”的字样,我判断这是莱特兄弟的飞机,他们是最早成功试飞动力飞机的人,但在相当一段时间内,航空界和媒体不但没有认可他们的成就,还百般质疑和挖苦。曾曾祖父与莱特兄弟彼此独立进行着各自的实验,虽不相识,却一定有相惜之意吧。

我一鼓作气过了这一关。

去厨房倒水喝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之前每一关里的所有故事,小时候妈妈都给我讲过。

再往下便进入浩瀚的太空,飞船从地球飞往邻近的火星,历尽艰险终于到达目的地后,我好像看到两个小小的火星人迅速藏匿到地表深坑里去了。

深吸口气,正准备开始下一关也就是最后一关时,我听到了熟悉的手机铃声——是妈妈的手机!爸爸每天都给她的手机充电。

我立刻摘下眼镜,从椅子上弹出来,抓过手机,连号码都没辨认就接听,仿佛伸出手去捕捉亲人在山谷中空荡荡的回音:“喂!”

对方说:“盛夏女士?这里是SpaceX中国联络处,我很荣幸地邀请您来参加体检,一旦通过,您将开始为期三个月的集训!”

一头雾水的我嗫嚅地说了句:“对不起,我母亲没法去体检了……”

五分钟后,我挂断电话,夜幕降临,没有开灯,我坐回椅子,犹如坐在孤独了数百万年的飞船里,方才的通话依旧在我头顶盘旋,那么遥远,像来自另一个星球:“很抱歉,实在太遗憾……申请人数之多超出我们的想象,原定的公布日期不得不推迟,没能让盛夏女士亲耳听到这个消息……盛夏女士始终是我们‘一起去太空非专业宇航员选拔项目的最佳人选之一,她的申请非常出色,我们甚至设想过让她在太空船里为全世界的孩子讲述科学知识和太空故事……”

我重新戴上眼镜,再次启动游戏。

黑洞,星际风暴,宇宙尘埃,行星,彗星,虫洞,翘曲,各种难以想象的外星生物,各种完全无法预料的困难,小小一艘银色太空船在无限无垠中穿梭、穿梭……

当我跨越整个银河系、终于回到地球,我看到下方一所熟悉的小房子,屋顶上有三行文字:

祝贺通关

我相信你做得到

孩子,愿你自由飞翔

眼镜在刹那间变成防水堤坝,我取下它,泪水立刻疯狂地涌出来,我嚎啕大哭,声震屋宇,像宇宙间最凶猛的怪兽。

是的妈妈,其实我有许多梦想:我喜欢唱歌,虽然可能不比你唱得更动听,但我不止一百次想过报名“最美声音”比赛;我脑子里盘旋着一本一百万字的小说,写完两章后便一直撂在抽屉最深处;我其实挺喜欢打篮球、打排球;我想攀登最高的山峰;我想穿越南极……

我渴望飞翔。

或许所有这些梦想,终究只是梦想而已,但我已不再害怕,至少我要有勇气在往后没有你的岁月里做一个快乐的人,不仅是我,还有爸爸,生活的每一天都是闯关,我会努力长大。

我是多么想念你啊,妈妈。

最后一次玩“翼”,距离地球只剩区区五光年时,时钟显示我只用了32分45秒,也就是说,打破纪录已如探囊取物,那样的话,系统将自动替换排名第一的飞行记录,我将成为新的幻影。

我关闭了引擎,任由太空船漫无目的地悠游于太空间。

在这浩瀚的、浩瀚的宇宙间,至少我可以,保留与妈妈一同飞翔的37分06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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