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的杭州人文密码

文 杨树荫 阎逸 程偲奇

改革开放40年，弹指一挥间。40年风霜雪雨，杭州始终干在实处、走在前列、勇立潮头，疾步稳踏新征程。杭州素以“世界上最美丽华贵之天城”著称，本可缱绻西湖，尽享天堂之福，而杭州却选择艰难险阻的改革之路，昂立涛头，奋勇争先。是什么让这座城市迸发改革的内生动力与创新活力？时代的洪流，域外的冲击，政策的引领，虽概莫能外，但细思起来，文化内生演进的价值观转变才是杭州改革砥砺前行的重要动力。

古往今来，改革往往发生在人民食不果腹，经济难以为继，对生活无望、矛盾尖锐、行政束缚又相对较小的地区。杭州地处江南“鱼米之乡”，自古以来，就是中国最富裕的地区之一。“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不争”。杭州文化是水的文化，它集西湖文化、运河文化与钱塘江文化于一身,水的文化带给杭州强大的内力，亦柔亦刚，敢闯敢试。

杭州文化有底气，杭州改革有魄力。一直是文人雅士、富商巨贾倾心向往之地。温柔之乡何需急切的改革？然而，改革开放40年，无论是传统经济的全国首富宗庆后，还是新兴经济的新贵马云，他们都在杭州创业发展、做强做大。“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视线中，得到他们无微不至的关怀。2004年2月，时任浙江省委书记的习近平，主持召开省委常委会议，专题听取杭州市推进城市化工作汇报，研究杭州城市化发展战略问题。他说，“推进杭州的城市化，必须坚持以人为本，树立和落实科学发展观，既立足杭州看杭州，又跳出杭州看杭州，辩证地认识和处理与发展相关的各方面重大关系，着力抓好规划、建设、管理和发展等工作。”习近平主政浙江，非常关心杭州的山山水水，多次向西湖管理部门转达他的建议：在船头增设橡胶轮胎进行防护，减轻游船过桥洞时的磕磕碰碰对桥洞和船体带来的损伤；24小时免费开放西湖边的全部公共厕所；他甚至还提出优化景区休息椅的布局，避免恋人们因椅子间距太近过于尴尬。这些具体建议，体现出他对西湖的关爱，对人民的真诚，深刻影响了西湖的管理者。

西湖文化依托的是美丽杭州人。杭州女士清丽可人，男士俊秀儒雅，杭州人总体至善

西湖文化，精致和谐以人为本，为改革之基

西湖山色、钟灵毓秀，婉丽又端庄，最是温柔。生长于此的杭州人，与生俱来带有一种自豪感和光荣感，为世人所羡慕。看孤山不孤，踏断桥未断，湖心亭赏雪，花港间观鱼，怎不令人羡煞！建国后，毛泽东主席多次来杭，每次总要长住。65年前的隆冬时节，北山路84号大院亲历了毛主席主持新生共和国的“五四宪法”修订。毛主席住在刘庄，每天下午到84号大院办公，遍览世界各类宪法，“度过了77个不眠之夜”。

西湖文化承载着热情与包容。杭州拥有开阔的国际视野和深厚的国际情结。南宋时期，杭州曾位居全球十大城市之列。在杭州耶稣弄居住的司徒雷登本是美国人，却生于此、葬于此，一往情深，魂归杭州。这座城市接待过阿尔巴尼亚、罗马尼亚、印度、苏联、南非等国家领导人访问。柬埔寨西哈努克国王来杭时，上万杭州市民自城站到西冷饭店夹道欢迎。中美关系正常化道路上,杭州担当了最友善的“使者”。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踏上了赴中国访问的“破冰之旅”，但标志着中美关系正常化的《中美联合公报》谈判却异常艰难。在谈判胶着不下时，周恩来总理提议将谈判地点改到杭州，最终双方在杭州刘庄八角楼就《中美联合公报》的发表达成一致，实现了两国关系的正式“解冻”。其中最纠结的是有关台湾问题的表述。乔冠华、基辛格二人望着夜色中的苏堤，一时找到了灵感——苏堤这边是西湖，那边，也是西湖；恰似台湾海峡两岸，这边是中国，那边，也是中国。天亮时分，《中美联合公报》便在小小的八角亭里签订了。尼克松还向杭州市赠送了4株珍贵红杉、巨杉树苗。其中一棵就种在“花港”公园的牡丹亭侧。杭州作为微妙的回旋地，用其温婉恰当地冲淡了谈判的火药味。

西湖文化是生态与人文的完美结合。它把追求完美作为对完美最好的诠释。西湖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杭州的规划和重要建设，一直都在国家领导人的至纯，以温良恭俭让为荣耀。但凡来到杭州的人，都会由衷地赞叹杭州人的素质。一个外地车主在西湖边遇到斑马线没有让行，被交警抓了个正着。车主抱怨说：你们欺负外地人，你抓个本地车试试！交警笑言：杭州的车，在人行道前一律让行。不信？你来监督！这个较真的司机在路口观察了41分钟，其间，270辆浙A牌号的车通过，无一违规。临走时他竖着大拇指：“服了！”拥有丰富感情的杭州人，同样创造了许多动人的故事和壮丽的诗篇。许仙白娘子敢于挑战封建戒律，济公的扶危济贫，岳飞的精忠报国，秋瑾的变革之志，章太炎的棱棱风骨，钱学森的赤子之心，每一个故事都表达着杭州人的进取之心、家国情怀。他们有“杨柳岸晓风残月”的缠绵悱恻，也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侠肝义胆；抵御日寇，他们挥泪炸毁钱江大桥；保护灵隐，他们以身护卫，终让千年古刹躲过浩劫。当代杭州更是涌现了“最美司机”吴斌、“最美学子”徐建龙、“最美妈妈”吴菊萍。“杭铁头”，戏谑背后有傲骨，以正压邪，便是杭州历经风霜永葆青春之秘。无论是美丽的神话，还是先贤烈士的悲壮事迹，都成为杭州永不衰竭的人文精神。

运河文化，商业的摇篮、互惠互利的纽带，是改革之翼

中国大运河贯通南北，全长2700公里，是千年黄金水域带，中国文化商业交流的纽带。作为中国八大古都之一，杭州是吴越和南宋两朝的都城，珍异所聚，商贾并辏，最是繁华。“买卖关扑，酒楼歌馆，直至四鼓后方静，而五鼓朝马将动，其有趁卖早市者，复起开张，无论四时皆然。”杭州自古拥有着浓厚的商业氛围，传承着重商精神。

杭州是商业之都。小河直街，青瓦黛顶，层层叠叠，酱园、米铺、布庄、孵房、酒庄，无不浸染着时光蕴藏的商业气息。南宋一改“重农抑商”的政策，经商与务农同被视为创造社会财富的重要源泉，商人地位大大提升。杭州富商们还创造性地印造便钱会子在市场流通，世界上最早使用纸币的几大城市，杭州当属其中。及至元代，河运的发达、出海的便利，杭州成为进出口商品的汇集地，富商大贾、海外商人云集，在此广寻商机。万历年间，“舟航水塞，车马陆填。百货之委，商贾贸迁，珠玉象犀，南金大贝。侏儒雕口，诸藩毕萃，既庶且富”，市场在杭州各个角落尽情渗透。晚清以来，以胡雪岩为代表的一大批民族企业家扎根杭州，形成了地域独特的商业精神。这种精神确切地说是一种企业生存发展的核心价值观，他们以诚待人，以信立市，精益求精，追求品牌优势。胡雪岩的商业文化激励着无数创业者，它“真不二价”“戒欺”的精神得以发扬光大。

当前，杭州有最快捷的营商环境，“最多跑一次”改革极大地解放了生产力——“五星级”网上办事，商事登记“五证合一”，检验检测机构并联审批，探索建立并力争在全国率先实现企业投资项目审批环节最少、时间最短、效率最高、服务最优的审批制度。以“最多跑一次”撬动各领域改革，降低企业市场运行成本，为经济发展营造稳定公平、透明可期的营商环境，是杭州共享的智慧方案。杭州有最优越的创业环境，信息经济引领、服务业主导的产业发展格局正在形成，中国民营企业500强的数量，杭州连续14年居全国城市第一。众多百年老店坚守着濒临灭绝的手工技艺，而一批如梦想小镇和“西溪创意产业园”的创业机会也带给年轻人无限的希望。

杭州重商，归根结底在于杭州重人。悠悠运河哺育了杭州众多的杰出商人。他们在各领域独领风骚，推动了地区的繁荣进步，走出了众多巨商大贾，传承了诸多百年字号。范蠡、孙褚载、陈蝶仙、张小泉、都锦生等等，他们既是商业的楷模，又是民族的脊梁。现如今，杭州更加重视人才，珍视人才。“人才新政27条”“若干意见22条”，彰显了杭州改革包揽天下英才的雄心，正不断推动杭州商业创新，市场化改革向前去。

钱塘江文化，乘风破浪敢为天下先，是改革之魂

对地道的杭州人来讲，说杭州话，喝龙井茶，吃杭帮菜，安于一隅，“闲”是最佳的性格写照了。打破西湖小天地，进入钱江大时代，是杭州文化的创新与进步。2001年起，杭州市政府实施新湖滨和湖西景区建设，引配水工程使西湖与钱塘江相连，每天引入钱塘江水约30万方，实现了“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文化生态一衣带水，推动改革勇往直前。改革的春雷，打破了城市的自满和无为，“弄潮儿敢向涛头立”，杭州人站到了时代潮流的前列。如果说西湖的文化是含蓄内敛、小富即安的，钱塘江文化则是波澜壮阔、锐意进取的。“杭铁头”正迎难而上，乘着钱江潮，向着世界滚滚而去。

勇立潮头，敢向涛头比浪高。杭州改革的气势，在于它拥有一大批涛头弄潮、勇于改革的企业。杭州的商业巨人，多来自草根。杭州万向节厂从田野上崛起，厂长鲁冠球以乡镇企业登上国际市场，在国际竞争中惊人发展，展现了农民企业家的风采。

上世纪八十年代，杭州王星记扇厂厂长俞剑明，立下军令状，自断退路，承包企业，震惊国内，开启杭州企业改革的先河。

杭州中药二厂厂长冯根生，以市场机制改革国有企业，兴利除弊，成为杭州国企改革领头羊、中国企业常青树。他继承胡庆余堂戒欺祖训、拨正商道，国药新生、筚路蓝缕。凭着坚忍不拔的意志带领公司闯过了重重艰难险阻，坚定不移地推进企业的市场化改革。穿越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的风浪，这种锐意进取的改革精神，激励新生代浙商继承发扬。

如果说冯根生是守住传统不断创新的常青树，那么宗庆后就是攻城掠地的开拓者。上世纪九十年代，杭州娃哈哈厂长宗庆后，以百人小厂兼并数千人的大中型企业，小鱼吃大鱼，百日大兼并，名震天下，为当年低迷的经济踏出了一条优胜劣汰、兼并发展的市场化大道。“杭州有个娃哈哈”，无人不晓，宗庆后带领他的饮料王国走进千家万户，为中国企业改革提供了一个成功的样本。

二十一世纪，是创新的世纪，网络的天下，杭州又引领潮流，孕育了阿里巴巴、海康威视等一批全球著名的创新型企业，马云从平民百姓走上国际舞台，名噪天下。钱江新城、滨江区、大江东建设，阿里、网易、西门子、ABB等高新科技新兴产业气吞如虎。一批享誉世界的企业总部设在杭州，杭州已然具备孕育和培育世界级企业的土壤和条件。在杭州点击鼠标，闪现的是无数精英企业，联通的是整个世界。

江山代有才人出，杭州的企业家在中国经济舞台上长领风骚，绝非偶然,是杭州坚持以市场为取向，坚持深化改革的必然，是杭州企业家以市场求生存、以改革求发展的必然。有什么样的市场生态，有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便有什么样的企业。有什么样的开放气度，有什么样的拼搏精神，就有什么样的商业传奇。越来越多的杭州人对手捧“劳保茶”，安逸度人生感到陌生，越来越多的杭州人弘扬改革精神，用自己的双手，努力开创幸福生活，让杭州这座城市成为东方品质之城、美丽中国样本。

习近平主席对杭州赞誉有加，认为“杭州是中国三十多年改革开放以来，运用创新驱动实现经济发展的缩影与典范。”杭州不负所望，G20峰会期间向世界展示了一座城市如何以改革的意志，实现历史与现代的交融，也向世人印证了杭州作为历史文化名城、创新创业新天堂、一流国际大都市等多重身份的实至名归。创造独特辉煌的杭州人牢牢记住习近平总书记的重要指示，“全面深化改革，首先要刀刃向内、敢于自我革命，重点要破字当头、迎难而上，根本要激发动力、让人民群众不断有获得感”。杭州任重道远，犹如钱江大潮，仍然要奔腾，要冲击，急流勇进，以势不可挡的气势推动改革向前。

杭州已开启“天城”之门，汇聚世界目光，彰显万千气象。一个充满生机和活力的杭州，正在揭开新一轮改革的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