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与王粲比较

雷俊杰

摘 要： 诸葛亮和王粲都出生于官宦之家，但背景差距不小；都生活在襄阳，但心情各不相同；都是少负盛名之人，王粲聪明睿智，诸葛亮理想远大；都遇到心中明君，委以重任，都鞠躬尽瘁，逝于军中；诸葛亮后裔繁盛，王粲后代断绝。王粲的文学成就在中国辞赋史和诗歌史上，具有不可磨灭的地位；诸葛亮被后世尊为“智慧化身”，是襄阳发展的重要的文化资源。一个是可以有更大作为的政治家，一个是可以有更大作为的文学家，可惜都过早陨落。

关键词： 诸葛亮 王粲 比较

东汉末年，北方群雄并起，诸侯纷争，战乱不断，民不聊生。襄阳位于南方，交通便利，南船北马，驿道贯通南北。刘表时任荆州刺史，治襄阳。由于战乱尚未殃及荆州，襄阳成为当时一块和平的绿洲。刘表采取“爱民养士，从容自保，开立学宫，博求儒士”的策略，海内俊杰汇集襄阳者有数千人，襄阳成了全国的文化学术中心。刘表的两位山东小老乡王粲与诸葛亮，先后投奔刘表，到襄阳生活。从史籍看，诸葛亮和王粲虽然同时在刘表统治时期的襄阳生活了十多年，但没有直接联系。为加深对襄阳历史文化的认识和了解，现对这两位同时代名人进行比较研究。

一、均出生于官宦之家，但背景差距不小。

诸葛亮于汉灵帝光和四年（181年）出生于琅琊郡阳都县（今山东临沂）的一个官吏之家，先祖诸葛丰，曾在西汉元帝时做过司隶校尉，是当时监督京师和地方的监察官。诸葛亮父亲诸葛珪，在汉灵帝时任泰山郡丞。诸葛亮八岁那年，父亲因病去世，后跟随叔父诸葛玄。诸葛玄，琅琊郡名士，袁术的朋友，也是荆州牧刘表的好朋友，曾任豫章太守。

与诸葛亮相比，同样出生于山东的王粲的家庭背景更加显赫。王粲，字仲宣，177年出生，山阳高平（今山东邹城）人，比诸葛亮大四岁，出身于东汉的上层官僚之家。曾祖王龚，顺帝时官至太尉，祖父王畅，灵帝时官至司空，都位列三公。父亲王谦是大将军何进的长史。荆州牧刘表，是其祖父王畅的学生。

二、同时生活在襄阳，但心情各不相同。

汉献帝初平四年（193年），十七岁的王粲被皇帝授予黄门侍郎，他以西京董卓之乱为由，没有接受官职，转而由西安来到襄阳，投入刘表幕府工作，直到建安十三年（208年）刘琮降曹，王粲才离开襄阳来到曹操幕府工作，前后长达十五年之久。年少伤父的诸葛亮于兴平元年（194年），跟随叔父诸葛玄来襄阳避难，至建安十二年（207年），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才结束隆中的躬耕隐居生活，随刘备建功立业。诸葛亮在襄阳生活了十三年，他比王粲晚一年来，早一年离开。虽然两人同在襄阳生活十三年，由于生活圈子不同，两人基本没有来往。王粲一来襄阳就在刘表幕府从事“公务员”工作。王粲出身于名门望族，自己又是声名远扬的才子，刘表原本打算将他招为女婿，可王粲身材矮小，长相丑陋，颜值太差，刘表没有看上，转而将女儿嫁给王粲的堂兄、长相帅气的王凯。工作上，王粲在刘表幕府中一直没有受到重用，仅干一般的文书工作。婚姻的挫败，仕途的失意，使王粲备受压抑，深感自己怀才不遇，哪有心情继续留在襄阳为刘表幕府工作？正如他在《登楼赋》中写道：“虽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惧匏瓜之徒悬兮，畏井渫之莫食”。由此可见，王粲在襄阳期间始终只是依附于刘表的一个普通幕僚，自己的远大理想根本无法实现，才能也无法充分展示，心情是何等郁闷。

与王粲相比，诸葛亮在襄阳以求学为主，没有急于入世，而是结交了许多良师益友，切磋学问，志存高远，心情也比王粲好得多。诸葛亮来襄阳时，年仅十三岁，叔父诸葛玄安排其在襄阳城南学业堂读书。诸葛玄死后，十七岁的诸葛亮带着弟弟诸葛均离开襄阳城，来到城西隆中山隐居，躬耕苦读。此时，与诸葛亮交往比较多的是学业堂时期读书的学生和当地的名士。在十年的隐居期间，诸葛亮自比管仲、乐毅，好为《梁父吟》。他同时拜襄阳的三位名士庞德公、司马徽、黄承彦为师，讨教学问。还经常与学友徐元直、石广元、崔州平、孟公威等一起游学，畅谈天下大事。在隆中隐居期间，诸葛亮迎娶了老师黄承彦的女儿黄月英为妻。诸葛亮的岳父黄承彦和荆州牧刘表都是当时荆州最大豪族蔡讽的女婿，蔡讽的儿子蔡瑁是刘表府的核心成员。这样荆州牧刘表就成了诸葛亮的姨夫，蔡瑁就成了诸葛亮的舅舅。此时，诸葛亮两个姐姐已先后嫁给了襄阳的豪门，蒯家子弟蒯祺和庞德公之子庞山民。诸葛亮在襄阳有很好的政治资源，心情超好，思想境界很高，能够更加准确地及时地把握天下局势，形成著名的“隆中对策”。

三、均为少负盛名之人，王粲聪明睿智，诸葛亮理想远大。

王粲少时即有才名，声名远播。他博闻强记，过目不忘。有一次，王粲与几个小伙伴到郊外玩耍，发现路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碑文。他读了一遍，就能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另一次，王粲在看别人下围棋时，不小心碰翻了棋盘。他赶忙把棋盘按照原样摆好。观棋的人和下棋的人，都不相信王粲摆的和原来一样，他们用手帕盖住棋局，要求王粲另外再摆一盘棋，看看两盘棋摆得是否完全一样。于是王粲在旁邊又重摆了一盘，结果两盘棋一个子也不错，观者无不赞叹稀奇。

蔡邕是东汉末年的文坛巨匠，也是文坛领袖，家中经常宾客盈门，高朋满座。一天，王粲去蔡府拜访蔡邕，蔡府依然是宾客满座。当门人通报说王粲来访，正在和各位宾客高谈阔论的蔡邕立刻停止谈话，慌忙出迎，慌乱中连鞋子都穿反了，满屋的宾客都疑惑不解。当蔡邕拉着王粲进屋，宾客门见王粲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而且身材矮小瘦弱，容貌古怪丑陋，更是惊讶，搞不懂蔡邕为何如此看重此人。蔡邕明白众宾客的心思，就说：“这位是司空王公的孙子，具有特殊才能，我不如他。我家的书籍典章，都应该奉送给他，才算真正物归其主。”由此可见，少年时期的王粲已才名远扬。

诸葛亮在青年时期就有远大理想，自比于乐毅、管仲，熟悉他的人都相信他能够做出乐毅和管仲那样显著的成就。刘备初来襄阳拜见水镜先生司马徽时，水镜先生就向刘备推荐诸葛亮：“襄阳此地有卧龙、凤雏，得一人可得天下。”刘备追问卧龙是谁。水镜先生说：“诸葛亮就是卧龙。”庞德公也很欣赏诸葛亮，是他首先将诸葛亮比作“卧龙”的。

四、两人都遇到心中明君，委以重任，均鞠躬尽瘁，逝于军中。

刘备三顾茅庐求得诸葛亮后，与诸葛亮“情好日密”。刘备说：“我今天能够得到诸葛孔明，就像鱼得到了水！”赤壁之战以后，刘备任命诸葛亮为军师中郎将。建安十六年（211年），刘备进攻张鲁，安排诸葛亮镇守荆州。魏黄初二年（221年），刘备登基为蜀帝，任命诸葛亮为丞相。公元222年，刘备在夷陵之战中被吴国打败，退回鱼复（今重庆市奉节县）。次年，刘备病死于白帝城，刘禅继位，诸葛亮被封为武乡侯领益州牧。执政期间，诸葛亮赏罚严明，励精图治，南抚孟获，东和孙权，六出祁山伐魏，力图兴复汉室。建兴十二年（234年），诸葛亮与魏国将领司马懿于渭南争战，终因积劳成疾，病死在五丈原军中，终年五十四岁。

王粲在襄阳工作十五年，始终没有受到刘表集团的重用。王粲受重用是投降曹操后。先是因劝刘琮归降有功，于建安十三年（208年）被曹操授为丞相掾，赐关内侯。建安十八年（213年），汉献帝被迫策命曹操为公爵，封国号为“魏”，建都在魏郡的邺城。魏公国开始设置百官，王粲又官拜侍中，常侍于曹操左右，成为事实上的宰相。在曹操幕府工作，王粲除了积极参政议政外，还为曹魏新兴政权建立了整套管理制度，修订完善了各项法律法规。王粲此时仕途亨通，春风得意。在《仿连珠》一文中，他自比管仲：“齊用管仲而霸功立，秦任孟明而晋耻雪。”并强调说：“帝王虽贤，非良臣无以济天下。”建安二十一年（216年）冬，王粲随曹操征讨孙吴，次年春，在返回邺城途中病逝，时年四十一岁。

五、后代的命运。

诸葛亮早年无子，其兄诸葛瑾将儿子诸葛乔过继给他。诸葛乔二十五岁时，随诸葛亮至汉中，负责为前线运送粮草。繁重的劳动，艰苦的环境，使这位青年不到而立之年，就过早地去世了。

诸葛亮四十七岁时，儿子诸葛瞻出生。诸葛瞻十七岁时被招为驸马，官至卫将军，执掌蜀国朝政。魏国征西大将军邓艾奇袭蜀国时，诸葛瞻率队前去抵抗，在汉魏最后一战——绵竹之战中战死。诸葛瞻的大儿子诸葛尚年仅十七岁，同样战死在绵竹。次子诸葛京在三国归晋后，诸葛京被新政府征召为官，先后出任关中地区眉县县令和江州刺史等职。

诸葛怀是诸葛亮的幼子，承父亲淡泊家风，以躬耕为业。蜀亡后，晋武帝司马炎诏录汉代名臣后裔到京城当官。诸葛怀决定身不事二国，推辞说生活可以自给自足，愿终老于家。司马炎同意了他的请求。

现诸葛亮的后裔主要聚居在浙江建德、兰溪、龙游三市县相邻的50公里范围内的11个村镇中，共八千余人，多是诸葛亮的第四十九代和第五十代孙。

王粲有两个儿子，在建安二十四年（219年），受魏讽谋反案的牵连，都被曹丕杀了，后代断绝。王粲二子属于亲曹植党，此时身为王太子的曹丕在继承王位之争中虽早已占尽先机，但他还是无时无刻不提防亲曹植党的动向。曹丕借参与魏讽谋反为由杀害王粲二子，一方面铲除了亲曹植党的重要人物，另一方面给一部分政治倾向模糊者以警告。此时，正在前线与刘备相持于汉中的魏公曹操闻讯叹曰：“孤若在，不使仲宣无后。”

六、两人的文学成就及对后世的影响。

王粲文学各体兼工，也形成不同文风。其诗以五言居多，赋以骚体居多，诗文以抒情见长，多志士悲歌。代表作有《七哀诗》、《登楼赋》、《行军诗》等。王粲名列“建安七子”之中，是其中成就最大的，被南朝大文学评论家刘勰赞为“七子之冠冕”，后人亦将王粲和曹植相提并论，合称“曹王”。王粲的文学成就在中国辞赋史和诗歌史上，具有不可磨灭的地位。

王粲在襄阳居住达15年之久，多数时间住在万山。在襄阳万山北坡有王粲故居遗址和王粲井。他在襄阳写的《登楼赋》千古传颂，名扬天下。襄阳人为纪念王粲这位客居襄阳的大才子，在襄阳城东南角城墙之上修建有仲宣楼。据《襄阳府志》记载，原楼毁于民国初年，如今仲宣楼，是1993年襄樊市政府重新修建的。整个仲宣楼高17米，总面积650平方米，分为城墙、城台和主体楼三大部分。楼前广场立有王粲石雕像，楼上有壁画石刻建安七子图。仲宣楼与黄鹤楼、晴川阁、岳阳楼，并称“楚天四大名楼”。

诸葛亮在文学方面，诗词文赋皆能。他戎马一生，在紧张繁忙的军事与政治斗争中，写下大量的文章，其中包括对策、表、诏、书、教、兵要、铭、记、军令等。这些作品都属于应用文，非纯文学作品，但文章观点鲜明，直言事理，情真意切，语言质朴。所写的《粱父吟》、《隆中对》、《出师表》、《诫子书》等情文并茂，历来为文人学士推崇备至。《出师表》主题明确，语言诚挚恳切，说理透彻周详，感人至深。南朝大文学评论家刘勰对《出师表》给予很高的评价“志尽文畅”、“表之英也”。唐代诗人白居易读《出师表》后感叹道：“前后出师遗表在，令人一览泪沾襟。”南宋民族英雄岳飞经过武侯祠，读罢壁上石刻《出师表》后，情不自禁泪下如雨，夜不能寐，一直坐到天亮。南宋诗人陆游在《书愤》中写道：“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与伯仲间？”这足以说明《出师表》在我国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和诸葛亮极高的艺术成就。

诸葛亮是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军事家。于危难之际辅佐刘备，联孙抗曹。大败曹军于赤壁，占荆州，取益州，夺得汉中，建立蜀汉政权，主持朝政。诸葛亮娴熟韬略，长于巧思，多谋善断，善于治国，备受后人尊崇，推其为“智慧化身”，以“智圣”誉之。

诸葛亮对襄阳的影响深远，是襄阳发展的重要的文化资源。襄阳的青少年经常诵读《诫子书》、《隆中对》，举行以诸葛亮为主角的知识竞赛。襄阳建有诸葛亮中学、诸葛亮广场，大学里开办有诸葛亮班级。襄阳举办的诸葛亮文化旅游节一届比一届更具有群众性和参与性。诸葛亮发明的大头菜、孔明饼、孔明粽，是襄阳人的家常菜肴。诸葛亮的智慧和开拓创新精神，已成为襄阳发展的动力。

以诸葛亮为代表的智慧文化、智慧襄阳的提出，不仅是对襄阳“三国故事源头”、“半部三国在襄阳”、“三国历史文化名城”等三国文化最核心的提炼，更能统领当代襄阳“一城两文化”的城市文化格局。

七、留下的思考。

王粲，当他以神童闻名时，朝廷征召而不就，偏投襄阳刘表。虽没得重用，可文学达到顶峰，这与他的初衷相悖。归曹后，虽然受到曹氏集团重视，但原来那位登楼赋诗、开襟临风、才华横溢的文学家消逝了，变成曹氏集团中的一个马前卒。最后，积劳成疾，病死军中，赢得的只是曹丕率众的驴鸣送葬声。

诸葛亮，结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来到襄阳，在隆中山躬耕陇亩，仿佛是一位真隐士。刘备的三顾，使他看到了自己的前途和价值。社会的混乱，使他找到了用武之地。匡扶汉室的正义，让他找到了出山的借口。其实，从他出山那天起，就注定了命运的悲剧。“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固然珍贵。当皇叔死了，战将老了，一个事必躬亲而孤独的忠臣勉强支撑着即将倾倒的大厦。猛然间，“将星”陨落，三分天下再兴复汉室的伟业瞬间烟消云散。

一个本可以有更大作为的政治家过早陨落，一个本可以在文学上有更大造诣的文学家夭折了。襄阳是他们的第二故乡，他们在此生活过奋斗过。如今，仲宣楼依旧耸立，隆中山仍然清幽。当后来者再次登楼凭吊、临峰远眺之时，那深深的遗憾与殷切的期待会同时在心中碰撞。

参考文献：

[1][晋]陈寿.三国志[M].北京：中华书局，2005.2.

[2][晋]习凿齿，撰.襄阳耆旧记校注[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9.9.

[3]丁宝斋，主编.诸葛亮成才之路[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