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诠释学理论对学术论文写作的启示
2018-08-18郭潇颖
郭潇颖
摘 要:哲学诠释学强调了对文本的“倾听”和“理解”,试图消解人的主体性地位,来对抗科学方法论中的“把握”与“抓取”。因此“对话”成为读者与文本关系的整体性框架,而不是主客体的对立或理性主体独断,在“对话”中文本与读者构成的应该是一个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对话整体,此时盲目地强调读者主体性与译者主体性甚至可以称为是一种“侵略”。只有倾听才能使得读者与文本的对话得以有效进行,学会“倾听”文本并正确认识文本的历史性对于学术论文写作有着指导性意义。
关键词:哲学诠释学 真理 倾听
一、引言
诠释学是一个解释和了解文本的哲学领域,它也被描述为诠释理论并根据文本本身来了解文本。通俗来讲,其构建分为两个部分,一是作为个人的阅读过程,二是作为学者的阅读过程。而哲学诠释学泛指对理解和解释的现象及各个层次和各种情况的研究,它分为两种不同的形式,一是分析的解释学,二是人文主义的哲学解释学。它们根据现象学的传统及其对客观知识的批判来对文本解释的条件进行反思。
人本身有着巨大的局限,因而在一定意义上来讲,人永远不可能认识到真理,每个人也永远都不会说出真理。于文本中亦是如此,人能够读懂的“真理”及能够理解的内容永远是在人生或阅读中经历或体验过的事物。所以无论是作为个人还是作为学者,阅读总是片面的也是个人的,由此读者主体性的理论应运而生。而通过哲学诠释学的解读,我们应当认识到盲目地强调读者主体性与译者主体性是一种侵略,读者与文本的关系是对话与交流,应该把自己放在倾听者的位置。将方法论作为唯一的武器切割或抓取文本是非常粗暴的。要在敬畏作品的基础上倾听作者、倾听文本。
二、文学中真理的不可知论
在哲学中,真理的不可知论由于在自然科学中极端的强调经验论而受到过极大的批判,而在文学中,人对于文本的理解套用不可知论也未尝不可。首先,真理的不可知论体现在对于文本的理解方面。其次,真理的不可知论还体现在对于文本的解读方面。人永远也不可能认识到真理这句话可以理解为每个人的人生经历和阅读经历都是不同的,人的局限性决定人只会说自己认识到的“真理”,我们永远也不可能站在自己的角度无穷地理解任何一个文本,能够理解的内容是曾经经历过的体验过的或在阅读中获得的有限的一部分。《长阿含经》中曾经记载过一个“盲人摸象”的故事,在这个故事中很好地解释了上述的理论。
有四个盲人从来没有见过大象,不知道大象是什么样子,由于他们看不见,于是决定用手去摸。一个人摸到了大象的牙齿,他认为大象就是一个大萝卜。然而另一个人摸到的是大象的腿,在他看来大象是一根粗粗的柱子,第三个人摸到了大象的耳朵,他则吵嚷道:“不对,大象是一把大扇子!”而最后一位盲人却摸到了大象的尾巴,因此他认为大象只不过是一根绳子。四位盲人你争我辩,都认为自己说的才是对的。其实,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摸遍大象,因而也没有人说对大象的全貌。
在这个故事中,众人对大象的认识如此片面有以下缘故,一是每个人都不可能摸到大象的全部,二是受到经验的限制,摸到却不能理解或体会的部分无法形容出来。阅读文本时也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作为读者,我们能够理解的部分、触摸到的部分,就是这些我们感受过的部分。只有我们曾经有过这样的理解,才能形容出这一部分像一个“光滑的大萝卜”或是总结其为一根“草绳”,若我们连萝卜或草绳都未曾见过,也很难理解或描述出一个新的阅读感受。在这一点上,狄尔泰认为体验是指我们个体凭借自己曾经的经验,逆向指向我们的自我认识,其实人类的生活经验和我们自身的体验是一个诠释学循环。也就是说,正是我们的自身体验极大地丰富了人生经验,又是因为人生经验从而使我们理解更多,使我们得到更加多彩的自身体验。
由此,狄尔泰将文学中真理的不可知论又做了进一步的延展,“一方面,我们通过我们得以理解我们整个生命的方式可以达到的思想来设想我们的经验,另一个方面,我们得以理解我们整个生命的方式本身正是对我们已有的各种经验的解释①。”我们当下的生命经历影响着对于未来的预期,同时我们具有的经验也重新规范了对于过去的理解。同理,对于文本的预期依赖于我们理解过的方式,来自于曾经的阅读体验,也正是因为过去的阅读体验或生活经历影响了我们对于文本的理解。两者之间的共鸣来自于理解和经验的联结,而理解和经验是螺旋式盘旋的关系。
在阅读中,人生经历与曾经的阅读体验将会产生极大的影响,因此在学术论文的写作中,为了尽可能避免认识的局限性,我们应当尽可能多地阅读文本与先行研究,才能做到“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要想实现与文本甚至作者进行深度的对话与交流,就必须进行深厚的专业积累,丰富完善自己的知识构架与体系并且不断更新,达到一定的专业高度。
三、正确认识文学的历史性
文学的历史性是指从文学文本和历史的关系着眼,强调历史性因素对文学文本的决定性意义②。历史性因素过去曾因为妨碍文学意义的正常呈现而被传统诠释学家抛弃,他们坚定地认为,从过去传承下来的文学已经脱离原来的世界,文本与原来世界的历史关联并未保存下来。然而,对于文学意义来说,任何向未来时空的进展都不可能排除历史性因素及其影响,希求无历史性的文本是一种滑稽的幻想③。因此,如何正确认识文学的历史性并超越它,让文学的历史性为文本阅读、倾听文本产生积极影响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人是历史性的存在,由于人的局限性和所处时代的局限性,我们与作品之间常常会隔着巨大的“历史鸿沟”,我们对于作品的阅读和理解受到了当下社会、文化、价值观的影响,受到了历史的制约,所以我們对于作品的理解是无法做到面面俱到,无法看清全貌的。于是便会产生作品理解的“历史性”这一课题。我们终身都会处在一定的历史境遇中,都会受到社会环境、历史因素和自身价值观、世界观的影响,在文学阅读活动中,无论是前理解还是当下对于文本的理解一定会有时代和历史的烙印,我们所说的“视域”正式由于这个“历史鸿沟”和时代的不同、社会的变化,导致我们读者与文学作品之间处在完全不同的处境。有学者将作者所在之处称为“原初视界”,与此相对,我们阅读的人们处在“现今视界”,我们与作者之间的巨大鸿沟难以消除。面对这种情况,我们不应该将这样的挑战看作是阅读文本、深度理解文本中的障碍,而是要将其看作是理解文本过程中的一种帮助,正是因为这鸿沟的存在,为我们提供了创造性理解文本的巨大可能性。换句话说,文学意义在历史中产生,在历史中发展,同时,历史也处在永无止境的流动中,是未完成的过程,在历史中生成的文学意义保持了一定的未定性,在局限中的历史环境下进行理解也赋予了文本相应的历史性的意义。这样的开放性,既给了我们读者一个被历史拘囿的环境,又给予我们一个创造的本领,使我们超越了历史。
伽達默尔认为文学的传统精神和当代的诠释精神是一种彼此呼应并趋向融合的关系④,在某种意义上,诠释传统即是诠释当下,所以我们在学术论文的写作中,要站在一定的时代高度,既不能被历史和传统所限制,又不能过于强调当代的精神,要用一种流动而开放的视野重新阅读文本、审视作品。要尽量摆脱历史性的巨大局限,立足于时代的高点,又要勇于承认我们的历史性,承认被历史所局限的部分,同时也要抱有自信,正是这样的局限也赋予了我们所解读的文本以当下的文学意义。
四、批判极端的读者主体性
依据诠释学理论,我们首先应当关注作品所隐含的价值取向,关注文本的社会作用,而不是鼠目寸光地局限于眼前的文字和阅读文本后想象出来的意义。后现代离开文本主体的绝对的读者主体论将读者主体推向极端,把读者主体绝对化,鼓吹超越文本的读者主体性,这样会产生很多问题。比如,完全排除文本主体对读者主体的制约,产生各种违背文本主体的奇谈怪论。作品并非是毫无本质的,它是有深度、有层次和结构的。阅读过程其实就是读者主体对于文本和作者(甚至是译者)进行一种深层次理解。一旦不立足于文本说话,一旦脱离作者原意而强调极端的读者主体性,很可能就会产生对于文本的过度解读。
其次,极端的读者主体性可能导致过强的阅读预期,甚至将阅读预期渗透到对文本的分析之中。如我们在分析芥川龙之介小说《竹林中》时,通过阅读,关于真凶究竟是谁这个问题我们会有一个直觉的判断和阅读预期,但无论是直觉的判断还是阅读预期都不能够成为我们在文本分析时的论据和理由,真相隐藏在文本之中,隐藏在作者给的每一个用词、细节描述与情节之中,要从文本出发,而非自己的阅读预期。
阅读是我们读者对于作品和作者的一种理解,但过分的强调读者主体性却使得我们只能理解到作品含义中极浅薄的表层,却不可能深入文本,理解到其中的深层次含义。然而,正是这深层次的含义,才是作者真正想要表达的,才是我们读者能够与作品和读者进行灵魂对话的部分。所以,若是要与作品进行深层次的灵魂交流,就不能过分的坚持读者主体性,要用一种包容和开放的态度,且我们要有足够的阅读和专业素养。
当今社会一直过于强调个人,突出每一个人的主体性固然有其优点,能够更好的调动每一个人的主观能动性,但过强的主体性也会割裂客体,所以与文本对话要求对话主体超出自己的“主体意识”,用伽达默尔的话讲叫“与他人同思,去向某个他人而回到自身”。他认为“对话”的目的在于理解,这里的“理解”并不是指对话各方要消除各自的分歧差异达到完全的相同,而是一种保持自身差异的同时又互相赞同,即所谓的达成共识,和而不同⑤。而盲目地强调读者主体性与译者主体性甚至可以称为是一种“侵略”。只有倾听才能使得读者与文本的对话得以有效进行。
真理不是主体对客体的方法论作用,不是主体在对客体的观看、抓取、认识和占有中所获得,而是存在者于存在之整体性中对真理的倾听、感应、理解和分有,哲学诠释学也被称为是“倾听哲学”⑥。学术论文的写作中,我们要站在适当的角度,作为一个“忠诚”的读者去正确理解作品的含义,与此同时再根据自己的生命体验寻求属于自己的个性化理解。学会“倾听”文本、与文本“对话”对于学术论文写作有着指导性意义。
五、结语
诠释学中有三个基本的要素,其一是文本的含义,其二是作者的原意,其三则是读者的理解。这三者之中,最核心的部分是文本的含义,从文本出发,用文本说话,这才是我们阅读的核心,理解的基础。只有通过文本细读,深入的理解作品想要表达的含义,才能与作品进行对话。与此同时,我们也要对文本抱有一种敬畏之心,保持自己与作品之间的距离,不能任意地过度解读文本、割裂文本。在学习文学理论等方法论并将其内化之后,学会倾听文本,达到从理解到对话的境地,而不能一味地强调读者主体性,将文学理论生搬硬套来切割文本,提取文本进行分析。当然,读者在阅读文本的过程中,想要理解文本,就必须要有卓越的宽广视界,用概念说话,有理论支持,才能写出优秀的学术论文。深入理解和解释哲学诠释学有着重大的现实意义,联系到文本阅读和学术活动,实践诠释学理论也给予我们学术论文写作以方法和思路的指导与建议。
注释
① 陈云真.从“理解”到“对话”——伽达默尔哲学诠释学简论[J].现代妇女(下旬),2014(12):343-344.
② 邹广胜.读者的主体性与文本的主体性[J].外国文学研究,2001(04):1-7.
③ 陈琪.伽达默尔的效果历史观对文学阅读理论的影响[D].山东大学,2014.
④ 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哲学诠释学的基本特征[M].洪汉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
⑤ 李本友.文本与理解—语文阅读教学的哲学诠释学研究[D].西南大学,2012.
⑥ 吴建广.德意志浪漫精神与哲学诠释学[J].中国社会科学,2013(09):67-85,206.
参考文献
[1] 陈云真. 从“理解”到“对话”——伽达默尔哲学诠释学简论[J].现代妇女(下旬),2014,(12):343-344.
[2] 邹广胜.读者的主体性与文本的主体性[J]. 外国文学研究,2001(04):1-7.
[3] 陈琪.伽达默尔的效果历史观对文学阅读理论的影响[D].山东大学,2014.
[4] 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哲学诠释学的基本特征[M].洪汉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
[5] 李本友.文本与理解—语文阅读教学的哲学诠释学研究[D].西南大学,2012.
[6] 吴建广.德意志浪漫精神与哲学诠释学[J].中国社会科学,2013(09):67-85,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