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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河县下塔石城内城墙发掘简报

2018-08-18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

草原文物 2018年1期
关键词:石质石墙石城

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

一、发掘概况

2004年5月始,为配合国家文物局重点科研项目“河套地区先秦两汉时期人类文化、生业与环境”的开展,内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组队对浑河下游地区开展区域性考古调查,期间发现下塔石城,调查编号05—251。下塔石城位于清水河县王桂窑子乡下塔村,是浑河调查区域内在黄河东岸所发现的保存最好的龙山时代石城之一,黄河对岸发现有大路圪旦石城、城咀石城,构成品字形的三城对立格局(图一)。

图一 下塔石城地理位置图

图二 下塔石城远景(西南-东北)

下塔古城城垣整体坐落于一坡地之上,依地势和冲沟而建,利用黄河、冲沟、城垣形成一个完善的防御体系(图二)。从目前的保存程度可见城垣分为内、外两重建构,约东西400、南北700米,内城略呈不规则形、外城略呈弧形,均依山势而建,内外城垣南北两侧隔沟相望,其中东侧保存较好、南北两侧略差(图三)。内墙相比而言较外墙保存为好,地表可见凸起石墙墙体和长方形的马面建筑。尤其北部墙体高出地表约七八十厘米。东侧两道城垣中部均存有城门豁口。下塔古城现存城门遗迹3处、马面遗迹21处,多分布于内、外城东侧城垣之上。

2005年调查发现下塔古城现存马面21处,19处分布于东侧两道城墙之上,2005年对内城东墙进行了发掘,主要选择了城门及两侧的马面、门房等建筑(图四)。所清理马面大小不一,但均呈长方形,底部由大型石块构建,其上以石片层层垒砌而成,石片之间为泥土填充。个别马面西侧墙体之上存有豁口,可能为进出马面之通道。马面内部均存有明显的踩踏面和烧火痕迹,应为活动、居住的场所。

二、内城墙及城内的发掘

1.马面及城门的发掘

2005年内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组队对下塔古城内城垣东墙部分区域开展考古试掘与发掘工作,着重对位于内城垣墙体东部的城门、马面、城墙拐角(角楼)及城内部分区域开展了以考古学为核心的综合研究,并对一个已遭破坏的马面进行了解剖,通过该年度的考古发掘,基本搞清了下塔古城的布局及部分城门、卫房、马面、角楼、城垣墙体的年代、特征及营建工艺。

马面 共清理3个,其中一个因已破坏,故对其进行了解剖式发掘。

图三 下塔石城内外两道墙体远景(南-北)

图四 石城城门及马面分布示意图

MM3(3号马面) 位于内墙北部。因自然及人为破坏致使马面损毁严重,部分墙体石块已坍塌。通过对MM1已露剖面的发掘、分析可知,MM3整体平面形状呈长方形,规格较大。南北长6.4、东西残宽4.8米。墙体为石块层层垒砌而成,残高约120厘米,现存10—12层石块,每层石块大小不一但均选取较为平坦的面作为上下面。石墙东西内侧均紧贴有夯土墙,夯土墙宽约1.2米。南北两侧夯土墙制作工艺存有明显差别,其中北侧夯土墙下存三层、每层厚约10—20厘米的黄褐色纯净土垫土层,其上夯土层约有十层,每层厚度不一,最薄者约10厘米,最厚者约20厘米;南侧夯层则相对较少,仅五层,但每层较厚,约45厘米。马面内为一次性填土,填土大体呈黄灰褐色花土,土质松软、颗粒较大,内含大量石块及篮纹、绳纹陶片等(图五,图六)。

图五 3号马面解剖图

图六 3号马面解剖情况

图七 1号马面平剖面图

MM1(1号马面) MM1位于内城垣东部城门北侧、近邻MM2,平面大体呈圆角长方形,凸出于南北向延伸的城垣,大致与城墙垂直分布。南北长约6.8、东西宽约5.2米。内城城垣墙体宽约1—1.1米,马面墙体与城墙墙体建筑工艺基本相近,亦为石块层层垒砌而成,墙体宽约0.7—1.0米,但所选择的石块不甚规则,多以大块页状岩石垒砌四周,其间填充小石块。马面石质墙体内侧存一周夯土墙,制作规整、痕迹清晰,先夯砌北墙,后夯筑东墙,最后夯筑南墙的营建顺序清晰明了。其中北侧夯土墙长5.2、宽1.2米;东墙长5.1、宽1.2—1.3米;最后夯筑的南墙东部与东墙相接,因西南角处未夯筑,故西墙略短;南墙长1.95、宽1.16米。三道夯土墙围夯的中部空间略显狭小,推测应为马面内的活动空间。其内填土堆积大体可分为九层,其中第一层为灰褐色耕土层,较为疏松,厚约10—35厘米;第二层为黄褐色,夹杂有白色粘土,土质较硬,为马面废弃填土,在马面内普遍分布,厚约10—38厘米;第三层为一层较薄的踩踏面,仅分布于靠近城垣西侧的狭小区域,黄色,土质坚硬,厚0—4厘米;第四层为踩踏面下的垫土层,与上层踩踏面分布区域相近,为黄褐色且夹杂少量碎石块,土质较为坚硬,厚约0—25厘米;第五层为灰色土,土质疏松、颗粒较大,包含大量篮纹陶片等;第六层与第三层踩踏面基本相同,厚约3厘米;第七层与第四层基本相同,为踩踏面下垫土,但分布区域极小,厚约0—8厘米;第八层为灰褐色填土,包含物较少,厚约0—32厘米;第九层为马面内最底层的踩踏面,保存程度较好。白色粘土形成的踩踏面不甚平整,大体呈东西高、中部低的凹面形,厚约4—6厘米。马面西侧存一出入口,位于城垣石质城墙之上,宽约1.1米,踩踏面与室内相连,呈斜坡状向外延伸,废弃后用石块进行封堵(图七,图八)。

图八 1号马面发掘全景

图九 2号马面平剖面图

图一〇 2号马面全景

MM2(2号马面) 位于内城垣东门南侧、MM1北侧,整体呈圆角长方形,南北长702、东西宽604厘米,直接依附于城垣东部而建,且借助城垣墙体依次营建马面南、东和北侧墙体。MM2整体保存程度一般,仅南侧石质墙体保存较为完整,东侧仅存东南部分墙体,北部石质墙体破坏严重,仅存一层零散的石块,依稀可见墙体走势。其中南侧石质墙体宽约80厘米,东侧石质墙体残长460、宽75—82厘米。MM2石质墙体皆以大小不一的页状岩石层层垒砌而成,制作不甚规整。紧贴马面石质墙体内均有土墙,但其墙体夯筑方法与其他夯土墙建筑方法略有不同,较难辨明各墙体的先后夯筑痕迹,可能与其整体堆筑的营建工艺有关。三面夯土墙浑然一体,其中西侧墙体宽约78—100厘米、南侧墙体宽约110—120厘米、东侧墙体宽约120—130厘米、北侧墙体宽约190厘米;MM2内夯土墙体保存高度基本一致,大体介于40—76厘米之间。因堆筑的夯土墙体较宽,使得马面内部活动空间显得较为狭窄,整个马面内部东西长375、南北宽210厘米,计算仅存8平方米。马面内填土大体可分为四层,其中第一层为黄褐色,马面内普遍分布,夹杂有白色粘土块、土质较硬,属马面废弃填土,厚约10—25厘米;第二层为灰色土,土质疏松、结构松散,包含物较多,出土大量篮纹、绳纹陶片等,厚约5—22厘米;第三层为灰褐色填土,内含较多石块,厚约20—32厘米;第四层为马面内最底层的踩踏面,保存较好。白色粘土形成的踩踏面不甚平整。此外,MM2出入口情况不明,但鉴于MM1在石质城垣墙体上存有空缺而形成出入口的情况,推测MM2石质墙体及其内侧夯土墙体上未见空缺现象,可能与使用木梯类的工具进出马面内部空间有关。(图九,图一○)。

图一一 1号城门全景

图一二 1号城门出入口近景

图一三 1号城门门槽

CM1(1号城门) CM1位于MM1和MM2之间,总体营建及构造特征与马面相似,借助内城垣墙体作为城门西墙,以垂直方向依次营建城门南、北和东墙,整体呈圆角长方形,长约13—13.8米、宽7.2—8.5米。CM1四面墙体保存程度不一,其中西侧墙体(内侧城垣石质墙体)保存程度不佳,仅存较矮的二三层石块;北侧墙体至中部略有倾斜,长8.5、宽约0.9—1.8米;东侧墙体保存较好、两角呈弧形,部分外侧石块破坏不存,长约13米,宽1—1.1米;南侧墙体保存程度相对较好,长4.2、宽0.86米,且在与西侧墙体交接处留有空缺,形成南门(图一一,图一二)。

图一四 1号城门处倒塌的木炭痕迹

为增强城门整体的防御能力及城门建筑的稳定性,CM1南、东和北侧石质墙体内侧均存有多重夯筑或版筑的土墙,制作规范、痕迹明显。通过对上述土质墙体的发掘与分析,并依据土质夯土墙营建顺序分别编号,基本可复原墙体的营建顺序,即首先营建紧贴南侧石质墙体和北侧石质墙体的q1和q2,其中q1紧贴南侧石质墙体和门道南侧石质墙体夯筑而成,墙体长2.45、宽1—1.1米;q2为紧贴北侧石质墙体夯筑而成,墙体长6.9、宽1.0米;q3则紧贴q1、q2及东侧石质墙体夯筑而成,根据土质及墙体上的痕迹可见其分成四段版筑而成,其中q3-1长1.94、宽0.76米;q3-2长3、宽0.76米;q3-3长2.4、宽0.72—0.76米;q3-4长2.2、宽0.7—0.85米,四块分筑墙体之间存有2—3厘米的夹板缝隙痕迹;q4贴于q1、q3而建,长1.9—2、宽1.1米;q5贴于q3及q4而建,长8.1、宽1.05—1.2米;q6贴于q2、q5而建,长5.2、宽1.05—1.2米;q7贴于q4、q5和q6而建,分两段版筑而成,其中q7-1长3.4、宽0.85—0.90米,q7-2长3.7、宽0.8—0.9米。上述夯土墙依次将CM1南门以东的空间填实,形成一道东部厚约3.8米、北部厚3.2—3.8、东南部厚3.1米的防御体系。

图一五 一号城门平剖面图

CM1大门位于南侧墙体西部,紧贴门道的南墙空缺处向北存有一段较短石墙,与西侧墙体形成相互对应且较宽的门垛。门道长2.4、宽约2—2.2米。门道中部存一道长条形凹槽,长约2.4、宽0.26—0.30米,似与安置门槛有关。凹槽底部残存有数量较多的垫底碎石块,排列虽无序但均平面朝上。门槽北部、城门内踩踏面上散见数处木板碳化痕迹,木材纹理清晰、人工修整痕迹明显,其中三处分布面积较大且保存较为完好的木炭痕迹,由南向北依次长约60、宽20厘米,长70、宽30厘米, 长65—70、宽28厘米。大量碳化木材和门槛的发现,为复原CM1城门结构提供了极为重要的实物资料(图一三,图一四)。

CM1石质墙体、夯土墙体所围绕的活动区域内有较为明显的踩踏痕迹,且在中部偏北处存有一道东西向长2.6、宽0.58厘米的夯土短墙q8,将城门内的活动空间分为南北两部分。此外,从残断的西侧石质城墙遗留痕迹推测,该区域亦存有门道,故当时居民应从西墙南部门出,穿过城门,再经南墙的大门才能完全离开内城;回来时则从东部的内城外向东前行,到达城门的南墙大门,进入城门内转入西墙的门道进入内城,故南墙城门外的东侧大部分区域留下明显的踩踏痕迹。CM1内的q8将城门内活动区域分割为南北两部分,其南部空间应为公共活动区域,即为城内居民出入时所使用;相对而言,北部空间则为卫房,为值守、防御区域(图一五)。

图一六 1号城门复原设想图

可见,CM1复杂的建筑布局、构造和出入城门的路径与历史时期瓮城的城门构造有异曲同工之妙,重重垒砌的石质墙体和土质墙体将1号城门包围的固若金汤,与相邻马面、城垣共同形成一道完备的内城防御体系。就此,我们对1号城门进行了设想式复原(图一六)。

2.城内发掘

对下塔古城内城墙内部区域进行探方式发掘,旨在对城内文化堆积、时代、文化面貌、地层和遗迹特征等进行了解。布5×5㎡探方8个,累计发掘面积200平方米。通过发掘可知,由于水土流失和修建梯田等因素,城内各类遗迹现 象分布较为零散且保存状况不佳,计发掘清理房址2座、灰坑10座。文化层保存较差,而少部分保存较好的区域大体可分为四个文化层,现以T304东壁为例进行介绍(图一七):

第①层:黄色耕土,厚5—18厘米。土质较为疏松,结构松散,颗粒小。整个发掘区内均有分布,东薄西厚。

图一七 T304东壁剖面图

第②层:灰褐色土,厚15—40厘米,由西向东渐厚,土质较硬,结构紧密,夹杂有少许木炭颗粒,出土有少量陶器碎片及动物骨骼,可以辨认的器型有罐、宽裆鬲等,为龙山文化层。分布于整个探方,但其他探方鲜有分布。

第③层:褐色土,厚约0—30厘米。西薄东厚,土质较硬,结构紧密,颗粒大,呈块状。出土少量篮纹陶器残片等,为龙山文化层。仅分布于本探方东部,相邻探方个别区域也有发现。

第④层:黄花土,厚0—45厘米。仅分布于本探方的东南部,土质略硬,结构紧密,颗粒较大,夹杂有白泥块及红烧土颗粒,出土少量陶器碎片,为龙山文化层。其下开口有G1,为黄褐色土,长、宽不详,深60—95厘米,南高北低,土质较硬,夹杂有少量碳屑,发现装饰有篮纹陶片。其下为生土层。

房址 仅发现2座。

F1 开口于①层下。为圆角长方形半地穴式,西部残,方向175º。长450、残宽340,残高0—26厘米。位于T303一层下,被H8、H9、H10打破。其中H8、H9打破房址居住面,H10打破房址南壁及门道。从发掘结果来看,该房址经两次使用,可见上、下两层居住面,上层房址东壁较下层房址东壁略偏西18厘米。东壁保存较好,残高约26厘米。向西逐渐变浅,西部仅存居住面,西壁及居住面皆不存。房内地面以生土为基础,其上抹有一层厚约2厘米的草拌泥,之上为一层厚约0.5—0.7厘米厚白灰面,为人们活动的居住面。此外,从保存较好的东壁可见,墙壁与地面的构造方法相同,也抹有一层草拌泥和白灰,与居住面连为一体。灶位于房址中部略偏西,为地面灶,大体呈圆形红烧土面,直径136厘米,南部被H9打破。灶面与居住面平,其建造方法为先挖一深约7厘米灶坑,周壁抹白灰,灶中放置两块小石板,灶下有3—7厘米的红烧土,以下为生土。门道向南,残,长30、残宽40厘米。东南角居住面上发现有大量敛口瓮陶片。房址内堆积为灰褐色,土质较硬,夹杂有大量的粗绳纹夹砂灰陶鬲残片和泥质篮纹罐的残片(图一八)。

图一八 F1平剖面图

图一九 H1平剖面图

灰坑 10座,平面呈圆形、椭圆形或长方形,坑壁多为直壁或袋状等。

H1 开口于①层下,平面大体呈椭圆形,坑口不甚规整,为直壁平底的筒状坑,坑底不甚平整。坑口直径136—150、深48厘米。坑内填土为灰褐色花土,夹杂有白胶泥土块、黄色土块,内含极少量的陶器残片(图一九)。

图二〇 H4平剖面图

图二一 M1平剖面图

H4 开口于①层下,平面为长方形,四角圆弧,直壁平底。坑口直径115、坑底直径45厘米。坑口加工较为规整,坑壁略向外倾,壁面斜直,坑底平整。坑内填土呈灰褐色,夹杂有少量碳屑、红烧土块、草木灰颗粒及大量陶器残片、石块和动物骨骼(图二〇)。

墓葬 仅发现1座。

M1 长方形石板墓,长5.1、宽3.2米,四壁皆为较大的石板层层垒砌而成,南部保存较高并存三五层石块,北部保存较差仅存一层石块。墓底铺砌有石板,制作较为规整。墓主人置于石棺中部,为单人仰身直肢葬,头向东北,约30度,面向上。人骨保存状况不佳,仅存头骨及四肢,肋骨、盆骨等不存,未见任何随葬品(图二一)。

3.城墙的发掘

以探沟发掘法为主,选择几处具有代表性的位置对下塔古城内外城垣墙体进行解剖,以便了解城垣墙体的建造年代、工艺、相对关系及营建方法。通过对三处探沟的发掘与研究,认为下塔古城城垣墙体营建方式大体可分为两种。

(1)石墙与夯土墙并建 以T1试掘的墙体为例。试掘区域选择在下塔古城外城垣东北—西南走向的墙体之上,探沟发掘面积为4×10m2。通过试掘可知,该发掘区域内墙体为石质墙体与夯土墙体并建而成,其中石墙宽约1—1.1米,营建于第二层黄褐色的垫土之上,石墙内侧夯筑夯土墙,宽约1—1.1米,并见四层夯层,每层厚约15—35厘米。夯土墙整体保存高度约100厘米,其外侧为夯土护坡,土色与夯土墙相近,但土质较之略松软,大体可分为两层,第一层夯土护坡呈斜坡状,土质较为坚硬,为颜色略深的黄色土,厚0—30厘米;第二层夯土护坡亦呈斜坡状分布,为黄褐色土夹杂灰土,土质较为坚硬,厚0—60厘米。护坡最外侧以若干石块垒砌加固。石墙外侧主要为倒塌堆积。整体而言,此段城垣墙体为土与石共同构成,结构复杂、建造规整,石墙内侧的夯筑土墙及夯土护坡使得内侧墙体坚固且便于攀爬城墙用以防御;外侧石墙立面垂直于当时的垫土面,不利于攀爬,防御功能显著(图二二)。

图二二 T1城墙建筑方法解剖

图二三 T3城墙建筑方法解剖

图二四 T2城墙建筑方法解剖

T3内发现的石墙建筑方法与T1相近,但较之略为简单,即缺少最底层的垫土层,石质墙体直接建筑于生土层之上,宽0.8—1.0、残高0.8—0.95米,其内侧为紧贴石墙而建的夯土墙体及保护夯土墙的四层夯土护坡,夯土墙宽0.6、残高0.75—1.0米;护坡夯土层厚薄不一,0.1—0.5米,夯土护坡边缘见有少量石块堆砌。石墙外侧为立面,并见呈斜坡状的倒塌堆积,堆积中以石块为主(图二三)。

(2)土包石墙 以T2试掘的石墙为例。试掘区域选择在下塔古城内城垣东北—西南走向的墙体之上,探沟发掘面积为4×10m2。此段石质墙体较宽,应为两条并列的石墙合筑而成,其中西端墙体宽0.8—1.0米,南部墙体略残,东部墙体与之相连,宽0.75—0.9米。现以两道墙体皆保存完好的北壁为例,可见夯土墙直接建于生土层之上,石墙建于夯土墙之上,石墙两侧并存夯土墙,其中石墙西侧夯土墙垂直于地面、东侧则呈斜坡状,故剖面看似石质墙体嵌入夯土墙之内。由此可知,此墙体应为先营建夯土墙,内侧夯土墙为立板夯筑,外侧呈斜坡状。石墙则是在夯土墙内挖槽垒砌而成。部分地段外侧为了加固石墙又依照同样的方法继续挖槽垒砌石墙。除此之外,如内侧两层夯土护坡、外侧倒塌堆积情况与石墙和夯土墙并建城垣的工艺基本一致(图二四)。

三、出土遗物

通过对下塔古城城墙、马面及城门等遗迹的试掘,发现若干陶器、石器及骨器等器物。出土陶器大多为残片,可复原器物较少。有夹砂陶和泥质陶之分,夹砂陶多为灰褐色,陶质较为坚硬,器壁略厚,器型有宽裆鬲、罐;泥质陶皆为灰陶,陶质较为坚硬,素面处可见器壁较为光滑,器型多见宽裆鬲、敛口瓮、双耳罐、折腹罐、豆、钵等,纹饰以竖篮纹、粗绳纹为主。陶制品工具较少,以陶刀为主。石器有刀、斧。骨器仅见锥。

1.陶器 器型可见鬲、盆、高领罐、豆、敛口瓮、钵等。

鬲 夹砂灰白陶,质地较为疏松。器表多饰绳纹。F1③:2,矮领外侈、圆唇,唇部刻划一周右斜向短线纹。溜肩、鼓腹,空肥袋足。三足间距较大,为宽裆。口部以下饰有左斜向粗绳纹,裆部绳纹略显凌乱。器物最大径处发现有对称的扁半圆形侧装扳手,扳手上装饰有左斜向绳纹,且刻划有左斜向凹纹。口径25.6、高39.2,最大腹径46厘米(图二五,9)。H7:1,夹砂灰褐陶。矮领、圆唇,领口有残存小钮,肩部较鼓,残存一环状小钮。腹壁饰有竖向粗绳纹。口径13、残高6.4厘米(图二五,7)。

罐 大多为口部残片。有矮领、高领、外叠唇等。

直领罐 H2:2,泥质灰白陶,胎体均匀,器壁规整。直领、圆唇、溜肩,肩部饰有竖向粗绳纹。口径12、残高6厘米(图二五,3)。T3①:2,泥质灰白陶,器壁均匀规整,圆唇。颈部素面,下饰斜向粗绳纹。口径9.8、残高5.2厘米(图二五,4)。CM1①:2,泥质灰陶,胎体较薄。直领较高、圆唇。颈部素面,下饰竖向粗绳纹。口径24、残高8.8厘米(图二五,5)。H4:2,泥质灰陶,器壁规整。领部较高,圆唇。颈部素面,肩部以下饰竖向粗绳纹。口径14、残高.7.2厘米(图二五,6)。

折腹罐 F1③:1,泥质灰陶,陶色灰白,器壁较薄且光滑致密。侈领、外叠圆唇,溜肩斜直,折腹以下斜直内收,饰有竖向细密三至四排短横向篮纹,平底。口径16.4、高23.4、底径16,最大腹径39.4厘米(图二五,1)。

双耳罐 F1②:1,泥质灰陶,陶色灰白,质地坚硬,器壁较厚。侈口、圆唇,折腹较扁,平底。口部与折腹处有对称双桥形耳,较宽。折腹以上饰有排列紧密整齐的右斜向篮纹,每排纹饰宽约2厘米。口径11.8、高15、底径11厘米,最大腹径18.2厘米(图二五,2)。

图二五 下塔石城出土陶器

豆 数量较少,多为残片。素面为主,个别有戳刺纹。F1②:7,泥质灰陶,豆柄中空。豆座近底部硬折形成一道凸棱。素面。底径13.6、残高6.8厘米(图二五,8)。F1②:6,泥质灰陶,豆柄中空。豆座斜直外撇呈喇叭状。柄部可见戳刺坑点纹。底径16.8、残高6.6厘米(图二五,10)。

瓮 残片较多,从口沿可见有敛口、直口二类。腹部残片最多,绝大部分都饰有篮纹。CM1①:4,泥质灰陶,器壁厚重。敛口、软折肩。口部一周素面,以下饰有左斜向篮纹。残高11.2厘米(图二五,11)。T308①:1,泥质灰褐陶,整体器形较大。口部残缺,折肩、斜腹、小平底。肩部下方有对饰双鋬耳,鋬耳整体呈鸡冠状,系贴附而成,再戳印加固。瓮体通饰斜向短篮纹,整体纹饰较为规整,器底部再饰反向短篮纹,故纹饰较显凌乱。最大腹径66.4、底径20.8、壁厚1.2厘米(图二五,12)。

2.陶制品

陶刀 以篮纹陶片或素面陶片磨制加工而成。CM2②:4,泥质灰陶篮纹残片磨制而成,平面呈长方形,中部存一穿孔。刀身微曲,上端平钝、下端双刃圆钝。残长6.4、高2.5、厚0.5厘米(图二六,3);H4:3,刀身平直,两端均存双面刃、刃部直锋。长9、宽5、厚1厘米(图二六,4)。

3.石器 数量较少,仅见刀、斧。

石刀 平面呈长方形,中部存一穿孔,直背圆钝、直刃锋利。标本CM2②:3,器体较小,刀身斜直,双面刃。残长5.4、宽4.6、厚1厘米(图二六,1);T1③:5,器体较小,刀身微曲、刃部残缺。残长3、残高4、厚0.8厘米(图二六,2);F4③:2,器形较大,刀身微曲、中部略鼓。残长10.8、宽9、厚1.4厘米(图二六,5)。

石斧 F1②:4,残,器身厚重,磨制而成,双面刃、刃部微弧。残长2.1、宽2.6、厚2厘米(图二六,6)。

4.骨器 仅见1件骨匕。CM1①:1,动物骨骼磨制而成,表面光滑、制作精美,平面呈长方形,上端平直、下端尖锋弧刃,匕体横截面呈长方形。长17.4、宽2.5、厚1厘米(图二六,7)。

图二六 下塔石城出土工具

四、结 语

1.年代

下塔石城除主体文化以永兴店文化为主外,在早期阶段亦存有以夹砂铁轨式口沿罐、尖底瓶等为代表的仰韶中期鲁家坡一期文化因素;晚期地层中亦发现以矮领鬲、三足瓮口沿等为代表的朱开沟文化因素。从城垣墙体解剖情况来看,下塔古城营建层位应为永兴店文化的偏早阶段,即以斜肩鬲为代表的时期;从马面、城门及城垣的倒塌堆积来看,其废弃时代应大体处于永兴店文化的较晚阶段,即以高领篮纹罐、折肩罐、敛口瓮、肥足袋状绳纹鬲为代表的时期。此外,F1出土矮领鬲的肩部比准格尔旗永兴店遗址出土Ⅱ式鬲更鼓,时代更晚;敛口瓮与永兴店遗址出土的G2:8形制相近;双耳罐与永兴店遗址出土的Ⅱ式垂腹罐几近相同 ,故可判断下塔古城整体时代应属永兴店文化中晚期。

根据内蒙古中南部地区石城的调查来看,南流黄河两岸地区石城分布区域最广,时代跨度最大,且类型最为丰富。目前可知最早可上溯仰韶文化晚期阶段,至阿善三期文化、永兴店文化时期最为发达。仰韶晚期该地区开始出现石墙建筑,如在遗址部分区域垒筑石墙来进行简单的防御。阿善三期,这一地区开始出现大量石城,依据地势修建城墙,城内多见石砌祭祀台、祭祀圈和房屋。永兴店文化时期,石城布局更加严密,除城垣外,城墙上的附属防御设施也在增加。从下塔石城的建筑方法来看,除内、外两道城垣外,石墙与夯土墙并存,建筑技术更为讲究。墙体根据地形和防御需要加筑有马面、瓮城、角楼等。从石城的建筑布局上来看,其时代也应在永兴店文化时期。

2.建筑技术

下塔石城因地势而建,故石质墙体主要营建于坡体的东部和向两侧延伸的南、北部分地带,个别区域由于山势的缘故还存有曲折拐弯的现象,例如北部石墙向西部转折处,有一块小型台地,围以一个凸出的半圆形石墙,从而在北部城墙处形成一个具有独立地理单位的小城,该小城三面临沟,仅南部与城相连,而南部向西部转弯处则修建有类似马面形制的角楼建筑,为本区域石城中的首次发现。

下塔石城存两道城垣,2005年发掘的内侧城垣营建时代略早,规模和建筑设计都较为精巧,用料也多选择较大的石材,层层垒砌而成,外壁一侧光滑,内壁则较粗糙。马面和城门内所建筑的夯土墙皆较为宽厚,结实。内侧城垣的石质墙体建筑用料与马面一致,规格较大。内城垣上的马面和城门等建筑内皆发现有夯土墙,根据发掘时的版筑痕迹来看,有以堆土夯筑而成,也有部分使用分段小块版筑法。

经过试掘可知,城墙的建筑技术有两类现象。一类为土与石共同构成,石墙内侧的夯筑土墙及夯土护坡使得内侧墙体坚固且便于攀爬进行防御;外侧石墙立面垂直于当时的垫土面,不利于攀爬且防御功能显著。另一类为夯土墙直接建于生土层之上,石墙建于夯土墙之上,石墙两侧并存夯土墙,其中石墙西侧夯土墙垂直于地面、东侧则呈斜坡状,故剖面看似石质墙体嵌入夯土墙之内。由此可知,此墙体应为先营建夯土墙,内侧夯土墙为立板夯筑,外侧呈自然斜坡状。石墙则是在夯土墙内挖槽垒砌而成。部分地段外侧为了加固石墙又依照同样的方法继续挖槽垒砌石墙。

3.与周边文化的比较

石城是内蒙古中南部地区的一个独特的文化现象,在该地区多个区域均有发现,其中以本次调查的南流黄河两岸清水河县、准格尔旗(后城咀、下塔、下脑包、酒铺焉石城),黄河拐弯处以北地区的包头石城群(阿善、黑麻板、威俊等石城)和岱海地区(老虎山、西白玉、板城)为代表。上述龙山时代石城仅下塔石城开展了大规模的考古发掘与综合研究工作,其余石城多以调查或小规模发掘为主。即便如此,通过考古学研究亦大体可以建立起内蒙古中南部地区石城序列,即仰韶晚期本地区出现了较早的石墙,如南壕遗址中、小沙湾遗址内的一道或两道石墙;至阿善三期文化时期,以下脑包二号石城、大路圪旦石城为代表,出现围绕遗址而建的石墙体,但仅仅是最简单层面的防御,尚不见马面等较高的防御设置,且这一时期还出现大量用于祭祀的石墙建筑,如包头地区的黑麻介、南流黄河地区的寨子圪旦等;至永兴店文化时期,出现了以下塔古城为代表的具有城垣、马面、城门、“瓮城”等附属建筑的综合体石城,防御能力大大加强。

经过大规模发掘的陕北石峁石城面积达400万平方米 ,城内发现有内城、外城及皇城,且发现有祭祀城墙建筑的大量玉器,装饰精美的壁画等,这与下塔古城相比,规格显然非同一等级。但石峁石城的年代下限可至夏代,已经进入阶级社会,其部分建制与内蒙古中南部地区的石城有相近之处,是否受其影响,还需要进一步的发掘和研究。

注 释

①内蒙古文物考古研究所:《准格尔旗永兴店遗址》,《内蒙古文物考古文集》第一辑,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4年。

②内蒙古自治区文物考古研究所:《浑河下游区域性考古调查报告》,文物出版社,2018年。

③陕西省考古研究院、榆林市文物考古勘探工作队、榆林市文体局:《陕西神木县石峁遗址》,《考古》2013年7期。 孙周勇、邵晶:《马面溯源——以石峁遗址外城东门址为中心》,《考古》2016年6期。邵晶:《试论石峁城址的年代及修建过程》,《考古与文物》2016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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