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机器智能可以做什么
2018-08-03
去过超星大楼的人印象很深:在一个长长的电子屏幕上,一部部经典滚动,正如一艘艘思想之舟在人类历史长河中浮动。这就是超星校园阅读系统的集体终端。目前,这套系统已在近万所中小学落地,数以百万计的师生和家长受益。很多人或许会疑惑,一个如此强调以阅读抵抗人工智能的人,怎么又会做一套机器系统?
在刘莘看来,对人工智能的潜在恐惧和拒斥,其实正是人类面对自己的迷思。是的,人工智能可以替代一切依靠算法的人类工作。但人之为人的价值正在于机器不能替代的东西:思想。在这个信息爆炸时代,儿童是互联网原住民,人类不想成为机器的奴隶,就唯有通过机器这面镜子,看见自己需要的东西。
一、图书馆迷思
几年前,刘莘辞掉了高校的行政职务。他把这个重大选择称为打破“囚徒困境”。
他觉得,有行政职务在身,会被当作“官员”管理,很多有创意的想法,在体制内就无法实现。而只做教授的刘莘,通过与社会连接,和企业合作,特别是担任超星集团学术顾问,使他的很多想法变成了现实。
刘莘担任成都市政府督学已经很多年了,这使他有机会深入到基础教育一线,与中小学师生交流。除了课堂,他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图书馆。
他常说一句口头禅:如果你要了解学校有多重视阅读,就去图书馆。但一番考察,情况不容乐观。在一所很著名的小学,图书馆设施完备、装潢漂亮,书也很多,却很少向学生开放。图书馆负责人的理由是,借出的书有时会丢失,为防止国有资产流失,干脆不向学生借书。很多学校不知道该给学生读什么书,只管馆藏书的数量达标,不管质量和选题。在一所知名小学,他看见书柜里摆满了成套的明清小说,孩子随便翻阅,他感到非常荒唐。
这些观察都刺激了刘莘的思考。回到他的名言,在信息爆炸时代,要为儿童阅读做“有思想的减法”。那么,一间小学图书馆,为什么要配备几万册图书,为什么不可以做减法?
超星校园数字阅读机
在信息爆炸时代,要为儿童阅读做“有思想的减法”。那么,一间小学图书馆,为什么要配备几万册图书,为什么不可以做减法?
以小学为例,为什么学校不可以按照分级分类阅读的理念,结合学生发展的普遍需求和学校办学特色,为孩子提供一个看起来很小实则很大的阅读空间?
这就必须做阅读的精选,譬如,一个年级精选一百种书。一年级绘本居多,随着年级增长,纯文字书比重越大。这一百种书,可按“文学故事”“科学益智”“历史文化”“社会百科”“人文艺术”五大类各选二十种。此外,各年级还可在这个范围确定必读书二十本。
刘莘认为,做减法的好处,就是在孩子还没有选择能力时,大人可以作引导。而对那些特别有阅读愿望和能力的孩子,则可以提供更大的书库去自由选书。但这个书库也必须是精选的。
根据这个想法,刘莘甚至想到了更细节的问题。比如可以先设计一间阅览室,每个孩子都可进去阅读,但只有六百种精选书,包括各年级规定的二十本必读书。只有当孩子能证明自己的阅读能力和愿望都很强时,方才允许他进入阅览室后面的更大书库。
这个方案类似孩子们喜欢的通关游戏。甚至还可以更有趣,为了进到更大的书库,孩子必须通过一些口令,比如背诵一些必要的唐诗。
刘莘说,这种方式,可以让孩子们相互影响,帮助他们尽快把外在阅读动机转化成内在阅读动机。
二、阅读促进思维的算法
要实现这样的想法,必须借助现代信息技术。就算只为学生圈定几百本精选书,也很难为一个上千人的小学购买足够多的复本。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数字阅读手段。因为,数字图书的边际成本为零,可以打破时空限制,任何孩子都可以轻松获取。
这个想法促成了应用于中小学的超星校园数字阅读机。利用这个机器,学生不仅可以点击直接阅读,教师和家长也可用手机扫描相应图书二维码,将优质资源带到课堂或带回家阅读。
但问题在于,孩子们真的可能在这种大阅读机上读完一本书吗?
刘莘笑道,当然不可能。其实这种大型阅读机的主要目的就是“摆设”,以此激发孩子的阅读兴趣,帮助他们熟悉好书,营造可以相互推荐图书的校园文化环境。更安静和深入的阅读还是要在图书馆和家里发生。
阅读机最重要的一点在于,终端之间的数据互通,包括大屏阅读机、个人电脑、移动端(手机、平板)以及完全不伤眼睛的电子墨水屏阅读端。当各种终端联为一体后,就可通过大数据追踪和抓取学生阅读记录。
关键环节是阅读测评。需用阅读测评上接儿童心智模型,下接阅读反馈。
为此,刘莘专门设计了六维度的阅读测评。这六个维度分别是“字词掌握”“信息提取”“归纳推理”“欣赏共情”“反思评价”“想象拓展”。
在超星校园阅读系统推荐给学生的上千本图书中,几乎都有阅读测评,学生只需在阅读后进行自测,系统就会进行数据画像并评估阅读能力。只有当阅读系统认为,孩子的阅读能力稳定在某个级别之后,才会向他推荐更高级别的读物。同时,系统还会根据其阅读偏好,判断他是否“偏食”,并补充推荐相应内容。
更智能的地方在于,有了这个分级阅读和测评体系后,即使纸质书也可以看作终端了。所谓纸质书和电子书的争论可迎刃而解。
刘莘举了一个例子。比如暑假,一位四年级老师推荐30本书,要求学生至少读5本。传统手段将很难跟踪调查。但在超星系统下,老师只需在电脑或手机上打开后台,哪一本书被选择量最大,哪个学生读书最多,谁的有效阅读量最大,从高到低,一目了然。
关键环节是阅读测评。需用阅读测评上接儿童心智模型,下接阅读反馈……学生只需在阅读后进行自测,系统就会进行数据画像并评估阅读能力。只有当阅读系统认为,孩子的阅读能力稳定在某个级别之后,才会向他推荐更高级别的读物。
刘莘教授设计的阅读测评六维度
这样,即使孩子阅读的是纸质书,只要按照要求进行测评自检,系统也会做出相应报告。更有意义的是,通过这个测评,孩子自己可制定相应的阅读计划,并通过数据反馈评价自己的计划实施能力。阅读内外,都是在帮助孩子成长。
有了这套系统,老师推动阅读的压力减轻,效果却明显了。这套系统可以根据每个学生、每个班级和每个学校形成阅读报告。教师还可依据数据做阅读研究,校长可以看到不同班级的阅读情况对比,教育管理者也可以看到不同学校的阅读情况的差异。
刘莘强调,阅读要真正发挥功效,就要使阅读理念、资源和工具进课堂,进学科,进家庭,刘莘称之为“三进”。
所谓“进课堂”,教师可以打开电子白板任意调用阅读系统的资源,为学生播放数百本经典图书的浅导读视频,也可播放一些国学或古典诗词类的音频。这些浅导读视频是请全国中小学名师制作的,一般只有十几分钟长,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帮助孩子了解一本书的内容,并引导阅读。
在“进学科”方面,刘莘则带领团队按学科主题亲自编辑了大量阅读专题,教师可按照不同学段调用资源。
在“进家庭”方面,超星校园阅读系统自带家长端,家长不仅可以精确把握孩子的阅读情况,而且还能发现相应的亲子教育图书,自我提升的图书。这些资源对家长、学生和教师都是免费开放的,购买服务的是学校或教育部门。
三、写作的客观化评价
阅读是输入,思维是连接,写作是输出。
在刘莘看来,读、写、思,本质上是一体的。写作评价同样要遵循儿童心智发展规律。写作如何评价?以写读后感为例,传统的办法很难操作。
刘莘还记得一次为中小学校长做报告,从几个学校的平台上调出学生阅读《小王子》的读后感。让他大吃一惊的是,居然几百篇读后感的名字全是“《小王子》读后感”。
“其实像《小王子》这样的书,主题层次丰富。譬如,友谊、爱、生活的智慧,等等。孩子们完全可以结合生活,写出差异极大的读后感。这些读后感就像是一颗颗小珍珠,串在一起,围绕着水晶球,形成不同风景。”刘莘对记者说。
写作的客观化评价五维度:“主题”“结构”“真诚”“语言”“思维”
正如现在最有名的豆瓣评分系统成了电影行业一道标杆一样,这些评价的最终目的不在分数,而是形成一个文化氛围。如果充分引导,就可让每个学生都明白评价的严肃性,最终形成真诚而有创造力的阅读和写作文化。
但为什么千篇一律,完全没有特色?刘莘认为,核心问题就在于,孩子们在写作上没有被开启,老师们也缺乏应有引导。另外,传统的写作评价常常以考试为王,强调能用好词好句、引用名人名言,思想感情都成了套路,形同“八股文”。
如何解决?有了阅读评价的经验,刘莘设计了一个智能写作评价系统,他称之为“主观评价客观化”。
刘莘强调,写作应有五个评价维度,分别是“主题”“结构”“真诚”“语言”“思维”。还是以读后感为例。命名为“《小王子》读后感”不是不可以,但不如有主题选择的读后感,譬如,“友谊是什么?——读《小王子》有感”。一旦确定主题,就可以对文章结构做出客观的评价。
一篇好的文章,除了有好主题和合理的结构,贵在真诚。刘莘认为,这是整个评价的灵魂。他说,有些孩子很小就学会了套路化写作,说的是大人套话,缺乏真诚思考。但“真诚”这个维度骗不了人,一篇文章是否真诚,只要评价者是真诚的,几乎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因此,他把“真诚”看作枢纽维度。也只有通过这个枢纽,后面对语言技能和思维能力的评价才有意义。
评价结果可以像网络购物一样打分。假设每个维度满分20分,五个维度满分即100分。“主观评价客观化”可用于学生之间互评,分数随着评价者人数的增多而趋于稳定。平台上得分高的读后感,将被系统推到显眼位置,成为大家学习的榜样。当然,老师也可参与评价,系统会识别老师身份,老师评价权重可以高于学生。这样,生生互评与老师评价结合起来,就可避免学生互评走偏。
刘莘认为,正如现在最有名的豆瓣评分系统成了电影行业一道标杆一样,这些评价的最终目的不在分数,而是形成一个文化氛围。如果充分引导,就可让每个学生都明白评价的严肃性,最终形成真诚而有创造力的阅读和写作文化。
目前,这套评价功能已经用于“刘教授经典导读”视频课中,刘教授导读过的每本书,学生都可以写读后感。刘莘半开玩笑,必要时,刘教授本人也会参与评价,当然,刘教授的评价权重是最高的。如果某个学生的读后感最终进入刘教授的视野,再根据他的意见优化后,就可能被选编进学生文集予以出版。
但这不会是传统意义上的《作文大全》,而是一部“问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