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之变在文明自觉
2018-08-03本刊主笔杨军
本刊主笔_杨军
参加高考的学生
知乎上有个问题:2018年高考语文有多变态?回答一片唏嘘。
一位考生一针见血:“题目不算变态,但对心理要求蛮高,因为变得厉害。”练了一千遍的题型没考,作文方向也没get到,“炸掉了”“惊呆了”……
作为新高考的过渡,2018年高考仿佛也应了统编语文教材主编温儒敏去年底说的那句话:
“高中语文特别是高中作文教学,全线崩溃!”
温教授这句话说了一半,其实不仅高中语文、高中作文,小学语文、初中语文教学也将“全线崩溃”。
“以后高考、中考,小学学的内容也是必考。通过中高考的强势变革引导学生从幼升小开始广泛阅读,增加考试的范围、广度而不是难度,纠正目前全国上下几十年来根深蒂固的课内外教学的‘奇、难、偏、怪’问题。简单地说,学生该掌握的必须掌握、最基础的知识必须掌握,必须掌握的还要掌握牢固。”(引自搜狐)
归根结底一句话:统编新教材即是新高考,新高考即是统编新教材。
那么,配合新高考的新教材到底变了什么?
文明自觉的语文教育
新教材的具体变化已经讨论很多。如本刊2017年11月封面故事《识中国字》讨论了“先识字、后拼音”,符合汉字规律的识字教学。2018年4月《整书阅读》讨论了整本书阅读、经典熏陶,对孩子人格的塑造和文化奠基。
这些变化看来微小,在此之前也不乏相关实践。但是,第一次由新教材提出,却有截然不同的意义。
正如温儒敏教授说:教材绝不是简单的美文汇编,每一次改编,都无异于对全社会教育理念的一次冲刷。
有什么样的教材,就有什么样的国民。
这个意义其实就是两千多年前,许慎在《说文解字序》里反复强调的:
裴主事有些紧张:“华老板从地摊上收来一只旧香囊,绣工很精,说兴许是宫里流出来的,只是太脏太旧。老板让厨娘清洗一下,看看再说。厨娘将里面的残香倒出来,放在窗台上晒。黑咕隆咚的一小坨,也看不出好坏。”
盖文字者,经艺之本,王政之始。前人所以垂后,后人所以识古。故曰:“本立而道生。”知天下之至赜(则)而不可乱也。
古代中国人最大的政治理想是王道荡荡,具体体现为经典教育、六艺教育,而文字,也即语文,是一切教育的根本。语文教育做得好,则“本立而道生”,天下文明。
现在要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成为现代化强国,也同样要从语文始,以语文为本。
语文凝聚着一个民族的思维方式、文明的源流。现代人说“文”,一般就按西方语义,仿佛只是字(letter)、文章(article)、语言(language)、文学(literature)、文科(arts),而回到许慎的表述,却是从易经八卦开始:
“古者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易》八卦,以垂宪象。”
不论是写在甲骨上还是纸上,还是现在写在电脑上的文字,在许慎看来,都只是“书契”、小文字,而易经八卦,这种思维方式是“大文字”。其中包含着中国人对“天地人”三才、“天人合一”——人和世界关系的根本理解。时代会变,科技会变,这种精神和思维却不变。
从这个意义,我们也就容易理解统编教材从“天地人”开始识字的重大意义。唯此一点,以汉字传承的文化和以字母文字传承的文化有了显著区别。二者的教育各有规律,不可轻易混淆。
语文的构式和文明的构式
新教材将重建语文核心素养体系。争论了几十年的语文工具论和人文论,新教材正在尝试统一。
何为语文核心素养?同样参与统编教材编写的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有个经典比喻:写作是箭,阅读是弓。问及创作经验,他说:因为我有15年的哲学阅读史,“当这些哲学书沉入我的灵魂和血液里,文学创作时自然就流淌出来了”。
与此相应的,高考阅读题将更加具有思辨性、复杂性、扩展性,范围遍及一切学科文本。新高考阅读题量目前是9000字,未来将增加到一万多字。新的课程体系也将发生颠覆性变化,要让学生模仿写诗、写小说、写散文、写戏剧……
面对新教材新高考的高要求,长期专注于儿童阅读研究的远川教育试图给出自己的解决方案。
从今年三月到七月,远川教育连续参与主持了两次统编新教材研讨会,一次省级,一次全国,反响强烈。
它试图打开两个缺口:一是过去应试教育造成了支离破碎的语文教学体系,将如何与新教材学习接轨;二是“基于构式(Construction)的读写一体化”,探索新教材体系下,阅读和写作如何重建语文核心素养体系。后者又是远川课程设计的核心。
构式语法,现代认知语言学研究的最新成果。它试图打破原来僵化的以形式语法为基础的语文教学,让语言回到它本来的样子:语言文字好像一棵树,是活的,人们应该去发现它自己如何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这个看似抽象的词,实际再简单不过。孩子一生下来就浸泡在语言中,他自动在日常对话和阅读中不断学习和发现,归纳如何构字、构词、构句、构章。
在传统汉语教育中最成功的经典诵读,“不学诗,无以言”“熟读唐诗三百首”,核心都是潜移默化熟悉构式。它不单是一种语义语法,更重要的是它包含着一种文化的基本思维、情感和审美方式。更准确地说,如同心理学描述的精神图景(Archetype)。
“不知言,无以知人也。”不知语言的构式,也不可能理解传统,走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