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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与经济

2018-08-02朱利安阿桑奇Gavroche译

书摘 2018年4期
关键词:鲍姆朱利安阿桑奇

☉[澳]朱利安·阿桑奇 著 Gavroche译

【讨论参与者】

朱利安·阿桑奇,维基解密的主编和创始人。他最耀眼的工作是对言论自由的强力实践和推动权力机构的透明和问责,同时也是对国家和公司侵犯个人隐私的尖锐抨击者。

雅各布·阿佩尔鲍姆,“噪声桥”的创办者(噪声桥,一家位于旧金山的黑客空间,为技术创意产品提供基础设施),柏林混沌计算机俱乐部的成员和开发者之一。雅各布还是Tor项目的推广者和研究员,这是一个旨在帮助所有人抵抗监控和规避互联网审查的匿名上网系统。

2010年,当朱利安·阿桑奇无法到纽约发表一个讲话时,雅各布代其发言。从此以后,他以及他的朋友和家人便遭到美国政府的骚扰:在机场遭受执法官员的盘问、侵犯性搜身,并被暗中威胁即将遭受监狱强奸,他的设备被没收,他的在线服务项目受到秘密传讯。这些措施没能让雅各布屈服,他继续进行法律斗争,同时仍是言论自由的公开倡导者和维基解密的积极支持者。

安迪·米勒-马贡,是位于德国的混沌计算机俱乐部的长期成员、前董事会成员兼发言人(混沌计算机俱乐部是欧洲最大的黑客协会,其活动包括技术研究和开发、政治竞选活动、出版活动等)。他还是一位电信和其他类型监控方面的专家。安迪与其他人共同创办了加密电话(Cryptophone)公司,该公司向商业客户销售安全语音通信设备,并在网络架构环境中提供战略咨询服务。

热雷米·齐默尔曼,公民诉求团体La Quadrature du Net的联合创始人和发言人,该组织是欧洲地区捍卫在线匿名权的最著名的组织,同时也致力于促进人民对互联网自由的管制和攻击的认识。他投身于版权战争,这场论战围绕网络中立性和其他对自由互联网的未来有关键影响的监管议题展开。参与作为本书的讨论后不久,热雷米在离开美国时遭到两名FBI官员的阻拦,并被盘问与维基解密有关的问题。

朱利安·阿桑奇:一个国家由三种基本要素组成——对特定区域内武装力量的控制,对通信基础设施的控制以及对金融基础设施的控制。另外,我们也可以把这些看做三种基本自由。迁徙的自由,物理上的行动自由——我们从一个地方旅行到另一个地方而不被武力所限制。通信的自由,我们可以想一下,如果你的公开讲话受到威胁,唯一能保障你的通信权利的办法就是秘密通信。最后,经济交易的自由,就像通信自由一样,也与经济交易的隐私结合在一起。那么,让我们谈一下这个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就在密码朋克中酝酿的观点,密码朋克一直在努力提供这至关重要的第三种自由,即经济交易的自由。

热雷米·齐默尔曼:但是为什么你只需要这三种自由?我们在欧盟基本权利宪章中有更多的自由。

阿桑奇

朱利安·阿桑奇:我认为有很多派生的自由。我刚才所说的这三种自由是最基本的,其他的自由都从中派生而来。我读过欧盟宪章,我可以告诉你其中达成的所谓共识可以说是一团糟。

安迪·米勒-马贡:我认为有一点我们肯定都同意,那就是现在的货币体系,这个货币交换的经济基础设施,真是糟透了。任何拥有eBay账户的人都会深表同意,因为PayPal、VISA和万事达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把人们推入实质性的垄断境地。从维基解密的电报中也可以看到这类事情,据说,俄罗斯政府想跟VISA和万事达协商出一种办法,让身处俄罗斯境内的本国公民的支付在俄罗斯境内得到处理,而VISA和万事达当然是拒绝的。

朱利安·阿桑奇:对,美国使馆和VISA联合起来就有足够的力量去阻碍俄罗斯控制其本国的支付卡系统。

安迪·米勒-马贡:那就是说,就算是俄罗斯公民在俄罗斯商店中进行的支付也要通过美国的数据中心来处理。所以美国政府拥有对这些俄罗斯事务的司法管辖能力,或者至少可以察觉。

朱利安·阿桑奇:对,所以如果普京要出门买杯可乐,华盛顿下一秒就能知道。

安迪·米勒-马贡:对,那当然,这真是一种相当令人不满的状况。无论我喜欢还是讨厌美国,让一个中心来存储所有支付信息,这本身就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因为这个中心对这些数据可以为所欲为。

雅各布·阿佩尔鲍姆:如果你有一个集中化的建构,即便由世界上最好的人来控制它,它也会吸引混蛋,而那些混蛋会利用他们的权力去做那些设计者本来没想去做的事。重点是要知道这关系到金钱。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我们都能发现,这跟金融体系的本质有关,即使人们怀有最好的动机,这都无关紧要。基本建构反映了真相。这也是互联网在通信方面的真相。所谓的合法拦截系统,其实只是让监控人民听起来没那么刺耳的说法……

朱利安·阿桑奇:一种委婉修辞,合法拦截。

雅各布·阿佩尔鲍姆:确实,就像合法谋杀。

安迪·米勒-马贡:或者合法刑讯。

雅各布·阿佩尔鲍姆:你听说过美国总统奥巴马对美国公民发动的无人机攻击吗?他在也门杀了安瓦尔·奥拉基16岁的儿子,他们管这叫合法谋杀或定点清除。所谓的合法拦截也是这么回事——只要你给任何事情冠上合法之名,顷刻间,国家所做的事情就都变成合理合法的了。但实际上这就是国家的基本建构允许他们这么做,这是法律的建构,也是技术的建构,同样也是金融体系的建构。

密码朋克想做的就是创造让人们可以真正自由地相互帮助的体系,消除干涉的可能。就像乔姆币,这是根据电子现金(一种完全匿名的电子货币)的创始人大卫·乔姆的技术规范设计出的电子货币。这种想法是创造出匿名货币,对抗VISA或万事达那种可追踪的货币。

比特币

朱利安·阿桑奇:所以说,本质上是没有序列号的电子现金。

雅各布·阿佩尔鲍姆:或者允许你创建序列号,但这些序列号只是为了检验货币真伪,而一定不能允许你知道朱利安付钱给了安迪,或金额是多少。

热雷米·齐默尔曼:这其实是在数码世界重新创造现金。

朱利安·阿桑奇:创造电子现金绝对是一笔大买卖,因为控制交易媒介是组成国家的三种基本要素之一。如果你夺走了国家对经济交易手段的垄断控制,你也就夺走了这个国家的三种基本要素之一。控制货币流动对国家税收来说很重要,但同样重要的还有控制人们的行动——激励一件事,打击另一件事,或完全禁止某项活动、某个组织或组织间的交易。拿针对维基解密的异乎寻常的金融封锁为例,封锁维基解密并不是自由市场所做的决定,因为这并非自由市场——政府管制使特定的金融玩家成为国王而排斥其他市场参与者。一个能同时影响政府管制和银行规则的精英团体已经对经济自由造成了严重侵害。

安迪·米勒-马贡:说起来伤心,对现在的电子世界来说,这是个无解的问题。全世界的大部分信用卡支付被两家信用卡公司掌控着,它们都使用位于美国的电子基础设施来处理清算,这意味着在美国的司法管辖权内可以获取这些数据。像PayPal这样的公司,也处于美国司法管辖之下,遵守美国的政策,却可以封锁德国网上零售商对古巴雪茄的销售,或是阻止来自美国司法管辖区之外的对维基解密的支付。这意味着美国政府可以访问这些数据,并有权对全世界范围内的支付实施管制。

尽管美国公民也许会争辩,这是能够用钱买到的最好的民主,但对欧洲公民来说,这没多少价值可言。

朱利安·阿桑奇:在传统的世界中,我们还享有一定程度的行动自由,虽然在某些情况下也不算太多。

雅各布·阿佩尔鲍姆:你确定,朱利安?我觉得你的行动自由就是一个经典的例子,显示我们的行动有多自由。

朱利安·阿桑奇:好吧,这不算什么,英国宣称他们每年将十万人置于我这样的处境。

雅各布·阿佩尔鲍姆:当我说到英国的暴政、说到朱利安自身的处境时,我的意思是说,这其实是一种文化。这种文化有它的社会基础,而且,可以说社会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这是技术难以克服的方面。而插手金融问题是最危险的事。这就是创造另一种电子货币比特币的人必须要匿名的原因。

朱利安·阿桑奇:搞出电子黄金的那些家伙最后都在美国被起诉了。

雅各布·阿佩尔鲍姆:实在太让人泄气了。

朱利安·阿桑奇:我想回到那三种基本自由的问题:通信的自由、行动的自由和经济交易的自由。我们可以看看正在互联网化的全球社会,人身行动的自由基本上没有变化,但通信的自由在很多方面都得到了极大增强。我们现在可以与更多的人交流,但另一方面通信自由也被严重侵害,因为人们不再有隐私,我们的通信可能被监听和保存,而且结果可能被用来对付我们自己。另外,人与人之间基本的物理交流也在衰退。

安迪·米勒-马贡:隐私还是可以有的,但这要付出代价。

朱利安·阿桑奇:我们的经济交易也因同一原因而遭到损害。比如你用VISA卡从隔壁邻居那里买了什么,在传统市场社会中你也可以这么做,而且几乎是完全私密的,而现在是谁知道这些?

雅各布·阿佩尔鲍姆:所有人。

朱利安·阿桑奇:所有人都知道。西方的主要大国之间共享数据,他们都知道,而且把知道的永久保存下来。

安迪·米勒-马贡:朱利安,你说的是不错,但我不太肯定你是否真的可以把通信自由和经济交易自由区分开来,因为互联网是我们今日社会的基础设施,是我们的经济、文化、政治,一切交易的基础。

雅各布·阿佩尔鲍姆:特别是行动的自由。让我们老实说吧,认为在有互联网和在没有互联网的情况下,经济计算有所不同,这种假设是错误的。当我来到英国,我需要换一些英镑,我就必须上交我的社会保险号,这是我在美国的唯一身份证明,我还必须上报姓名,必须把身份跟一个银行账户关联起来,还必须给他们一笔钱。他们会记下所有这些序列号,他们会得到所有这些信息,然后他们会把这些全都报告给联邦政府。就是这么回事。据我所知,银行里的ATM记录着现金的序列号,追踪并分析现金的流动,查看这些现金的支出和持有人对它的使用。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觉得考察一下互联网之前的世界趋势是非常重要的,可以看出我们到底在走向何方。人们发现,如果你很有钱,你就可以为自己的隐私买一份优质保险;如果你没钱,你几乎肯定没有任何隐私可言。而互联网的情况更糟。像比特币这样的东西是通往正确道路的一小步,因为只要它跟像Tor这样的匿名通信渠道相结合,在某种程度上比现金交易还好。

朱利安·阿桑奇:所以,实际上,难道不是经济交易的自由或隐私比言论自由更重要吗,因为经济交易实际上是支撑整个社会的基础?

雅各布·阿佩尔鲍姆:如果我们想得到一个朱利安提到的三种自由,那么这就明显与行动的自由密切相关——不使用可追踪的货币。我有通过《信息自由法案》得到的数据,那是移民和海关执法局多年来关于我的记录,因为我认为有朝一日看看其中的差别可能很有意思。果然,记录中有罗杰·丁格勒戴,他曾帮我买过一张公务机票,用的是他的信用卡,他买机票时的住址,他当时使用的浏览器,一切与那张机票有关的事情都被结合在了一起。

商业数据被搜集起来,报送给政府,他们是勾结在一起的。自由旅行是我的权利,我能购买那张机票或让其他某个人买那张机票,我也能够有效地发表演讲——但如果我要旅行到某个地方去做一个演讲,我就必须要在两个领域中做出妥协。而且,实际上这影响到我去演讲的能力,特别是之后我发现他们搜集了数据,并把数据结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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