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
2018-08-01胡中惠
文/胡中惠
当年做报纸副刊编辑,向时任沈阳日报副总编辑的张力戈先生请益文体之间的异同。力戈先生认为,小说与散文形式相近内容却是相远的,诗与散文形式相远内容却是相近的,因为散文与诗歌中都要“有我”。当时我没有听得太懂,又不敢太问,后来参加了一个作品讨论会,刘嘉陵先生对优秀的散文与诗歌在作品中都要“有我”进行了系统的阐述。再后来,读了一些作品,自己又写了一些东西,终于知道了,优秀的散文诗歌作品确实都必须具备这一特点。
何谓“有我”?道理并不深奥。举凡文学艺术各门类,都是创作者心灵的外化,都有“我”的心志在运行。王羲之的《兰亭集序》,颜真卿的《祭侄文稿》,梵高的《向日葵》,宋雨桂的《黄河》,都能读出书画家激荡的心灵图谱。区别是,传统诗词中的“我”更具体更强烈,更是不可或缺。有的是“我”走在前台:“我欲因之梦吴越”“我家洗砚池头树”“我自横刀向天笑”“我欲乘风归去”……有的暂措幕后,崔颢的《黄鹤楼》,杜甫的《秋兴八首》,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等,字面上没有“我”但处处是“我”:“烟波江上使人愁”“孤舟一系故园心”“何处相思明月楼”……哪一句不是诗人在言志抒怀?王国维《人间词话》说词有“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其实,“无我之境”并不是真的没有“我”,看起来仿佛在写一种和“我”不相干的东西,其实这时候“我”的心灵完全隐晦地化入对象了。
传统诗词创作中优秀的作品中有“我”,是不是不优秀的作品就没有“我”呢?不是的。不优秀的传统诗词写作也是有“我”的,只是它的这个“我”不是模糊就是肤浅,不是矮小就是虚伪。这就回到诗词创作的根本原则上来,即作品中要“有我”但要的是一个心志健全的我,格调高雅的我,风骨情怀的我。中国传统的东西很奇怪,一个诗人的符号必须由两部分组成才能完美,一个是我,一个是我的作品。也有本人行为猥琐但作品过硬的个例,只是成活率极低。所以说,古人也好,今人也罢,修炼自己提高自己是非常重要的——人有多高,诗有多高。如何使我的作品中有一个丰满坚实的“我”呢?说道很多,民国时期的大画家陈师曾关于文人画的四个标准,我认为最为靠谱。他认为,想画好文人画要具备四个条件:一是人品,二是学问,三是才情,四是思想。
这四条标准无可厚非,对于传统诗词的写作者也是适用的。可是,对于广大诗词爱好者来说,哪一条似乎又都难以企及——绝大多数人不过是爱好而已,没有几人想超迈先贤标榜千古。那么,怎么办呢?尽量去做就是了。不断地阅读优秀作品,不断地向先贤学习,总会有进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