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杂绪(四章)
2018-07-31赵旭风
伊犁河 2018年1期
赵旭风
进站口的牧人
长鞭延伸不了忧伤的臂膀,马蹄声留住火车的脚步。雏燕离巢,一位哈萨克族父亲,拘谨地蹲在站台上,放牧即将远行的忧伤。
黑丝顺着洒满月光的肩背,倾泻而下,长裙摇曳着彩虹,薰衣草的幽香曼妙起舞,百灵鸟的脸庞上开满山花。哈萨克族少女,呢喃在男友臂弯里,放养幸福。
父亲噙满泪水,依然浮夸着一脸笑容,谦卑得似花坛里的太阳花,挂满露珠熠熠生辉。
廊檐上的白鸟腾空而起,把自己织进蓝天,只留下坚硬廊柱依然执念天空。
毡房
列车风风火火,把伊犁的苍翠散落一路,直至星星点点遗失殆尽,荒芜得让视觉找不到落点。
一座毡房,只有一座毡房,孤单在漫无边际的戈壁滩上,不见炊烟犬吠,不见斜阳牧归,电线杆风尘仆仆,手拉手,肩并肩,在沙石的狂欢中向着远方。
毡房孤单地站着,站立在我的荒滩上,我侧目在玻璃窗后,侧目在你的牢笼中,近在咫尺,却在天涯。
我们呼啸而来,又彼此远去。
戈壁滩上的毡房啊!你在守候谁?谁又在等候你?
列车上
一声汽笛,喧嚣的钢筋水泥走向远方,那是谁的城市?谁在我车窗外遁逃?
习惯了被文明圈养,灵魂只有被躯体裹挟着,才能旅行,隔着玻璃窗,堂吉诃德般巡视绿野。
沉静的绿野已不屑侧目,我们谁是牧人?谁被流放?
我開始抓耳挠腮,忘记了北斗星的方向,索性,落下悬桌,冲泡一杯乡愁,品茗,写诗。
出站
福尔马林浸泡过的空气,从厢门中挤进来,我们被拖拽着游过渡板,沙丁鱼铺满站台。
悬空在轨道上,复活了许多已死的执念,当双脚贴近地面,当出站口扎紧肆意流淌的人群时,一切都开始缴械投降,与过期的车票一起丢进果皮箱。
于是,关闭挂满芦花的思绪,追赶人群,亦步亦趋地向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