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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结构演进及提升路径
——基于出口复杂度的视角

2018-07-31

学习与探索 2018年7期

王 爽

(山东社会科学院国际经济研究所,济南250002)

随着世界经济结构不断调整,国际产业分工与融合步伐加快,服务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日益突出,服务贸易迅猛发展并成为新一轮国际竞争的焦点和推动世界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近年来,伴随服务的全球价值链逐步形成并快速发展,服务业呈现出“全球化”和“碎片化”的发展趋势(戴翔,2013)[1],服务的不同环节在全球价值链中增值程度不同,服务出口也在技术含量上呈现出高低之分。经过多年的发展,我国服务贸易也取得了显著成就,服务产品出口总额从2008年的1464.5亿美元上升到2015年的2881.9亿美元,年增长速度达到10.2%,实现了规模的逐步扩大。然而我国服务贸易实际出口技术含量不高,2015年我国旅游、运输服务和建筑服务三大传统服务出口合计1534.5亿美元,占服务出口总额的53.2%,在保险服务、金融服务、专有权利使用费和特许费服务等资本密集型、知识密集型服务出口方面较为薄弱,服务出口的比较优势仍主要集中于全球价值链的“低端环节”,不利于国际分工地位的提升。当前,在我国经济结构深度调整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加速推进的背景下,经济增长动力由要素驱动、投资驱动向技术驱动转换,生产要素加快向服务业和服务贸易转移,服务贸易能否真正成为我国培育新的国际竞争优势和转变对外贸易发展方式的重要支撑,关键仍取决于服务贸易发展的技术内涵。针对我国服务贸易发展过程中出口技术含量较低等问题,我国应大力推进服务贸易出口结构优化和技术水平提升,由此促进我国服务贸易发展方式转变,服务业价值链分工地位不断提升,经济持续稳定增长。

一、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含量的评价指标及理论依据

在经济全球化的过程中,技术作为一种高级要素日益成为衡量一国(地区)贸易竞争力的关键要素。近年来,出口复杂度(Export Sophistica-tion)被广泛应用于测度一国贸易出口的技术水平及结构变化,成为衡量出口产品技术含量的重要指标。出口技术复杂度反映了一国在国际分工中的地位和获取贸易利益的能力,一国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意味着该国对外贸易在国际分工中地位上升,可获取更多的产品附加值,进而促进该国经济发展[2]。Rodrik(2006)和 Hausmann等(2007)以比较优势的分工原理为依据,以高技术含量产品或服务由高收入国家出口为假设前提,用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测度一国出口整体的技术水平和技术结构,并以此来衡量该国出口产品的技术含量和国际分工地位。近年来,随着服务经济发展,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服务贸易的出口技术含量问题,服务出口技术复杂度成为这一领域的研究重点。Deardorff(2000)研究指出,相较于规模的扩张,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含量的变化更能准确地反映一国在国际分工中的地位和利益获取能力;Saurabh Mishra等(2011)计算欧盟国家的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并通过实证检验得出服务出口技术复杂度与经济发展之间有显著的正向关系。我国学者戴翔(2012)的研究表明,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能够显著地促进经济增长,在服务贸易发展过程中应该更多注重服务出口技术水平提升,促进服务贸易质量提升,在更大程度上推动我国外贸发展方式转型;张雨(2012)以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含量为被解释变量构建计量分析模型,分析了服务出口技术含量提升的影响因素,得出人力资本积累、服务贸易开放度、经济发展水平等指标均对服务贸易出口技术水平有正相关影响的结论[3];马鹏等(2014)研究表明,服务出口技术复杂度对一国或地区的产业转型升级具有显著的正向刺激作用[4];李惠娟(2017)指出,与制造品一样,服务产品也可以嵌入全球价值链进行分段式生产,服务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大小受全球价值链分工的影响,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该国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从相关研究结论可以看出,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是测度服务出口技术水平的重要指标,科学地测度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对于衡量一国服务贸易发展水平和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具有重要意义。

二、我国服务出口技术含量的整体水平及结构演进

1.测算方法。从已有研究来看,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是衡量一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水平和服务贸易国际竞争力的关键指标,可以将其作为测度一国服务在全球价值链中所处位置的重要依据。在具体的测算过程中,本文借鉴戴翔(2012)的测算方法,将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的测算过程分成两步进行。第一步先测度服务贸易出口分项中每一项服务商品的技术复杂度指数(Technological Sophistication Index, TSI),其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TSIk表示服务贸易出口各个细分项的出口复杂度指数,反映了每项服务产品出口的收入价值,从而衡量每项服务产品的相对竞争优势(Saurabh Mishra等,2011)。Xjk表示国家 j在分项服务k上的出口额,Xj表示j国服务贸易的出口总值,Yj表示j国人均收入水平。

第二步在上述基础上,计算一国服务贸易总体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

其中,Xjk为一国服务贸易出口分项中服务产品k的出口贸易额,Xj为该国服务贸易出口总额,TSIk为服务贸易产品k的技术复杂度指数。利用ES指数,可以横向比较不同国家(地区)服务出口的技术含量差别,同时也可以纵向考察整个国家服务出口的整体技术水平变迁。

2.数据说明。本文采用2015年全球服务贸易出口额排名前50位的国家或地区的服务出口作为世界服务出口的代表,剔除服务贸易分项统计缺失较多的国家(地区):阿联酋、埃及、中国澳门、芬兰、摩洛哥、沙特阿拉伯、墨西哥、卡塔尔,实际样本国家(地区)为42个,这 42个国家(地区)的服务贸易出口总额占2015年世界服务出口总额的85%以上,具有比较高的代表性,基本能够满足研究的需要。本文采用的服务贸易数据来自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数据库,参照该数据库对服务贸易分类的标准,剔除了政府服务而仅保留另外9个服务贸易部门,分别为运输服务,旅游服务,建筑服务,保险服务,金融服务,通讯、计算机与信息服务,专利和特许费,其他商业服务和个人文化和娱乐服务。样本国家(地区)的实际人均GDP的数据来自于世界银行的世界发展指数数据库。

3.我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发展趋势。根据公式(2),可以计算出世界各类服务贸易的出口复杂度——ES指数(见下表),依据其所在样本年份的区间平均值,借鉴洪世勤(2014)分类方法,本文将服务业出口产品分为高技术产品、中技术产品和低技术产品三大类[5],根据表显示的世界各类服务出口复杂度数值可以看出,金融、专利与特许费、保险的出口技术复杂度最高,表明该三类服务分项为高技术产品;通讯、计算机与信息服务,个人文化娱乐,其他商业服务出口技术复杂度次之,为中技术产品;而建筑、旅游和运输的出口技术复杂度较低,为低技术产品。

表世界各类服务贸易的出口复杂度

伴随着经济全球化和国际分工的不断发展,服务贸易成为国际贸易的重要组成部分,服务业和服务贸易的发展水平,成为衡量一个国家现代化水平的重要标志。近年来,我国服务贸易发展取得显著成效,规模不断扩大,结构渐趋优化,国际地位日益提升,服务贸易逐步成为我国对外贸易发展的新引擎。根据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数据库统计数据显示,2015年我国服务贸易出口额占世界服务出口总额的5.9%,全球排名仅次于美国和英国列第三位,服务贸易大国地位进一步确立。从发展趋势来看,我国服务贸易出口在规模扩大的同时,整体出口技术复杂度也逐步提高,服务贸易出口的技术水平不断提升。根据前文所述公式,我们计算了相关年份我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及各分项服务出口服复杂度(见文后图1),从图1可以看出,在我国服务贸易出口中,金融,保险,通讯、计算机与信息等服务出口技术复杂度总体上呈现稳步提升态势,运输、建筑等服务出口技术复杂度显现出不断下降趋势,反映了我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结构进一步优化,也有力地提升了我国服务贸易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地位。

从行业细分来看,我国出口技术复杂度最高的仍是“中、低技术”中的旅游、运输等服务,其次是“技术密集型”的通讯、信息和技术、金融、保险等,出口技术复杂度较低的是“资本密集型”专利和个人服务。对比2005年与2015年(见文后图2),我国服务出口整体技术水平发生了明显变化,中、高技术服务产品出口份额进一步提升,服务出口技术含量不断提高,结构不断优化。但总体来看,我国服务贸易出口仍然以低技术服务产品为主,中技术服务产品出口比重有所增加,而高技术服务产品出口所占份额较小,提升幅度有限,服务出口的技术结构分布亟待改善。2015年,我国出口技术复杂度最高的部门仍是旅游、运输等低技术复杂度类别,分别达到9746.96和4211.01;而同期我国出口技术复杂度最低的两个部门是专利服务和个人文化娱乐服务,其数值分别为161.87和91.60,表明我国的专利服务和个人文化娱乐服务出口技术含量较低,发展相对滞后。而作为资本密集型的保险服务和金融服务,2015年其出口技术复杂度达到460.59和727.61,低于同期世界平均水平,但在样本区间内其增长速度与其他部门相比也相对加快,显现出良好的发展态势。可见,近年来虽然我国服务贸易出口整体技术水平显著提升,但服务出口的技术结构分布仍没有质的变化,服务出口始终以低技术含量服务产品为主,处于全球价值链的低端环节,服务业高端部分的出口仍不具备竞争优势。

三、我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结构分布的国际比较

从横向国家比较来看,根据测算结果,通过与相关样本国家的比较可以看出,无论是与美国、英国、德国、日本等发达国家相比,还是与印度、俄罗斯等金砖国家相比,我国整体服务贸易出口技术水平与各分项服务出口技术复杂度都相对较低。同时在行业细分内,我国服务贸易行业发展技术水平差异较大,表现为与各样本国家相比,高技术复杂度行业出口份额相对较小,而低技术复杂行业出口份额相对过大。具体来看,通过与发达国家比较来看,我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显著低于英国、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尤其是在金融、保险、专利及特许权使用费等高技术产品上,差距更为明显。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从技术内涵的角度衡量,我国服务贸易发展在全球分工中所处地位还比较低,我国服务出口规模的扩张更多地呈现“低端嵌入”的特征,从而导致其在服务价值链中的国际分工地位呈相对弱化之势。通过与新兴国家比较可以看出,我国服务贸易出口复杂度同样落后于其他金砖国家,仅与俄罗斯水平相当。印度是发展中国家中服务贸易出口技术水平最高的国家之一,也是金砖国家中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最高的国家,近年来印度凭借其在信息、软件和人力资源等方面的优势,大力发展生产性服务外包,在中、高技术复杂度的通讯、计算机与信息服务出口方面积累了成功经验,实现了服务贸易的快速发展。与印度相比,我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结构仍呈现低端化分布,2015年我国中技术和高技术产品出口占服务贸易总额的比重为32.1%,而同期印度中技术产品、高技术产品出口所占比重为74%,显著高于中国(见文后图3),中、高技术服务产品已经成为其服务贸易的主导。可见,无论是从整体发展来看还是从国际比较来看,我国服务贸易出口额和出口技术复杂度总体呈现上升的良好趋势,但均面临出口结构有待改善的问题。目前推动我国服务出口增长的技术动因主要来自于低技术密集度服务贸易出口技术进步,我国服务贸易出现“低端化”“下游化”发展态势,存在被长期锁定于全球价值链低端位置的风险(蔡伟宏,2016),服务贸易的发展质量亟待提升,转型升级迫在眉睫。

四、主要结论及政策建议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入推进和服务贸易的快速发展,服务出口技术含量日益成为衡量一国在全球价值链中分工地位的重要指标,也决定了一国获取贸易利益的能力和经济发展水平。本文以服务出口复杂度为服务出口技术含量的衡量指标,通过测算主要年份我国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以及我国与主要样本国家服务贸易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横向比较,结果显示我国服务贸易出口整体技术水平仍需提升,服务贸易出口技术结构亟待优化。因此,在当前全球价值链服务化不断拓展和国内经济增长动力加速转换的背景下,我国急需调整服务贸易出口策略,在推动服务贸易规模“量的扩大”的同时,不断提升我国服务出口技术复杂度,促进出口技术结构向高层次优化升级,实现服务贸易发展的“量质齐升”,增强服务贸易的综合竞争力,为我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和外贸转型升级注入新活力。总体来看,政府在推进服务出口技术水平提升过程中可以侧重以下几点。

1.加快实施多元化服务出口技术升级战略。应积极推动服务贸易结构的优化升级,一方面要大力促进旅游服务、运输服务、建筑服务等低技术服务出口的技术创新;另一方面要稳步推动计算机、通讯、个人文化娱乐服务等中技术服务产品出口,大力促进版权与专利费、保险服务、金融服务等高技术服务的出口,使服务出口实现由劳动密集型向知识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转变,促进我国进入全球价值链分工高端体系。

2.多层次推动服务业对外开放。扩大服务业对外开放是促进服务贸易发展的重要路径,也是推动服务贸易技术升级和结构优化的关键因素。我国应该将服务业作为新一轮开放的战略重点,扩大服务业市场准入,重点加大信息、物流、金融、保险、通讯等服务业引进先进技术、管理流程和新的经营方式的力度,提升金融、保险等高端服务业领域利用外资水平,引导外资注入技术密集型生产环节[6],提高外资利用效率和质量,通过服务特别是高技术服务的跨国流动,加速技术传播、外溢、吸收和再创造,促进我国服务贸易内部结构改善和出口技术含量的提升[7]。

3.大力提升服务贸易领域科技创新能力。科技创新是提升服务贸易出口技术水平的重要引擎,服务贸易中的计算机和信息服务、专利和特许费等都属于技术密集型的服务业,同时保险服务、金融服务等都需要强大的技术体系作为支撑[8]。要注重鼓励和支持服务贸易企业加大研发投入,从资金、环境、风险控制等多个环节鼓励新产品及技术的研发,推动技术进步、产品创新和管理创新,提高自主研发和创新能力,提升服务贸易出口技术水平,促进技术结构的内在升级[9]。

4.积极推动高端服务外包发展。在当前服务业发展呈现越来越“碎片化”的发展趋势下,发达国家跨国公司基于全球战略的需要,将以服务外包形式推动更多、更为高级服务业、服务业生产环节、工序以及服务流程进行国际转移[10]。因此,我国应抓住目前一些中高端核心业务向发达国家回流而更多非核心环节通过服务外包等形式转给发展中国家的机遇,通过加大技术研发投入、促进技术与产业的融合,积极承接技术含量高的服务业产业转移,引导国际服务外包领域的领军企业和骨干企业着力发展高技术、高附加值服务外包业务,促进服务外包产业向产业价值链高端延伸,以此加速推动服务出口技术复杂度升级。

图1 我国整体服务贸易出口复杂度及各分项服务出口复杂度变化对数图

图2 我国服务出口产品技术结构变化

图3 我国与金砖国家服务产品出口技术结构分布比较(201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