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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几砚中窥水浅

2018-07-28李树华

大理文化 2018年2期
关键词:砚台雕刻文化

李树华

在众多描写砚台的诗句中,我最喜欢这句“闲几砚中窥水浅”,它說的是在无事的时候观察砚台中水的深浅,由此很容易让人想到人生的沉浮,想到历史的起伏。我想不到小小的一方砚台,竞蕴含着无穷的哲理: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一方好砚竟然价值连城,砚台的制作更是一门复杂的、需要代代相承的手艺。在云南省大理州洱源县凤羽镇一个叫起凤村的地方,生活着一位年近古稀的祖传砚台制作手艺的传承人,他的名字叫段臻然。

一方砚台传家

“李老师,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段臻然老师傅对我的突然来访显得有些吃惊。“我早就听说你在1999年昆明世博会时代表当地政府给世博园捐赠了一方价值近百万的大砚台。有这么一回事吗?”我反过来问他。“有有有……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呵呵呵……”段臻然笑眯眯地回答我。“段老师傅,我对砚台可是一窍不通,今天是专门来向你请教的。”我一脸真诚地对段臻然说道。“李老师,你谦虚了,我们互相学习嘛。”段臻然谦虚地应道。

说话之间,我对段臻然的采访便在轻松的气氛中开始了。

段臻然出生于1948年6月,屈指算来。到今年已有69岁了。可是从他身上,我却看不出来岁月的痕迹,这让我不禁想起了白居易《早夏游宴》中的诗句:“虽慵兴犹在,虽老心犹健。”

段臻然告诉我,他的砚台制作技艺是从父亲段汉炳手上传下来的,而父亲的手艺又是从爷爷手上传下来。“这么说,到你手上,已经传了三代了?”我语气肯定地问他。“不是,是四代了。因为到我爷爷的时候就已经传到第二代了。”段臻然笑着回答我,“我的两个儿子也都从我手上传承下来了。”如此算来,段家的砚台制作手艺已传承五代之久。

段臻然一边喝茶,一边和我闲聊。向我说起了他的过去。在家庭的熏陶下,段臻然从小就对雕刻产生了浓厚兴趣。由于家庭贫困,小学毕业段臻然就跟着父亲开始学起了砚台制作,那一年他才14岁。在他小的时候,还没有改革开放,大家都要通过参加生产队的劳动,苦工分,所以家里人只能在农闲的时候制作砚台。改革开放以后,国家政策好了,开始鼓励群众大胆经营,于是他们全家就发挥个人祖传的特长,放开手脚,搞起了家庭经营。那时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段家制作的砚台都是拿到昆明去卖的。我好奇地询问原因,段臻然解答道,那时在昆明有人帮忙代销产品,不用自己跑,昆明工艺品美术公司和云南文物商店都在帮他们代销产品:此外还直接销售给来家中购买砚台的人。

通过段臻然的讲述,我深深体会到当初段家人以砚台为生的苦中有乐的生活。由于那时的市场很不景气,段家制作砚台的收入很微薄。辛苦一年下来,也只能勉强维持全家人的日常生活开销。当时村里农闲时节很多人家都要乘机做一些砚台,三月街时好上街去卖,一方五六块钱。如果哪一方卖了十块,那就算卖上好价钱啦,因为当时劳动一天的工分,分到的钱还不足一块钱。段臻然自豪地告诉我,在过去。他们家就靠着一方砚台养家糊口,日子虽然艰难,可还算过得去。其实,在段臻然的青少年时期,他只知道靠制作砚台过日子,并不懂其中包含的文化含义。

“只有到了改革开放以后,通过和许多文化人的交流。我才慢慢知道了这一方砚台里面所包含的文化意义。”段臻然叹道。我心想的确如此啊,当初为了养家糊口而制作砚台,把砚台当作一种谋生工具;而今日子好过了,也才有心思研究砚台的文化内涵。

我欣赏着段臻然雕刻出的砚台,被上面精妙绝伦的图案深深吸引了,不禁问道:“段老师傅,我想知道你是怎样在这么一块石头上雕刻出这么多栩栩如生的图案来的?”“这个嘛,会者不难。我现在就做给你看看。这是第二次雕刻了,很快就会完工的。”段臻然一边说一边倚在木桌上,聚精会神地对案桌上已经初步完工的一方砚台雕刻打磨起来。

我抬头环顾段臻然的作坊,只见里面堆满了石材、电线和各式刻刀、手锤。我注视着眼前这个老人,从他1962年开始接触砚台制作算起,竟然坚持了50多年,不由得在心里对他的这一份虔诚和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守暗自佩服起来。在这几年的采访中,我知道许多传承人都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倔脾气”,他们一旦认定了做一件事,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也许段臻然也是这样的人吧。

也许是被我灼热的目光吸引了,段臻然笑着说道:“李老师。我其实就是一个人们平常所说的‘匠人,在遇到困难时比较倔强罢了。”这句话把我的思绪一下子就拉了回来。说话之间,一方砚台已在段臻然的手里完工了,他亲手递了过来。我小心地接过段臻然递过来的砚台,仔细地观赏起来。生怕漏掉每一处细节。这是一方以“祥云”为主题的砚台。上面雕刻着缭绕的祥云,宛如仙境,美不胜收。像这样的砚台,过去段臻然一个月至少要出一方。

段臻然告诉我,制砚并不是随心所欲的工艺,整个制作过程都离不开传统文化。如梅兰竹菊、祥云牡丹、龙腾起舞、福禄祯祥、龟贺寿年这些传统图纹饰都是石砚设计理念中经久不衰的主题。近年来,在《中国当代名砚鉴赏》《中国文房四宝》杂志和《鉴赏名家砚》中收录及被名家收藏的高档石砚中,主流作品仍是以传统文化和民俗文化为主的作品。

在段臻然的制作理念中。他认为如果石材的硬度较软,砚石显空隙率就会小,砚石的矿物也细,石粒间间隙小,可以达到很好的发墨效果。反之,如果石材硬度较高,则比矿物较软者稍粗,粒间间隙稍大,从而可以达到很好的下墨效果。下墨与发墨本身是矛盾体,好的砚质要恰好能够调和矛盾,就是要细而不滑,涩而不粗。怪不得大文学家欧阳修在《砚谱》中评价:“歙万出于龙尾溪,其石坚劲,大抵多发墨,故前世多用之。以金星为贵,其石理微粗,以其手摩之,索索有锋芒者尤佳。”

一张木桌,一盏台灯。几把刻刀,这便是段臻然制砚的全部工具。

让我颇为震撼的是段臻然案上的那十多把刻刀。那些形似小铁棒,直径不到5毫米的刻刀,长度或长或短,刀锋或尖或圆。这些没有任何花纹雕饰,朴实无华的小刀,却可以变换出深刀、浅刀、斜刀和细刻、线刻、缕空这些绚丽的雕法,让人叹为观止。行云流水、刀走龙蛇,一方方价值不菲的砚台就在制砚师傅手中诞生。尽管如此,一个刀功了得的老师傅,一个月也就出品一方砚台而已。

在大理,最集中的石砚制作地位于凤羽镇的起凤村,这是一个以农耕为主的传统村落。“以前我们这个村子里有五六家人在制作砚台,现在只有我们家和旁边的杨世昌家了,可惜杨老师傅不久前逝世了,还好他儿子传承了他的工艺。”说到这里,段臻然脸上有些茫然。“是啊,许多人想不到,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竟然会有人做砚台。这也说明我们大理自古以来就是一个文化名邦。”我感叹地说道。

精雕细琢施艺

通过采访,我也大致熟悉了制砚的工序和细节。从选料、维料、开璞、设计,到雕刻、打磨、洗涤、过蜡、配盒,一方砚台的出品总共需要12道十分复杂的手工制作工序。如此精细的手艺活还考验眼力,为了保证光线充足,制砚台一般要放在有充足光源的窗边,每张桌子上还要配备一盏台灯。

通过段臻然的详细介绍,我得知砚台制作的第一步是采石。采石时往往只能蹲着、坐着或斜躺着采石,所用开采工具按石材所处环境而制。砚石是砚台制作的基础,坑洞不同,砚石的石质会有很大差别,起凤村使用的砚石自古以来都用手工开采。在开采中,要看清石壁,根据石脉走向去寻找石源。在山上采石只是粗选,而第二道工序则是细选,去粗留精,去除砚石表面的瑕疵、裂痕和废料,剩下适合制砚的“石肉”。选料的人要懂石,只有发现好的石品花纹,才能将砚石制成砚胚。接下来就是设计,这个环节可以说是将砚升华为一种综合性艺术品的重要环节。拿到砚石后,要先设计后雕刻。设计的目的是将砚石中的瑕疵变成无瑕,以达到锦上添花的目的,增加其艺术价值。除了传统砚形砚式外,还要充分利用天然石皮,汇集文学、历史、绘画、书法、金石于一体,才能制成一件构型巧妙的砚台工艺品。

除了上述工艺以外,还有雕刻、磨光和配盒。雕刻是制作过程中一道很重要的工序。要使一块天然朴实的砚石,成为一件精美的工艺品。需要认真设计和雕刻。这个过程处理得当可以说是锦上添花。但如果处理不当就会画蛇添足。所以雕刻艺人要因材施艺,因石构图,还要根据璞的石质,去粗存精,认真构思,并考虑题材、立意、形制以及雕刻技法,如刀法、刀路。雕刻工具则因砚石的硬度、雕刻的技巧和题材需要而制。20世纪70年代前,这些工具多由采石工或砚匠自制。采石工具主要包括粗细不等的尖口铁凿、铁笔、鐵锤、炮凿及灯等,雕刻工具主要包括锤、凿、凿卡、木钻、锯、滑石及工夫台等。雕刻要线条清晰。玲珑浮现。一目了然。雕刻主要有高深雕的“深刀”雕刻和低浮雕的“浅刀”雕刻。还有细刻、线刻,适当的镂空通雕。采用什么雕刻技法和刀法,要看题材和砚形、砚式而定。如要表现刚健豪放的,多以深刀雕刻为主,适当穿插浅刀雕刻和细刻,要表现精致古朴,细腻含蓄的,则以浅刀雕刻,细刻、线刻为主。总之,细刻和线刻都属于精巧部分,细刻要求雕刻精细、准确、生动,线刻则要线条细腻、流畅,繁而不乱,繁简得当。

最后还有磨光。首先要粗磨,磨去凿口和刀路,然后再用滑石、幼砂纸反复细磨到手感光滑为止。有些砚台要染墨,隔一天后再退墨,另外还要上蜡。过后又要退蜡。最后还要配盒。也就是说,在制好以后,还要配备木盒,砚盒可以保护砚台,它自身也是一件艺术品,可以使砚台显得更加古朴凝重。

在交谈中,段臻然还告诉我一个“秘密”。他对我说,品鉴砚石的品质其实是有一番讲究的。简单说就是。一靠“摸”,二看“品”。如果摸上去细腻、温润如玉者为上品。“如秋雨乍晴,蔚蓝无际”的是天青;“白如晴云,吹之欲散”的是鱼脑冻;“净嫩如柔肌,如凝脂”的是蕉叶白;“如细尘掩明镜”的是青花,以及珍稀的石眼、金银线等,如果拥有这些石品就可堪称砚石中的极品。

在一次又一次的探索中。段臻然通过大胆创新,将雕刻和雕塑有机结合,打造出了极具特色的庭院景观艺术。砚台所代表的砚文化,溯古通今,源远流长,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华文化产生、发展、传承的重要载体,更是促进中国文化传播、交流和发展的重要工具。这辈子让他最骄傲的作品就是1999年捐赠给昆明世博园的那一方大砚台了。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段臻然想到要给昆明世博园捐赠代表大理传统文化的作品,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砚台比较合适。主意一定,他便带着几个徒弟辛辛苦苦干了几个月,终于把一方长1米,宽0.9米的大砚台给做出来了,为家乡洱源,为大理,甚至为国家争了一口气。如今,这一方大砚台还静静地立在世博园的综合展馆中,而谁又能想到,这一方大砚台竟然出自云南大理洱源小山村里的一个祖传砚台制作的世家。

在起凤村,今年69岁的段臻然在人们眼中看起来一点都不显老。作为有着精湛技艺的老匠人,在谈到技艺传承时,他不免有些忧心:“做这行一定要能吃苦。”他告诉我,几十年来,前前后后有近百人来找他学艺,但坚持下来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在他的徒弟中,让他最为得意的是红河州有一个叫李绍学的徒弟。“这个徒弟跟着我学了3年,本来就是红河州美术学校毕业的,有扎实的基础,所以很快就出师了,现在已经小有名气了。”说到这里,段臻然有些欣喜。他跟我说:“不能让石雕技术失传,否则就太可惜了。除了传统的‘师傅带徒弟,还有其他办法吗?这几年,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段臻然认为,尽管砚台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收藏价值和人文价值,但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机械生产冲击着手工制砚和传统技艺的传承方式,导致工匠后继乏人,只有认真解决了这些问题,才能切实保护和延续传统砚台制作技艺,让古老的制砚技艺散发生机。

说到技艺的传承,段臻然告诉我,尽管他的两个儿子都已经参加工作,但在工作之余,他们还是倾心投入祖传的砚台制作工艺,使这一门技艺得以传承下来,这让他感到很欣慰。“不仅是我的两个儿子。就是我老伴,也是一个制作砚品的高手呢,呵呵呵……”段臻然笑眯眯地对我说。

我从段臻然口中得知。50年多年来。他带领妻子、儿子在创新、发展的道路上不断前行,开发出了上百种的砚系列产品,开拓了更广阔的市场。同时,他致力于传承弘扬历史文化,注重打造文化产业新品牌,使“凤羽砚”这一传统历史文化产品历久弥新,美名远扬,客观上也填补了大理砚台生产的一大空白。

段臻然对我说:“50多年来,从学徒到师父,我前后收过近百名徒弟,四个儿女都会制砚。我们‘凤砚坊所制作的砚台先后获得过‘金花奖“少数民族创意旅游商品大赛金奖等奖项,作坊一年制砚两三百方,喜欢的人都会找到村子里来买。一方砚台,价格低的在上百块钱,高的在上千块钱甚至更高。”

据了解。除了段臻然。起凤村中还有五六户人家在制砚,较有规模的有杨跃堂和杨世昌家,但只有杨世昌和段臻然是“凤羽砚”的省级传承人。

民族密码传承

一块石头,经过段臻然之手。竟然能够以文脉传世,让我不得不惊奇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传承的密码所在。

段臻然出生于历史悠久的大理洱源凤羽白族古镇。从西汉开始。凤羽就是著名的古南方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古代云南的主要产盐地云龙五井的食盐绝大部分都是经过凤羽运往省外及东南亚各国,许多外来文化也通过凤羽向四方传播。在几千年的风雨岁月中。因地处交通要道,位置险峻,凤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一直都十分发达,在滇西地区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唐南诏时,凤羽设过县,宋大理国时改设凤羽郡,明洪武年间又设巡检司。直至今日,这里一直都是滇西有名的四大乡村商品集散地之一。相传凤羽这一镇名即因“凤毂于此,百鸟集吊,羽化而成”而得名。当年徐霞客路经凤羽时曾驻足7日,使之成为其行程中停留时间较长的地方。由于地理位置的优越,商品经济和文化的发达,明、清、民国时期,凤羽建起了许多极富特点的民宅,一跃成为继喜洲之后,全国第二大白族建筑群。目前全镇保留有完整的白族民居一千多幢,年代最远的可溯及明朝。

据段臻然介绍,凤羽砚的取材非常讲究,一般都要用鸟吊山北麓的砚石。北麓背阴,砚料质地柔软、细腻、水分饱和度高,写出来的字有自然的光泽,历久不变。在砚中倒上墨,合上砚盖,可保数月不干。砚石黑色,纹理清晰,质地细腻,均为纯手工雕刻,雕刻讲究,制作精细,造型别致。

凤羽砚石是制作砚台的上好的特殊石料,其石质细腻,砚石黑色,条理顺直,有温润似“寿山”,细腻如“田黄”之称。其制作的砚台产品。在使用中,冬不结霜,夏不蒸发,无异味,四季保水又易于研墨。年轻的白族砚石匠师张跃康是制砚名家杨世昌的儿子。据他介绍,砚石凤羽砚的雕凿已有300多年的历史,制砚是杨家的祖传产业,相传在清朝顺治年间,洱源县凤羽村人杨必登發现了凤羽砚砚石,并将其雕凿成砚台,作为贡品进贡。

1998年,段臻然牵头筹建了云南洱源县凤羽砚台工艺品厂,用工22人,专门从事凤羽砚台的制作生产,实现年产砚台近千方,产品供不应求。这一年,他正好50岁。2002年,鉴于段臻然在制砚技艺方面的传承和所取得的成就,他被云南省文化厅授予“云南工艺美术大师”称号。2005年,他雕刻设计的砚台“龙凤呈祥”获大理州旅游工艺品创作设计大赛铜奖。2011年,他的“白菜砚”获云南工艺美术“512美杯”银奖。2013年,他的“深山寻隐”砚台获“云南省工艺美术精品银奖”。

砚台虽小名气大。凤羽砚台已有300多年的加工历史,因石料质地好,加工工艺好,有浓厚的传统文化含量,进入市场以来供不应求。但由于主要以家庭作坊式生产加工为主,生产规模小,所以客观来说,对地方经济社会的贡献不十分明显。为进一步扩大凤羽砚系列文化旅游产品的生产,近年来,当地政府拟在原有砚台家庭小作坊生产的基础上,通过统一选址、统一规划,建设新的砚台加工区,加强人才培养,购进先进设备,扩大凤羽砚台的加工生产规模,推动砚台产业规模化发展。

在和段臻然的交谈中。我一直在想这样一个问题:在世界历史长河中,没有哪一个民族的文化像中华民族的文化那样同书写工具有着密切的关系,也没有哪一个民族的文人像中国古代的文人那样把自己的书具视如自己的生命和密友。中国文人用“文房四宝”来传达自己的思想、文化、生活和感情,成就了不朽的千秋事业。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书写工具,中国古代艺术将会是怎样的面目,众多光辉灿烂的典籍将会以怎样的形式流传,古代的文人士大夫将会怎样表现自己的儒雅。砚文化对于传承中华文明,对于表达中国古代人文思想,对于呈现中国古代社会生活历史场景,都具有重要的历史作用,因此,是不是也可以说,砚是中华文明得以延续和传承的重要载体,砚文化是中华文明得以丰富多彩的重要原因。

事后我通过查阅资料,对砚文化的了解也进一步加深了。

我国砚文化的砚,是从研墨器发展而来。其源流可追溯到五千年以前的仰韶文化初期出现的原始形态砚台,问世至今已有五六千年历史。砚文化最早表现为砚器文化。由此可见中国砚文化是源远流长的,肇始于中华文化的源头。从东汉到唐宋时期形成了砚文化的高峰。明清时期也有特色,20世纪80年代以后又出现了高峰。作为我国传统的书写绘画器具之一的砚,对传播文化艺术起着重要的作用,所以历代文人把它和笔、墨、纸合称为“文房四宝”。1975年,在湖北云梦睡虎地秦国早期墓中,发现石砚、研石、墨及木牍等随葬品,这是现在已知的我国历史上最早的“书写砚”,距今约2300年。战国至秦代,砚形较原始简单,无雕刻纹饰,仅为一粗糙圆形石盘,至此,石砚的生产便开始发展。

新中国成立以后,我国制砚工艺得到了很快恢复和发展。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推陈出新,使失传的砚品得到恢复,同时开发出不少新品种,制砚工艺也日臻完美。专著论文不断涌现,如程明铭的《中国歙砚研究》,刘演良的《端溪砚》,孙敦秀的《文房四宝手册》,赵松龄的《砚石》,蔡鸿茹、胡中泰的《中国名砚鉴赏》,罗春明等人著的《中国苴却砚》,霍有光的《宋代砚石文献的地学价值》,傅才生的《中国天然石砚概况》等等,不胜枚举,这些专著、文献为繁荣中国砚石文化,做出了贡献。

砚文化在中国古代文化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自隋唐以来,砚文化就已经成为中国文化对外交流的一种重要工具,承载着传播中华文化的重要使命。在历次的对外交往中,中华砚文化都随着我们的船只漂洋过海,远赴异国,曾经获得欧洲宫廷和日本上层社会人士的最大青睐,受到各国贵族和人士的广泛欢迎。在中华大地上,每一次外国使节来华觐见、通商、游历,中国最高统治者的御赐之物中都有“文房四宝”。通过外国使节和中国使节的交流,这些中国文人最为心爱之物也传播到了世界各地,成为中华文化在世界各地的代表,成为中华文化对外宣传和展示的最佳选择,这无疑是对中华文明的传播。

砚文化的重要性也让我意识到学会鉴别砚台也是极为重要的,因为在许多外行人眼里,好像每一方砚台,除了上面的图案不同以外,都是一样的。于是我趁机询问段臻然砚台的鉴别方法。段老微笑着向我详细讲了鉴别过程,我再通过查阅相关资料,对砚台的鉴别也有了自己的心得体会。

首先是“看”。也就是看砚的质、工、品、铭、饰与新旧、是否经过修补等。如果砚已经修补过,补过地方的颜色与砚的原色总会有差别。然后是“摸”。拿到一方砚,可以用手摸一摸。如果摸起来感觉像小孩皮肤一样光滑细嫩,说明石质较好。如果摸上去有粗糙的感觉,说明其石质较差。还有就是“敲”。也就是把砚面用五指托空。轻轻击打,或用手指弹,听它的声音。若为好砚,以木声为好,其次是瓦声,然后是金声,这三种不同的声音,分别体现出砚石质的嫩与老。如果敲打后发出清脆的“铛、铛”金属声为最好。如果声音为“噗、噗”就说明多泥质,或石质有暗伤痕,为下品。还有就是“洗”和“掂”。最好要经过清洗,尤其是古砚因砚面上墨痕斑斑,遮掩了砚的自然美纹,也分辨不清石的坑口年代,因此需要洗掉砚的墨痕,看砚石是否有伤痕和修补过的痕迹。“掂”就是用手掂砚的分量。同样大小的石砚,一般来说重的砚石胶结紧,颗粒细,轻的说明胶结松。掂的方法尤其对歙砚比较适用。除了“洗”和“掂”以外,就是“刻”了。一方砚的好与差,首先考虑的是石质的好坏。对于熟悉砚石的人,只要用力在砚石上轻轻地刻上几道,马上就会感觉出砚石的优与劣。

对普通砚台的鉴别尚且如此复杂,对名砚的鉴定更加是一门复杂的学问。通过这次采访,我对收藏硯台的兴趣也大大增加了。一般人都把四大名砚。也就是唐代的端砚、歙砚,东晋的澄泥砚,宋代的洮河砚作为收藏的重点。但砚台种类繁复,造型各异。怎样才能正确鉴定它的收藏和投资价值呢?第一个就是材质。名砚比一般砚的材质好,价格总是比一般的砚来得高。另外。砚台的雕刻工艺,也是决定砚台收藏价值的重要因素。此外,砚台的造型品相,也是一个价值的参考点,一般来说,方型、圆型的砚台要比品相不规则的砚台价格贵得多。俗话说,“砚贵有名,身价倍增”,指的就是砚台上面的铭文。当然,砚台的收藏价值应当从多个方面去综合考虑。

此外,如何收藏砚台也是各位“砚迷”需要思考的问题,在这方面,家中藏砚不少的段老也有一套系统的收藏方法。首先要注意避光。如果把砚放在窗前案头,要避免太阳光直射。不然砚质就会出现干燥的迹象,如果晒久了,砚匣也容易干裂。玩赏砚台时。桌上最好铺上毛毡,不要让砚接触金属和玻璃等器物,更不可以把砚重叠放置,以防碰伤。在对砚台涂蜡时,有人经常将蜡涂遍砚身,有的还涂抹植物油,更有的涂抹墨,以为可以养砚,但其实这些做法并不妥当。蜡可以涂于砚的四周,但底部要薄而适中。最忌将蜡涂在砚堂磨墨的部分。砚上抹植物油的做法也是不妥的,因为植物油属慢干性油脂,砚面有油多招尘土,使砚污秽不堪,并散发出一种怪味或产生霉变。在砚匣保养时,要经常打蜡以保持砚匣光泽,防止潮气侵入。如果遇到砚匣收缩,砚身放不下的情况,可用砂纸打磨砚匣的内侧,让它增宽易放。古砚匣如有破烂和损坏。可采用匣外配匣的方法对古砚匣进行收藏。

随着采访的深入,我对砚台的了解也越多,私下对砚台的研究也越为广泛。砚文化是一门博大精深的文化,当你一步步走近砚文化,就会发现里面的东西越来越复杂精妙。整个人宛如身处“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的环境,显得很迷茫。“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山中”,正如段臻然所说,说到底,砚台的实用功能还是磨墨。我们需要回归到事物的本初,才能认识它最为重要的价值。砚台最初的功能就是一件书写工具。衡量其好坏的重要标准,还是墨。下墨、发墨是衡量砚材好坏的重要指标之一,简单说,下墨,是通过研磨,墨从墨块下到砚台上的速度。发墨,是指墨中的碳分子和水分子融合的速度、细腻程度。下墨讲求的是快慢,发墨讲求的是粗细,但往往下墨快的发墨粗,发墨好的下墨慢。所以,下墨发墨均佳的砚就显得极其珍贵。

段臻然的大儿子段志明同样对砚台有着深入的了解,他向我介绍说:“我们凤羽砚台就是那种下墨发墨都很好的砚台,还曾经被《中国书画报》作为名砚介绍,可与中国四大名砚相媲美呢!”紧接着,段志明还向我介绍了凤羽砚台的优点。通过他的介绍,我了解到,凤羽砚台因为石材细腻、品质优良,又集实用性、艺术性和鲜明的民族工艺特色为一体,所以具有易于磨墨,光泽深沉,涵养水分,砚盖凝珠,有墨不腐,磨出来的墨汁流利铮亮等优点。在造型上,凤羽砚台造型独特,图案生动活泼,精致典雅。款式新颖,深得民间传统艺术之精髓。近年来,随着生产规模的扩大,工艺水平的提高,凤羽制砚名匠在汲取传统工艺精华的基础上,增加了八仙过海、龙凤呈祥、双凤朝阳、二龙戏珠、李白斗酒、喜鹊登梅、三羊开泰、唐僧取经、牧归砚、葡萄砚、竹节砚等30多个品种。砚台也采用紫木雕方盒或锦缎方盒包装。具有大方古朴的浓郁文化气息。

正是由于凤羽砚台的诸多优点,因此具有比较高的观赏价值、实用价值、艺术价值和收藏价值,跻身于全国砚台之列,产品多次参加昆交会、昆明旅游商品展销会和省内文化产业博览会等,受到国内外书画爱好者和收藏家的喜爱。随着经济的发展和旅游业的蓬勃兴旺,具有很高实用价值与工艺欣赏价值的凤羽砚台,已经逐渐成为文化、艺术、旅游等领域中的畅销产品,也成为节日纪念的最佳选择和馈赠亲友的高雅礼品。

我认为这次采访收获颇丰,不仅了解了很多关于砚台的实用知识,还被段臻然老先生用心于制砚台。博学于砚文化的精神所折服。相信通过我对段老的采访,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对“凤羽砚”和砚文化有所了解,有所喜爱。

“年去年来来去忙,春寒烟暝渡潇湘。低飞绿岸和梅雨,乱入红楼拣杏梁。闲几砚中窥水浅,落花径里得泥香。千言万语无人会,又逐流莺过短墙。”在离开段臻然家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又一次想起了唐朝末期著名诗人郑谷这首名为《燕》的古诗。砚台不仅是古代文人、士大夫家中必备之品,也是古诗词中常见的意象。从这首表现古代士大夫闲情逸致的诗歌中,我们不难看出砚台是一种高雅文化品位的象征。

砚文化也是中华文化对外传播交流的重要工具,但随着时代科技的发展,砚作为日用文具早已退出历史舞台,新的书写工具早已取代了这一古代文具的实用价值。砚文化的社会历史空间也已悄然转换,就如许多传统文化一样,已离我们渐行渐远。但砚文化带给人们的雅趣,不仅可以让人“发思古之幽情”,也可以令人在忙碌的生活中沉下心来,心如止水,在墨香四溢中清静人的心境。因此。我们更要珍视古老而极为文雅的砚文化,保护砚文化,推广砚文化!

编辑手记:

在古代,砚台是主要的书写工具之一。是将文化以文字方式传承下来的重要载体;而在今天,砚台成为了一种集实用性、观赏性和文化性于一体的艺术收藏品,不仅砚台本身蕴含着传统文化里美好的寓意,而且砚台已成为一种高雅品味的象征。大理的洱源凤羽出产质量上乘的砚石,再加上当地手艺精湛的制砚者。“凤羽砚”因此名声在外。在凤羽镇一个叫起凤村的地方,有一户世代传承制作“风羽砚”的人家,本期的主人公段臻然就是这户人家的当家人。一方小小的砚台,凝结了段家五代手艺人的心血。段臻然从十四岁就开始学习制作砚台,至今已有五十多年,段老先生不仅仅是在打磨着一块小小的砚石,也是在打磨岁月,打磨自己对传统手艺的“匠心”。对段老而言,一方“凤羽砚”,既是艰苦岁月的写照。也是传统文化的象征。制砚不仅是一门供匠人养家糊口的手艺,更是一门与传统文化息息相关的手艺。通过段老的双手,这一门古老而传统的手艺在得以延续的同时,传统文化也在悄然留存。通过阅读本期主人公段臻然的制砚故事和他对砚台的解读、介绍,我们将会对“凤羽砚”有着一个更为清晰、深刻和全面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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