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大典》中的山西人薛景石
2018-07-27张舒
张舒
《永乐大典》是中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类书,是明朝永乐年间奉明成祖朱棣命而编著。全书22870卷,11095册,3亿7千万字。惜当时书编成并未付印,只有二抄本分别为正本、副本,各自保存在文渊阁和皇史宬。清代,《永乐大典》正本藏乾清宫,副本入翰林院,后不幸乾清宫失火焚毁正本;1900年八国联军侵入北京,《永乐大典》副本又遭焚毁和劫掠。致《永乐大典》今国内外仅存400册,其中收录着山西人薛景石编著的《梓人遗制》。尽管全书已经不可见,但我们从《永乐大典》的残本中,仍能看到《梓人遗制》的部分内容。
梓人,《周礼·考工记》称,木工有七,其一为梓人。梓,是一种植物名,落叶乔木。我国东北南部、长江流域多有。其树为材,轻软耐朽,古代木器多用,故加工手艺人称梓人或梓匠。
薛景石,山西万泉(万荣)人,字叔矩,生卒年不详,从《梓人遗制》于元中统二年(1261)刊印来看,薛景石应是金末元初人。
《梓人遗制》是古代一部民间木工专著,是科技史上山西人的重要著作之一,在科技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梓人遗制》原书八卷,图文并茂,保存了很多金元时期的技术史料。由于永乐本《梓人遗制》并非原著全貌,而现存内容只能从《永乐大典》残本(第18244卷)中辑出。从《永乐大典》残本看,其中有车制、纺织机具和小木作三部分,计9000余字,图30幅左右。其图部分,包括总体装配图和零件图,并注明机件名称。其车制部分,现仅存“圈辇”“靠背辇”“屏风辇”“亭子车”四种,其名称与《金史·舆服志》所载颇为相似,可能是金代之遗制。其纺织部分,仅存“华机子”(即提花织机)、“立机子”、(即立织机)“罗机”(专织绞经织物的木织机)、“布卧机子”(即织造麻布、棉布的平织机)和“泛床子”“经牌子”“掉籰”三种工具,其“罗机”,是汉唐以来织制“通身绞结罗”的专用织机,“立机子”盛行于宋元两朝,后失传。从上述部分内容看,包含了纺织机械制造与版门、隔扇门制造两部分,是介于宋代《营造法式》和清代《工部工程做法》之间,兼有两者特征的一部民间木作匠书。
薛景石,其家族可能是宋元时期万泉望族。景石自幼习木匠,制作不失古法,又有自己的创造,《梓人遗制》可以说是他长期实践经验的记录。从《梓人遗制》可知,薛景石是中国古代杰出的机械设计师、发明家和制造家,他对中国古车、纺织设施制造技术的影响不容忽视,他不仅是一位技术精湛有创造力的古代工程技术人员,还是一位中华优秀文化传承和有创新思维的文化先驱者。
薛景石《梓人遗制》一书在元代的刊印,其所涉及的车制、织机等,都是有着相当社会基础的。因此《梓人遗制》产生,与当时的特别是山西的社会经济文化发展有着密切关系。
金代,汾河兩岸的平阳路是经济较发达地区,元人郝经说“金源氏(金朝)亦以平阳一道而甲天下”。当地不仅利用汾水灌溉,更在田间地头打井汲水,使农业生产更有保证。到元代中期,山西地区的农业生产进入了相对稳定发展阶段。从山西的农业生产工具看,金代比前代种类和分工更为繁多和复杂,播种农具出现了“屯车”,它与耧车配合使用,可以使种子与土壤结合得更紧密,保墒作用大。在农业生产的耕作技术上,河东是小麦主产区,还积极推广水稻,种植苎麻,并实行精耕细作,稻麦轮作的耕作制度,提高了产量。在粮食生产显著发展的基础上,经济作物也有大发展,棉花种植由元代传入后,汾河流域、涑河流域都是著名的棉花产地。蚕桑业,则集中在泽州、汾州等地。
金元时期山西的手工业,主要是煤炭业、冶炼业、制瓷业、纺织业等,其进步主要体现在作坊规模扩大,分工更加细化,生产技术提高,产品质量、数量及种类都有大的改进和提高。金代,山西是北方重要的产铁大省,金代“大同贡铁,云内州产青镔铁”(《金史·地理志》)。冶铁业的发展是社会经济发展的标志之一,坩埚炼铁法,山西从宋代已经开始,金元以来更加成熟。坩埚炼铁法成本很低,其耐火土本地即有,垒砌炉、装炉所用劳力也就四到六人,是投入少收益高的生产方式。元代,山西的冶铁产量大大超过前代。煤炭已经广泛应用于铁的冶炼和铸造中,从而缩短了冶炼和铸造时间。
山西刻书业历史久远,金代平阳(临汾)是全国的印刷中心,以“平水刻”名闻天下,与中都、南京、宁晋为四大刊刻中心。平阳刊刻有官刻、坊刻、私刻。官刻主要是刻儒家经典、佛道经藏类书,坊刻为商业性刻书,私刻为个人刻书。平阳刊刻,雕刻精致,镌印精美,我国现存的金代孤本佛经《赵城藏》,就是金代刊刻最高水准的代表作。元代,平阳刊刻仍盛况不衰。可见,金元时期的平阳雕版印刷业,在我国雕版印刷史上占有重要的历史地位。
河东池盐是山西的独有产品,北宋灭亡后河东盐池为金王朝所有。金承宋制,进一步加强了对盐利的控制。金代,榷货之目有十,“而盐为称首”,盐课在金代财政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元代,为了保证王朝的盐利收入,制定了严厉的缉捕私盐法,尽管山西地区私盐贩运规模很大,但仍在元王朝严格控制之下。
在农业和手工业发展的基础上,金元时期山西的商业基本上处于上升期。金代商业禁令较宽,有利于商业经济的发展。金王朝在商业繁华城市设有“市令司”,当时设此官职的有中都、东京、南京、太原等地,说明太原当时商业地位比较重要。金代城镇的商业实行北宋的“行”组织,如油面行、布行等。金王朝开放西北铁禁后,山西铁成为大宗的贸易商品。元代空前大一统后,为全国各地商业的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随着元代社会经济的恢复和发展,山西的商贸活动进入了一个相对快速发展时期。意大利人马可波罗说:“到达一个很重要的大城市,叫平阳府,城内同样有许多商人和手工人,这里盛产生丝。……离开太津(吉州)要塞,走三十二公里,来到黄河。河水之深,河面之宽,实在无法在河上架一座坚固的桥梁。这条河的水滚滚东流注入大海,河的两岸有许多城市和城堡,里面住着大批的商人,从事广泛的贸易活动。(《马可波罗游记》福建科技出版社1981年第123页、125页)
明朝初年,山西由于遭受战争破坏较少,社会相对安定,经济发展,人丁兴旺。明王朝为了巩固新政权,决定从山西移民屯田垦荒。这样,从洪武到永乐年间,共有17次的山西大移民,前后人数达100万以上,对当时社会经济的发展起到了一定作用。潞绸在明代有“南松江,北潞安,衣天下”之说。其生产,最初与朱元璋第21个儿子沈王就藩于潞有关。沈王到潞州后,征集数千户机户“住座”,开始织造丝绸,故名潞绸。后来潞绸生产大发展,最高峰时有织机13000张,登机呜杼者数千家,从业人数近10万,年产潞绸在10万匹以上。不过,潞绸生产的发展,不能说与薛景石的织机技术无关。
从上面金元及明初社会经济文化发展情况看,可知薛景石著《梓人遗制》,是当时金元及明初时期社会经济文化发展的反映,也是山西经济文化在当时比较前卫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