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所撰与李冰相关碑记述论
2018-07-27刘朋乐
王 川 刘朋乐
(四川师范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 四川成都 610068)
公元前316年,秦惠文王派兵南下,吞并了蜀国、巴国,即将蜀地视为其实施统一战略的军事基地而予以经略,鉴于蜀地农业发展的重要性,选派有治水经验的官员来任蜀守。公元前256年至公元前251年,水利工程专家李冰(约公元前302年至公元前235年)被秦昭王任命为蜀郡(今成都一带)守,主理成都平原的行政管理事务。李冰入蜀之后,即“因水为师”,在继承大禹、开明氏等前人治水经验与成果的基础上,创建了举世闻名的“都江堰水利工程”,成都平原进入了“水旱从人”的农业经济平稳发展时期。川西民间首先开始了对李冰的颂德活动。李冰去世之后,这一活动逐渐延展为以立祠、祭祀、述碑为核心内容的“李冰崇拜”,活动区域也随之扩展到整个成都平原,2000多年来从未间断,留下了大量的与李冰相关的碑记。本文所述碑记,即指历代所撰写的以纪念李冰为目的,或修建李冰祠庙所留下,或者其他任何与李冰相关的石刻碑记。它们或刻于石碑至今尚存,或消失于历史烟云只存于文字记载。对这些碑记的研究,古已有之,南宋地理学者王象之(1163—1230)所辑《舆地碑目》一书,便已有详细记载。入明清之世,相关记载更多。清乾隆《灌县志》、光绪《灌县志》、民国《灌县志》等地方志,均记载了历代都江堰所存与李冰有关的碑记。民国十年(1921),蒲种芗辑成《灌州金石录》,整理了当时所见的碑记,并进行了较为系统的归纳。20世纪90年代,集都江堰市历代金石大成的《都江堰市金石录》一书问世,为学人的深入研究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此外,冯广宏先生主编的《都江堰文献集成》两卷,将历代有关都江堰的史料汇编成册,其中亦不乏历代碑铭石刻,成为研究李冰、都江堰的重要文献。
纵观学界在该领域的研究,记录都江堰地区金石碑文的著述虽多,但就历代所撰与李冰相关碑记的专题论文,目前尚付阙如。有鉴于此,本文在前贤记述和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搜集历代所撰与李冰相关的碑记,然后简要归纳其主要内容,进而分析与李冰相关的碑记大量留存之原因。
一、历代所撰与李冰相关碑记概览
在李冰未修建都江堰以前,蜀地的自然条件虽然优越,但是由于地势低凹,洪水时常泛滥,沼泽密布。如从西晋常璩《华阳国志·蜀志》所云“江、潜、绵、洛为池泽,汶山为畜牧”[1]182可知,当时的川西地区还是一片沼泽,蜀地虽然是农业之乡,但是起初的自然条件却是十分不利于农业的耕种。到了秦昭王时,李冰出任蜀郡太守,依据蜀人治水旧法,“凿离堆,辟沫水之害,穿二江成都之中”[2]2314,自此成都平原“沫水之害减,而耕桑之利溥矣”[3]100,民众过上了水旱从人、时无荒年的生活。蜀守李冰为蜀地民众解决了水旱困扰,百姓对其自然无比爱戴,“古人藉金石流传”[4]1,于是,在官方和民间的共同作用下,为李冰刊立金石碑刻以兹纪念,便成为历代的传统。在此,本文主要以《灌县志》《都江堰市金石录》以及《都江堰文献集成》中所记录的与李冰相关的碑记为主要依据,对历代所撰与李冰相关碑记的情况做一初步梳理。具体情况如表1、表2所示。
表1 历代所撰与李冰相关碑记概览
表2 历代所撰与李冰相关碑记数量统计
根据表2可知,历代所撰与李冰相关碑记中,撰写年代距今最为久远的是秦汉时期(3通)。秦汉时期,已经有李冰石刻的留存,如20世纪70年代出土的李冰石像上的文字表明,在秦汉时期,人们已经开始用石像的形式纪念李冰,并体现出了借助其神性治水的目的[5]。留存下来的与李冰相关的碑记数量最多的年代,则是明清之世,显示出这一时期蜀地广泛的“李冰崇拜”现象。政府对都江堰工程的重视以及社会的安定发展,都使与李冰相关的碑记不断面世,以致遗存至今。当然,如前文所述,表1所列举的碑记专指历代为纪念李冰或修建李冰祠庙所留下的与之相关的碑记,故还有大量碑文石刻未归纳其中。对此,本文认为还需做如下说明。
其一,本文所列举的碑记主要指历代有记录的与李冰直接相关或修建李冰祠庙所留的碑刻,部分碑记如《御史刘公大修都江堰碑》《修建太平堤碑》《都江堰灵异记》《丁公祠碑》等,虽有较强的史料价值,且文中也提及李冰治水功绩,但因其主要记载与本文定义碑记有别,故表1未列。
其二,表1所列碑记主要集中于明清时期,但此前历代均有对都江堰、李冰的文献记录,如《水经注》《元和郡县图志》《太平寰宇记》《舆地广记》《文献通考》等,但因这些记载不属于碑记范畴,故表1未列。
二、历代所撰与李冰相关碑记内容分析
表1所列历代所撰四十余种与李冰相关碑记,从内容上看大致可分为对李冰治水功绩的缅怀、治水方略的总结以及工程修建情况的记录三类。
(一)对李冰治水功绩的缅怀
在历代所撰与李冰相关的碑记中,记载最多的即为李冰治水的事迹。颂扬李冰治水之功绩,这是每个碑记都有提及的重要内容。如:明陈文烛《都江堰碑》“大李公之功,且云渠可舟行,民享其利,蜀人庙祀焉”[4]13,就描写了李冰修建都江堰后蜀人享其利,从而修庙祭祀的场景;明阮朝东在《新作李公祠碑》中也有类似的记载“民无水灾,亦不忧旱,迄今千七百余年,遗法犹存,而惠德甚溥,蜀人所以世祀也”[3]275,体现了蜀地人们对李冰治水功绩的缅怀;清完颜崇实《重建蜀郡守李公庙碑》“厮渠引水,灌溉田畴,遂成沃野。既殁,蜀人祀之为神”、清黄云鹄《离堆伏龙观题壁记》“水势冲截淳洑,分张回合之所以然,慨然叹李太守真神人”[4]35等语句则表明了李冰在蜀人眼中的崇高地位。历代的文人墨客对李冰治水的功绩也十分赞赏,在都江堰留下了许多石刻题字。如明代范涞“蜀守自传丹篆秘,秦人那得赤衣来。千年沃野春长在,万井康谣日几回”、清代安定邦“蜀守神功此地留,寒潭深处碧如油。昔年毒龙收伏后,离堆夹水峙千秋”、清代何咸宜“河渠纪绩,蜀守称贤。名高北海,泽沛西川”等,无不透露出古人对李冰修建都江堰的缅怀。
到了民国时期,一些军阀政要、名人雅士来到都江堰后也不忘对李冰的功绩进行赞叹,如离堆公园大门的刻石就是由西南军阀邓锡侯所题,“完神禹斧椎功陆海无双河渠大书秦守惠”[4]222之语便将李冰的功绩与大禹的功绩等同,钦佩之意跃然碑上。冯玉祥在二王庙也留有“继承大禹,谋福为民。父作子述,普利群生”[4]226的刻石题记。民国时期的文史大家林思进所撰《灌县李守祠》中也有“秦守瓒禹绩,离堆凿云根”之语。由此可见,无论是军阀政要还是文人墨客,对李冰治水的功绩都是十分敬佩的。
其实,蜀人对李冰的敬仰是由来也渐的。秦汉时期李冰在民众心目中只是治水功臣;到了魏晋时期李冰便被人们赋予了各种神力,成为了可与河神斗法的神灵,“川主崇拜”逐渐萌芽;唐宋以后,李冰被中央授予各种称谓,成为了国家祭祀的神灵;明清时期,蜀地“川主崇拜”更盛,甚至于走出四川,在西藏等地形成了独特的“川主文化圈”,将李冰治水的功绩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二)对历代治水方略的总结
除了对李冰功绩的缅怀外,碑记中还有相当一部分属于对历代治水方略的总结。秦汉时期的《秦蜀守李冰堰官碑》《蜀守李冰石人铭》上便刻有“深淘潬,浅包堰”“竭不至脚,深不没肩”[4]3的文字,这是对李冰治水方略的高度概括。元朝,四川肃政廉访使吉当普认为“以铁万六千金铸为大龟,贯以铁柱而镇其源”,可以“疏旧渠而导其流,以节民力”[4]6,从而主张在江中放置铁龟、铁牛以达疏导江水的目的。明嘉靖年间,灌县知县阮朝东则借修缮李冰祠庙表达自己的水利方略,他在《新作李公祠碑》中指出:后世好事者将巨石替代竹篓企图一劳永逸的做法,不仅劳民伤财,所费更巨,而且使工程无法经历春夏波涛的冲击。其指出:“夫巨石不易致也,即可恃焉为固,亦不免岁一浚滩,况不足恃乎!乃若篓石其相联,多则力重,且能泄水,不以水敌,诚固而可恃,而彼以石易篓者可谓智乎!”[3]276认为用传统的篓石才能更好地发挥都江堰工程的经济价值与使用性。
明弘治年间四川水利佥事卢翊也反对元朝以后只重视修堰而不重视深淘的做法。在《治水记碑》中,卢翊谈到:自李冰修建都江堰以来,古人一直遵循“深淘滩、低作堰”的六字法则,但是到了元朝,开始肆力于对堰坝的修建,而忽视对泥沙的清理,这样的做法“虽熔金连障高数百尺,牢不可破,亦何取于堰哉?矧所谓铁龟、铁柱,糜费几千万缗者,曾未几何辄震荡湮没,茫无可赖”[3]272。清康熙年间,时任四川巡抚的杭爱在其所撰《复浚离堆碑》中则表达了自己对农田水利的重视。杭爱在担任四川巡抚时,正直“吴逆变乱之后,大师进剿之时”,此时的四川因战乱而民生凋敝,都江堰因此也年久失修,有“历三春而水不至田,农人悬耒太息”的状况。杭爱认为,要治理四川,则要以治理都江堰为当务之急,“食重则农重,农重则水利重,水利重则堰重,诚不敢因军兴旁舞之际,而缓视根本之图也”。于是,作为四川巡抚的杭爱发帑金四百,重修都江堰,使都江堰地区再次“水泽盈畦”“民得耕稼以有秋”[4]23。
从上文列举的历代所撰与李冰相关碑记中,我们看到了大量治水方略的总结,虽聚讼不已,但最能反应出各个时期人们对修堰治水的认识。应该说,每个时期人们治理都江堰的方略或有所不同,有的甚至是大相径庭,但正是在历代人们不断的探索与总结中,都江堰工程才能在一次次的毁坏与修建中得以保存至今,发挥着其不可替代的作用。
(三)对工程修建的记录
有关历次都江堰工程修建情况的记录是与李冰相关碑记中的又一重要内容。都江堰工程自蜀守李冰开凿后一直沿用至今,实有赖于历代官民的修缮。一年一度的岁修、不定期的大修、修建李冰祠庙等行为,历两千多年,留下了大量的碑刻,它们是历代修建都江堰工程最原始的记录,有着极大的史料价值。如北宋景德年间(1004—1007),冯伉所撰《移建离堆山伏龙观铭并序》一文中就有“每岁孟春,役徒万亿,太仓为之给粟,长吏为之督工。筑之、绳之、决之、防之,乘时以兴,比月而息”[4]68,这是宋代官方岁修都江堰的原始记载。清同治六年,成都将军完颜崇实所撰《重建蜀郡守李公庙碑》也详细记录了该年重修李冰庙的过程:
爰于乙丑之春,成绵龙茂道钟君峻将赴灌视堰工,属令相度形势,用谋改作。钟君视伏龙观前地势宏敞,遂就原圮山门基址起建通佑王专祠,而以二郎配享其后殿,所祀诸神则仍其旧。檄灌县李令天植、杨令若黼、钱令璋,水利厅吴丞宝林、曾丞寅光暨县之绅耆蒲鑫贤、彭洵、戴嵩、申于筠、刘璞、张晖阳、张学海等董其事。命工勘估,计费近万缗,禀饬成都府属需水州县,按照水册量力捐资。随即鸠工庀材,经始于同治五年二月,阅明年三月庙貌告成。[3]760
从上述碑文中,我们可以对此次修建李冰祠庙的时间、人物、所用经费等具体情况有清楚的了解。除了如上文对某一次修建情况进行记载外,都江堰与李冰相关碑记中还有部分记述了历代修建的情况。如明高韶所撰《都江堰铁牛记》,回顾了有明一代夏埙、卢翊等人的工程修建功绩,还记载了明代设立有“按察司佥事”“提督都江堰并各府州县水府”等专任水务官职。
清康熙年间,四川巡抚杭爱所撰的《复浚离堆碑》也详细回顾了历代工程修建的概况:
益州古称沃野千里,自禹导岷江,人得平土而塘堰未开。至秦蜀守李冰者,命其子二郎凿离堆山,创渠引水灌溉十一州县之田畴……是后则有元至元间廉访佥事吉当普建白用石包砌诸堰为石门,以时启闭。前明成化间,巡抚都御史夏公埙规划均役,修堰之法始备。迄弘治间,灌令胡光,伐石治金,即旧址甃石砌,贯以铁柱,克障水决。正德间水利佥事卢翊,躬督疏浚直抵铁板,得秦人所书六字诀曰深淘滩,低作堰。[3]721
此外,明人陈文烛所撰《都江堰碑》、范时儆所撰《重修灌口二郎祠碑》、清人黄廷桂所撰《重修通佑显英王庙碑》、彭洵所撰《千金堤记碑》以及光绪十六年所立的《都江堰复笼工碑》等均从不同侧面回顾了历代工程修建的经过。历代所撰与李冰相关碑记中对都江堰工程修建情况的记载,对我们了解历代王朝的治水策略有着重要的意义。
三、碑记作者分析
历代所撰与李冰相关碑记作者的身份也不尽相同,既有手握大权的行政官员,也有飘逸洒脱的文人墨客,还有当地的普通群众。
其中,大多数作者为西南地区的行政要员。如:《复浚离堆碑》作者杭爱在康熙年间以右都御史莅任四川巡抚、《重修通佑显英王庙碑》作者黄廷桂在雍正年间两任四川总督、《重建蜀郡守李公庙碑》作者完颜崇实在同治年间以成都将军署四川总督、《重建襄护王寝殿记》作者丁宝桢在光绪年间任四川总督。此外,碑记作者中还有大量属于四川地区的监察官员以及专任水利官员。如:吉当普为元代四川肃政廉访使、陈文烛为明万历年间四川按察司使、黄云鹄为清同治年间四川按察使、杨重雅为清同治年间四川按察使兼成都知府、阮朝东为四川按察司提督水利佥事、卢翊为四川水利佥事、朱介圭为成都府水利同知、胡均为同治年间成都水利同知、吴涛在光绪年间三任成都水利同知。也有低级军官,如诗文《伏龙观》的作者安定邦为乾隆时期寨子汛把总,属于清代低层的军官。
当然,除了行政官员外,在碑记作者群体中也有相当大部分的文人墨客。如《谒秦守祠寻离堆山故迹》的作者范涞为明万历年间进士;《新建通佑王庙碑》的作者李芳曾任酉阳州学正;《李公父子治水记碑》的作者刘沅则为清道光年间举人,是四川地区著名的儒学大家。进入民国后,赵熙、颜楷、林思进、顾颉刚、谢无量等文史大家也在都江堰地区留有墨迹。
值得注意的是,碑记的作者中还有一部分属于普通民众,他们对李冰的崇敬更多源于自己内心虔诚的信仰。如《重建显英通佑祈嗣三殿钟铭》作者王来通为乾隆年间二王庙住持、《显英王殿磬铭》作者龚至良为民国时期二王庙道士。了解历代所撰与李冰相关碑记作者群体的社会结构,对我们进一步分析与李冰相关碑记何以在蜀地大量留存无疑具有积极意义。
四、与李冰相关碑记在蜀地大量留存之原因
从上文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历代所撰与李冰相关碑记的作者以各级政府官员为盛,文人墨客与普通群众也参与其中。因此,关于与李冰相关碑记何以在都江堰地区大量留存的缘由,本文认为至少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去思考。
其一,国家政权的推崇。《礼记·祭法》云:“夫圣王之制祭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患则祀之,能悍大患则祀之。”[6]357这表明,在中国古代,那些对国家、社会发展有着卓越贡献之人,很容易成为国家政权崇拜祭祀的对象。从上文对碑记作者的分析中我们也可看出,历代为李冰立碑刻石最多的人即为地方各级官员。都江堰是成都平原农业生产的命脉,蜀地地方官员在任期间对都江堰的建设都高度重视,“治蜀先治水”成为他们在任期间的共识。因此历年主持岁修、不定期进行大修、修缮李冰祠庙等,留下了大量的碑记。事实上,以纪念李冰为手段,借机强化政权对蜀地的控制是王朝常用之计,如:唐末五代,前蜀政权以道教势力掌管李冰祠庙及祭祀活动,既防止了地方势力的反对,又能加强政府对民众的控制;后蜀时期,孟昶给李冰封“王”,主要原因便是可以借此显示皇帝权力;北宋初期,李顺、王小波以“二郎神”的旗号发动起义,遭到中央政府镇压后,北宋朝廷随即给予李冰各种封号,还特别注意抬高李二郎的地位,以防止有人再用李冰父子的权威谋反。从诸如此类的事件中我们可以看出,国家政权的推崇是蜀地与李冰相关碑记大量留存的主要原因。
其二,民间李冰崇拜导致。“生而有功于民,死后尊之为神”[5],民间对李冰的崇拜也是与李冰相关碑记在都江堰地区大量留存的重要原因。民众对李冰的祭祀活动在两汉时期便已初具规模。到了魏晋时期,《华阳国志》《水经注》等记述了李冰斗河神的故事[7]830,李冰在时人眼中已成为能通鬼神之人。唐宋时期,官方授予李冰各种封号,此后,李冰被蜀地群众广泛祭奠,并逐渐形成了蜀人独特的“川主崇拜”。在蜀地为官的南宋诗人范成大便有“刲羊五万大作社,春秋伐鼓苍烟根”[8]248的诗句,描绘了宋代祭祀李冰的盛况。明清时期,民众将祭祀李冰的日期固定下来,演变成了都江堰地区盛大的民俗节日——开水节[9]。蜀地特有的“川主崇拜”以及明清以来的“开水节”等民间信仰与习俗,将李冰治水的功绩普及到大众,使得蜀地民众对李冰产生了广泛的认可,民众也乐于将李冰治水的功绩刊石流传。对李冰功绩的重视也寄托了成都平原灌区民众期望河渠安流、耕作有成的良好心愿。
其三,历代文人墨客的喜好。文人墨客的喜好也推动了与李冰相关碑记的广泛流布。在历代所撰与李冰相关的碑记中,除了大量的属于岁修工程、修建庙宇所留下的外,还有许多为历代文人墨客所撰。文人墨客中,既有本地文士,他们生长于斯,热爱乡邦,挥赋文字,更有外来的如明万历年间进士范涞等文士,他们寄情山水,云游四方,来到都江堰,登上青城山,看到脚下茫茫江水奔流激荡,踏上千年古堰,也不由得发出感叹,于是乎,将自己的所思所感刊石留念,留下了许多碑记。
综上所述,历代所撰与李冰相关的碑记从其内容上来看,有的是人们对李冰治水功绩的缅怀;有的是人们对历代治水方略的总结归纳;还有的是时人对修缮都江堰工程及庙宇的记录。而碑记的作者群体以历代西南地区的行政官员为主,涵盖了文人墨客、普通群众等社会阶层。国家政权的推崇、民间对李冰的崇拜以及文人墨客的喜好等共同促进了与李冰相关碑记在都江堰地区的广泛流布。李冰作为都江堰工程的开创者,自古以来便受到蜀地民众最衷心的崇敬。2017年李冰入选“首批四川历史名人”,这对于四川地区更好地延续巴蜀优秀传统文化发展脉络、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继承发展,有着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