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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准创业扶贫模式运行机制研究综述

2018-07-26彭华涛谢鹏凯

社会科学动态 2018年7期
关键词:意愿对象精准

彭华涛 林 琳 谢鹏凯

2016年,人社部联合五部门下发的《关于实施农民工等人员返乡创业培训五年行动计划(2016—2020年) 的通知》 (人社厅发【2016】90号) 提出到2020年推进农民工、建档立卡贫困人口、大学生和退役士兵等人员返乡创业的资金支持、创业培训等一系列政策。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要“要动员全党全国全社会力量,坚持精准扶贫,精准脱贫,确保到2020年我国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实现脱贫,……”。长期以来,贫困一直是全世界面临的共同问题,传统“输血式”扶贫以政府、企业及社会组织爱心捐赠的形式给予扶贫对象帮助,在一定程度上暂时缓解了扶贫对象的贫困问题;但救助一旦停止,扶贫对象很容易返贫,因此从根本上提高扶贫对象的发展能力是实现永久脱贫的关键①。但创业扶贫对象往往受到创业意愿、创业资源、创业能力的约束,且传统的“粗放式”、“输血式”扶贫方式缺乏可持续性,难以从根本上实现脱贫目标。完成2020年脱贫摘帽的目标,需要对现有的扶贫方式进行优化,积极探索能够为贫困地区带来内生发展动力的扶贫模式②。

一、概念界定及理论框架

1.概念界定

(1)意愿、资源、能力约束下精准创业扶贫模式的内涵界定。精准创业扶贫模式是建立在精准扶贫内涵基础上的创业扶贫模式。意愿、资源、能力约束下精准创业扶贫模式的精准内涵首先在于精准识别,这是从根本上解决贫困问题的前提。传统意义上对贫困的界定往往局限于收入贫困,中国现采用的贫困标准是2011年确定的“2010年标准”,即以农村居民家庭人均纯年收入2300元不变价为基准,国家统计局将贫困线标准与物价上涨幅度相关联,根据农村居民消费价格指数进行调整③,2015年中国贫困线为2855元,2016年中国贫困线为2952元,2017年中国贫困线为3026元。除收入贫困之外,学术界认为的贫困还包含能力贫困、权利贫困以及心理贫困。能力贫困、权利贫困及心理贫困作为收入贫困的深层次原因和表现形式,同样是识别精准创业扶贫对象所要考虑的因素④。在精准识别贫困人口的基础上提高目标人群的创业意愿,优化其创业资源,加强其创业能力,更加有助于创造社会效益⑤。

“精准式”扶贫是相对传统“粗放式”扶贫模式而提出的新概念,传统“粗放式”扶贫模式大多采用普惠性政策⑥,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随着贫困人口数量的下降,“粗放式”扶贫模式的弊端逐渐凸显,扶贫工作出现瓶颈⑦。大多数贫困县的扶贫趋势与国家整体形势保持一致,但忽视了各个贫困区域存在的差异性,缺乏具有自身特色的扶贫开发模式。从扶贫模式的角度来看,创业扶贫是培育贫困地区内生力量,促进经济发展的重要方式。精准创业扶贫以扶贫对象的自我发展为出发点,结合政府出台的相关政策,并协同社会各方力量共同参与,以应对创业扶贫对象在创业过程中面临的资金、技术、人才等缺陷,保证扶贫成果的可持续性,杜绝脱贫后返贫的现象。

精准创业扶贫模式以资源为导向⑧,不仅要注重经济效益,更要注重社会效益及生态效益。《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11—2020年)》提出的“两不愁、三保障”就是指到2020年我国扶贫开发针对扶贫对象的总体目标是“稳定实现扶贫对象不愁吃、不愁穿,保障其义务教育、基本医疗和住房”,该目标为创业脱贫成效的监测工作提供了参考。因此,就精准创业扶贫脱贫成效考核的角度来说,个人脱贫成效应涵盖收入、能力、权利、心理等多个方面,区域脱贫成效应考量经济、社会及生态效益的改善。

综上所述,意愿、资源、能力约束下精准创业扶贫模式的“精准”核心要义在于精准识别、精准帮扶、精准管理与精准考核。本质上而言,就是在精准识别所有扶贫对象的基础之上,针对不同扶贫区域、不同扶贫对象的具体情况,为其提供高效、可操作的帮扶措施,并进行动态化管理,使扶贫对象通过创业进行自我脱贫并帮助其他扶贫对象脱贫,从根本上解决贫困问题。

(2)精准创业扶贫模式的意愿、资源、能力约束界定。意愿表明了个体愿意为某种行为付出努力的程度,创业意愿能够指导扶贫对象的创业行为,影响其创业绩效。研究表明,经济发达地区的人们具有更多的选择,创业意愿相较于贫困区域人口反而薄弱。而欠发达地区贫困人口比发达地区人口具有更强的创业倾向,希望能够通过创业改善经济状况,但创业倾向并不等同于创业意愿。Obschonka、Silbereisen与 Schmitt-Rodermund(2010)⑨认为除创业倾向外,扶贫对象更应该对创业项目具有较为系统的思考,并且愿意承担创业带来的风险,主要体现在扶贫对象采取了创业相关行动。创业的本质是识别和评估商业机会,并加以利用,因此创业意愿约束的破解还应当包括对创业机会有所甄别,并采取了相应措施。

创业可以解决一系列的社会问题,但精准创业扶贫模式受到的资源约束是个体创业成功和区域持续发展的重大障碍,精准创业扶贫模式不仅需要自然资源,同样需要资金、知识技能、基础设施等社会资源。目前中国贫困地区所存在的资源约束主要在以下方面:一是可用土地匮乏、灾害频发、气候恶劣等自然资源约束;二是由于资源开发与利用技术不足、市场经济观念淡薄,导致自然资源禀赋并不能得以充分利用的社会资源匮乏。

能力是指人们能够自由地做出选择,并且创造价值的可能性。精准创业扶贫对象的贫困最直观的表现在于经济水平低下,但其本质还在于精神层面的贫瘠,以及由此引发的经济物质创造能力及自我发展能力的缺失⑩。随着人力资本理论的兴起,学术界开始从发展学的角度来理解贫困,提出解决贫困的最根本措施在于提高扶贫对象的自我发展能力,以此增加其获取发展机会的几率。印度经济学家阿马蒂亚·森(2009) 最早提出了能力贫困的概念,随着能力贫困理论的进一步发展,近20年来,对于贫困的测度也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在已有的研究中,创业扶贫对象选取的产业大多数是投资少、技术含量相对较低的行业。究其原因,是精准创业扶贫对象受到文化教育、知识储备等方面因素的制约,导致自主创新能力不强,且贫困群体容易受到社会经济冲击的影响⑪。只有从扶贫对象自身出发,提高其发展能力,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贫困问题。

综上所述,精准创业扶贫模式的意愿约束是指精准创业扶贫对象对现有经济、生活、精神状态改善的动力不足,对于已经识别的创业机会难以进行系统性思考,以及为社会问题提供商业化解决方案的责任心不强。精准创业扶贫模式的资源约束是指因自然环境恶劣难以开发以及基础设施建设不完善导致的资源利用效率低下。精准创业扶贫模式的能力约束是指扶贫对象的自我发展能力不强,主要包括科技创新能力、社交能力、信息处理能力、专业能力等⑫。

2.理论框架

(1)精准扶贫与创业扶贫理论。长期以来,贫困一直是全世界面临的共同问题,传统“输血式”扶贫以政府、企业及社会组织爱心捐赠的形式给予扶贫对象帮助,在一定程度上暂时缓解了扶贫对象的贫困问题,但救助一旦停止,扶贫对象很容易返贫。随着原有扶贫政策对贫困群体的影响力逐渐减小⑬,其他各类扶贫模式得以逐渐发展。精准扶贫是相对传统“粗放式”扶贫模式而提出的新概念⑭,是指针对不同贫困区域的自然禀赋、产业特征以及贫困户的具体情况对扶贫对象进行精确识别、精确帮扶与精确管理⑮。从中国的扶贫攻坚实践来看,主要有以下几类:第一,“救济型”扶贫模式,直接通过资金、医疗、住房等生活必须品对扶贫对象进行资助;第二,“孵化型”扶贫模式,通过提供技能培训,培养贫困对象自身发展能力;第三,“开发型”扶贫模式,根据区域优势,调整产业结构,挖掘区域潜力,并与市场需求相结合以进行产业发展,助力区域整体脱贫⑯;第四,“移民型”扶贫模式,部分地区土地资源有限、信息闭塞、交通不便、自然条件恶劣,这些因素使得外出务工或创业是扶贫对象最快脱离贫困的方式。“移民型”扶贫方式主要针对生态贫困区域,人口迁徙使得扶贫对象能够在人口流动过程中获得发展机会,是解决生态型贫困的有效举措之一。

创业活动能够解决社会问题、减轻贫困、提供就业机会、创造财富⑰,为社会带来跨越式发展⑱,而创业扶贫是推动创业以广泛带动贫困人口就业,改善贫困地区经济现状的扶贫方式。创业扶贫可以满足扶贫对象自我发展的需求,政策有所倾斜,不但可以为创业扶贫对象提供脱贫路径,更能为其他扶贫对象提供岗位,提升区域“造血”能力。也有学者从知识溢出的角度说明创业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创业能够带来知识溢出效应,只有部分核心技术具有排他性,但整个地区都可以受益于企业家和其研发部门所创造的知识,因此创业活动能够有效促进经济增长⑲。

传统的“粗放式”、“输血式”扶贫方式取得的效果并不明显,且缺乏可持续性,随着扶贫工作的不断推进,学术界及社会对扶贫工作的研究从单纯地关注经济发展水平逐渐过渡到关注扶贫对象自身能力发展以及其心理诉求,精准扶贫的要义在于以“造血”的方式推进扶贫对象转型⑳,而创业扶贫模式能够从根本上提高扶贫对象的发展能力。精准扶贫与创业扶贫无论从政策背景、扶贫对象还是发展目标都具有相似性与一致性,将精准扶贫理念与创业扶贫手段相结合,能够从根本上打破贫困的恶性循环。中国情境下精准创业扶贫模式分析框架如图1所示。

(2)社会交换理论。社会交换理论起源于20世纪60年代,由美国社会学家Homans提出,其基本观点是人的部分行为是一种交换,人类行为的本质在于计较得失。乔治·霍曼斯的理论被称为“行为—交换主义”,着眼于微观结构中的个人行为层面的社会交换,其价值命题指出“如果某种行动带来的结果对一个人越有价值,则这个人就越有可能做出该种行动”。在中国,精准创业扶贫对象的创业意愿主要是出于生存目的,而少有将社会价值创造及个人价值实现作为内在驱动力。对于扶贫对象而言,个体为脱贫而采取的种种努力,是其理性选择的结果,扶贫对象作为精准创业扶贫模式的主体,在对自身的真实情况有着基本认识的基础上,将经营、管理、技术、沟通等方面的学习贯穿于整个创业过程中,挖掘自身的才能、把握创业机会,不断提高自身创业能力与价值是精准创业扶贫模式运行的自助机制。

图1 中国情境下精准创业扶贫模式分析框架

彼得·布劳对乔治·霍曼斯的社会交换理论进行了发展,更加强调群体的整体效应性,提出社会交换过程包含了吸引、竞争、分化、整合和反抗这五个环节,被称为“结构-交换主义”。当个体感觉能从某人那里获得报酬,提供报酬的人则对该个体产生了吸引力,推进了个体之间的交往。在创业过程中,创业者所能获取的创业资源及社会网络都会对精准创业扶贫成效产生影响,包括人力资本、金融资本、社会资本等均会影响到精准创业扶贫对象的创业决策㉑。由于经济上的落后,贫困地区创业者对于“亲缘、地缘、业缘”这一类型的社会网络依赖性更强,扶贫对象的创业行为主要还是依附于家庭,但相关研究表明丰富的社会网络弱关系更加有利于识别创业机会,因此精准创业扶贫对象可以通过拓宽社会网络来增加资源交换渠道,丰富社会资本。权利贫困同样是贫困的表现形式之一,精准创业扶贫模式运行的互助机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为精准创业扶贫对象带来更大的话语权,常见的创业扶贫互助组织形式主要有农业专业技术协会、农民专业合作社、农村人力资源团队以及农村创业俱乐部等㉒。

社会交换理论认为人类的一切行为都是基于计算得失的交换行为,对交换的得失感知会直接影响其态度与行为。因此,当精准创业扶贫对象感知到创业能够为其带来的收益超出成本时,则会选择通过创业来进行脱贫,反之亦然。并且,不仅仅局限于物质上的收益,情感、自我发展、权利的需求也可以作为交换的内容,某些情况下,社会认同等非物质因素反而会起到决定性作用。就精准创业扶贫模式运行的他助机制而言,主要指政府以及第三方组织等外部力量为精准创业扶贫对象提供的创业帮助。扶贫对象作出决策容易受外部环境影响,当外部力量为精准创业扶贫对象提供帮助时,应充分考虑到当地的风俗习惯、社会关系、文化传统。对于其他非政府组织而言,参与到精准创业扶贫活动中,其需求可能并不是利益最大化,而是希望得到社会认可、创造社会价值、获得心理上的满足等。因此在引导其他非政府组织参与精准创业扶贫,判断其决策行为的过程中,需要从行为主体的立场来理解组织行为。对于贫困地区政府而言,迫切希望改善区域经济状况,但主要存在以下两方面的问题:一方面,对于创业人群的扶助依旧侧重于金融支持,希望能够帮助精准创业扶贫对象降低资金获取门槛,这一举措有助于提升精准创业扶贫对象的创业意愿,但缺乏系统的职业教育培训体系,精准创业脱贫效果依然不佳;另一方面,现有政策多为综合型政策,创业扶贫政策的精准度不够导致扶贫工作容易遭遇瓶颈。意愿、资源、能力约束下的精准创业扶贫模式运行机制分析框架如图2所示。

二、意愿、资源、能力约束下的精准创业扶贫模式运行机制研究

1.关于意愿、资源、能力约束与创业扶贫模式内在逻辑的研究

(1)商业模式视角的特许经营。特许经营模式为创业扶贫对象提供了可用的商标、商号、运营模式等资源,但并非所有的扶贫对象都能由此改善经济条件。诸多微型企业会因为资本不足、效率低下、科技含量低等因素导致失败,且微型企业多为基于家庭的小型企业,主要依靠传统技能、本地资源和本地市场,贫困地区的环境活跃度不高,异质性较低,也使得微型企业难以从“加工厂”转变为具有区域特色和自主知识产权的品牌及品牌商,这些因素对企业绩效的间接影响,有待进一步探讨㉓。

(2) 金融支持视角的小额信贷与专项扶贫资金。由于缺乏抵押品,不存在信用记录和有限产权,加上最低贷款额的高交易成本,常规金融机构往往拒绝为扶贫对象提供信贷,导致扶贫对象难以获得创业资金,进而影响其寻找创业机会并从事创业活动㉔。在过去几十年中,小额信贷已成为解决信贷约束和促进创业活动发展的流行工具,有效地解决了部分三农及中小企业融资问题㉕。而国家及地方政府设立的专项资金,特别是创业担保贷款、创业扶贫补贴等针对贫困户创业扶贫、脱贫活动的金融支持举措也同样有助于改善扶贫对象基本生产生活条件,增强其创业意愿与自我发展能力㉖。

(3)利益关联方参与形式视角的战略联盟型或辅助支持型。战略联盟型的扶贫模式一般由非公益性质的扶贫机构参与,扶贫机构通过提供创业项目,整合扶贫对象的创业活动,与扶贫对象形成合作并达到共赢㉗。辅助支持型的扶贫模式则一般由政府及公益组织参与,提供创业扶贫支持的组织或个人从鼓励创业活动、提供创业资源并培养扶贫对象创业能力,而对扶贫对象的创业活动参与较少。

(4) 扶贫对象参与程度视角的主动型或被动型。贫困地区和发展中国家的主动型创业扶贫模式主要是扶贫对象依靠自身能力发现和利用商业机会,并开展创业活动㉘,创业扶贫对象的态度与行为从被动接受帮扶到主动创造财富是其脱贫的关键㉙。

(5)帮扶对象自身条件差异视角的救济型、开发型或参与型。贫困地区的创业扶贫战略,应通过教育、医疗、交通等基础设施的建设来改善扶贫对象的创业资源,通过职业培训来提高扶贫对象的创业能力,使其摆脱贫困陷阱㉚,通过创业发展方案,鼓励贫困地区人们提高参与程度,不仅可以充分发挥创业扶贫对象的主观能动性,并且可以为许多其他贫困人口创造就业机会,加速贫困现象的消除㉛。

2.关于意愿、资源、能力约束与创业扶贫模式运行机制的研究

(1)意愿、资源、能力与创业扶贫模式运行的关系。在经济转型时期,创业的驱动力主要来源于创业需求而不是创业机会。健全的创业扶贫机制能够为社会带来积极影响,例如提高扶贫对象的自信心、社会认知与社会责任感,因此个体会更加倾向于创业,即拥有更强的创业意愿㉜,进而促进扶贫对象及贫困区域脱贫。

丰富的创业资源同样是促进创业企业发展,推进创业扶贫工作进行的必要条件,创业者的创业资源包括内部资源与外部资源,内部资源指创业者自身及其朋友与家庭的支持;外部资源则主要来源于政府及其他第三方组织提供的有偿或无偿帮助等。已有研究表明,在极端社会经济环境下,创业者需要政府为之提供相对有利的创业资源,才能进行持续创业,为地方经济带来活力㉝。在缺乏创业资源时,即使创业者有意取代过时、低效的生产系统,也无法创造有效的经济活动。在贫困地区,创业活动的兴起也可能与地区建设热潮有关,当创业资源耗尽时,创业者及创业企业的数量又会相对减少,因此,并不是所有的创业企业都能有助于地区脱贫。在区域层面,创造社会资源有助于促进创业能力的提升,知识和能力的转化在很大程度上都取决于社会环境和氛围,创造一个创业氛围浓厚、创业资源富足、利于知识转化的社会环境可以有效帮助草根创业者获取竞争优势。

个体的创业能力是制约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即使贫困区域存在丰富的创业机会,创业能力的缺失同样会导致创业活动难以产生高效益。腐败、信息缺失、激励机制的匮乏与扭曲、市场经济发挥失灵等都是阻碍创业能力与创业机会相匹配的因素。在经济发展水平较低下的情况下,可能会阻碍具有创业才能的创业者进行创业。在财富分配不均的情况下,可能导致创业才能与生产技术的不匹配,同样不利于经济发展。在发展经济学中,学者们普遍认为创业者或者创业能力的不足可能并不会限制经济的发展,但创业对于经济发展仍然十分重要,因为创业会突破众多区域发展的限制因素,与发展机会和生产技术相匹配的创业能力是推动经济发展的本质原因。Ansari、Munir与 Gregg (2012)㉞指出,地区贫困不仅仅是指收入的不足以及无法获取产品与服务,同样也是指“能力”的缺失,可以通过撬动社会资本,创造市场来帮助区域脱贫。根据“金字塔底端”理论,金字塔底层市场的发展将催生大量的创业者与创业活动,但要达到脱贫的目的,则需要丰富金字塔底部的社会网络,并且提高组织中的社会资本。创业能力的提升有助于创业者为特定的社会问题提供可行的商业化解决方案,从而改善区域经济状况,解决贫困问题。但如果金字塔底部的创业者(一般指草根创业者)缺乏创业能力,无法有效获取创业机会,则社会福利与经济水平也难以有所提升。

(2)意愿、资源、能力约束对创业扶贫模式运行效率的影响。意愿、资源与能力约束对创业扶贫模式运行提出了挑战和要求,例如在为创业者提供资金的同时辅以相关知识与技能培训的创业扶贫模式能够有效推进扶贫对象创业资源与创业能力约束的破解㉟,合理的资金支持与教育支持能够提高扶贫对象的抗风险能力与偿债能力㊱。创业者在其社会网络中分享创业机会与创业资源的创业扶贫模式能够促进利益关联方之间价值网络的构建,从而激发出更为丰富的创业机会。扶贫对象的创业意愿受到可利用的创业资源的影响,土地资源能否作为抵押品进行贷款或交易,能够影响扶贫对象的创业意愿及其选择的商业模式㊲。扶贫对象个体的特质,如受环境影响程度与心理承受能力将影响其创业意愿与创业扶贫模式的运行效率㊳。

3.关于意愿、资源、能力约束视角的创业扶贫政策研究

在贫困地区,存在众多由于无法高质量就业而进行创业的扶贫对象,由于内外部条件的约束,其创办的企业生产力仍然处于较低水平,达不到创业扶贫的效果。该类型的创业者自身的社会网络也不足以改善其现有的经济及生活状况,因此亟需政府出台相关政策构建适当的制度框架,从而对贫困地区创业者的创业能力及创业资源进行有针对的补充㊴。相关研究主要包括:

(1)创业扶贫政策的主要类型。精准创业扶贫模式需要政府相关政策的推动,传统扶贫政策与创业政策难以对接、贫困人口创业文化缺失、创业资金及创新动力不足均是影响创业扶贫对象精准脱贫成效的关键因素㊵。一方面,贫困地区多数的创业政策主要是导向性政策,产生的效果参差不齐,政府需要进一步建立更加系统、严格的方法来设计、实施和测评创业扶贫政策,使所有的创业扶贫对象均能够从中受惠,尽可能减少不和谐的冲突因素,保证政策具有导向性和普惠性㊶。另一方面,现有政策多为综合型政策,创业扶贫政策的精准度不够导致扶贫工作容易遭遇瓶颈。政府部门应根据创业者的个人特征和外部环境,提供更加具有针对性的政策,帮助其识别创业机会,提升创业能力,推进创业扶贫工作持续有效地进行。

(2)创业扶贫政策作用及评价。Arasti、Zarei与Didehvar(2015)㊷关于创业政策效果的评估框架为创业扶贫政策评价提供了重要思路。在贫困地区,创业扶贫方面的政策机制相对空白,且绝大多数创业企业都有生产力及技术含量低下的特点,仅仅通过财政方面对创业企业进行支持,并不足以改善区域的经济状况。与发达地区相似,创业能力对于改善微小型企业经营绩效也同样至关重要㊸,政府部门通过相关政策法规鼓励农村层面的创新,有针对性地提高企业创新能力,并且建立健全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能够有效地减少贫困,促进经济增长,并提高人们生活水平。可见创业扶贫政策的间接效应在于从根本上消除致贫因素,对于阻碍创业扶贫发展的意愿、资源、能力约束进行破解,但缺乏相关的深入研究。

4.研究结论

已有研究已经意识到创业扶贫是培育贫困地区内生力量,促进经济发展的重要方式之一,但对于中国情景下意愿、资源、能力约束与精准创业扶贫模式的内在逻辑并未有深入研究,提出的诸多模式距离中国情境下精准扶贫的“精准”内涵仍有差距。

相关研究已证明,单一扶助机制本身具有局限性,至少难以显著改善创业扶贫模式的整体脱贫效果,但对于如何发挥自助、互助和他助等扶贫机制的作用未能进一步展开研究,自助、互助、他助等扶贫机制对于精准创业扶贫模式实现脱贫的影响规律,同样仍有待挖掘。

现有研究已认识到精准创业扶贫相关政策对于破解意愿、资源、能力约束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但如何根据创业意愿、创业资源、创业能力约束的动态变化优化精准创业扶贫政策,仍有待进一步研究。且已有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创业者如何利用自身的知识、技能、社会网络来获取资源,主要考察创业扶贫对象在资源获取中所采取的各项策略,却忽视了资源提供者在这一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与发挥的作用㊹,对于资源提供者的作用关注不够。其次,已有的研究侧重于个体创业者,对于区域性的精准创业扶贫很少进行大规模的比较与分析,因此难以从区域层面厘清精准创业扶贫模式的运行机制㊺。

注释:

① 秦夏冰:《“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视角下的广西精准扶贫对策研究》,《商》2016年第32期。

② 莫光辉:《精准扶贫:中国扶贫开发模式的内生变革与治理突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2016年第2期。

③ 王萍萍、徐鑫、郝彦宏:《中国农村贫困标准问题研究》,《调研世界》2015年第8期。

④ 孙文中:《创新中国农村扶贫模式的路径选择——基于新发展主义的视角》,《广东社会科学》2013年第6期。

⑤D.Valliere,An Effectuation Measure of Entrepreneurial Intent,Procedia-Social and Behavioral Sciences,2015,(169),pp.131-142.

⑥ 王学权:《“十三五”时期扶贫新模式:实施精准扶贫》,《经济研究参考》2016年第7期。

⑦ 梁土坤:《新常态下的精准扶贫:内涵阐释、现实困境及实现路径》,《长白学刊》2016年第5期。

⑧ 贾文龙:《“到村到户”精准扶贫模式实践及其启示探究——以贵州省毕节市为例》,《山西农业科学》2015年第12期。

⑨M.Obschonka,R.K.Silbereisen,E.Schmitt-Rodermund,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 as Development Outcome,Journal of Vocational Behavior,2010,77(1),pp.63-72.

⑩ 莫光辉:《农民创业与国家扶贫开发政策有效衔接的路径选择——基于广西天等县的实证分析》,《中国发展》2014年第4期。

⑪J.F.Trani,M.Biggeri,V.Mauro,The Multidimensionality of Child Poverty:Evidence from Afghanistan,Social Indicators Research,2013,112(2),pp.391-416.

⑫ 梁军、何宗辉:《贫困大学生创新创业能力的影响因素分析——精准扶贫与贫困大学生“双创”能力发展系列研究之三》,《高教论坛》2017年第5期。

⑬ 莫光辉:《农民创业与国家扶贫开发政策的有效衔接》,《攀登》 (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3期。

⑭ 黄承伟、叶韬、赖力:《扶贫模式创新——精准扶贫:理论研究与贵州实践》,《贵州社会科学》2016年第10期。

⑮ 王思铁:《精准扶贫:改“漫灌”为“滴灌”》,《四川党的建设》 (农村版)2014年第4期。

⑯ 高飞:《少数民族地区连片开发扶贫模式的实践与反思——以帕森斯AGIL功能分析模型为工具》,《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2期。

⑰A.Dingler,E.Enkel,Socialization and Innovation:InsightsFrom Collaboration AcrossIndustry Boundaries,Technological Forecasting&Social Change,2016,109,pp.50-60.

⑱A.J.Cobb,T.Wry,E.Y.Zhao,Funding Financial Inclusion:Institutional Logics and the Contextual Contingency of Funding for Microfinance Organizations,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2016,59(6),pp.2103-2131.

⑲Z.J.Acs,D.B.Audretsch,P.Braunerhjelm,et al.,Growth and Entrepreneurship,SmallBusinessEconomics,2012,39(2),pp.289-300.

⑳ 王立娜:《农民创业扶贫模式的生成逻辑与实践情势》,《上海商学院学报》2017年第1期。

㉑ 赵武、孙永康、朱明宣:《包容性创新:演进、机理及路径选择》,《科技进步与对策》2014年第6期。

㉒ 武晓彬、关洪军、王家敏:《基于区域扶贫效率视角的农民创业行为引导》,《黑河学院学报》2017年第5期。

㉓A.Thapa,Determinants of Microenterprise Performance in Nepal,Small Business Economics,2015,45(3),pp.581-594.

㉔S.A.Alvarez,J.B.Barney,A.M.B.Newman,The Poverty Problem and the Industrialization Solution,A-sia Pacific Journal of Management,2015,32(1),pp.23-37.

㉕F.Donou-Adonsou,K.Sylwester,Financial Development and Poverty Reduction in Developing Countries:New Evidence from Banks and Microfinance Institutions,Review of Development Finance,2016,6(1),pp.82-90.

㉖K.B.H.Miled,J.E.B.Rejeb,Microfinance and Poverty Reduction:A Review and Synthesis of Empirical Evidence, Procedia-Social and Behavioral Sciences,2015,(195),pp.705-712.

㉗M.C.C.D.Arruda,G.Levrini,Successful Business Leaders’Focus on Gender and Poverty Alleviation:The LojasRennerCaseofJob and IncomeGeneration for Brazilian Women,Journal of Business Ethics,2015,132(3),pp.627-638.

㉘M.Sud,C.V.Vansandt,Identity Rights:A Structural Void in Inclusive Growth,Journal of Business Ethics,2015,132(3),pp.1-13.

㉙S.Si,X.Yu,A.Wu,et al.,Entrepreneurship and Poverty Reduction:A Case Study of Yiwu,China,Asia Pacific Journal of Management,2015,32(1),pp.119-143.

㉚ 杨利春:《全面小康“一个都不能少”——“精准扶贫与城乡一体化”中青年学术研讨会综述》,《中国人口科学》2016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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㊴Y.Cho,D.Robalino,S.Watson,Supporting Selfemployment and Small-Scale Entrepreneurship:Potential Programs to Improve livelihoods for Vulnerable Workers,IZA Journal of Labor Policy,2016,5(1),pp.1-26.

㊵ 马丝雨:《精准创业扶贫影响因素及效果调查研究》,《科技创业月刊》2017年第22期。

㊶J.M.Tobias,J.Mair,C.Barbosa-Leiker,Toward a Theory of Transformative Entrepreneuring:Poverty Reduction and Conflict Resolution in Rwanda’s Entrepreneurial Coffee Sector,Journal of Business Venturing,2013,28(6),pp.728-742.

㊷Z.Arasti,H.Zarei,F.Didehvar,Identifying the Evaluative Indicators of Regulatory Policies for the Development of Social Entrepreneurship,Public Organization Review,2015,15(3),pp.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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㊹E.Y.Zhao,G.Fisher, M.Lounsbury,et al.,Optimal Distinctiveness:Broadening the Interface Between InstitutionalTheory and StrategicManagement,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2017,38(1),pp.93-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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