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赖”狙击战——多部门协同推进联合惩戒失信被执行人纪实

◎文/本刊记者 王砾尧

李克强总理在6月6日的国务院常务会议上强调，要建设社会信用体系，尤其对老百姓反映强烈的坑蒙拐骗、虚假广告等违法违规行为，要公开曝光、坚决整治，让失信者在全社会寸步难行。我们相信，随着各部门、各地方不断出台及落实联合惩戒的新举措，“老赖”生存空间将加速收紧，失信者寸步难行、处处受限，将越发成为生活中的常见场景，失信受惩将成为社会共识。

——题记

高钰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和照片会出现在城市繁华地段商业广场的大屏幕上。这是近日在安徽省合肥市发生的一幕。高钰并不是获得了什么荣誉，而是因为欠钱不还。这样的人，现在许多申请执行人和自媒体称之为“老赖”。看到自己被曝光，高钰坐不住了，他立刻与法院执行人员取得联系，并表示愿意主动到法院还款。随后，他带着6万余元案款交到了执行法官手中。

作为推进社会信用体系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近年来，多部门纷纷推进信用联合惩戒。随着惩治“老赖”的力度不断加大，成效也日渐显现出来，受到了广泛的社会关注与认同。如今，构建“一处失信、处处受限”的信用监督、警示和惩戒工作格局，已逐渐显示出威力。

多部门发力“制度铁笼”越扎越紧

6月1日，证监会将第一批特定严重失信人名单报送铁路和民航部门，公布了第一批31名资本市场“老赖”名单，对“逾期不履行公开承诺的上市公司相关责任主体”和“逾期不履行证券期货行政罚没款缴纳义务当事人”这两类资本市场“老赖”进行联合惩戒。相关名单在“信用中国”网站上同步发布，公示期满后将由铁路和民航部门对名单主体采取惩戒措施，在1年内限制其乘坐火车高级别席位和民用航空器。6月下旬，“老赖”名单上的杨某某主动缴纳了欠了一年多的罚款，得以从名单中移除。为避免出现在后续公布的名单中，还有三位“老赖”也主动缴纳了罚款。一个月后，证监会按约定公布了第二批46名资本市场“老赖”名单，均为不缴纳证监会行政处罚罚没款当事人。证监会公布“老赖”，是落实近年来国家发改委与多部门签订联合惩戒备忘录，对“老赖”进行联合惩戒的举措之一。

截至今年6月底，全国法院累计公布失信被执行人信息1123万人次，限制1222万人次购买机票，限制458万人次乘坐动车和高铁，280万名失信被执行人慑于惩戒压力自动履行了义务。加大对抗拒执行行为惩治力度，从2016年至今年6月底，已有7590名“老赖”因拒执罪受到了拘役、有期徒刑等处罚。

当前，国家发改委已联合60多个单位构建信用惩戒网，形成多部门、多行业、多手段共同发力的信用惩戒体系。2016年1月，由国家发改委和最高人民法院牵头，与人民银行、中组部、最高人民检察院、教育部、中国铁路总公司等44家单位联合签署了《关于对失信被执行人实施联合惩戒的合作备忘录》，对失信被执行人进行多层面限制。这是建立健全跨部门失信联合惩戒机制的重大成果，也是加强部委间合作，构建以诚信为核心的多维监管体系，加大各领域惩戒力度，全面解决人民法院执行难的一次有益尝试和制度创新。

多部门联合下，“制度铁笼”越扎越紧。最高人民法院于2013年出台司法解释，建立失信被执行人名单制度。2014年最高人民法院联合中央文明办等八部门对失信被执行人进行信用惩戒，特别是实现对失信被执行人乘坐飞机、高铁的自动比对、自动拦截，产生立竿见影的惩戒效果和极大的社会影响力；2016年以来，最高人民法院与国家发改委等59家单位签署文件，采取惩戒措施147项，对失信被执行人担任公职、党代表、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以及出行、购房、旅游、投资、招投标等经济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进行限制。

2016年1月21日，最高人民法院、国家发改委等44个部门在京联合召开《关于对失信被执行人实施联合惩戒的合作备忘录》新闻发布会 摄/中国改革报记者 高弘杰

2016年6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通过了《关于加快推进失信被执行人信用监督、警示和惩戒机制建设的意见》，涉及60个部门11类150项惩戒措施，为联合信用惩戒提供了重要的政策依据。以该文件为依据，多部委形成了对失信被执行人信用惩戒的工作制度。如中组部将失信信息纳入干部人事档案，把失信信息作为党代表、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及干部晋升的考核内容；中编办限制失信被执行人担任事业单位法定代表人；中央文明办将失信作为评选全国文明单位的“一票否决”指标；中央军委将失信情况作为入伍服役和军官评优评先、晋级晋职的重要参考；财政部、国家发改委限制失信被执行人参加招投标；司法部限制失信被执行人报名参加法律职业资格考试；教育部限制失信被执行人子女就读高收费私立学校。

政策本身也在不断完善和加码。2017年3月1日，最高法发布《关于修改<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公布失信被执行人名单信息的若干规定>的决定》，对如何更加规范高效公布失信被执行人名单做出了修订。最高人民法院执行局局长孟祥表示，此前的《若干规定》中没有规定纳入失信名单的期限，不利于激励失信被执行人纠正失信行为，使公布失信名单制度“以惩促信”的作用难以有效发挥。因此，修订后的司法解释明确，被执行人以暴力、威胁方法妨碍、抗拒执行情节严重或具有多项失信行为的，可以延长1年～3年。失信被执行人积极履行生效法律文书确定义务或主动纠正失信行为的，人民法院可以决定删除失信信息。

2017年11月，最高人民法院和国家税务总局签署了《关于网络执行查控及信息共享合作备忘录》，进一步拓展对被执行人财产的查控手段，加大各领域惩戒力度；2018年3月，最高法与国家发改委、国土资源部联合下发《关于对失信被执行人实施限制不动产交易惩戒措施的通知》，各级人民法院共同对失信被执行人及失信被执行人的法定代表人、主要负责人、实际控制人、影响债务履行的直接责任人员，采取限制不动产交易的惩戒措施。同时，建立健全全国信用信息共享平台与国家不动产登记信息平台信息互通共享机制。

为了破解执行难问题，近三年来，人民法院出台了20多项重要司法解释和规范性文件，其数量与前20年出台的总数相当。尤其是2016年以来，密集出台了网络司法拍卖、财产保全、财产调查若干问题、失信被执行人名单，以及执行款物管理等多个司法解释和规范性文件，填补规则空白，加强监督制约。

在上海、浙江、贵州、天津等地，当地法院将失信名单信息嵌入相关部门管理、审批系统，实现自动比对、自动拦截、自动监督、自动惩戒；在黑龙江、江西、宁夏等地，当地法院与通信管理部门、运营商合作，为失信被执行人定制特殊彩铃，警示惩戒失信行为。

今年6月1日，“信用中国”网站公示了首批169位限制乘坐火车、飞机的严重失信人名单。这批名单包括税务、证券期货、民航、铁路等领域的严重违法失信行为人，将在一定期限内被禁止乘坐火车和飞机。乐视网创始人贾跃亭也在名单中，一度引发舆论热议。

据国家发改委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兼新闻发言人孟玮介绍，这是国家发改委、铁路总公司、民航局等多部门联合印发实施有关信用惩戒文件后发布的首批名单。今后将在每月第一个工作日，通过“信用中国”网站公布限制人员名单信息，并公示7个工作日。公示期内，被公示人可向有关部门提出异议；公示期满，被公示人未提出异议或提出异议经审查未予支持的，将按照公示名单实施惩戒措施。

对于有人认为公布“老赖”信息会侵犯其隐私权的担心，法律界人士认为，“老赖”有履行能力却拒不履行，其隐私权与名誉权应该受到一定限制，对于有能力而拒不履行人民法院生效的法律文书，除了曝光，还应当依“拒不执行判决、裁定罪”追究刑事责任。

6月8日，十三届全国政协第四次双周协商座谈会召开，此次座谈会以“基本解决执行难问题”为主题，12位政协委员围绕联合惩戒、信息化建设、执行救助、综合治理等建言献策。针对委员们反映的一些惩戒措施已明确但没落地的问题，国家发改委副主任连维良在现场交流回应时表示，相关部门已提出“嵌入+不惩戒备案”的解决办法，即下一步所有黑名单都要嵌入各政府部门办事程序中，所有请办事项都必须经过黑名单查询。

信息化办案“老赖”财产一网查控

李某是一名电商从业人员，其支付宝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资金往来，可她却是一名背负140多万元银行贷款债务的失信被执行人。今年5月8日，福建省南平市延平区人民法院执行局对李某名下财产进行网络查询时，发现李某名下的支付宝账户上有一笔40余万元的资金。延平法院立即向位于杭州的支付宝（中国）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发出《协助冻结通知书》，对方收悉后，依法冻结了李某的支付宝账户。

支付宝账户被冻结，李某顿时犹如热锅上的蚂蚁。6月1日，她主动联系申请执行人南平农村商业银行峡阳支行到延平法院清还债务，并申请“解冻”其支付宝账户。

李某“被困”，是法院近年来实施网络查控手段限制“老赖”的典型案例之一。

法院执行难，“查人找物难”是第一难。在过去的传统模式下，执行人员需要到银行、土地、房产等部门“登门临柜”，实地查控财产，效率低下，覆盖面小，当事人的合法权益难以得到保障。

最高人民法院执行局执行督导室副主任林莹介绍，借助于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和智慧城市、智慧社会建设，近年来，法院开始探索信息化时代背景下查人找物的新模式，最高人民法院在2014年年底正式开通“总对总”网络查控系统，建立从最高法到基层法院四级联动的执行网络查控平台，通过与人民银行、公安部等联网与数据共享，实现对“老赖”行踪和财产的即时查询。建立了覆盖全国的执行网络查控体系和全国法院失信被执行人系统。让法官们足不出户轻点鼠标，便可冻结甚至扣划“老赖”存款。“比如甘肃法院的法官坐在办公室里就可以直接查询到河南的当事人在乡镇银行的存款情况，这在过去是很难想象的。”林莹说。

在今年“基本解决执行难”的决战之年，全国法院综合运用网络查控、网络拍卖等信息化手段，充分提高执行效率和威慑力。

截至今年6月底，全国法院通过最高人民法院“总对总”系统、网络查控系统，为5172.45万余件案件提供查询冻结服务，共冻结资金2699.75亿元，查询到车辆4031.86万辆、证券853.62亿股、渔船和船舶84.06万艘、互联网银行存款80.59亿元，有力维护了当事人合法权益。

最高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专职委员刘贵祥表示，“总对总”网络查控系统目前已覆盖全国及所有基本财产形式，各级法院都能广泛应用的网络化执行查控系统已经构建完成。最高人民法院“总对总”系统建立以来，查控范围从当初的20家银行发展为3800多家银行，联网部门由商业银行扩展到公安部、民政部、中国人民银行等16家单位；从仅能查询银行存款一类信息发展到可以查询被执行人全国范围内的存款、金融理财产品、船舶、车辆、证券、理财产品、网络资金等16类25项信息，基本实现对被执行人主要财产形式“一网打尽”，很多地区与地方性商业银行实现了网络查询、冻结、扣划一体化功能。全国3500多家法院也都能使用该系统对承办的案件进行网络查控。据了解，多数高级法院在辖区内建设了三级联网的“点对点”网络查控系统，形成了对“总对总”查控系统的有力补充。

网络查控大大提高了执行效率，数据显示，现在一名法官1年通过网络查控执行到位的财产相当于过去10年的总和。

破解变现难全面推行网络司法拍卖

破解执行难后，还须破解变现难。成功查扣被执行人房屋、车辆，意味着执行有了着落。但是，申请执行人最终拿到钱款，还得经过评估、拍卖环节。

6月13日，陈华（化名）取得武汉青山区武东路8号武东金桂园内一套房屋的产权，并成功收房。这套房，是他5月29日通过网络司法拍卖买下的。从拍下到确权、办理过户不到半个月时间。“房屋拍卖走流程如此之快，离不开淘宝、京东正式入驻法院。”武汉市江岸区法院执行局局长曹辉介绍道。“财产变现难是法院执行工作中的瓶颈。”曹辉介绍，变现难又主要体现在财产处置程序复杂。司法实践中，财产处置95%是房屋拍卖。如何缩短房屋拍卖的周期是法院面临的难题。“一个房屋的拍卖，需走评估摇号、引领看样、送达评估报告及拍卖裁定书、挂网上拍、督促买受人交付购房款、送达拍卖成交确认书、解除银行抵押、协助买受人办理购房手续、交付房屋、发放拍卖款等多个流程。”曹辉说，以前所有流程都由一名执行法官完成，效率较低。电商平台工作人员进驻后，全流程参与，不仅将执行法官从事务性工作中解脱出来，还因为借助电商的专业视频描述、线下中介公司推广宣传、办理贷款等，大大提高拍品成交率。“引入淘宝、京东驻场是江岸区法院执行局破解“执行难”的新探索，是全省首创。”武汉市中院执行指挥中心副主任晏钢说，引入网络司法拍卖对内缓解了法院案多人少的矛盾，对外引入其他单位对执行工作监督与支持，提高资产变现效率。

据了解，传统拍卖不仅成本高、成交率低、溢价率低，还有围标串标、暗箱操作、权力寻租等弊端。针对实践中存在的问题，最高人民法院在总结各地实践的基础上，专门出台网拍司法解释，从2017年3月1日开始，在全国法院全面推行网络司法拍卖。建立了网络服务提供者名单库制度，在全国确定有五家网站纳入网拍名单库，并研发上线了全国统一的网拍工作软件，实现了动态管理。

“以淘宝网一家网站为例，从开展网络司法拍卖至今，共计拍卖65万次，拍卖标的物36万件，成交额5000亿元，平均成交率达到92%，溢价率达到64%，为当事人免除佣金达150亿元。”孟祥介绍说。

前不久，北京的刘先生申请了强制执行，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依法查封了被执行人名下的一辆别克轿车，并拟对该车进行司法拍卖。经双方协商，一致同意委托京东公司利用大数据评估平台进行现场评估。5月10日，京东公司工作人员录入车辆信息等基本数据后不到1分钟即给出车辆评估价格，并以此作为起拍价，迅速启动司法拍卖程序。

“传统的司法拍卖，需要委托具有相应资质的评估机构进行价格评估，因涉及摇号、寄送材料、评估、送达报告等流程，仅在财产评估环节就需要至少两到三个月的时间。”朝阳区法院执行二庭法官侯世永说，将大数据引入评估定价环节，大大提升执行效率，降低评估成本，使财产尽快变现，切实高效实现申请人合法权益。

记者了解到，从2012年开始，浙江、江苏等地法院率先推行网络司法拍卖，迅速得到各地积极响应。最高人民法院及时总结经验，出台网络拍卖司法解释，建立网拍名单库，从2017年3月1日开始，在全国法院全面推行网络司法拍卖，有效加快财产处置效率，祛除权力寻租空间，斩断利益链条。

到今年，网络拍卖在全国法院的覆盖率为90%，全面实行网拍的法院达到3197个。以网拍形式拍卖占整个司法拍卖的80%以上，基本实现以网拍为原则，以非网拍为例外的要求。

“以往司法拍卖一直是廉政问题‘重灾区’，采取网络拍卖后，基本实现了这一工作环节违法违纪 ‘零投诉’。”孟祥表示，网络司法拍卖以其公开透明、高效便捷、成本低廉、成交率和溢价率高等优势，得到各方当事人、广大竞买人的认可和高度赞誉。

为了解决财产处置变现难的问题，截至目前全国共29个省份1900余家法院通过淘宝网开展司法拍卖，共计拍卖55万余次，成交量17万余件，成交额3784多亿元。

“对无财产可供执行案件的管理，我们面临的客观现实是，每年五六百万的执行案件中，有40%左右的被执行人没有履行能力，法院穷尽一切执行措施，仍然查找不到任何财产。”孟祥介绍，为此，人民法院建立程序性退出机制——终结本次执行程序，进行严格规范，每半年进行一次自动查询，一经发现有财产，立即恢复执行。对涉企业的僵尸案件，依法通过执行转破产程序，化解案件存量。同时对涉民生的无财产案件，积极协调各相关部门，采用司法救助、社会基金和商业保险等方式予以救助。

各显神通各类“老赖”难逃法网

“法官，我受不了了，我现在就还钱，你们赶快帮我把那彩铃取消吧！”近日，一名男子急匆匆地找到安徽省天长市人民法院，一边请求，一边从包中掏出5万元钱，履行了两个案件还款义务，并接受了法院4000元的罚款。

2016年，原告梁某在被告刘某承包的工地上打工，被欠工资款2.4万元，后经梁某多次催要，刘某只给付了4000元，剩余的工资一直未付，其间出具了一张2万元的欠条。不得已，梁某将刘某诉至法院。经法院判决，刘某应支付工资款2万元。可刘某一直未履行法律义务。梁某申请强制执行。由于刘某身处外地，电话不接，梁某多次上门无功而返。其间，刘某又因另一件民间借贷纠纷也被诉至法院，被判偿还借款3万元。天长市人民法院与通信公司合作，为34名“老赖”设置专属彩铃，刘某榜上有名。刘某本以为长期在外，法院对他无计可施。不曾想，专属彩铃让他颜面尽扫，无法承揽工程，于是赶紧还掉了欠款。

近日，广西南宁市的小周闲来无事刷抖音（一款短视频应用）时，居然刷出自己父亲的照片。仔细看更是吓了一跳，父亲竟然作为失信被执行人被晒上了抖音。在15秒的视频里，10名失信被执行人的清晰照片、基本信息、案件概要、悬赏专线和申请执行的标的金额一一呈现。该视频号召大家提供“有效财产线索”，就可以获得悬赏。奖励的金额以黄色大字标明。

当事人周某马上联系了南宁市兴宁区法院，主动配合执行法官处置其名下房产还债。“我觉得很丢脸，周边的朋友都看到了。”周某说，当他看到这条失信被执行人悬赏视频，自己的大头照上了抖音头条后，就再也坐不住了。

这也是南宁兴宁区法院利用抖音“抖”出的首名失信被执行人。6月6日，南宁市兴宁区法院正式进驻抖音平台，开设了官方认证账号“南宁市兴宁区法院”，成为广西首家进驻抖音平台的法院。视频一经发布，就引发众多网友关注。有网友评论道：“因为欠债不还还当上‘网红’了！”在抖音上发布“老赖”信息，成为该院拓宽宣传渠道、推进司法公开的又一重要渠道。

“只要‘执行110’电话响起，接到被执行人线索，不论是否节假日、时间多晚、路程多远，我们的执行备勤都将找到‘老赖’的藏身之所。”重庆市南川区法院执行局负责人黄新告诉记者，为了避免被执行人逃脱，该局干警曾连夜驱车近1000公里，于第二天凌晨1点多到达目的地找到了被执行人，双方最终达成了和解意见。

据介绍，南川法院“24小时全天候出警”是将执行干警分为16个备勤小组，由1名局领导带班，每组配备执行员、执行助理、驾驶员、法警各1名轮流备勤值班，接警后3分钟内人车集合并出警。而值班出警线索主要来自重庆高院执行“临控”功能、与南川区公安局的执行联动警情通报和对外公布的备勤值班电话举报。

据悉，自2016年10月执行备勤制度实施以来，南川区法院共计出警1000余次，拘传到庭800余人，经审查后实际拘留300余人，其中夜间出警500余次拘传近400人，执行兑现金额3000多万元。

何某的母亲单某在河南省永城市做面粉生意，在经营过程中，欠下某面粉公司125,340元货款，后经某面粉公司多次催要，单某一直未偿还。某面粉公司遂将单某起诉至永城市法院。2015年11月，永城市法院判令单某于判决生效后十日内偿还某面粉公司所有货款，单某没有如期履行法定义务。于是，某面粉公司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法院在向单某送达了强制执行的相关法律文书后，仍然拒不还款的单某被永城市法院处以拘留15日的处罚。

安徽执行工作联席会议暨基本解决执行难推进会 摄/王思民

2017年9月，某面粉公司向永城市法院提起自诉，要求追究单某拒不执行法院判决、裁定的刑事责任。同月26日，单某被逮捕。法院在审理该案的过程中，单某主动与某面粉公司达成执行和解协议，在取得某面粉公司的谅解后，单某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二年。

在河南，有不少地方公安机关成立了派驻人民法院的警务室，利用公安大数据系统随时查找被执行人的身份、行踪以及车辆等财产信息；河南省发改委利用省公共信用信息平台及时归集失信被执行人名单信息，并将其推送到各市县和省直有关部门，将失信被执行人名单信息嵌入各单位管理、审批、工作系统中，实现对失信被执行人自动比对、拦截和惩戒，对其在政府采购、招投标等多方面进行限制……

联合惩戒措施的全面推开，正在让越来越多的“老赖”感到切身之痛。

最强“执”播引发千万关注

“出发！”一声令下，怀柔法院三十余名执行干警奔赴执行现场。6月24日下午，最高人民法院新闻局、执行局，北京高院对怀柔法院两起案件的强制执行现场进行直播。这场直播，吸引了1200万网友在线收看。

有人悔过就改——

被执行人刘秋苓，因拖欠空调安装费和未返还房屋租金，成为失信被执行人，相关的两起案件本金和延迟履行利息约30万元。但刘秋苓只缴纳6万元后，就拒绝缴纳剩余案款，法官多次传唤她到法院说明情况，但其拒不露面，在电话里也以各种理由推脱，还曾委托自己的丈夫来法院，但仍表示无钱归还。

海南琼海法院抽调精兵强将，全力打好执行攻坚战（图片由海南琼海法院提供）

上海黄浦区人民法院开展清晨执行行动传唤一批未履行生效判决的被执行人，并召开执行大会 摄/陈琪

因无财产可供执行，2014年年底，怀柔法院终结本次执行。2018年4月，申请执行人向法院提供线索，说刘秋苓在经营一家农家乐。获此线索后，承办法官迅速进行摸查，发现线索属实。

6月24日1点40分，执行干警到达刘秋苓夫妇经营的农家院——秋苓美苑。审理阶段不出庭，执行阶段不露面，和执行法官“躲猫猫”的刘秋苓意外出现在现场。农家院门口，执行法官就发现了刘秋苓的身影。

在执行法官的询问下，刘秋苓承认其未履行判决义务。但在提及还款时，刘秋苓又称没钱可还。

“我老公去东北筹钱去了，你跟他联系。”法官在屋内谈话，一辆停在院子里的车引起的了院内干警的注意。经确认，这辆京牌大众轿车就是刘秋苓名下的一辆车。

刘秋苓拨通其丈夫王大可的电话，执行法官与其沟通。“刘秋苓没有收益么？”“没有。”“秋苓美苑和刘秋苓有关系吗？”“那是她租的院子，没有关系。”“秋苓美苑有收益吗？”“没有收益。”在法官步步为营、一步一“逼”的连环追问下，刘秋苓的丈夫三连否认。于是，执行法官逐一出示刘秋苓户籍信息、与刘秋苓的微信订餐聊天记录、刘秋苓收款截图等证据。法官还通过扫描秋苓美苑的名片上的二维码，显示出刘秋苓的个人微信账号页面。法官现场展示了之前实地走访时拍摄的视频，视频中，秋苓美苑工作人员明确表示正常对外接待客人。现场，秋苓美苑农家乐的一位工作人员，也向法官展示了其收款和给刘秋苓转账的微信记录。“一人400”的微信订餐聊天记录以及此名工作人员展示的营业收入记录足以表明，刘秋苓经营的秋苓美苑收益颇丰，其具有履行能力。

铁证如山。执行法官向被执行人下发搜查令，对秋苓美苑进行搜查，查封了电视、床等农家院设备以及麻将桌等娱乐设施。在执行现场，执行法官还发现了被执行人名下的一辆大众途锐黑色汽车。经询问秋苓美苑工作人员，执行法官得知刘秋苓还有第二经营场所。执行法官立即赶往第二执行现场——对秋苓美苑经营住宿接待业务的一栋二层楼房进行搜查。现场搜查完毕后，执行干警清退相关人员，在入门处贴上封条。

面对可能会被追究刑事责任的后果，刘秋苓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表示将积极履行生效法律文书确定的义务。目前，刘秋苓已缴纳全部案款，两案全部执结。

法院间之间也时常协同作战。5月17日,山东省济南市历城区法院、淄博市淄川区法院、德州市德城区法院、陵城区法院、经济技术开发区法院对一批执行案件、部分实施拘留案件和有关执行活动现场进行全媒体直播。这一现场抓“老赖”活动，吸引了1800多万名网友在线围观。

由于被执行人位于济南市章丘区，案件需要异地执行，加上案外人的抗拒等问题，此次执行面临诸多困难。为此，山东高院执行局统筹各方执行力量，启动了三级法院协同执行机制，将案件执行由淄川区法院“单打独斗”提升为三级法院“协同作战”。

上海市宝山区人民法院集中执行，拘留一批逃避、抗拒执行情节严重的失信被执行人，将被执行人约至法院进行调查 摄/胡明冬 龙梦灵

当天清晨5点30分，淄川区法院执行干警开始清退厂房。在行动中，128名工作人员控制了被执行人公司的大门和厂房。7点20分，执行干警们通过强制破门进入执行现场，10台运输车陆续将箱纸板等运出，施工人员采用专业切割设备将瓦楞纸生产线一一切割并通过起重机进行装载，最终强制清退了厂房。

有人谩骂污蔑——

上午8点，历城区法院鲍山执行团队集结完毕，赶往港沟街道坞西小学附近的一处超市，对长期躲避执行的高某英夫妇两人进行强制执行。

四年前，高某英夫妇向胡某借款5万元，到期后迟迟未还，并玩起了“人间蒸发”。在执行过程中，历城区法院与公安机关开展执行联动，公安机关根据法院发送的失信被执行人信息，得知高某英夫妇二人离开户籍所在地，在坞西小学附近开了一家超市。收到消息后，执行团队立即行动、迅速出击，在超市发现二人，并当场搜出现金1435.5元，银行卡两个，存折一个。

在此期间，高某英因情绪激动出口辱骂污蔑法官，因拒绝履行义务也不配合执行，执行法官当场对高某英及其丈夫赵某实施拘传。

有人感动落泪——

上午10时，德州经济技术开发区法院对两起执行案件进行强制清退迁出。某小区的一套复式住宅去年被司法拍卖后，原房主不但拒绝交房，还把房屋租了出去。当事人申请执行后，法院发出了执行通知书，但对方仍然拒绝配合。法官多次前往现场，但还是不能劝说原房主主动腾退。

执行人员到达执行现场后，跟随公证人员开展清场工作，撰写执行笔录，制作财产清单，每一件物品，都被一一记录在册，装箱物品全部被封存。参与执行过程的申请人当场落泪，对执行法官表示感谢。

截止到当日下午14时，此次活动共拘留被执行人17人，拘传被执行人7人，执结案件28件，达成和解协议案件11件，执行到位款220多万元，强制腾房3处，强制清理厂房1处。

6月29日，最高人民法院新闻局、最高人民法院执行局、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联合北京电视台《法治进行时》举办“决胜执行难”全媒体直播活动，对北京市东城区人民法院涉及的两个被执行人共21起执行案件的强制执行活动进行现场直播。这场持续了2个半小时的直播，吸引了1400多万网友在线收看。与以往不同，此次活动首次直播了异地法院之间通过视频会商和事项委托平台进行异地委托执行的全过程。

被执行人北京宁绍帮餐饮有限公司因3起借款合同纠纷案件，需要给付申请执行人刘某、张某欠款及利息共计约105万元，但被执行人的法定代表人杨某以各种理由拒不履行。执行现场未能寻找到杨某，确认其无法到现场后，法官向餐厅员工宣读搜查令，展开搜查。对电脑、冰箱、厨具等都在不明显处张贴封条。“贴封条是防止被执行人转移、隐匿、损毁财产；贴在不明显处是为了不影响餐厅正常经营，但经营所得必须用于清偿债务。”据执行法官王相杰介绍，这种“活封”“活扣”措施，放水养鱼的做法，体现了最高人民法院提出的 “生道执行”“和谐执行”“谦抑执行”的新执行理念，更有利于保障申请执行人的权益。

厦门市湖里区人民法院执行干警深入城中村查找被执行人线索 （图片由厦门市湖里区人民法院宣传处提供）

7月4日晚，福建闽清法院夜间集中执行行动，根据申请方线索，执行法官找到一被执行人（摄/ 郑雯婷）

过了20分钟，执行人员有了新的发现。法官找到餐厅前台进行日常收款的二维码及设备，王相杰当即扫码，发现收款账户正是杨某个人的支付宝账户。为了进一步核实该餐饮公司是否存在转移隐匿财产的行为，王相杰向指挥中心汇报，请求协助调查该支付宝账户的余额及流水情况。

获悉情况后，东城法院副院长张永忠要求执行指挥中心立即与杭州下城法院进行在线视频会商，通过事项委托平台发送协助调查材料，请求下城法院协助调查。

据了解，执行视频会商系统和事项委托平台均由最高人民法院开发，借助信息化手段，实现了全国各级法院的及时沟通和法院之间事项工作委托办理，包括对存款、理财产品、股权投资、车辆、不动产的远程查封冻结等财产控制措施的异地办理，法律文书远程送达，执行调查的异地办理等。

据东城法院执行三庭副庭长赵德江介绍，自2017年6月事项委托平台上线以来，东城法院累计实现对外委托600余件，与29个省市自治区300多家法院进行过执行事项合作。通过这个系统，只需设立1名专管员，1台电脑，就能完成这些工作，大大提高了执行效率，节约了司法成本。

3月24日，天津市高级人民法院与天津市国土房管局、市公积金中心联合开通“点对点”网络执行查控系统，以解决执行难问题。图为开通仪式 中新社 供

40分钟后，杭州下城法院将查询到的结果通过事项委托平台反馈给东城法院。根据调查结果，餐厅法定代表人杨某的支付宝账户仅6月份一个月就入账150多笔，共计34,000余元。结果反馈至第二执行现场后，针对查询结果，三名法官在现场组成合议庭，对被执行人拒不履行生效法律文书确定的义务、涉嫌转移隐匿财产的行为进行合议，最终作出对被执行人罚款10万元的决定，当场宣读并送达。

据记者观察，近期，“执行难”的直播活动举办频率非常高：7月3日，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举办第九期“决胜执行难”全媒体直播活动，6月14日～6月29日，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举办第六、第七、第八期活动，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焦作市两级法院联合举办活动。6月13日，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举办第五期“决胜执行难”全媒体直播活动……每次直播都引来千万量级人次的观看。

辽宁大学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教授王雅认为，如今，越来越多的法院动用司法强制措施惩治“老赖”，威慑力强，获得的社会效果及法律效果不言而喻。

2016年4月，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制定了《关于落实“用两到三年时间基本解决执行难”的工作纲要》，明确基本解决执行难总体目标是“四个基本”，即被执行人规避执行、抗拒执行和外界干预执行现象得到基本遏制；人民法院消极执行、选择性执行、乱执行的情形基本消除；无财产可供执行案件终结本次执行程序的程序标准和实质标准把握不严、恢复执行等相关配套机制应用不畅的问题得到基本解决；有财产可供执行案件在法定期限内基本执行完毕。

“全国各级法院全面强化各项执行工作，在解决执行难方面不断取得新进展、新突破。对两到三年内基本解决执行难，我们有底气和信心！”2016年，对执行难宣战时，最高人民法院审委会专职委员刘贵祥信心满怀。两年来，全国法院的执行质效取得了多方面的显著成效。

据统计，2016年～2017年，全国法院实际执行到位金额3.8万亿元，超过前三年的总和。2016年全国法院共受理执行案件529.2万件，执结507.9万件，同比分别上升24.2%和33.7%。2017年受理执行案件790.7万件，执结674.6万件，同比分别上升49.4%和32.8%。今年全国两会上，最高人民法院工作报告中有一组数据：各级法院受理执行案件2224.6万件，执结2100万件，执行到位金额7万亿元，同比分别上升82.4%、74.4%和164.1%。

为更加有效检验基本解决执行难工作，又进一步明确了基本解决执行难的核心指标，即“三个90%、一个80%”，具体是指：有财产可供执行案件在法定期限内实际执结率不低于90%；无财产可供执行案件终结本次执行程序合格率不低于90%；执行信访案件办结率不低于90%；近三年执行案件的整体执结率不低于80%。为体现解决执行难效果评估工作的客观性、中立性和权威性，最高人民法院还引入第三方评估机构，委托中国社会科学院等四个部门，联合13家新闻媒体、15名专家学者组成评估团体，对两到三年基本解决执行难进行跟踪评估。

值得一提的是，最高人民法院还上线了“全国法院决胜‘基本解决执行难’信息网”。除了展示执行中的重大新闻、典型案例、司法文件，记者看到，网站还展示了执行工作中40余组重要数据，并且每日更新。包括失信被执行人名单数量、限制失信被执行人乘坐飞机和火车数量；网络拍卖数据，如网络司法拍卖平台上线以来全国法院总拍卖量、溢价率、总成交金额和为当事人节省佣金金额；执行案件数据，包括全国法院和各省、自治区、直辖市法院2018年以来累计新收案件数量和已结案件数量。同时每日滚动播放失信被执行人名单。

同时，网站还集纳了“中国执行信息公开网”八项主要诉讼服务功能，即“全国法院被执行人信息查询平台”“全国法院失信被执行人名单信息公布与查询平台”“全国法院终结本次执行程序案件公开与查询网”“全国法院网络司法拍卖信息公开与查询网”“全国法院限制消费人员信息公开与查询网”“中国裁判文书网”“执行案款领取公告查询网”等，深度拓展了服务功能。

如今，惩戒“老赖”的“法宝”越来越多：纳入失信“黑名单”、失信彩铃、执行悬赏保险、冻结账号、拒绝注册公司、追究刑事责任、追究负责人拒执罪、“临控”及网上追逃、约谈处分公职人员、上级督办……越来越丰富，限制“老赖”的方式开始涉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失信，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不能住高铁飞机出行受限、招投标受限、不动产交易受限、甚至子女上学也可能受到一定影响，还有越来越多的惩戒措施在等待着“老赖们”……随着联合惩戒措施的广泛深入实施，它的含义还会有更多。

李克强总理在6月6日的国务院常务会议上强调，要“建设社会信用体系，尤其对老百姓反映强烈的坑蒙拐骗、虚假广告等违法违规行为，要公开曝光、坚决整治，让失信者在全社会寸步难行。”我们相信，随着各部门、各地方不断出台及落实联合惩戒的新举措，“老赖”生存空间将加速收紧，失信者寸步难行、处处受限，将越发成为生活中的常见场景，失信受惩将成为社会共识。

在古代 “老赖”受到哪些惩戒？

借贷纠纷自古有之，古代统治阶级也为借款人制定了相关的处罚规定。

唐律：诸负债违契不偿一疋以上，违二十日笞二十、二十日加一等、罪止杖六十、三十疋加二等。百疋又加三等、各令备偿”。

《唐律疏议》百日不偿，合徒一年……更若延日，及经恩不偿者，皆依判断及恩后之日科罪如初。

大意为：欠债达到1匹布的价值，违约20日不还就要被处以“笞刑”20下，每过20日再加一等，直至从笞刑20下升级为杖刑60下。欠债达到30匹，就要在杖刑60下的基础上加二等，达到100匹的话就要加三等处罚，也就是杖刑90下。

《唐律疏议》：被处以杖刑之后，过了100天还不偿还，就要处以有期徒刑1年。

《宋刑统》 “诸公私以财物出举者、任依私契、官为不理……家资尽者役身折酬、役通取户内男口……如负债者逃，保人代偿”。

大意为：还不了钱的，可以劳役偿债。如果欠债人跑路了，担保人背锅。

《大明律》第九卷“户律钱债”也规定：“其负欠私债违约不还者、五贯以上违三月、笞一十、每一月加一等、罪止笞四十、五十贯以上违三月笞三十、每一月加一等、罪止杖六十、并追本利给主。

大意为：欠债达到一定数额，并在规定时间内没有偿还的要受鞭打或杖责。

官府对于破产的商民，可以实施拘禁，债务人家族须在二个月以内返还欠债，否则要被判处劳役。

国外对付“老赖”有哪些招数

有道是，“言不信者行不果”，其实，行不果者也应“罚必严”。社会上屡禁不绝的各种失信行为，让人不断追问：对付“老赖”咋就那么难？一些国家在信用体系建设、推进信用记录发展和信息征集共享的过程中，通过保护守信之人，让“老赖”寸步难行，对我们或许有所启发。

德国：破产六年后 欠债将归零

◎文/ 管克江

德国人看重诚信，但不诚信的例子也不少见。处理办法是“先礼后兵”，严格执法也不忘人情。从下面三个小故事可见一斑。

第一个小故事是坐地铁逃票。德国地铁站是不设闸的，需要靠乘客自觉买票。但有专门人员随机抽查，一旦查到逃票就会处以数十倍判罚。目前，柏林城区公交单程票价格为2.8欧元，逃票罚款金额为60欧元。

值得注意的是，“逃票”在德国不算违规，而属于刑事罪。以柏林为例，每年被抓逃票的人有数十万，每次罚款时都会记下身份证件号码。通常，偶尔逃票者缴纳罚款即可，柏林运输公司无权将记录交给信用登记机构Schufa。但如果乘客短期内多次被抓逃票，后果会很严重——他会被认为有意欺诈，从而被告上刑事法庭，严重者将被判刑，留下人生污点。对于拒绝缴纳罚款者，柏林运输公司将事务交给讨债公司打理。如果依旧无法解决，欠债人将被捕入狱。德国纳税人对此牢骚很大，因为一个囚犯一天的预算是133欧元。

第二个小故事是，德国人偏好现金，不爱信用卡。据统计，德国人钱包里平均装有123欧元的现金，几乎是法国人或澳大利亚人的两倍。德国80%以上的交易用现金完成，而在英国，60%的交易使用信用卡。

德国人不爱欠债来源于对恶性通货膨胀的惨痛回忆。在魏玛共和国时期，物价飙升上天，一片面包价格4280亿马克，1000克黄油需要花6万亿马克。二战之后，德国再次发生了恶性通胀。也有分析认为，德国人对债务的厌恨根植于心。在德语里，“债务”一词来源于“罪恶”。使用现金可以很好地控制支出。

尽管如此，德国人的欠债情况还是很严重。据统计，德国大约有660万人收不抵支，其中有一半人人均欠债3.3万欧元，可能终生无法“翻身”。

第三个小故事和还债有关。

法兰克福有一位带两个孩子的单身母亲，向35位债主举债4万欧元。自己无力偿还，债主又不愿大幅减免，她就向法庭申请了个人破产。根据法庭判决，破产6年内是她的限制行为期。为保证她和家庭破产后的基本生活，这期间月净收入在1560欧元以内可归个人所有，超出部分的50%将用于还债。如果她买彩票中大奖或者有其他一次性收入，这笔钱也不必用于还债。破产期间，她将不得有奢侈性消费，出行不能坐飞机头等舱或火车头等座。

不过，6年以后，她的负债将归零，她在个人征信系统中的不良记录将被消除。德国豪埃森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张志远表示，德国的这个法律重在保护民众，让他们即使负债累累也能过上基本有尊严的生活，并给予“重新做人”的机会。

美国：一个安全码 信用全能查

◎文/ 王如君

欠债还钱，本是天经地义，但总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欠债不还，甚至故意逃债，这在经济发达的美国也一样。不过，恶意欠债不还的“老赖”在美国比较少，这归功于美国成熟的信用体系、规范的追债公司和完善的社会管理机制。

在美国，绝大多数合法居民都拥有一个九位数的社会安全号码，类似于中国的居民身份证号码。社会安全号码资料里记录的不仅是性别、年龄，还有个人信用信息，包括水电费缴纳、保险缴纳、个人所得税缴纳情况，以及与金融机构打交道等方面的记录。如果什么机构想查看你的信用记录，只要把社会安全号码输入全国联网的计算机中，便可一览无遗。

通过信用体系设置防火墙。美国在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推广信用体系积分系统（FICO）。大多数银行和信用卡公司都用该系统来评估一个人的信用价值及债务偿还能力。FICO积分系统主要包括：支付历史（占比35%）、所欠债务（30%）、信用历史长度（15%）、正在使用的信用类型（10%）、新的信用（10%）。

一般而言，FICO积分在300分～850分之间，分数越高，信用越好。如果信用积分在680分以上，去银行贷款时，银行会毫不犹豫大开绿灯；如果在620分～680分之间，银行就要对用户情况进行进一步评估而后决定；如果在620以下，银行则要求你满足规定担保条件或干脆不予办理。

信用体系再周密，总有漏网之鱼，这就催生了合法追债。考虑到成本和效率，美国绝大多数公司一般都雇佣追债公司追讨债务。这些追债公司必须有合法的资质，须以合法手段追讨债务。对债务人来说，如果实在无法偿还全部债务，还有两条路：聘请债务处置公司来处理债务，或者选择破产。美国人多数宁愿破产也不愿做“老赖”，因为做了“老赖”，不仅有坐牢的可能，还得一辈子背上沉重的失信枷锁。

美国的社会机制重在保护老实人。美国人相当依赖信用记录，比如求职时，雇主会根据社会安全号进行查询，了解求职者的过去，从而决定是否录取。租房时，房东同样会查询信用记录，看看租客过去是否赖过账，是否为此上过法庭，并被房东赶走过。如果你是“老赖”，求职、租房的时候就会处处碰壁。

当然，如果你的信用记录很好，就会干什么都很顺利。比如买汽车保险时，如果没有违章或事故记录，就会享有保费折扣；继续保持记录良好的话，第二年、第三年保费还会继续降低。因而，多数美国人愿意老老实实地积累自己的信用记录，享受社会的各种便利和实惠。做老实人轻松自在，做违法者处处难行。

比利时：信用有污点 被人瞧不起

◎文/ 任彦

奥利威尔是一位比利时人，他前不久遇到一件烦心事。由于搬家时没有及时更新住址，好几个月都没有收到账单，自己也把缴费的事情忘在脑后。等他终于收到账单时，发现好几张来自一家追债公司，费用金额翻了几番，原本一个月40 欧元的电话套餐一下子变成了200 欧元。

奥利威尔很快就把所有账单都一一付清。“这件事让我痛苦，不是因为多掏了腰包，而是由于自己的疏忽被动成了‘老赖’。”他表示，“老赖”在比利时就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一旦我拖欠账单的行为上了征信系统，我在申请银行贷款、办理一些证件时都会遭到拒绝，在日常生活中也会被人看不起，好像犯了罪一样。

在布鲁塞尔自由大学法学院任教的张蕾博士表示，在比利时，绝大多数人都会避免成为“老赖”，因为“老赖”不仅受到道义谴责、承受心理压力，还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消费信贷在比利时人生活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年轻人大多通过消费信贷买手机、买车、买房。如果一个人有拖欠费用行为，就会被认为存在信用问题，债权机构为了规避风险就会拒绝与这样的人合作。如果一个比利时人不能从商业银行得到贷款，他的日常生活就会受到极大影响。”

在比利时，“老赖”现象并不普遍，但还是有 一些人故意或无意拖欠各类费用。为了惩治这种行为，追债公司在比利时应运而生。通常，债权机构会首先向欠债人发出提醒通知，给对方一个至少14天的付款期限。在此期限内没有收到相应账款，债权机构就有权利委托追债公司出面讨债。

追债公司接到合同委托后，会向欠债方发出附有账单说明的追债函，此时账单金额比实际消费金额高出不少，因为增加了滞纳金罚款以及追债费用。多数欠债人都会在收到追债函之后第一时间还款。但还有一些人无力偿还，或者抱着侥幸心理继续拖欠。此时追债公司就会派专人登门收取欠款。如果沟通无果，追债公司会申请法律文件许可，强行用欠债人的资产来抵债。如果依然无法讨回债务，债权机构最后会诉诸法律渠道，将债务人告上法庭。

“追债公司和法律诉讼固然对于遏制‘老赖’行为有着重要作用，但更重要的是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社会信用体系。”张蕾说，比利时之所以“老赖”较少，是因为有一套完整的社会信用体系，它的核心是征信管理体系，中央银行的信用信息办公室是管理中枢，该办公室对于企业和个人在分期付款协议、消费信贷、抵押协议、租赁和公司借款中出现的不履约信息都记录在册。

“这些信息会添加到身份证芯片里，在比利时看病、买药、办签证等日常生活中都需要刷身份证，如果你的信用有污点，马上就会被发现并受到冷遇。”张蕾说，个人信用对社会的健康有序运行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个人信用不仅是一个人操守的记录，更是一种巨大的社会财富。

日本：拖欠手机费 可能惹官司

◎文/ 贾文婷

在日本郊区的农园前，时常会看到一些无人售货的小摊位，上面摆着待售的水果蔬菜，仅有一个盒子充当“收银机”。绝大多数日本人会在拿了商品后，按标示价格向盒子里投入现金，这是高度诚信社会的一个缩影。

日本个人信用体系建立较早，绝大多数人能够自我约束，确保信用社会的稳步前进。有三个至关重要的因素推动了日本个人信用体系的发展，即征信中心、行业协会和信息审查模式。

日本的三大征信中心分别是CIC、JIC、KSC。日本国内的金融机构、信贷公司至少是其中一家机构的会员。征信中心的服务基本能满足会员对个人信用信息征集考察的需求。申请信用卡或者贷款时，发行方会通过征信机构，审查个人信用，从而做出决定。

近年来，随着生活方式的极速变化，日本国内信用不良的人数也在不断膨胀。据CIC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17年1月20日，在该机构登录的信用信息为6.9403亿件，其中1594万件出现“异常变动”。滞纳期超过3个月、贷款主体破产等情况，都称为异常变动。例如，有人恶意拖欠手机费，就有可能登上信用黑名单，从而无法通过相关审查。业界人士分析认为，日本境内至少有300万人上了信用黑名单。一旦上了黑名单，相关记录也将保留5年。期间不仅影响个人信贷行为，还可能惹上官司。

日前，23岁的真坂（化名）拖欠了日本某通信运营商的话费，不得已将手机号转到另一家通信运营商之下，4个月后他收到了法院传票，看到被告栏中赫然印着自己的名字，不禁一身冷汗，未曾想有一天会因为拖欠手机费而惹上官司。真坂最后与运营商和解，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偿还话费。

其实，生活中很多小过失都会让借贷方登上信用黑名单。例如分期付款购买手机、家电时，若延迟付款的次数超过5次，就可能对未来申请住房贷款带来直接影响。此外，没有及时还助学贷款，也是不少毕业学生的盲点。

常年从事信贷研究的淡河范明表示，虽然税金、健康保险费不计入个人信用信息的考察范围，但及时缴纳相关费用非常必要。金融机构可能视情况要求借贷人提供完税证明等材料，按时缴费的良好记录有助于通过审查。

身边的日本朋友也不乏这样的例子，因拖欠卡债影响了个人信用，给自己的生活也带了不少麻烦。原则上把握适当的消费额度、按期还款才是与信用社会相符的正确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