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里看世界
2018-07-16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有什么地方能比咖啡馆更具诱惑力?所有关于生活的诠释,似乎都能在咖啡馆里找到。从咖啡馆里看世界,每个角度都有不同的精彩。夕阳下的街道,坐在尚未点灯的厅堂,闻着混合了坚果和焦糖的咖啡香,有意无意地听着周围人的谈话、杯碟的碰撞、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隔着玻璃望街上的建筑、行人和橘红色的落日……城市生活的喧闹浮躁暂时平歇,置身异地的不安逐渐消退,某种秘而不宣的回忆与遐想开始延展。
台北 这间叫作台北的大咖啡屋让人停步
黄哲
“每当我走过这间咖啡屋,忍不住放慢了脚步……”高山族歌手千百惠的这首老歌,曾唤起很多人对台北最初的向往。在华人文化圈,还没有哪个城市像台北这样独具天赋,既有最好的咖啡馆文化,又坐拥优秀的咖啡产区;常被“全球最佳咖啡城市”榜单列在首位,当地咖啡师还频频在全球大赛中赢得冠军。
三峡 咖啡世界中唯一的例外
“来,吃‘樱姚。”我的台北(准确地说是新北)朋友阿志神秘地笑着。此刻,我们是乡——新北市(原台北县)三峡区的一片“果林”。三峡区,因地处台北盆地边缘山谷地带的淡水河三角濒而得名.距离台北市中心30公里。
我接过阿志递过来的小小的红色果实咬了一口,口感的确如樱桃,细嫩柔软,酸甜多汁,只是里面还有一层类似荔枝的薄薄一层内果皮和果肉,裹着黑黑小小的果核,果核刚入口时很苦,却有一种浓郁的香气,而且越嚼越香。这红色果实就是“咖啡樱桃”(Coffee Cherry),中间的果核当然就是咖啡豆了。
在台湾,即便是乡间的老人家,也习惯喝上一杯上好的咖啡。
“三峽”有三宝——世界级油画家李梅树,被称为“东方艺术殿堂”的三峡祖师庙,以及咖啡。1884年,英国大茶商兼农业作物专家杜德——就是那位从安溪引种乌龙茶至台在台湾,即便是乡间的老人家,也习惯喝上一杯上好的咖啡。湾、继而让台湾茶叶名扬世界的茶商——敏锐地发现,和东南亚及印度相比,台湾的纬度、气候、水土都更适合种植咖啡,他在当时的台北府三峡乡种下了中国第一批咖啡树,比台湾建省的时间还要早一年。
纵观全球,咖啡文化发达的一线城市,不论是老牌的巴黎、罗马、布达佩斯、纽约,还是后起之秀东京、上海、首尔,没有一个位于咖啡产区,而台北,或者说整个台湾,可能是唯一的例外,距离台北市中心半小时车程就有一个顶级咖啡产区,而且近年来优秀的咖啡出产在宝岛所有的农业县市可谓遍地开花。
这样雄厚的产地基础,支撑起同样雄厚的咖啡文化,台北咖啡馆的密度在全球名列前茅,整体水准也很高;在各种关于咖啡的世界大赛中,从种植、烘焙到冲调、花式,各个环节都有台湾选手获得冠军;更难得的是,大众咖啡消费的水准也相当高,我十几年前第一次去台北,印象最深的就是每个街角都有便利店,每家便利店都有新鲜的现磨咖啡,人民币七八元一杯,味道不逊于今天北京、上海的不少大牌连锁店。
台北的咖啡,即使完全不加糖,喝起来也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甜,此次到了三峡区,我才真正了解其中的缘故。咖啡树十分娇气,既需要遮阴挡雨,也需要足够的阳光,三峡区的咖啡种植,是在—排排低矮的咖啡树之间,种上一排排高大的槟榔树,咖啡树的树根最密,可以帮助树根稀疏的槟榔树巩固水土,而槟榔树就充当了咖啡树的“卫士”,同时槟榔的香气也传染给了咖啡。台湾的水果甜度都很高,咖啡树与果树共生,“回甘”就成了台湾本土咖啡口感上最大的特色。
关于咖啡种植的教科书上都写着一条“铁律”:产地海拔在500—2000米区间。台湾又是唯一的—个例外一三峡区的海拔只有一百多米,近年独领风骚的咖啡产区阿里山麓,海拔也不过400米。这又催生了台湾咖啡的烘焙特色——其他咖啡产区因为海拔高,咖啡果实紧密,更适合中度到深度烘焙,唯独台湾咖啡因为产地海拔低,果实松软细致,口味自然、温和,所以更适合浅烘焙,“如果用中度烘焙,那完全可以当红茶喝了。”台湾的红茶也以回甘著称,两者可谓异曲同工。
为了进一步增加咖啡的韵味,台湾中南部的农民们脑洞大开,在肥料里加入牛奶和养乐多,烘香菇机、榨甘蔗机轮番上阵,一些少数民族甚至连从不外传的米酒发酵技术都用上了,咖啡的香气也随之花样频出,凤梨、芒果、芝麻、坚果、米酒,皆有可能。
Tips
飘着咖啡香的台湾电影
《台北异想》(2009年)
蔡明亮光顾了很久的咖啡店要转让,他恋恋不舍地在店里待了一夜后,对老板娘陆弈静说:“我先走了,我不能看你关门。”
著名导演蔡明亮难得的本色演出。在影片和现实中,他都是那种“不在咖啡馆,就在去咖啡馆的路上”的人。蔡明亮与本片导演李康生和主演陆弈静是一个“铁三角”组合,除了在大银幕上合作,他们还合伙运营一个名为“蔡李陆咖啡”的品牌,在台湾通过实体店和网购都可以品尝到。
《第三十六个故事》(2010年)
桂纶镁和林辰唏饰演的姐妹花开的朵儿咖啡馆,可谓是台北三千余家咖啡馆的缩影。现实世界中,咖啡馆客人的故事,就像早年白先勇的《台北人》那样丰富和多面,又何止36个。咖啡和咖啡馆为什么是台北这座城市及台北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看过这部电影的人都会有自己的答案。
大稻埕 咖啡色的大稻埕
几大权威消费网站的数据显示,台北咖啡馆的绝对数量要小于东京和上海,但是,台北的常住人口只是这两座城市的零头,按人均计算,台北每八百多人就拥有一家咖啡馆,这样的密度,只有巴黎堪比,但是渤忘了,台北也是全球最好的茶叶产区之一,兰地人口中还有近一半是只忠于茶而拒绝咖啡的铁杆“茶党”。
艋舺是台北的发祥地,在那里的老街,找一家靠谱的茶馆比发现—家咖啡馆要容易得多。同样是初代福建移民吃苦耐劳打拼出来的、曾经富甲一方的大码头,大稻埕则有另一种味道,我无数次行走在这一带的老街上,无论迪化街、延平北路,还是保安街、南京西路,都能闻到从附近窗子飘出来的浓郁香气,有茶香,也有咖啡香,但后者明显要更强劲些。
艋舺和大稻埕,都是老台北市井码头文化的代表,茶和咖啡,则是—代代台北人舌尖上最骄傲的两股味道,其中还交织着一段相爱相杀的历史:英国茶商杜德本来看中了台湾咖啡的前景,想在当时第一繁华的艋舺甲码头开办咖啡生意,结果被强大的“茶党”赶了出去,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当时尚属荒凉的大稻埕。后来,大稻埕迅速取代了艋胛“台北门户”的地位,近百年间一直是台北首屈一指的富庶区域,与其说这是因为他们茶和咖啡两手抓而赚到了更多的钱,不如说是因为这里拥有一种面向未来、面向世界的开阔、积极的心态。大稻埕风气开化、中西并蓄、咖啡与茶香齐飘,从这里走出来的人,在这里发生的故事,和艋舺形成了鲜明对比,提起后者,总会让人想起古老的龙山寺、最后的红灯区,以及围绕着它们争勇斗狠的帮派少年。
台湾最早的世界级画家郭雪湖就来自大稻埕,偶像剧《紫色大稻埕》就是以这位昔日米粮行的少东家为原型的,如今他家的祖业——迪化街一段329号依然名为“稻舍”,一楼卖各种台湾有机精品米,二楼则是精品咖啡涫,不时有文学社来此活动。
台湾流行音乐之父李临秋也来自大稻埕,西宁北路二巷有他的故居,他家的祖业——迪化街一段199号,如今是一家“丰味果品”,号称“大中华最文艺的水果店”,专营各种台湾精品水果及本土咖啡。
从迪化街拐上民生西路,可以看到台湾人开出的第一家咖啡西餐店“波丽路”(店名源自老板崇拜的音乐家拉威尔1928年所做的名曲),从名字到环境都自带文艺气场,老板是音乐的超级发烧友,开业之初就装上了台湾最棒的进口播放设备。这里曾是老台北人相亲的首选地,如今仍可品尝到那份古早味。“波丽路”的第三代主人是两兄弟,兄弟分家后,两家“波丽路”比邻而居,菜单都几乎一模一样,和气生财。
大稻埕曾经诞生过许多“台湾第一”,迪化街踵事增华的巴洛克风拱廊,延平北路上低调奢华的新古典主义建筑,讲述着曾经的百年历史,现实中,“菠萝大王”叶金涂的豪宅,成为台北最大的星巴克旗舰店,著名的美人鱼标志,与新艺术建筑风格的菠萝形装饰在空中相伴;台湾第一位西医谢唐山昔日坐镇的顺天外科医院,如今名为“保安捌肆”(源于其门牌号:保安街84号),一楼是著名的“烘焙者咖啡馆”最炙手可热的分店,二三楼分别是二手书店和艺文空间;台湾最早的咖啡厅——维特咖啡馆,如今是台湾本土咖啡巨头“森高砂”的实体店。森高砂的产地咖啡涵盖台湾12大乡镇,咖啡供应量占全台湾的四成,台湾本土咖啡那些复杂而奇异的味道,在这里都能尝到。
大稻埕人从小喝咖啡,乡土情结却异常浓厚,最能体现这一混血气质的,要数迪化街一隅的霞海城隍庙。我先参观了旁边那座台湾最古老的基督教长老会教堂,之后又去了城隍庙,发现刚才在教堂祈祷的人,不少也顺路到城隍面前拴个红线、拜一拜号称全台湾最灵的月老。几分钟后,我和其中的几位再度相遇在城隍庙旁边的“洛咖啡”。这家咖啡馆有—种神秘的气氛,“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加上老沙发和用中药匣子做成的酒柜,让我不由想起蒋介石给胡适写的那句挽联:“新文化中旧道德的楷模”。晚6点,音乐一下子躁了起来,咖啡馆准时切换成酒吧,我要的饮品来了,“印度茶拿铁,请好好享受。来自印度的茶小姐和台湾的咖啡先生的幸福结合,可是我们的招牌哦!”
城南 我很美,我有音乐和咖啡
与北边六稻埕的古早味迥异,城南是台北的文教区,台湾大学、台湾师范大学等坐落于此,整个地区都洋溢着一股青春气息。
罗斯福路上,位于台湾大学斜对面的咖啡馆“女巫店”,是几乎所有第一次到台北的华人游客必去打卡的地方,一到周末就人满为患。
“女巫店”的门脸很小,装修还是20年前的风格,简单随意,跟街角那些普通的奶茶店没什么区别,甚至有种“过气”的感觉。进了店门,开始感到一丝异样,无论店规还是菜单都透着古怪气息,令人隐约感觉到这里深不可测的魔力。
“女巫店”是咖啡馆,是二手书店和女权主义之家,也是捧红一众明星的live house和独立音乐唱片行。1996年,刚从台大社会系毕业的台北西华饭店饼房学徒彭郁晶接到朋友的电话:“我们楼下的花店搬走了,你不是想开咖啡馆吗?”“女巫店”就这么诞生了。因为咖啡生意太清淡,店里便腾出空间做演出,补贴开销。当年台北的小型现场演出几乎是清一色的男性摇滚,演出环境简单粗暴,容易引起女性反感,彭郁晶有感于此,制定了一系列演出条件:所有演出都要不插电,作品必须原创,女歌手优先。陈珊妮、陈绮贞、雷光夏、张悬,也包括吴青峰和苏打绿这样的男性音乐人、音乐团体,纷纷成为“女巫店”的气质担当,这些人后来也都成了台湾原创音乐的中流砥柱。台湾流行乐坛21世纪的小清新风,可以说是在一家咖啡馆定下的基调。
我多次到台北,“女巫店”吃的喝的都尝得差不多了,就是一直没机会看到现场演出,没办法,实在太抢手了。前两年听说了华山艺文特區里的Offline,也是“音乐+咖啡”的靠谱选择,比如,在别处就很难同时见到那么齐全的以Beatles和Star Wars为主题的收藏。我在Offline点了咖啡,还想要—份台北咖啡馆“标配”的松饼,却被告知没有,问Wi-Fi密码,“抱歉我们这里也没有网路”。这位有个性的老板,就是“五月天”乐队的贝斯手玛莎,他喜欢在自己的咖啡馆里写东西,觉得上网和吃东西都会干扰到和自己有同样爱好的客人。结账时,发现店家悄悄打了个折,只因我曾礼貌地表示自己喜欢并且看过多次“五月天”的演唱会。
2017年再到台北,发现“五月天”的另外一位成员石头也开起了音乐咖啡馆,坐落在通化街170巷,叫作“音铺”(Input)。贝斯手玛莎的店名字中有“off”,作为吉他手的石头就偏在自己的英文店名中加上“in”,果然是相爱相杀。“音铺”贩售独立音乐人的唱片,提供小型现场演出,菜单也是歌单,菜名统统是“A面主打歌”“B面第三首”之类。这家咖啡馆最值钱的设备不是咖啡机,而是一把把好琴,内行人看着就激动,一群住在附近的台湾顶级吉他手,比如闪灵、幻日等乐团的成员,午后会过来边喝咖啡边飙琴技,对金属乐迷来说,这咖啡钱真是花得太值了。
Tips
来一杯台北腔调的咖啡
明星咖啡馆
位于武昌街的一处骑楼上,单就咖啡而论,如今它的排名在台北都进不了“500强”,但它却是台湾一枚珍贵的历史胶囊,读白先勇的《明星咖啡馆》、罗门的《明星咖啡屋浮沉记》、施叔青的《拾掇那些日子》、林怀民的《蝉》、季季的《拥抱我们的草原》……都可以见到当年这座“台北版花神咖啡馆”的风采。
虽然咖啡一般,但从上海霞飞路迁来后至今一直保留的俄式核桃软糖,以及每逢复活节和圣诞节推出的隐藏菜品“耶涎蛋糕”,还是当年蒋经国的俄裔夫人蒋方良最爱的家乡味道;你就坐的餐桌,可能就是黄春明当年一边写《儿子的大玩偶》一边给儿子换尿布的那一张。
摘墨楼
台北最难订到座位的咖啡厅之一,也是全球首创的位于烟囱顶端的旋转餐厅,坐落于北投垃圾焚化厂内,距离地面120米。参观过如同森林公园一般的垃圾焚化厂,再到120米的高空喝一杯咖啡,可以说是相当特别的体验了。餐厅里的所有座位都邻窗,地板以慢速旋转,不同时间可以看到不同的景色.晴天可以远眺阳明山、大屯山系,淡水河、基隆河就在脚下交会,夕阳西下时,淡水河口的观音山落日美景一览无遗。夜景尤其美,晚间还有歌手现场演出。
邹筑园
迄今为止,中国在世界咖豆大豆大赛(SCAA)上获得过的最高名次是第11名,这款咖啡豆出自台湾阿里山产区。嘉义县乐野村是台湾邹人的聚居地,脍炙人口的“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就是从这里传唱出去的,世界顶级的好咖啡,出自这里一个名为“邹筑园”的咖啡种植园。
邹筑园的老板专注于咖啡种植,这里只在白天开放观光,除了咖啡也只提供简餐。可以先尝尝酸甜可口的咖啡樱桃,再品一杯经由日晒处理的咖啡豆制做的手冲庄园咖啡,只需花费大约30元人民币。
当地民风淳朴,若是住在乐野村的任何一家民宿,民宿主人除了到车站接送,也会乐于带你到邹筑园免费参观,毕竟它是附近十里八乡的骄傲。
首爾 不要在首尔寻找咖啡馆
丁海笑
韩国人喝咖啡,号称“一日三杯”。首尔其实不存在什么“咖啡街”,因为任何一条普通街道容纳上百家咖啡馆都不算夸张,在大小餐馆和路边小吃摊都能喝到咖啡,走进便利店.一面巨大的冰柜里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咖啡罐子。咖啡贩售机也是地铁站的标配,此外,所有公司都为员工提供免费咖啡。所以,在首尔不用特别去寻找咖啡馆,反而可以把大量用来寻找的时间真正花在享用咖啡上。
世界之最 韩国咖啡简史
有调查显示,韩国人在日常生活中最离不开的就是咖啡,其次才是智能手机,街上最常见的景象就是路人人手一杯咖啡。
韩国的认证咖啡师超过35万名,为全球之首,是星巴克全球员工数量的两倍;此外还有147个SCAE(欧洲咖啡精品协会)授权培训师和超过2000名“Q-Graders”(咖啡品质鉴定师,中国大陆目前约有800名),同样是世界之最。咖啡师培训曾经是韩国政府为提高年轻人就业率而提供的免费项目。
韩国咖啡的品质也极好,美国、澳大利亚、新加坡等地的普通咖啡师,在韩国真有可能混不下去,如今,韩国咖啡馆已经开始占领纽约街头了。
咖啡最初引入韩国,是在19世纪末的朝鲜时代,朝鲜王朝第26代国王李熙(1852—1919),是韩国历史上第一个接触咖啡的人。1895年乙未事变后,李熙逃难至俄国公使馆,此后的一年多里,每天与俄国公使卫贝鲁喝咖啡,就此养成习惯,后来德寿宫中颇具俄罗斯风格的“静观轩”,成为他每天喝咖啡的地方。这段历史常被韩国各类现代文学作品引用,朱镇模和金素妍主演的电影《咖啡》便是取材于这一历史事件。
咖啡最初是李熙用来款待各国大使、贵宾的尊贵饮料,后来德国人孙铎被允许在贞洞俱乐部(今贞洞剧场)贩卖咖啡,这是韩国最早的咖啡馆。19世纪20年代起,首尔的明洞和忠武路、钟路等地区陆续有咖啡店开业,当时能喝咖啡的非富即贵。朝鲜战争之后,美军军营附近出现许多卖咖啡的“茶房”,咖啡豆和袋装咖啡源源不断地从军营流向民间,逐步俘虏了韩国人的味蕾。20世纪50年代,韩国政府一度禁止个人前往咖啡馆,因为那里经常成为谈论政治的场所。60年代,咖啡逐渐被中产阶级接受,咖啡馆开始作为青年男女约会的场所。20世纪70年代韩国经济起飞,更多平民百姓有机会接触咖啡,并养成了“一日三杯”的有趣文化。90年代,星巴克进入首尔,韩国的咖啡馆逐渐专业起来,形成—种新的咖啡文化。如今,韩国的咖啡节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咖啡文化节之一。
韩国年轻人通常会和父母同住,或是住在狭窄的出租屋内,对他们来说,咖啡馆就是家的延伸,既是约会、朋友聚会的场所,也是自习室和工作间。韩国高校有很多小组作业,需要几个人共同讨论、发表一个主题项目,于是,环境舒适、可以免费上网、又能畅所欲言的咖啡馆就成了大学生们沟通交流的好去处。
咖啡馆里看韩国
Tips
韩国上班族一般都钟爱冰美式咖啡,提神、便宜、热量低,咖啡越浓,咖啡店的生意越好。加冰是因为韩国人本身就爱饮用冰水,有人冬天也不会喝热水。有的便利店还会在美式咖啡里放一些糖浆。在店里喝的话,卡布奇诺是不错的选择,韩式卡布奇诺喜欢撒一些肉桂粉,增加口感和香味。
以美式咖啡为例,咖啡店能买到的最便宜的美式咖啡大约1000韩元(约6元人民币),2500—3000韩元(15-18元人民币)是比较正常的价格。许多咖啡馆外带的价格会便宜几块钱。一般小餐馆会在门口提供免费的速溶咖啡,韩国人认为午饭后喝咖啡能促进消化。
韩国电影与韩剧里,咖啡的元素无处不在,尹恩惠和孔侑主演的《咖啡王子一号店》、洪尚秀导演的《自由之丘》,干脆直接以咖啡馆的名字命名,其他以咖啡馆作为取景地的影视剧更是不计其数。韩国歌曲中,光是以“美式咖啡”为名的歌曲就有几十首。
超过75%的韩国人会喝速溶咖啡一般超市都能买到。20世纪70年代诞生的麦馨咖啡(Maxim)是韩国的“国民速溶咖啡”,其中卡奴美式黑咖啡是比较纯正的黑咖啡,摩卡口味的黄麦馨咖啡是比较大众的选择。韩国的便利店里还有各式各样的罐装咖啡,价格便宜,比一般的速溶咖啡好喝。
除了首尔,韩国第四大城市大邱也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咖啡街,被称为“韩国咖啡之城”,韩国第一港口釜山也有很多咖啡馆,甘川村、冬柏公园等景点,最好的观景台都是私人咖啡馆。
骆山公园Jazz Story咖啡馆。
每天1.4杯 无处不在,千奇百怪
首尔几乎每走几步就有一家咖啡馆或者咖啡贩售机,咖啡馆里塞满了千奇百怪的元素,跟这座城市的调性一样,一边是整齐规划的郎市大道,一边是野蛮生长,错落无序的赛博朋克街区。
要推荐首尔的咖啡馆是一件很难的事。首先,所有的网红咖啡馆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讨厌喧嚣的咖啡馆,唯一去过的一家是景福宫附近一家暗黑金属主题的咖啡馆,因为周年庆,所有饮品免费。其次,我并不比一般游客更了解这些咖啡馆,咖啡馆在韩国就如同菜市场一样,并不是一个值得反复推敲的场所,我关注的只是一块舒适的地方和一杯咖啡。但我的确可以罗列一些值得去的街区,比如景福宫附近的西村、三清洞、北村,东崇洞的骆山公园和江南的很多地方,都有整条整条的咖啡街。
我更喜欢的,还是街角那种总是空无一人的咖啡馆,里面通常坐着一位愁眉苦脸的老板——他并不是为了客源发愁,而是因为你的闯入扰乱了他的创作,这样的老板通常是艺术家。还有一些看店的姑娘,一般30岁左右,她们通常对咖啡本身并不怎么感兴趣,令她们好奇的是突然造访的顾客,比如一位孤独的男士。我在西藏博物馆楼上的那家咖啡馆待过一个下午,店里只有我和年轻漂亮的老板娘,咖啡馆的主调是白色,装满了书,风格和老板娘的打扮很一致。我和老板娘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旅行者,我说算是吧,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絮絮叨叨的,像在播放洪尚秀导演的电影,我想,这才是首尔咖啡馆的正确打开方式吧。
我在首尔泡过的最浪漫的咖啡馆,要数骆山公园的Jazz Story,周边有很多小剧场,弥漫着文艺的气息。Jazz Story的外观看上去像一个发光的温室,店里用那种军绿色的弹药箱充当咖啡桌,旁边放着古典钢琴和留声机,有一面墙全是黑胶唱片,背景音乐一定是爵士乐。
首尔的图书馆也有不错的咖啡馆。有段时间我总泡在安国附近的设计图书馆,从安国地铁站1号口出来,就会路过那家叫作“自由之丘”(Jiyugaoka 8丁目)的咖啡館,这里曾是洪尚秀电影的取景地,墙上挂着他导演的《自由之丘》的海报。设计图书馆是一栋天井式的现代建筑,因为采取会员制,几乎没什么人,最惬意的事情便是坐在这里啜着咖啡,透过玻璃窗看一天的光线在超现实的建筑中移动。
位于江南的旅行图书馆,与设计图书馆同属现代集团,一楼是古典的咖啡馆,外面的露台有一面石墙,颇具韩国传统色彩。旅行图书馆由有着“设计诸葛亮”之称的日本著名建筑设计师片山正通设计,他把有机、不规则状的平面置入原有的方形建筑框架,这种做法有别于传统建筑的次序,却为这座平淡无奇的原始建筑增添了趣味;同时,刻意做出模仿自然、未经雕琢的平面,所有木头书架顺着墙面一直延伸,在屋顶自然结合,像树一样盘根错节;空间正中央安插了一座仿佛是随意捏成的曲折楼梯,表面看毫无章法,实际上却是在打破传统形状的界线,制造具有戏剧张力的视觉焦点。折梯形状奇特,底下有类似钻石、矿物结晶的几何斜面,除了是空间的中央动线,也俨然自成一座雕塑品。
展望台咖啡馆也是首尔的一个特色。北村一带的咖啡馆和韩屋紧密结合,作为旅游区,不少咖啡馆都挤满了游客,要拍到韩屋全景,必须找到一个私人展望台才行,而私人展望台并不收门票,只需消费—杯咖啡即可。
我并不想描绘一个所谓的“咖啡地图”,其实,在每天人均喝掉1.4杯咖啡的韩国,咖啡馆根本不需要标新立异的噱头和精心挑选的豆种就能维持下去,开咖啡馆的人,有的不过就是因为自己要喝而已。与其寻找咖啡馆,不如把时间真正花在享用咖啡上。
在路上 流浪在咖啡馆
夏天的傍晚,我和朋友从仁王山上下来,步行勤青瓦台,再走到景福宫的迎秋门附近,瞥见街对面一家名叫“在路上”的咖啡馆,它在灯光昏暗的街面上显得格外撩人。以凯鲁亚克的书命名的店铺很多,有的店主是真文艺,有的则可能根本没听说过“垮掉的一代”。
首尔热门的文艺聚集地西村就在附近,但和那些彻夜不眠的夜店相比,周四晚上的咖啡馆有些缺乏人气,老板趴在露台的围栏上呆呆地望着对面的影福宫。
“这里看起来好像很贵。”朋友说。也是,这个咖啡馆的地段,在北京,相当于是开在故宫跟前。此时我刚到韩国不久,对韩国的物价还没产生概念。“没关系,我们点最便宜的。”
咖啡馆的格局不大,水泥地面,有几张简单的桌椅,墙是挂着一些小画,吧台后面是一整面唱片墙——韩国许多咖啡馆都有类似的设计,里屋是一个工作室。我们坐在敞开的窗边,窗台上放着几盆多肉植物,窗外便是福宫。老板拿来菜单,上面写着咖啡馆的英文名“Project:On The Road”(项目:在路上),原来,老板是影评人和剧作家,咖啡馆的名字源于他做过的一个项目。菜单上的价格比起正经的酒吧还是要便宜一截,软饮6000—8000韩元(36—48元人民币),酒5000韩元(约30元人民币)起,我们点了一瓶啤西阳一杯奶茶。
6月的首尔还有些微凉,清风从窗外徐徐吹来,我感觉仿佛回到了上海的某个夏夜,有弦乐和CASS啤酒相伴——我特地点了本土的啤酒,提醒自己是在韩国。
我和老板闲聊:“你是作家?主要写哪方面的内容呢?”他用不太流畅的英文说:“古典音乐、戏剧和电影。我也经常在报纸、杂志上写专栏。咖啡馆只是我生活的—部分。”
离开“在路上”,趁着微醺,欣赏眼前闪着青绿色灯光的光化门,门前没了游览的人群,显得冷冷清清的。我忽然有些感慨,这个咖啡馆的老板,正在过着我曾经想过的生活,我也想过要开一家咖啡馆,我想要人生一半的时间住在大都市里,另一半的时间远离人群,但都市生活需要昂贵的成本,而那会让我丧失许多时间。
也许,我永远不会拥有这样的一间咖啡馆,对一个旅行者来说,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永久停留。可能,旅行更像是在经历一种修行——“成道莫回乡,回乡道不成”。
入冬之后,我在住所附近的咖啡馆度过了无数个下午。这是我在首尔的第四个住处,位于城北区钟岩洞的—条巷子里,街区呈块状分布。门外有一排便利店,附近还有7-11、CU、GS25,店员都是打工的学生,通常很难分辨到底是哪国人。
咖啡馆就在斜对面,氛围都不错,我最喜欢24小时营业的那家,下午常去写稿、整理照片,用蹩脚的韩语要上一杯美式,就可以坐一个下午,有时候写着写着会忘了将咖啡喝完,也有时候中途背着摄影包跑去某个地方,然后又回来。我在这里写完了一部以咖啡馆为引子的科幻小说:“……白墙、墙边一株墨西哥仙人掌、木纹天花板、黑色挂灯、壁炉、八本装点门面的厚书是标志特征,音响里播放着怀旧的爵士乐,拖着慵懒而小心翼翼的鼓点,所有顾客的动作都瞬间变得蹑手蹑脚,缓慢而带有节奏感。”
咖啡馆有一间小包厢,打开后门是一个丑陋的小院,有人会溜出去抽烟、说悄悄话,门一开,阳光正好能射到我的桌前。偶尔我也会霸占吧台旁边的一个沙发,这里有一盏落地灯,桌面很大,能放下我需要的所有东西。写累了,我会听旁边的年轻^聊天,大多是关于男朋友、女朋友的话题,这个年龄关注这类话题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凌晨,从咖啡馆出来,走进开着暖气的便得店,周身都温暖起来,此时突然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穿着宽大的衣裳,听着H.O.T的音乐,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从夏天到冬天,从午后到凌晨,从城北区到钟路区,再到汉江南岸,我像是这个城市的游魂一样,不停地行走,不停地更换咖啡馆,不断地写作、拍摄,度过一天又一天。
伊朗 当我们在伊朗谈论咖啡
丁海笑
有些伊朗人认为咖啡起源于伊朗——公元600年前后,一个牧羊人在伊朗高原的山坡上放牧绵羊和山羊,在灌木中发现了一些干燥的种子。很难说咖啡象征着“西方”,因为它很早就成为波斯和中东文化的一部分,那时候很多欧洲人还不知道咖啡为何物。但也有伊朗朋友告诉我,没有“伊朗咖啡”这种东西,伊朗民众很少喝咖啡,咖啡店时常关门。矛盾,伴随着我在伊朗的整个旅程。当我和当地人谈论咖啡的时候,我们并不是单纯在谈论一种饮品或者文化,至少在伊朗和它的邻邦亚美尼亚,谈论咖啡,就是在谈论政治。
聚会 关于咖啡的一声叹息
我要去伊朗。这个决定是在恒河边的天台上喝咖啡时做出的。当时和我一起围坐在天台上的有英国人、丹麦人和两个德国人,他们讨论起要去伊朗旅行,感觉就像是我们在国内说想要去大理一样。2013年元旦,中国飞往伊朗的旅游航班刚刚启动,除了石油公司的员工以外,很多人都以为这个神秘的国度还停留在战乱、封闭的状态,我对这个国家也知之甚少,天臺上的这次讨论无意中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前往伊朗的航班被安排在一个特别的候机厅,里面坐着一些年轻的女子、几个穿着保守的老人和气度不凡的中年绅士。让我诧异的是,年轻女子都没戴头巾,且妆容艳丽,香气沁人。和印度、中东一样,伊朗自古盛产香料,在树脂、香脂类香料的使用上有悠久的传统,香水中有—种专门的东方香调(Oriental),就是来自这些神秘的国家,即便是在保守的伊朗,女性依然可以用这种传统的方式“诱惑”你。
经过一阵气流的颠簸之后,飞机进入了雾气沉沉的德黑兰上空,临降落前,一阵黄沙拂过,吹得机翼咔咔作响。忽然,机舱里的女人们像是接到了一道神秘的指令,齐刷刷地戴上了头巾。伊朗到了。
伊朗也曾一度西化,20世纪70年代,伊朗人已经背着阿迪达斯背包,坐在肯德基里吃上校鸡块了。1972年,一个洛杉矶人到伊朗自驾游,看着路边的大草坪和整洁的路面,不禁感叹:像是行驶在比佛利山庄。1979年伊斯兰革命以后,这一切划上了句号。如今,从Enghelab广场到Vali-e-asr一带是德黑兰文艺产业的聚集地,有不少书店、教育中心和艺术中心,也有着独立于德黑兰其他地方的时尚气息,我在德黑兰时常去附近的咖啡馆和剧场。在我眼中,德黑兰,甚至整个伊朗西北部到亚美尼亚都是相当文艺的。
得知我想要了解伊朗的咖啡文化,德黑兰朋友扎赫拉说:“世界上并没有‘伊朗咖啡这种东西,我们能喝到的咖啡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标准商品。”
“但我的确在伊朗的咖啡馆里喝了不少咖啡啊。”
“你知道,一般在这里喝咖啡是一种知识分子的行为,而并非一种文化。受过教育的人和大学生才在咖啡馆里喝咖啡。另外,德黑兰和一些大型城市也有不少喝咖啡的人。因为咖啡很贵,普通人只会喝茶,红茶最普遍,然后是绿茶,还有药茶。我们通常约人见面谈事情的時候才会去咖啡馆,并不是因为我们喜欢喝咖啡,去咖啡馆似乎成了一种炫耀。”
咖啡在伊朗确实和贵族文化有关,曾经的伊朗国王巴列维就有一家特别钟爱的咖啡馆,老板远远看到国王的座驾,就开始动手准备咖啡了。1971年伊朗庆祝波斯帝国建立2500周年,举行了一场“史上最奢侈的派对”,因为现场咖啡机不够用,组织者不得已拿出20公斤雀巢速溶咖啡来应付。
我去的一些咖啡馆也确实如扎赫拉说,是知识分子和艺术家们聚会的地方,但也有一些非常有意思,里面画着可爱的卡通娃娃,顾客大都是约会的少男少女,他们会在墙上写对方的名字。扎赫拉不以为然:“在伊朗男孩和女孩的关系是受限制的,虽然牵手和亲吻并不犯法,但是极少有人敢在公共场合这么做。年轻人去咖啡馆,是因为感觉自由一点,但他们也不能常去,因为收入原因,一个月能喝一次咖啡就不容易了。”
因为收入很难满足生活所需,扎赫拉打算离开伊朗,去其他国家找份工作。“但我丈夫不会让我走。我要离婚,他不愿意。”扎赫拉叹息着。根据伊朗的法律,两个人不相爱了并不能作为离婚的依据,如果没有离婚证,作为一个穆斯林妇女,将来也会面临很多问题。
Tips
在伊朗到底能否喝上一怀咖啡
伊朗人非常热情,如果有人邀请你去他家喝茶、喝咖啡,90%是出于善意,但同时也要小心那10%的坏人。
如果你已经无聊到要在德黑兰寻找咖啡馆了,恭喜你,获得了伊朗首都的正确打开方式。无论当地人还是导游,都不建议在这个空气污染严重(虽然污染程度通常不及北京的一半)和建筑缺乏吸引力(夸张得有些无聊)的地方待太久,但这座城市的确是伊朗的精华,有许多博物馆、画廊和集市,需要慢慢走、仔细找。在这里也更容易结识当地人,德黑兰英语的普及程度要远远高于伊朗其他地方。
如果你仍然坚持要在德黑兰喝咖啡的话,“艺术家之家”的一楼是一间咖啡厅(营业时间:11:00—22:30),也是伊朗文艺青年的聚集地。
采访 意识形态化的咖啡馆
从踏上伊朗的那一天起,我的感官就始终处在矛盾的临界点,既相信见到、听到的一切,又会即刻对此产生怀疑。比如,为了控制国内舆论,伊朗只有为数不多的官方电视频道、审查严格的报刊杂志和经过筛选的网络内容;然而,家家有卫星电视、用Facebook也是不争的事实。再比如,伊朗禁止酒精饮料,但不含酒精的啤酒却是合法的,人们也学会了通过“古法”酿制不同的美酒,
伊朗社会十分复杂,宗教和政治问题层出不穷,当地咖啡馆的发展史也是一波三折。伊朗的咖啡馆也是秘密警察经常光临的地方,不仅受到政府的种种限制,还会突然被宗教警察关停,2012年夏天的一个周末,就有87家咖啡馆因为“不符合伊斯兰价值观”而被迫关闭。其实,为了对抗西方文化的影响,关停咖啡馆的行动从伊斯兰革命之后就开始了,即便勉强维持着的咖啡馆,也需要安装闭路电视接受监控,并有义务向警方和安全部门提供数据。2011年,德黑兰最受欢迎的咖啡馆之一——布拉格咖啡馆(Cafe Prague)的关闭成为一个震惊海外的事件。这家咖啡馆距离德黑兰大学仅一步之遥,自2009年开业以来,一直是学生、年轻知识分子和社会活动家的避难所,同时也是许多伊朗人的共同记忆,它是不少情侣、夫妇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他们在这里可以摆脱家长和道德警察的监督,畅所欲言地谈情说爱、谈论时政。
我和网上结识的生物科学女博士Fa Ka相约,在德黑兰的Honar Cafe(艺术咖啡馆)见面,这里也是文艺青年和艺术家们的聚集地。在伊朗,女孩的教育程度普遍较高,高等教育似乎也成为逃避婚姻或是逃离这个国家的一种方式。
当晚,一辆SAIPA牌老式轿车开到我住的楼下,Fa Ka示意我赶紧上车。我钻进车厢,里面放着小提琴音乐,一阵香水味扑面而来,三个蒙着面纱的陌生女子正睁大眼睛上下打量我。引擎声响起,我感觉就像是被劫持了一样,不过是心甘情愿的。
我很快就被Fa Ka的姐姐、美丽大方的Rahil Ka迷住了,Fa Ka可爱的小侄女Mah Sa不时问我一些古怪的问题,弄得我哭笑不得,她还在我的笔记本上画了螃蟹和八爪鱼。
Honar Care装修得更像一个风格独特的酒吧,里面放着《加州旅馆》,打扮得格外绅士的男士们和为数不多的女士们优雅地说笑。我本来应该扮演“采访者”的角色,但几位女士轮番对我提问,让我更多时候变成了采访对象。伊朗人渴望了解外面的世界,他们对我的好奇远超过我对他们,随着在伊朗旅行的深入,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伊朗人对外国人往往过度热情,虽然我相信他们的热情是发自内心的,但对于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民族来说,这种殷勤好客有时还是会让人感觉不自在,就像是要努力争得更多同情心,和对惨淡的经济做一些补救。
后来,当我听说Rahil Ka嫁给了一个英国人时,并不惊讶,她在Facebook上早就不再以头巾示人,永远带着快乐的笑容。而Fa Ka刚好相反,读完博士后几乎就从Facebook上消失了。但她们对我还是同样的友好、热情,每次对话都以“我们想你”开始,以“期待你快来伊朗”结束。
巴扎内的果汁店。
桥梁 咖啡与自由
我在伊朗度过了疯狂的一个月,每天都有欣喜,但也遭遇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让我想要逃离。我搭车从伊朗北部翻越高加索山。到了亚美尼亚的首都埃里温,这里的气氛虽然也常让人感到窒息,但咖啡总算是随处可见了。亚美尼亚人会用咖啡来开启新的一天,咖啡也是与家人、朋友、邻居联络感情的最佳方式。亚美尼亚咖啡的叫作方法也非常简单,在任意一家商店买一种叫作jazve的咖啡壶就行了。
亚美尼亞与土耳其是一对“死敌”,但也许是受到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统治的影响,亚美尼亚咖啡的制作过程和使用的器皿都与土耳其咖啡非常相似,不过在亚美尼亚可千万别这么说,因为“亚美尼亚没有土耳其咖啡!”亚美尼亚人称自己的咖啡为“Soorj”,这可能是一个拟声词,来自啜饮咖啡的声音。
因为经济不景气,亚美尼亚人很少到咖啡馆喝咖啡,比起咖啡,他们宁愿去酒馆喝酒,一小杯伏特加就可以消磨整个晚上。埃里温似乎是一个无酒不欢的城市,伏特加是人们交往的开场白,街上常有危险的醉汉寻衅。酒吧总是开在不起眼的位置——地下,在这样的空间里法律很容易失去效应。亚美尼亚人喝酒并不讲究,不像美国人已经把调酒文化搞到繁复得令人发指,在这样一个宗教国家,酒价也不便宜,也许是因为匮乏,酒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很单纯的需求。
冬季的埃里温总是大雪纷纷,我住的旅馆总共只有4个人,其中一个是正在环游世界的日本女孩Hiroka,即将去伦敦大学念历史地理学博士。Hiroka来自同样寒冷、嗜酒的札幌,到了埃里温简直就像掉进酒坛里了,不过她不像亚美尼亚人,喝酒是为了社交或打发无聊,她是真的热爱喝酒这件事。此外,Hiroka旅途中唯一的纪念品,就是从世界各地收集的咖啡壶,准备将它们全都带回日本。
早上我们—起喝咖啡,Hiroka擅长咖啡占卜,她让我将盘子盖在咖啡杯上,稍微摇晃,心中想着要占卜的问题,然后再将杯盘小心地倒扣回来,她分析我杯中的咖啡残渣,看到一支展翅的鸟,说我马上就会有好运降临。我很兴奋:“这太神了,在伊朗时我抽到一页哈菲兹的预言诗,也是在说一只鸟。”随后我们又讨论了日本俳句,“俳句通常是由十七字音组成,有时也不绝对。”她列举了小林一茶的一首:“啖秋柿,钟声何悠扬,法隆寺。”我用英文附和了一首,也刚好十七字音:“When you are sitting here,the snow comes from my window,I read the cup of coffee.”“差不多就是那样,再多加练习即可。”Hiroka一本正经地说。札幌人的冷漠我在旅行指南中早有耳闻,但Hiroka不时发出的笑声,却像是这冰冷国度里炽烈的火焰。
旅馆里的另一位住客,是在伊朗最好的大学之一Shahid Beheshti任教的医学教授,年近50,温文尔雅。埃里温的餐厅很贵,为了省钱,我们只去楼下的卷饼店和超市解决三餐。教授常在早餐时跟我分享他从超市买来的黑橄榄罐头和土耳其卷饼,劝我要多吃黑橄榄,“很有营养。”
伊朗人来亚美尼亚通常有两个目的,一是寻欢作乐,即便是苦中作乐也好;二是将这里作为通往西方世界的桥梁。教授属于后者。他在伊朗拥有最令人羡慕的职业和薪水,但依然处心积虑地准备移民美国。伊朗人要去美国实在困难重重,为此他到泰国考过雅思,在英国留了一年学,现在又到埃里温来申请美国旅游签证,准备去加州旅游一周——这几乎要花掉他两年的薪水,有了旅游签证后,才有把握申请长期留学签证,去美国读第二个博士学位,再寻求机会,以特殊技能的身份移民。不知道他决心移民的原因是否和婚姻破裂有关,或者说,婚姻破裂也是他庞大移民计划中的一步棋?“如果你真的想做—件事,什么时候都不算晚。”教授有些悲壮地说。
在埃里温申请美国签证通常要花上好几个月,遇到面签改期之类,还要来回折腾好几次。不过教授这段时间也没闲着,经常通宵泡在夜店,他说他并不喝酒,只是需要释放,“看别人跳舞也觉得开心。”
最终,教授如愿拿到美国签证,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埃里温。不过新住进来的一位德黑兰大学化学博士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申请到芝加哥大学的访问学者,坐了一天一夜的汽车来埃里温递材料,却被美国使馆拒之门外,理由是工作人员把他的申请表格弄错了,他得再坐一天一夜的车回去,并花上两个月时间重新申请和排号。博士沮丧得像个孩子,他是虔诚的穆斯林,又特别节俭,这天破例买了—瓶啤酒,喝了一半便狂躁起来,情绪有些失控。许多人活了大半辈子的愿望,竟然是逃离自己原本的生活,说来或许有些荒诞又有些可悲,但谁又不是可悲的呢?想着这个满是创伤的国度,我也失去了在咖啡馆里喝着咖啡遥望窗外海滩的心情。
作为世界大三饮料之一,咖啡和茶叶、酒一样有着错综复杂的历史,随着全球化贸易的来临,它被越来越多的人们所接受,成为—种自由的贸易品,但在某些地方,它仍然受到重重限制,不能自由地发展,所幸,在那些地方,咖啡仍然意味着—种相对自由的状态,能让人得到慰藉。
墨尔本 做一个被咖啡牵绊的墨尔本人
安安
海关人员快速扫了一眼我的护照,微笑着说:“欢迎来到墨尔本。”那一刻,我似乎已经闻到了咖啡的香气。这是我第三次来到这个城市,不管停留时间长短,每天起床之后,我一定会走进一家咖啡馆,点上一杯咖啡,作为全新一天的开始。已经在墨尔本生活了10年的“咖啡重度患者”Eric自告奋勇担任我的“向导”,带着我穿梭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感受咖啡的魅力。
柔情 意大利制造,墨尔本出品
有人说:如果大街小巷的涂鸦表现了墨尔本这座“亚文化”都市灵魂里的叛逆,那么满城弥漫的咖啡香气便是中和这叛逆的柔情。此言不虚,墨尔本简直就是一座咖啡之城,街道上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咖啡馆,走着走着咖啡的香气就飘了过来,匆匆赶去上班的人们,手里毫无例外都握着一杯咖啡。
墨尔本远离一切咖啡豆产区,为什么咖啡文化发展得这么好?这要从这座城市的历史说起。最先来到这片海岛的英国人,其实还是钟情于英式红茶的。1870年,巴黎上层社会开始流行起喝咖啡,澳大利亚人民也开始对这一“时髦”举动有所了解,并逐渐唤起了对于喝咖啡的热情。那个年代,咖啡馆和现在酒吧的功能差不多,主要用于交际和约会,墨尔本的一些女性向政府抗议那些在城里寻衅滋事的酒鬼,迫使酒吧在晚上6点就关门打烊,与此同时,这些女性也做出“榜样”,和约会对象坐在名为“咖啡宫殿”(Coffee Palace)的地方,小口小口地喝着咖啡,展示优雅而又“文明”的一面。
“咖啡宫殿”是那个年代墨尔本独有的产物,一般为路边两层楼的建筑,因为地广人稀,所以该建筑占地面积巨大,内部装饰富丽堂皇,极具维多利亚风格,但不提供任何含酒精的饮品。1888年,墨尔本已经出现了50多家“咖啡宫殿”。但好景不长,过了不到10年,随着人们的饮酒需求越来越高,大部分咖啡宫殿开始重新申请出售酒精的执照。
1901年,意大利米兰人Luigi Bezzera发明了制作“意式浓缩”(espresso)的机器,并参加了1906年的米兰世博会。1930年,“意式浓缩”登陆墨尔本的“咖啡宫殿”。1950年,墨尔本人终于接受并且由衷地爱上了这种具有浓郁香味和强烈苦味的棕色液体。
墨尔本咖啡文化真正的兴盛,始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涌入的意大利移民。澳大利亚是除意大利本土之外意大利人最多的地方,他们给这片新大陆带来了更多意式浓缩咖啡和咖啡机,以及意大利的生活方式,逐渐创造出“意大利制造、墨尔本出品”的独特咖啡文化。“咖啡宫殿”退出历史舞台,名为“Espresso Bat”的小咖啡馆逐渐变成移民们交流工作、生活信息的地方,同时也开创了澳大利亚咖啡的黄金时代。20世纪70—90年代,墨尔本咖啡文化的发展更加多元,除了espresso,也有了卡布奇诺、拿铁、摩卡,乃至加入杏仁奶和豆奶的“新式咖啡”。
Tips
澳大利亚咖啡的骄傲
澳大利亚人每年在咖啡上的花费是人均494.59澳元(约2398.44元人民幣)。
澳大利亚最受欢迎的咖啡是卡布奇诺,平均每30分钟售出50000杯。
专业咖啡师(Barista)也是咖啡馆的一大卖点,澳大利亚是许多世界顶级咖啡师的诞生地,在世界咖啡师大赛中,澳大利亚人马特·配吉2011年、2012年、2013年分别获得季军、冠军和亚军,2017年大赛的冠军沙沙·赛斯提克也是澳大利亚人。
墨尔本有5000多家咖啡馆,是澳大利亚的“咖啡首都”,与巴黎、维也纳、西雅图、温哥华、哈瓦那、圣保罗等世界咖啡文化重镇齐名。墨尔本人离不开咖啡,就像中国人原来见面习惯问一句“吃了吗”,墨尔本人见面会问:“要一起喝杯咖啡吗?”
热爱 打造“地域之味”
墨尔本的“咖啡教父”Salvatore,是一个自带咖啡基因的意大利后裔,短短几年时间就一手打造出自己的“咖啡帝国”。
Salvatore还在墨尔本大学读书的时候,就敏锐地嗅到了咖啡的商机,在校内创办起一个叫作“Caffeine”的咖啡馆,积攒了一些资金,这使得他有能力在2005年开了一间真正属于自己的咖啡馆St.ALi。这间咖啡馆是由厂房改造而成的,原本是为了省钱,却无意中创造出一种独特风格——“粗糙的精致”,被世界各地的咖啡馆模仿。St.Ali成立之初,Salvatore曾亲自前往中南美洲和非洲的各个咖啡产地采购咖啡豆,亲自烘焙,打破了之前墨尔本的咖啡豆都是工业化大规模生产的状况,此举甚至引领了墨尔本的“第三次咖啡革命”,有更多精品咖啡出现在墨尔本,让墨尔本咖啡有了独一无二的“地域之味”。十几年过去,如今Salvatore总共拥有4个不同的咖啡品牌和88家咖啡馆。
除了做生意,Salvatore也一直致力于咖啡文化的普及和推广,先是完善了咖啡产业链中从种植、采收、制作到售卖的各个环节,使得咖啡种植者、贸易者和烘焙者甚至消费者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随后又引入了“直接贸易+公平贸易”的概念,让消费者了解自己手中的咖啡来自哪个产区,是什么品种的豆子,是否属于公平贸易的产品。他希望消费者能从单—追求口感上升到主动探寻咖啡背后故事的层面。
在墨尔本,早午餐(brunch)的意义非凡,赋予美食更多创意。St.Ali的早午餐从没令人失望过,一杯香浓的espresso或filter bfew,搭配新鲜制作的法式煎面包、烟熏三文鱼,或是煮到刚刚好的溏心蛋或培根三明治,美味又经典。Salvatore率先将精致的餐点与咖啡结合,创造出个性化的悠闲生活方式,如今墨尔本的咖啡馆和餐厅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人们会在咖啡馆吃早饭、约会、开会、工作,咖啡馆成为每日必需。
Eric去过多家Salvatore开的咖啡馆,每一家的氛围都完全不同,但同样让人很享受,进门的瞬间就能看到那些穿着皮围裙、热情又专业的咖啡师,“当他们埋头做一杯咖啡的时候,你会真切感受到他们对于咖啡发自内心的热爱。”
Tips
墨尔本特色咖啡馆推荐
ST.Ali
Salvatore开创的4个咖啡品牌之一,被视为“咖啡老饕的聚集地和入门者的朝圣地”。装饰风格是很“爷们儿”的工业风,咖啡也是好喝得没话说。
地址:12-18 Yarra PI.South Melbourne
Industry Beans
一家名副其实的网红店,是墨尔本必去的咖啡馆之一,一到周末就有很多人等位。他家的咖啡口感不那么酸,比较平衡,而且出品稳定。
◎Fitzroy店:3/62 Rose St,Fitzroy,Melbourne
◎Little Collins店:345 Little Collins Street,Melbourne
Bureaux Collective
这里除了可以喝咖啡,还是一家咖啡豆的共享烘焙空间,如果你有兴趣又有时间,不妨来这里体验自己动手的乐趣。
◎地址:29A Gwynne St.Melboume
趣味 咖啡文化也是生活状态的写照
“几乎每个城市都有的星巴克,在墨尔本活得怎么样?”我问Eric。因为走了大半天.我在市中心的街头巷尾都没看到一家星巴克。Eric叹了口气,故作“伤心”地说:“唉,说到星巴克,都是眼泪,墨尔本人亲手把‘美人鱼送回了老家。”
老板和伙计在交流制作一杯咖啡的经验和心得。
千禧年,美式咖啡连锁巨头星巴克进军澳洲市场,一口气开了87家分店,然而不到10年,就有61家先后关张,如今只剩下位于新南威尔士州、昆士兰州和维多利亚州的22家店,也是难以支撑,最后不得不换一家公司来运营。对于星巴克的铩羽而归,澳大利亚媒体还曾雪上加霜地发表了一篇评论:《星巴克备忘录:下次试试向爱斯基摩人卖冰》。字里行间难掩对本国咖啡文化的自信与骄傲。
在澳大利亚,星巴克的主要客源是外国游客和留学生,本地人几乎不去。对于星巴克推出的各种花式咖啡饮品,我的另外一个澳大利亚朋友Audrey也是不屑一顾:“那不叫咖啡,充其量就是标准化的甜饮料,没啥特色,我是真心不喜欢。再说了,我们自己的连锁品牌Gloria Jeans完全可以PK掉星巴克好嘛。”
星巴克没有搞清楚的事实是,墨尔本咖啡文化发展到今天,早就形成了自己独有的特色,如果不能讨得本地人的欢心,只好乖乖关门。Eric说:“墨尔本人不喜欢重复,也不喜欢连锁咖啡店,用标准化、快餐的方式制作咖啡,完全不符合我们的品味和口味。墨尔本有太多咖啡名店,当然不是像星巴克那样的标准连锁店,而是走独立风格的精品咖啡館。”墨尔本有个有趣的现象——很多咖啡馆属于同一个老板,但名字、装修风格、菜单和氛围环境都完全不同,每一家都独具个性,同时又很注重细节。澳大利亚人追求趣味、崇尚先锋,对他们而言,开咖啡馆是一件乐事,他们可不愿意被单调的标准化绑死。
正因为如此,墨尔本的不少小巷子里都藏有小型的精品咖啡馆,或文艺范儿,或小清新,或高大上,冷滴咖啡(cold-drip)、虹吸式咖啡(siphon)、氮气咖啡(Nitro)、滤滴式咖啡(pour over),以及各种加奶或不加奶的精品咖啡品种应有尽有。有的小店甚至不挂门牌,也不写店名,在网上也很难查到关于它的只言片语,一副矜持又骄傲的模样。店主说了:“有缘分的话,你自然会发现我有多好。”
我告诉Eric,我第一次到墨尔本旅行时,早上随便走进了一家从装修到装饰都“极简”的咖啡馆,墙上的菜单只写着White、Black、Fliter这三个单词和价格,看得我一脸茫然;还有的店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店主会在一小块黑板上事无巨细地写上咖啡的所有信息:冲煮方式、冲煮器材、咖啡豆产地及风味……不是资深爱好者会当场懵住。Eric笑着安慰我:其实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在墨尔本,不管咖啡馆的风格是极简还是极繁,只要告诉咖啡师你的个人喜好,都可以定制一杯专属于你的咖啡。他拉我走进路边遇到的第一家咖啡馆,我把早已准备好的各种特殊要求像背台词一般倒给了那个帅气的咖啡师:“大杯低咖啡因脱脂奶卡布奇诺,多奶沫加香草糖浆在这喝,谢谢。”短短两分钟,咖啡师就像变魔术一般端出了我的“私人定制”咖啡,然后像报菜名一样说:“从最平常的美式、卡布奇诺,到小杯低卡低脂摩卡,到双倍意式浓缩加两勺糖,再到指定加不加糖浆、加哪种糖浆,香草、焦糖还是榛果……天,有上百种选择,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这种任性买咖啡的快乐,在墨尔本真的可以实现!
除了定制服务,墨尔本还有一款叫作“平白”(Flat White,国内译为“馥芮白”)的咖啡也不得不尝。关于它的确切来源一直争论不休,有人说它是新西兰人发明的,也有人说它就诞生于澳大利亚。双方分别举证如下。
“新西兰派”:1989年冬天,在新西兰惠灵顿市威利斯街的一个咖啡馆,咖啡师给客人做了一杯卡布奇诺,打奶泡时的操作失误,奶泡并未
咖啡馆点单必读
澳大利亚的咖啡馆有时用词相当简洁,事先了解一下相关的咖啡专用词汇,点单更加从容。
Black:一般指黑咖啡,比如美式(Long Black)、意式浓缩(espresso)。
White:指加了牛奶的咖啡,比如拿铁、卡布奇诺。
Filter:要求咖啡师用手冲的方法制作咖啡。
Piccolo Laffe:短笛拿铁,相传是由悉尼的一个咖啡师创造的,牛奶所占比重较大,同时截取了意式浓缩酸度较强、醇度较高的部分,口感丝滑,咖啡香又很浓郁。piccolo在意大利语中是“小”的意思,也有“短笛”之意。拿铁咖啡通常体量较大,这种缩小版可以避免咖啡摄取过量。
“平白”咖啡和卡布奇诺的区别:“平白”制作时会选用两份超浓缩咖啡,加100毫升牛奶,打出大约35毫升奶泡。而卡布奇诺和拿铁一般只加入单份意式浓缩,加入的牛奶则要多得多,打出的奶沫可达到50毫升。充分发开,但他还是把咖啡端给了客人,尴尬地解释道:“对不起,这是一杯Flat white(指奶泡是平的,没有涨起来)。”客人品尝了一下,居然觉得口感不错。
“澳大利亚派”:澳大利亚有家咖啡馆声称,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他们就把“平白”写在咖啡馆的永久餐单上了,但仅有一张照片为证,尚不能说服广大咖啡爱好者。
其实,“平白”究竟出自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早就从南半球风靡到了世界各地,也成为到墨尔本不得不喝的咖啡,因为当地的牛奶品质极其出色,更能使奶泡和咖啡完美结合。
在墨尔本,咖啡也超越了饮品的范畴,成为人们情感交流的工具。走进任何一家咖啡馆,细心观察,就会注意到,无论内部装饰是什么风格,桌椅的布置只有两类:一是极矮的圆桌配长凳,一是镶嵌在墙边的长条桌配高脚椅,这样布置的目的就是便于人们沟通和交流。
天气晴好的时候,墨尔本人就像约好了一样,集体跑到户外享受阳光的亲吻,露天座椅上坐满了边喝咖啡边聊天的人。咖啡让生活变得更加舒展,就像它本来该有的样子。
Tips
墨尔本咖啡馆漫游
墨尔本的面积不算小,但好的咖啡馆都集中在一些固定街区,不妨花上一天时间,沿着大街小巷走一走,感受这座城市的咖啡魅力。
走完以下这三个街区,相信你会对墨尔本的咖啡馆和咖啡文化有一个大致了解。
亚拉河南岸
首先从亚拉河南岸出发,南岸是有钱人和时髦雅皮的聚集地,自然也聚集了许多精品咖啡馆。在Hawthom和Parah的一片街区,不仅能感受咖啡文化,还能感受到墨尔本上流社会的精致和时尚。
City
跨过亚拉河,来到被称为“City”的市中心,这里是亚裔族群的天下,也是墨尔本老牌唐人街的所在地。因为地理位置优越,这一带聚集了各国游客,自然也少不了优质的咖啡馆,在Little Bourke Street和Little Collins Street这两条街可以找到当下最热门的精品咖啡馆,在很多不起眼的小巷中也能发现惊喜。
菲茨罗伊区
从City一直往东北方向走,就到了菲茨罗伊区,它是墨尔本人口密度最高、文化最多元的一个街区,规则的长方形地块上有三大主街:南北走向的布伦瑞克街和史密斯街,东西走向的葛楚街。菲茨罗伊曾是墨尔本的工厂区,20世纪中叶城市转型,工厂关闭搬迁后,保留的空间被重新设计成餐厅、酒吧、咖啡馆和创意商店。在三条主街走一走,就能感受到墨尔本“亚文化”的气息,相比亚拉河南岸和City,这里的咖啡馆风格更加粗犷。
意式浓缩咖啡是清晨提神醒脑的最佳利器。
咖啡师在咖啡机后面忙碌着,为一天的工作做准备。
品鉴 每个人都是咖啡鉴赏家
Eric问我:“你走过那么多国家,不同国家的咖啡文化,有没有带给你不一样的感受?”咖啡师在咖啡机后面忙碌着,为一天的工作做准备。
记忆首先把我拉回到了歐洲大陆:在意大利,咖啡通常只意味着espresso,在蒸汽压力的作用下,热水快速冲破咖啡粉的细胞壁,从摩卡壶中喷涌而出,不加糖、奶,直接喝上一口,香浓和苦涩同时撞击喉咙,让人想起那句意式名言:好男人要像espresso一样,强劲又热情;巴黎的咖啡文化至今仍保留着法式优雅,人们喜欢坐在露天咖啡座上,要一杯卡布奇诺,再点燃一支薄荷味的香烟,轻松惬意地度过一个下午。
然后是美国:大大咧咧的美国人最爱喝的就是量足味浓的“美式”黑咖啡,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他们从刚刚吃下的那一大盘油腻的培根鸡蛋中“解救”出来。
而在平均每人一周要喝掉9杯咖啡的墨尔本,人人都是咖啡“上瘾者”,也人人也是咖啡品鉴家,想在这个城市的咖啡市场站稳脚跟,真的要使出浑身解数才行:口感醇厚、酸度平衡的豆子,极度繁复、极度优雅又极度平衡的拉花,饱满细腻的油脂和奶泡……都是基本功。真的,你很难在墨尔本喝到一杯难喝的咖啡,当地的咖啡水准十分优秀也十分平均,毕竟,墨尔本人对于好咖啡和好食物的敏感不容小视。
咖啡界流传说一句话:人生已经苦短,当然要喝精品。下次再来墨尔本,不妨随便在街边找个位子坐下,喝上一杯私人订制的咖啡,让自己也变成一个被咖啡牵绊住的墨尔本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