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旅行中最好的时光

2018-07-16喜喜

中国国家旅游 2018年7期

关键词：裸体海滩牛肉

事后回想，那些曾经令我不安、尴尬、忐忑的經历，也是旅行中最好的时光，它们打破了我之前的很多固有观念，让我有机会放下偏见，重新认知这世界，同时也成为更好的自己。放下即是拥有。

行者档案

喜喜自由记者

如果你要问我这几年在旅行中得到了什么，我会说：坚强，独立，还有解决突发困难的能力。不过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些我曾经以为自己永远做不到的事情：公路旅行，去裸体海滩，生吃牛肉……在旅行的第14年，我做到了，可喜的是我还享受其中，并且成为了

澳大利亚公路旅行：学会随遇而安

在墨尔本住了两个月后，我终于在城市待烦了，策划了一次为期一周的沙漠公路之旅。

我和朋友租了一辆小房车，计划从南澳的同德莱德（Adelaide）出发，一路向北，穿过荒漠，直达北领地的乌鲁鲁国家公园（Uluru-Kata National Park），最后再折回阿德莱德，往返共计3300公里，吃住都在车里解决。

出发那天，要赶清晨6点的飞机。5点10分被闹钟唤醒，睡眼惺忪中，仍不忘完成早间的“自我唤醒”仪式——准备一杯加了蜂蜜和柠檬的热水和一杯滴滤咖啡，这两样缺一不可，否则整个早上我都会心神不宁、无精打采。只是，为了赶飞机，这个清晨我需要在20分钟内完成刷牙、洗脸、制作蜂蜜柠檬水和咖啡的全套流程。

我哈欠连连地做好蜂蜜柠檬水，快速把咖啡粉和热水放入咖啡机，然后冲进厕所洗漱，再跑回厨房一口干了蜂蜜柠檬水，同时心急如焚地查看咖啡机的工作进度。朋友在一旁不断催促：“还有15分钟！”“又过了10分钟！”“最后5分钟，出租车马上就来了！”我把咖啡倒谜杯中，加入糖和奶，但出此刻它是滚烫的，无法入口，于是我捧着咖啡杯一溜小跑到楼下的风口，用勺子在杯中快速搅拌，希望冷风能让这棕色液体快些冷却。直到一口干下这杯咖啡，我才松了口气，好了，该做的事情全部做完，可以踏踏实实去机场了。

这就是我，一个“强迫症患者”的日常。

到了阿德莱德，看到我们租下的那辆车，我对此次旅行的热情几乎冷却了一半：这根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房车，只是把后排的座位拆掉，加了两块木板充当桌子，3个简单的红色垫子平铺在木板上就成了所谓的“双人床”，车尾的剩余空间被分割成了简易厨房——只有一个水槽，没有冰箱，更没有上下水。我笃信“晚上睡不好，白天就玩不好”，于是忧愁叹了口气：早知道要开这样的车去旅行，还不如待在城市里呢。

无奈已经在租车公司刷了信用卡，我们还是上路了。一个小时之后，车外城市的痕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荒凉的沙漠，看多了让人有筋疲力尽之感，我突然发疯似地想念肯德基的吮指原味鸡，打开手机搜索一番，结果可想而知：荒郊野外，根本不存在国际连锁快餐店这一物种。最终，我们的午饭是路边一个小饭馆出品的炸鱼薯条，如果错过这个小饭馆，可能要再跑上200公里才能见到食物。

傍晚，到达一个只有大约50个居民的小镇，但这里为游客提供的营地设施倒是一应俱全：干净整洁的抽水马桶，提供酒水和食物的road house，以及汽车旅馆。我不禁为“回到文明社会”而欣喜，开始在脑海中勾勒晚餐：新鲜清爽的沙拉、鲜嫩多汁的牛排、外脆里嫩的蒜味面包……然而，当我和一群大卡车司机坐在一起，翻开服务员递上的菜单时，看到的是只有汉堡、热狗、薯条、三明治、派这类高脂肪、高热量的食物，我提出疑问，却受到司机们的嘲笑：这里是沙漠，怎么可能有蔬菜？

“想喝一杯金汤力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自然也是奢望，这里只提供瓶装啤酒。

夜幕降临，温度急速下降，我赶紧铺床，租车公司提供的床垫硬得像石头，当然也干净不到哪儿去，我穿着外套和运动裤躺下，整晚做着在路上颠簸的梦，第二天早上醒来，比没睡还累。这个早上，蜂蜜柠檬水和滴滤咖啡是不用想了，但我急需洗个热水澡。营地倒是有浴室，只是喷头下面贴了一张纸，上面潦草地写着——没水。

和我同行的朋友，对这种“吉普赛”式的生活相当有经验。10年前，他拿着打工度假签证来到澳大利亚，与人合伙买了一辆皮卡，一边自驾旅行，一边在沿途的农田里做临时工赚取生活费，就这样生活了10个月，“荒野求生”的本领由此变得相当强大。我们离开营地继续北上，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段，他把车停在路边，指导我如何用车里备着的25升的水桶冲澡：首先把大桶举过头顶，用水快速把头发和身体打湿，涂上洗发水和沐浴露，随后再次举起大桶，或站或蹲，用水把身体冲干净，总共耗时5分钟。出乎意料的是，这样洗了一个澡之后，我的身体感到无比的凉爽和惬意，疲倦一扫而空，我的适应能力似乎由此开始迅速进化。

抵达乌鲁鲁国家公园之前，我们转道向北，多开了150公里去看国王峡谷（Kings Canyon）。等回到车里，准备驶离峡谷时，天色忽然大变，密密麻麻的雨点砸在车窗上。眼看雨越下越大，我们放弃赶路，把车停在路边，开始做晚饭。

40分钟后，饭做好了，天也晴了，我倚在货车的一侧，吃着热气腾腾的意面，看着迷人的夕阳将荒原染成一片红色，然后一点一点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端，感觉这是我看到过的最美妙的日落。没有空气污染和光污染，夜空也呈现出它本该有的样子。我突然喜欢上了这种置身沙漠的感觉：没有城市的嘈杂拥挤，没有无处不在的物质诱惑，人的欲望降到最低，在城市生活中给自己设置的种种“必须”都不再重要，那些曾经纠结的、放不下的事情，此时回头看去，根本不值一提。

坦然接受自然环境所给予的一切，并享受其中，是我此次公路之旅的最大收获。

Tips

澳大利亚公路旅行提示

阿德莱德—乌鲁鲁自驾线路，沿途可以看到袋鼠、骆驼、鬣狗等野生动物，还会经过大名鼎鼎的乌鲁鲁巨石、国王峡谷，因盛产澳宝（Opal）而闻名的Cobber Peay小镇，以及位于澳大利亚主岛中心位置的补给点Kulgera。

澳大利亚的国家公园内不允许停车扎营，如果需要在路边停车休息，一定要确认已经完全开出了国家公园的辖区，否则可能要缴纳一笔数额不小的罚款。

为了保证物种的纯洁性并避免污染，澳大利亚政府禁止蔬菜、水果、种子、动植物等跨州，自驾车通过两州边界时，务必确认车上没有携带违规物品。

有的游客会用瓶子装上一些乌鲁鲁地区的红土作纪念，这样做是违法的，在机场被查出将面临高达8000澳币（约40000元人民币）的罚单。

交还租用车辆时，要把车内的垃圾打包带走，并用水把车的外部冲洗

法国裸体海滩：坦然面对自己的身体

Jerome是我在法国尼斯的沙发主人，29多，曾在法国海军服役5年，退伍后在摩纳哥一家五星级酒店负责安保工作。

尼斯南临地中海，是法国仅次于巴黎的第二大旅游胜地，也是欧洲乃至全球最具魅力的海滨度假圣地之一，成吨的游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观赏令人屏息的海岸，我自然也不能免俗。我问Jerome：“全世界的海滨城市基本都大同小异，无非是阳光、沙滩、海浪、冰啤酒……尼斯有没有什么特别？”Jerome挑了挑眉毛，带着有点自豪又有点挑衅的口吻说：“法国和别的国家可不一样。尼斯自然也和别的海滨城市不—样，你想体验与众不同，咱们去裸体海滩如何？”作为一个相对保守的亚洲女孩，我听到这个答案，先是大惊失色，随后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关于裸体海滩，我对它的了解并不多。很早以前看过一部叫做《欧洲夏日之旅》的电影，它以搞笑的形式描述了三个美国年轻人的欧洲旅行，其中一段情节令我印象深刻——女主角独自去海滩溜达，误打误撞来到裸体海滩，发现这里全是一些色迷迷的老頭儿，等待年轻貌美的妙龄女子的到来。

Jerome看出了我的顾虑，安慰道：“你别想得太严重，大家在海滩上就是晒太阳啊，或者很自然地聊天，没有性骚扰这种事情发生。”

最终，对未知事物的好奇战胜了胆怯，我打算去海滩看看再说。Jerome开始收拾东西：防晒霜、大瓶纯净水、新鲜的三明治、铺在海滩上的毛巾，唯独没有泳裤。我趁Jerome不注意，悄悄把比基尼塞了进去。

我们坐公交大巴前往海滩，Jerome告诉我，比起欧洲人，美国人、加拿大人要扭捏害羞得多，他看过一篇报道，说美国男式泳裤包含的纤维量是欧洲泳裤的三倍。在美国的大多数州，公开裸体是非法的，无上装海滩和裸体海滩也相对较少，而且这些海滩至今仍存在争议。欧洲的裸体海滩就普遍多了，不过也会分为不同级别，在“clothing optional”可穿可不穿，没有硬性规定；“topless”比较中庸，可以选择无上装；“nude beach”则是真正意义上的裸体海滩，虽然没有明确规定禁止穿衣入内，但要真是穿了衣服的话，恐怕比不穿还要尴尬。

Jerome带我去的是他最喜欢的、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裸体海滩。尼斯的海滩和常见的还海边沙滩不同，这里没有一粒沙，全部由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组成。我抱怨躺在石子上肯定不舒服，Jerome却乐观地说：至少你不会把恼人的沙子带回家。

那片海滩很安静，各种肤色的人都有，一律“坦诚相待”，身体紧致弹滑的年轻人、挺着圆圆啤酒肚的中年人、皮肤苍白松懈的老年人……个个都神情自若，或是享受阳光，或是安静读书，或是慢悠悠地走向大海。我这个亚洲面孔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丝毫波澜，我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原来世上真的存在一片“伊甸园”，人们可以用最原始、最朴素的状态去亲近自然。

我在沙滩上铺好毛巾，Jerome已经泰然自若地脱掉衣服，躺在沙滩上享受阳光的“亲吻”。我也很快脱掉了长裙，并感到一种释然。我还第一次尝试了裸泳，没有泳衣的束缚，身体感觉无比自由、轻盈，每一寸肌肤都可以和海水尽情接触，每次伸展四肢都好像充满了力量。无论在海滩还是在水中，我都没有受到任何打扰，只是尽情享受着阳光和海水的美妙。感觉闷热的时候，我学着别人的样子，从旁边的岩石中取一些山上流下的泉水，从头浇到脚，暑热顿消，精神也为之一爽。

体验裸体海滩，比我预想中要轻松许多，说到底，这取决于我们如何认识“裸体”这个词，现在，我的理解是：这是一种挣脱束缚、向自然致敬的方式，人类原本生而自由。

Tips

特别提示

裸体海滩禁止拍照，同时注意不要用异样的目光盯着别人的身体。

尼斯趣处

英国人漫步大道

这条长达5公里的大道1820年由英国人刘易斯·卫自费修建，故名。如今它已经成为尼斯的标志之一，遍布豪华酒店、名品店和艺术画廊，另一侧就是蔚蓝的大海，是观赏海景的绝佳去处。

天使湾

紧邻英国人漫步大道，因形似天使的翅膀而得名。湾内海水平静清澈，海滩上遍布圆圆的鹅卵石，是消夏的好去处。

老城区

完好保留了18世纪以来各种风格的老建筑，布局如同迷宫一般。在高低蜿蜒、纵横曲折的小巷中漫步，经过令人目不暇接的各种售卖糖果、水果、鲜花的小摊最后走到广场，吃一个薰衣草味道的冰淇淋，南法假期才算完美。

环球吃生食：打开新体验的一扇门

我和妈妈、表妹去韩国首尔旅行，在一家餐馆里，表妹点了名为Yuke的生拌牛肉，生牛肉切成细细的条状，鲜红色，带着细密的纹理，中间窝着一颗生鸡蛋，旁边配了一些雪梨丝。我妈一见就急了：“怎么能吃生肉呢？里面有很多寄生虫和细菌，你还想不想活了？”虽然我很多时候都对我妈的观点持保留意见，但对于吃生肉这回事，我和她站在同一战线，坚决不碰任何未经加工的肉类，每次看到未被烹饪的生肉，都会让我想起“茹毛饮血”，再想象一下生肉放入嘴里冰冰凉、滑溜溜的感觉，更是不不寒而栗。

然而，表妹吃起那盘生牛肉来却津津有味，她熟练地把牛肉、鸡蛋和韩国辣酱搅拌均匀，加上几根雪梨丝一起送入口中。我好奇地问她味道如何，她兴奋地示意我尝试一下：“牛肉口感丰腴，因为加了雪梨，并不会觉得油腻，再加上辣酱，酸酸甜甜，非常开胃。”我赶紧把脸转向一边。

后来我去法国旅行时，也屡屡遭遇生肉类菜品的挑战。在我之前的印象中，法餐是高大上的代表，但我到达巴黎的第一晚，迎接我的却是沙发主人Mehdi亲手做的一道生牛肉挞挞，用精纯的生牛肉装饰成漂亮的圆柱体。我的第一反应：这不就是中国的生饺子馅儿嘛！Mehdi又端来另一个盘子，装着切碎的洋葱粒、番茄丁、香葱碎、黄芥末和生鸡蛋，他说，在那坨生肉里混合上自己喜欢的调料就可以吃了。看着热情好客的Mehdi，我实在不忍心说出我不吃生肉的事实，转念一想，生牛肉能存在于挑剔的法国人的日常饮食中，必然有其道理，于是，带着好奇，我把牛肉和一系列重口味的调料搅拌均匀，闭着眼送进嘴里。出乎意料，这一口的感觉是馥郁肥美的，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异味。

法国的牛肉挞挞让我对生食的看法开始有所改变，紧接着我又去了意大利，这个同样以美食闻名的国度有一道名菜叫做Carpaccio，就是生牛肉薄片，一般作为开胃菜。我特地找了一家饭馆，他家的Carpaccio口碑极好。和法国牛肉挞挞的豪放相比，Carpaccio的样子要精致柔美很多，鲜嫩多汁的生牛肉切得极薄，伴着翠绿的芝麻菜和雪白的巴马臣干酪，光看卖相就已经让人胃口大开。在肉片上加一点橄榄油和葡萄黑醋，与芝麻菜和奶酪一起吃，入口即化，汁香四溢。服务员体贴地问我是否吃得惯，我频频点头，大加赞赏，他一听也来了兴致，热心地为我讲解起来。其实这道菜的做法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对食材的要求极高，牛肉的脂肪要丰富，但不能太集中，分布均匀才好，只有脂膏如霜降般细密分布的牛肉，生吃的时候才能细腻地融化在口中，再沁出柔和的芳香。未经烹饪的料理，其实是对食材极大的考验，要保证丰腴鲜美的口感，必须以苛刻的标准去追求食材的品质。

走出这家意大利餐馆时，我意识到，我的美食体验就此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此后，我彻底转变了“不食生”的态度，同时开始为曾经拒绝过那么多生鲜美食而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