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里的爱情故事

文+钱粲

记得小时候，外祖母家门前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每逢九、十月份桂花盛开，三五朵成一小簇沉甸甸地坠在树枝上。偶尔，有风徐徐地吹过，满屋子都是桂花沁人心脾的芬芳，甜甜的、淡淡的，仿佛是带有魔法的精灵，萦绕在你的鼻尖和心里，久久无法散去。芬芳过了，桂花也开始落了，外祖母会把散落一地的金黄桂花收集起来，淘洗一遍遍后晒干，再放在一个透明的罐子里。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透明的罐子，晒干的桂花隐约带着阳光的味道，吃汤圆时撒上一把桂花，圆圆的糯米汤圆粘上鹅黄色的桂花煞是诱人；喝水时也喜欢撒上一把，清新的香气随着干瘪的桂花慢慢地被温热的水泡开，一丝一丝飘出来……

外祖母是善于过日子的人，偶尔她会在蒸饭的时候放上几片荷叶，米饭的香气和荷叶的清香相互交织着，弥漫整个房间，她会用精致的刺绣功夫填补破旧的衣物，她会挑选枯黄的落叶做妈妈读书时的书签。她和外祖父之间的爱情故事也真实而浪漫，充满人间烟火……

外祖父的家境殷实，而外祖母只是普通家庭的女孩。两个原本生活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却在一次偶然的串门中相遇了，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外祖父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可爱活泼的女孩，以教她读书习字为由，一来二去，两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就自然就相爱了。就这样，外祖父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孩，外祖母嫁给了自己的爱情。至今，外祖父和外祖母已经携手走过了五十多年的风风雨雨，他们把三个孩子拉扯长大，他们一起度过了物资贫乏的年代，他们一路奋斗，将生活过得越来越好，他们从父母变成了外祖父外祖母。现在，他们老了，外祖父的耳朵不再那么灵敏了，外祖母每次都十分耐心地说给外祖父听；外祖母的眼睛也开始看不清，外祖父就为外祖母换上了更明亮的灯，为她读看不清的字……

我很羡慕外祖父和外祖母之间的感情，他们的感情就如同一碗干净澄澈的白水，没有一丝的杂质，单纯洁净。他们一开始认定了彼此决定了一辈子相依相守，或许他们之间没有海誓山盟，有的只是生活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是真实且平凡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正是这些生活点滴，让他们的爱情充满人间烟火和触手可及的满足感，爱情在生活的一点一滴中升华为亲情，是血浓于水且不离不弃的感情。

外祖父和外祖母之间的感情让我想起了木心的一首诗《从前慢》，“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你锁了，人家就懂了。”一个人的一生是多么短暂，却也那么漫长。“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这句简单而幸福的情感宣言，吐露出世间饮食男女最诚心的愿望，话道尽了人世间美好的爱情真谛。

也许，平凡的人生和感情才是生活的真正意义所在。我们也许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产生分歧，也许会因为寒冬里一杯热气腾腾的豆浆而温暖，也许会因为下雨天一把来车站接下班回家的你的雨伞而感动。真实的生活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遇见大风大浪，却总是充满人情味和温度感。外祖父和外祖母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的平凡而纯粹，他们认定了一个人，一生就只够爱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