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能浇土豆秧吗？”——丹麦的一起土壤污染旧案

■文/ 董彩霞

作者单位：丹麦记者协会

丹麦人重视污染治理，坚决执行“污染者赔偿”的法律规定。企业也普遍意识到违反污染法只会自伤，不仅会被绳之于法，而且会被民众和市场抛弃。污染对企业和社会都无益处。

但是，污染法一般只在法律实施后才会生效。面对多年前发生，但因采取新技术才发现的污染案，又该由谁来承担责任，谁来承担清除污染的费用？

2018年1月，丹麦科技大学的研究人员在一份新出台的研究报告中指出，丹麦南部Grindsted一带土壤和水的污染程度比预计的要严重得多。

消息一传出，立即引起Grindsted地区民众的普遍焦虑。3月初，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他们召开会议并自发成立了一个民间组织，要求政府对当地民众进行身体检查，跟踪污染清理的全过程。目前已有200多人参加这个组织。

污染研究新方法

这项研究报告主要针对Grindsted的一家名为Grindstedværket的化学制品厂进行。该厂在1956年至1973年排放有毒的工业废水达35万吨。Grindstedværket当时在Grindsted有四处废水废物排放点，其中之一就在该厂房下，它也是这次调查的重点。这些排放点当时是得到政府许可的。

据报告，厂房下的这个排放点每年渗出近100公斤的氯乙烯。氯乙烯是一种致癌物，丹麦规定氯乙烯的安全范围是每升0.05毫克。但这次调查中发现厂房下氯乙烯污染程度超过了规定数值100倍，附近7公里段溪水氯乙烯含量也超过规定值20多倍。

哥本哈根港休闲游泳的人们 董彩霞/摄

主持这项研究报告的丹麦科技大学教授Paul Løgstrup Bjerg认为，这属于重度污染，是丹麦最大的污染案，在世界也称得上是重案。

这家化学制品厂建于20世纪20年代，最初是生产炸药所用产品和有机化学制品，之后几十年主要生产药品，如安眠药、神经药、维他命和抗生素。这家公司目前已经转手到美国大型化学公司杜邦（Dupont）名下。

据丹麦《工程师报》报道，丹麦科技大学之所以能够得出这一结论，归功于一种新的污染测量方法，该课题得到了丹麦环保局的资助。Paul Løgstrup Bjerg教授说，以前这一污染源没有被查出，很可能与研究方法不同有关。

他说，“在过去25年间，这个厂家的污染情况一直在受到持续的跟踪测量，但是污染影响会随时间而变化。按我的估计，目前污染已蔓延至溪水，并将持续20至50年。”

2014年，丹麦根据欧盟的建议，修改了土壤污染法。新的土壤污染法意味着，这一起污染案需要尽快处理。“我看目前国会议员们还不清楚这要耗资多大。以前发现的Grindsted城污染，要花上至少一亿克朗。现在又出现了这个新案子……”丹麦南部大区环境委员会会长Jørgen Lehmann Petersen说。

治理Grindstedværket化学制品公司造成的污染早已经不是新闻。2007年，丹麦政府便开始利用不同方法对其造成的污染地区进行清理。共挖出了4000吨污染土，运至德国和荷兰进行清理，同时运出了200吨化学制品。当时的预算为5000万克朗。即使如此，污染已经扩散很广，根本不可能将所有土挖出清理，也就是说，当地许多地方的土壤仍然存在污染。

2013年，污染清理地带向公众开放，目的是让大家了解污染物以及它们的危险性和清理过程，同时让公众了解政府的工作。清理污染物不是一件易事，它如同打扫房屋，并不一定每一个角落都受到关注，清理后也不一定完全干净。

2014年11月，丹麦电视台报道了这一“丹麦史上最大环境案”污染清理的第二阶段。当年Grindstedværket化学制品公司将废水一车一车地倾倒在靠海边的沙堆和矮坡之间。污染物随溪水扩散越来越广，多年来附近的海滩都贴着“禁止游泳”和”禁止在海滩游玩”等标牌。

大区政府决定进行调查

针对这次事件，丹麦南方大区政府和Grindsted所在的Billund市委都十分重视，并且表示尽最大的努力帮助民众解决污染问题，为清理污染寻找资金。

Billund市长Ib Kristensen表示希望大家安心，并长久居住在这里。但这一污染案像乌云一样笼罩在当地民众心中。人们担心是否能吃溪水中的鱼，是否能用水浇土豆秧苗？

氯乙烯致癌，而且是一种少见的肝癌。但丹麦抗癌组织Kræftens Bekæmpelse认为大家不必过分担心。

4月初，丹麦南部大区和Billund市政府联名写信给“患者保护局”，要求他们对Grindstedværket污染对目前当地居民健康的影响程度进行调查。“患者保护局”回答说，现有数据不足，无法得出确切结论，不准备搞这项调查。丹麦南方大区政府现已决定自行组织居民健康调查。

Grindsted新成立的民众组织对丹麦南方大区政府的行动十分满意。对当地居民来讲，眼下最重要的是了解污染程度到底有多大和它对当地居民身体的影响。“我很高兴大区政府担起责任。也许清理污染20年前就该做了，至少现在有人承担责任了。”Susanne Mathiesen说。

丹麦南方大区政府虽然在清理这个污染案方面的态度积极，但它并没有现成的资金。大区几个主要相关领导已经与丹麦环保部长见面，部长对当地民众表示巨大的同情，但环保部眼下也无现成资金。可以期待的是，丹麦南方大区政府可以将清理这个污染项目加入2019年的政府预算。

化学制品厂Grindstedværket目前已转手到美国杜邦公司。该公司已经表示不会出资，理由是并非杜邦公司制造了污染。再则，20世纪70年代之前Grindstedværket建的四个排污点都是经过丹麦政府许可的。

丹麦南方大区政府已经决定眼下先确定污染范围，然后制定计划，首先控制污染最严重的地带。

2007年开始的化学制品厂Grindstedværket的污染清理已经持续十年。现在又因新的测量方法查出该厂家造成的另一个污染案。目前丹麦各级政府和当地民众意愿一致，下决心治理这一污染案。但它不光耗资巨大，同时这需要花许多年。

Grindsted化学制品厂造成的污染影响民众利用海滩，标牌上写着“禁止游泳”Scanpix：Claus Fisker/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