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话含义视角下解读《围城》中方鸿渐的性格弱点

李志艳

（长春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吉林长春 130300）

《围城》是钱钟书先生的代表作。从以往的研究来看，大多是从这部小说的讽刺艺术等角度来分析评价的，而对其主人公方鸿渐的研究，并且从语用学角度评析还尚显不足。但是小说中的主要人物最能集中体现作品的思想内核和艺术价值，透彻理解认识他们有助于更全面地鉴赏这部小说。

1 理论基础

格莱斯(Grice）认为，在所有语言交际活动中为了达到特定的目的，说话人和听话人之间存在一种双方都应该遵守的原则，他称这种原则为会话的合作原则，具体来说，合作原则体现为四条准则：数量准则、质量准则、关联准则和方式准则。格莱斯指出在实际交际中人们并不是严格遵守合作原则，当谈话一方察觉到另一方没有遵守合作原则时，就会透过对方话语的表面意义设法领会说话人话语中的一层意义，于是产生了“会话含义”。

2 小说中主人公性格分析

2.1 违反“量的准则”

当发话人提供的信息足以适应谈话需要，或提供多余所需信息时，就会产生会话含义。

2.1.1 信息不足

孙柔嘉：“我们怎么样糟蹋你？你何妨说？”方鸿渐：“你心里明白，不用我说。”

在这则短对话中，方鸿渐没有提供足够的信息，违背了量的准备。孙柔嘉是与方先生最终走入婚姻的女性，在方鸿渐失去唐晓芙之后，孙柔嘉的出现可以说是对方鸿渐痛苦心情起了疗伤作用，使得方先生陷入了迷茫的爱情、不知所措的婚姻。孙小姐是爱这个方先生的，但是她的家人一直看不惯方先生，恰好孙小姐的亲戚说她老公坏话时被方先生听见了，方鸿渐怒气冲冲，不愿意理睬他老婆，只说了简短的几个字，同时也向他妻子暗示了他已经听到了她们背后的议论。一家人本来应该相亲相爱的，结果方先生与孙小姐的婚姻充满了谩骂声，少见欢声笑语，两家亲人互相看不起对方，互相抱怨，加剧了这场婚姻的悲剧。方先生迷惘的性格弱点使得他盲目地结婚。

2.1.2 信息过多

鲍小姐：“胡说！医生是救人生命的。”

方鸿渐有意撩拨她道：“救人生命也不能信教，医学要人活，救人的肉体；宗教救人的灵魂，要人不怕死。所以病人怕死，就得请大夫，吃药；医药无效，逃不过一死，就找牧师和神父来送终。学医而兼信教，那等于说：假如我不能教病人好好的话，至少我还能教他好好的死，反正他请我不会错，这仿佛药房掌柜带开棺材铺子，太便宜了！”

在留洋回国的船上，方鸿渐耐不住寂寞，在一家饭店里，他不断地向鲍小姐献殷勤，引起她的注意，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最后两个人做下了荒唐之事。从这番话来看，方先生的逻辑思维能力不强，这也是他不学无术、得过且过的结果。鲍小姐是一位风流放荡的女人，在归国邮船上她只穿抹胸、短裤。方先生那时尽管已经有未婚妻了，但是没有禁得住诱惑，可见方鸿渐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男人。

2.2 违反质的准则

如果有人故意说虚假的、没有根据的话，就会产生会话含义。

2.2.1 夸张

方：唐小姐，你今天不但赏面子，简直是救苦救难。我做主人的感激不尽，以后要好好多请几次。请的客一个都不来，就无异于在社会生活上被判死刑。今天险透了！”

在这则对话中，方先生说：“在社会生活上被判死刑”，属于夸张修辞手法，违背了质的准则。方先生利用了夸张手法来表达了感激之情。同时，他也间接地向唐小姐表达了爱慕之情。方先生对唐晓芙一见钟情，竭力想甩开苏文纨，但自身的胆怯和懦弱使得他不能把话挑明。表明了方鸿渐本性怯懦、自卑、不善于抓住机会的性格弱点，使得他与唐小姐分道扬镳，最终把本存希望的爱情结束得那么轻率。

2.2.2 比喻

孙小姐：“赵叔叔走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方鸿渐：“他临走对我说，假如我回家，而你也要回家，咱们可以同走，不过我是饭桶，你知道的，照顾不了你。”

在这则对话中，方先生说“不过我是是饭桶”, 使用了比喻修辞，违背了质的准则。另外，方先生能够照顾孙小姐的，他撒谎是因为他想与他们保持距离。他的好朋友赵辛楣辞职了，而此时的其他人瞧不起方先生，只有孙小姐愿意搭理他。方鸿渐对待人生是逃避的态度，为摆脱失恋的痛苦，他选择逃离上海，把三闾大学作为新生的希望，可是三闾大学矛盾错杂的人事纠缠和派系斗争再次使他陷入困境。孙柔嘉是一个有心计的人，当方鸿渐再次陷入失意的时候，与他相处时候，通过自身的温柔与贤惠抓住了他的心，极力显示给方鸿渐谦卑、恭顺的性格，在针对汪太太、李梅亭等人的态度上，与方鸿渐立场一致。而方鸿渐是一个对自己爱情、事业没有担当的男人，盲目懦弱的性格使得自己草率地进入了婚姻这座围城。

2.3 违反关联准则

交际双方的谈话内容如果没有关联，并且不切题，那么谈话就会终止。

如：苏小姐：“鸿渐，你坐一会，我还有几句话跟你讲”

方鸿渐：“这先生真怪！好像我什么地方得罪他似的，把我恨得形诸词色。”

这则对话中赵先生以为方先生是他情敌，所以一直与方先生作对。实际上方先生早已爱上了唐晓芙，并不喜欢苏文纨，但自己还经常去看望苏小姐，自身的胆怯和懦弱使得他不能把话挑明。

2.4 违反方式准则

违反方式准则是指在谈话过程中说话者不用语言本身所提供的直接的普通方式去说，而是以一种间接、拐弯抹角的方式，从而使听话者领会会话的内涵。

2.4.1 晦涩

鲍小姐：“我给你闷死了！我在伤风，鼻子里透不过气来—太便宜了你你还没求我爱你！”

方鸿渐：“我现在向你补救，行不行？”鲍小姐：“反正没啥好话，逃不了那几句老套儿。”方鸿渐：“你嘴凑上来，我对你嘴说，这话就一直钻到你心里，省得走远路，拐了弯从耳朵里进去。”

这段话发生在留洋回国的船上，漫长枯燥的旅途，鲍小姐诱惑方先生，尽管方先生知道她是个放荡的女人，最终还是没有禁得住诱惑。鲍小姐希望方先生爱她，可是方先生仅仅逢场作戏，渴望与她发生“一夜情”，并不真正爱她。因此，他拐弯抹角地不说爱她的字眼，只说了上述那番话。这个回答违反了方式准则，同时也表明了方先生是个放荡贪婪的男人。

2.4.2 模糊不清

苏小姐：“月亮这怪东西，真教我们都变了傻子了。”

方鸿渐：“并且引诱我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我不能再待了。”

苏小姐与方先生在院子里赏月，苏小姐要方先生亲吻她，方鸿渐说到，“并且引诱我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苏小姐以为是方先生很害羞而不敢亲近她。实际上，方先生认为亲吻一位不是自己心仪的女孩是最大的错误。他说的“并且引诱我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违反了方式原则，表明了方先生的怯懦，不敢坦白，也因此错过了一次次的最佳时机，以至于苏小姐越陷越深。

2.5 总结

根据方鸿渐与四位不同女性的谈话，总结出了方先生违反合作原则的次数，如表1所示。

表1 方先生违反合作原则次数表

通过研究发现在这部小说中，方先生与四位不同女性谈话中违背合作原则的谈话共有四十四处，本文选取了七处来展示了其性格弱点：贪婪、放荡、懦弱、优柔寡断、拐弯抹角。通过表1所示，首先我们能够注意到方先生与鲍小姐之间的对话很少，因为他们彼此只在回国的游船上相处了几天的时间。另外，他们在一起纯属耐不住寂寞消磨时光，所以方先生仅仅挑逗她，常常心口不一，由此，人们可以发现他更倾向于违反质量原则，因为他是一个没有责任感、放荡不羁、耐不住寂寞的男人。对于苏小姐来说，方先生常常违背方式原则，因为他自身懦弱的性格不敢说出事实，经常拐弯抹角。第三，方先生始终不敢向唐小姐表白，由于自身的懦弱错过了无数良机。最后，通过表1可以发现，方鸿渐常常违反量的原则，读完这部小说后，非常容易看出方先生与孙小姐的结合是个很大的错误，他们常常吵架，不能正常交流，通过研究这部小说，发现方先生盲目地走进婚姻这座围城里，错误地与孙小姐结婚，最终想要竭力摆脱不幸婚姻。如果当初他勇敢地向苏小姐坦白真实的内心情感，对唐小姐及时表白的话，也就不关孙小姐的事情了。基于他的经历，懦弱是他致命的弱点。

3 结语

由上述分析可知，格莱斯的合作原则经常在谈话中见到，可是实际上，基于不同的目的，人们常常违反它们，因此产生了会话含义。从违反准则的数量来看，我们可以理解方鸿渐的性格弱点。违反次数最多的是方式准则和质量准则，可是违反关联准则的次数是最少的，在他的性格弱点中，懦弱使他屡屡错过改变命运的良机。虽然本文为鉴赏这部文学作品提供了一个新的角度，但是也是有局限的。本文分析的广度和深度还存在不足。首先，合作原则不是分析这部文学作品的唯一的方式。其次，分析这部小说时，应该考虑下其他人物的社会地位来展示更多的语用特征。

注释

①钱钟书.围城[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1980:348.

②钱钟书.围城[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1980:21.

③钱钟书.围城[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1980:67.

④钱钟书.围城[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1980:269.

⑤钱钟书.围城[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1980:55.

⑥钱钟书.围城[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1980:14.

⑦钱钟书.围城[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1980:53.

[1]Grice,H.P.1975.Logic and conversation,in Cole,P.and Morgan,J.(eds.)Syntax and Semantics.Academic,New York.

[2]Levinson.S.C(2001).Pragmatics.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3]Wang Yunli.An Analysis of Personalities in Pride and Prejudi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operative Principle,Shandong University Master’s Thesis(2011).

[4]Wu Chuanhong.A Pragmatic Study on Verbal Humor of Zhao Benshan’s TV Sketches,the Graduate School of Central South University (2012).

[5]何自然,冉永平.新编语用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6]冀倩.谈“合作原则”与“面子策略”的关系-以《围城》中的对话为例[J].衡水学院学报,2008,(03):60-62.

[7]王克勇.《围城》里的主人公-简论方鸿渐[J].语文学刊,1999,(6):19-23.

[8]周丹.矛盾的几何体-解读《围城》中的方鸿渐[J].科技信息,2008,(0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