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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2018-07-07陆嘉明

教育界·中旬 2018年3期
关键词:董卓叔父徐州

陆嘉明

(续前)

84

当生命从初心的一束光中走过来时,便会在过往的道路上,留下或清晰或朦胧的梦痕。

然而,在风烟弥漫的塵世,如若时势变了,人也变了,蒙尘的初心便不再明亮和纯粹了。

也或者在明与暗、清与浊、远与近、得与失乃至安与危、悲与欢、爱与恨、生与死之间迷失抑或沉沦了。

更何况,就人的个体而言,初心也不会绝对的纯粹和完美。人心和行为或变化或异化,除客观因素而外,自有内在的残缺和裂缝。当人性本能的弱点和欲望,以及在特定的自然和社会背景上日渐形成的劣根性和负面因素,一旦落到适以滋生而疯长的温床,再美好的初心也随之破碎或消失了。

且说曹操的初心,甦醒在阳光里,如前文所述,恰有一种豪迈和温情,抚慰过激浪冲击的礁石,闪亮过乱云飞渡的天空,所作所为堪为英雄壮举。时而又昏睡在黑暗里,无限膨胀的欲望或邪念便在人性的裂缝间不断扩张蔓延,则如罗氏“演义”,又见“奸雄”之斑斑劣迹了。

小说家的笔触极为高明,不时游走在正邪与明暗之间,杂色纷呈,交叉错综。是耶?非耶?任由读者自由想象和判断。

依愚之见,其小说形象,既“奸”又“雄”也。二者之间,时或只有一阵风一场雨的距离:风过了,雨歇了,天就放晴了。时或却有如天与地远近相望的距离:太远了,看不分明;太近了,又模糊不清。只有在适中的位置,才能约略分辨出青红皂白来。

这适中的位置,就是人性的尺度,文化的价值,审美的标杆,以及时过境迁的时空评判。

前之所述曹操的初心三端,不过是其举事初起的文化倒影。其实,在这绰绰约约的倒影之外,有浊气漫过,有暴烈的戾气漫过,甚至有悲惨的血腥味漫过……

初心,跌进生命的黑洞,看不见了,找不到了。

不妨也举三例以为印证。

其一,机变过头,即起奸诈之心——

操有叔父,见操游荡无度,尝怒之,言于曹嵩。嵩责操。操忽心生一计,见叔父来,诈倒于地,作中风之状。叔父惊告嵩,嵩急视之。操故无恙。嵩曰:“叔言汝中风,今已愈乎?”操曰:“儿自来无此病;因失爱于叔父,故见罔耳。”嵩信其言。后叔父但言操过,嵩并不听。

其二,“疑”令智昏,即起不义之心——

操谋杀董卓事败,借献刀得以逃脱。陈宫感其“忠义”,弃官随行,向晚至成皋吕伯奢家借宿。哪料得曹操心疑误杀其全家男女八口。这也罢了,哪知行途遇伯奢为客沽酒回转——

只见伯奢驴鞍前鞒悬酒二瓶,手携果菜而来,叫曰:“贤侄与使君何故便去?”操曰:“被罪之人,不敢久住。”伯奢曰:“吾已分付家人宰一猪相款,贤侄、使君何憎一宿?速请转骑。”操不顾,策马便行。行不数步,忽拔剑复回,叫伯奢曰:“此来者何人?”伯奢回头看时,操挥剑砍伯奢于驴下。宫大惊曰:“适才误耳,今何为也?”操曰:“伯奢到家,见杀死多人,安肯干休?若率众来追,必遭其祸矣。”宫曰:“知而故杀,大不义也!”操曰:“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陈宫默然。

无奈,陈宫只得悲叹离去。日后又与之多次交集,演化出“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离离合合的曲折故事来。

其三,任性偏激,即起残忍之心。

又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降顺的黄巾余党张闿等为谋财残杀曹父全家,曹操因误会而嫁祸于徐州太守陶谦。为报父仇,悉起大军洗荡徐州——

操令:“但得城池,将城中百姓,尽行屠戮,以雪父仇。”且说操大军所到之处,杀戮人民,发掘坟墓。陶谦在徐州,闻曹操起军报仇,杀戮百姓,仰天恸哭曰:“我获罪于天,致使徐州之民,受此大难!”

曹操为报仇雪恨,竟然泯灭人性,意欲屠城,要不是孔融、刘备等驱兵救援,以及曹之兖州、濮阳失守,不得已回兵应战吕布,徐州无辜百姓大难临头矣。

这是同一个曹操吗?

是的。一个文化性格分裂的曹操;一个善恶交浑、是非互见、美丑混沌的曹操;一个生命的重量在离乱中摇晃的曹操。

一个天使,一个魔鬼,在内心世界轮番登场。时而在明处,时而在暗处,又时而在明暗的交界处;忽而在鼓声中激烈交锋,忽而在犹豫间偃旗息鼓,又忽而双方拉锯难解难分无休无止,终而皆吁吁喘息伤痕累累……

只留得时间的痕迹,让历史幽幽诉说;只留得故事的曲折,让代人相因渲染。

85

与其让是非在旧梦中枯萎,还不如放下胸中的纠结,静下心来聆听历史的倾诉。

依然听到了对曹操的那句“国骂”:挟天子以令诸侯。

其实,就这一句“骂”,其文化内涵在历时性的渐变过程中,恰有别一种意义在,而且又在不断印证其历史背景的转换和价值取向。

曹操和董卓完全不同,一“挟王令”先为讨伐董卓,继之为平定诸侯混战以“安天下”;一私立幼主并“挟天子”迁都而欺主害民以“乱天下”。二者断然不可相提并论同日而语。

当初,曹操也是假借王令所发的是“矫诏”,其“檄文”的表达斩钉截铁铿然作响:

操等谨以大义布告天下:董卓欺天罔地,灭国弑君;秽乱宫禁,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今奉天子密诏,大集义兵,誓欲扫清华夏,剿戮群凶。望兴义师,共泄公愤;扶持王室,拯救黎民。檄文到日,可速奉行!

“天子密诏”是假,“大义布告”是真,“望兴义师”是真,扶王室、救黎民的旨意和壮举也是真。因此,此“挟王命”者,应于天时,合于民心,故能一令而得天下响应。

诸葛先生在《隆中对》中说过:

自董卓造逆以来,天下豪杰并起。曹操势不及袁绍,而竟能克绍者,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今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以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

在这段话里,诸葛所论曹操其势暂不可挡,即在一得“天时”,再靠“人谋”,言及“挟天子”也只从利害关系上为刘备考虑,没有明显的贬斥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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