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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尚未安宁

2018-07-05陈安

南方周末 2018-07-05
关键词:安宁竞选拜登

陈安

美国第47任副总统乔·拜登(Joe Biden),与奥巴马总统共事8年。幸与不幸交织着他的大半生。

他的家本是很幸福的。1968年,他在锡拉丘兹大学法学院与同学奈丽娅相识结婚,第二年就生下长子,后来又一年一个,次子和小女相继出世。1972年,他当选特拉华州国会参议员,可就在这年圣诞节前夕,奈丽娅开车带着3个孩子去买圣诞树,不料在一个十字路口与一辆牵引挂车相撞,母女俩当场丧命,两个儿子受伤住院。对拜登来说,这种突发灾祸带来的悲痛真难用言辞形容。之后,他当了5年单亲爸爸,为了多看顾孩子,每天早起晚归,乘火车往返于特拉华州威尔明顿的家与华盛顿之间。2008年8月,长子波·拜登(Beau Biden)在丹佛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介绍他父亲——民主党副总统候选人时说:“作为单亲家长,他决心要在家里看着我们上床睡觉,当我们从噩梦中醒来时,他也在家里,而且为我们做好早饭,从家到华盛顿,再从华盛顿回家,他每天在路上要花4个小时。”

谁知到了2013年夏天,又有一个晴天霹雳轰响在拜登头上,波被确诊患有绝症,这个当父亲的天主教徒伤心至极:“我觉得上帝跟我开了一个可怕的玩笑。”

波像其父亲一样与政治有缘,用他父亲的话说,他比他老子在政治上更有才华、更成熟。他也毕业于锡拉丘兹大学法学院,曾参加特拉华州陆军国民警卫队,获少校军衔,2006年当选特拉华州检察长,2010年竞选连任轻易获胜,成为特拉华州政坛上的一颗新星。2013年,他宣告竞选特拉华州州长,很多人认为,他大有希望获胜,甚至有朝一日,他会出现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

可是,波被确诊得了脑癌。他所得的恶性胶质细胞瘤(glioblastoma)是一种最致命的脑癌,美国目前医疗水平尚无法将之治愈,即使是以治癌著称的休斯敦安德森癌症中心也束手无策。2015年春,仅46岁,他就仓促离世了。

乔·拜登原有意于2016年竞选总统:“波像我一样相信,我已为总统职务做好准备,没有谁比我准备得更好。假如波没有得病,我们就已经在干了,而且是父子俩一起干。”他甚至已拟好宣布竞选的讲稿,也初建了一个竞选班子,而且开始筹得竞选捐款。然而,在一连思考10个小时后,他还是决定放弃竞选。

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是最沉重的,对英年早逝的儿子的怀念将是绵延而长久的。拜登的《答应我,爸爸》(Promise Me,Dad)便是一本满载父亲的痛惜和思念之情的书,那些失去亲友的读者因之得到安慰,《纽约时报》非虚构作品畅销榜上很快就有了这本书。

有一年,拜登曾带孩子们到南卡罗来纳州吉亚瓦岛度假,一块儿在海边骑自行车。波去世后,他又去了那个岛。“我想起上次跟波一起骑车到这儿来。‘爸爸,那天他说,‘我们停下,坐这儿。我俩便坐下,歇一口气。‘瞧,爸爸,这有多壮丽,他说,‘这有多美啊!这次我好像又听见他在说话:‘爸爸,我们停下,坐这儿。我下了自行车,发现自己仿佛站在地球的边缘——只有海洋、沙滩和森林。多么壮丽。我觉得自己感情上难以承受,感到嗓子给哽住了,呼吸越来越短促。我转过身背对特工人员,望望一侧浩瀚无垠的海洋,又望望另一侧幽暗的树林,在沙滩上坐了下来,我哭了。”

我把《答应我,爸爸》里的一段文字读给妻子舒宁听,读到此处,我们俩都失声痛哭,为拜登父子而哭,更为我们的独子陈安宁而哭。两个多月前,在承受15个月的病痛、治疗之后,他也因脑癌——致命的胶质细胞瘤而过早地离开了我们,年仅41岁,他就离开了这个他尚未完满生活和享受的世界。这是我们家庭的最大不幸,是我们一生中最大的悲痛,言辞、泪水都无法疗愈我们心头的创伤,幸好有许多亲友的深切安慰,我们才能度过那些最伤心的日子。

安宁1977年生于上海,由祖父母抚养到9岁,然后祖孙三人一起到纽约来与我们团聚。他成长得很好,亲友们都说他是个“阳光孩子”,诚实、开朗,独立、能干。他考上纽约最好的高中“斯泰文森”,进了免费私立大学库珀联合学院,后又在纽约大学修得电脑硕士学位,1999年大学毕业后求职面试都很顺利,先后在奇异、高盛和花旗等公司任职,成了“资深软件工程师”。2003年他与罗马尼亚同学拉茹卡成婚,育有一对可爱的孪生女儿,我母亲已是耄耋之年,我们家真是一个四代同堂的幸福家庭,安宁是个好孙子、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可谁知上帝也把这个“可怕的玩笑”开到了他身上。

我们一直在苦思,儿子怎么会得上这个绝症?他的身体一直很好,健壮,康乐,没有生过什么病,连感冒也很少。他喜欢锻炼,也善于运动,骑车、游泳、滑雪、打网球,他都行,也没有任何不良习惯,不抽烟,不酗酒,更不会去吸毒,谁知到头来要承受手术、放疗和化疗的痛苦,承受头晕、恶心、双视、性格改变等症状的痛苦。

我思前想后,觉得他的病可能得自放射性元素。他自幼喜欢玩电子游戏,上班工作离不开电脑,平时所有信息联系全靠手机,他自己家里从不设座机。波·拜登曾在伊拉克服役,接触过放射性武器“贫铀炸弹”,而这或许就是他得脑癌的由来。这种放射性武器的存在,美国政府一直不予公开承认,乔·拜登感慨地说:“现在我才明白,原来那些杀死坏人的武器,也能杀死好人。”

我决意撰写本文是在日前读到一则新闻之后:据美国《公共卫生与环境杂志》报道,辐射与环境医师卫生倡议组织(PHIRE)的科学家们分析21年内的79241个恶性脑瘤病例,发现自1991年以来,在英国的“多形性胶质母细胞瘤”(Glioblastoma Multiforme)(GBM)病例由1250增至3000,而这一剧增现象令人怀疑与使用无线移动电话有关,也即怀疑手机对神经胶质瘤可能有助长作用。科学家们敦促政府部门展开调查,看脑瘤病例增加与手机使用增多之间有无潜在关系。

英国罹癌儿童(Children With Cancer UK)慈善组织负责人克利夫·奥戈尔曼说:“PHIRE的研究是独立性的,不由我们的组织资助,但患癌儿童人数的增加确实令人极为忧虑,尤其是得脑瘤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在英国,脑癌比其它癌症害死更多孩子。”该慈善组织参加研究的德尼斯·亨肖教授说:“我们的研究结果说明,有必要更仔细地审视并解释脑癌发展趋势背后的机制,而不是把偶发因素全都扫到地毯下面,只专注于无效的治疗。”

罹患脑癌的成年人其实也在增加,美国参议员爱德华·肯尼迪、俄国男中音歌唱家赫沃罗斯托夫斯基均因此病而卒,美国参议员约翰·麦凯恩现是垂危的脑癌病人。

脑癌与手机究竟有无关系,尚需时日深入研究。英国癌症研究机构(Cancer Research UK)在PHIRE的报道发表后则立刻表示:手机“不太可能”增加罹患脑癌的风险。

波去世后,其父母决定晚年致力于防癌治癌这个课题,成立了“拜登癌症计划”团队,与芝加哥大学合作,邀请专家确定研究方向,要研究人员提供数据和论文。乔·拜登说:“不要让人们到40岁得了癌找上门来,而要主动出击,早一点发现潜在的病害。”他表示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获得足够的数据,揭开每一种癌症的秘密。”1961年美国阿波罗飞船登月计划又名“火箭射月”(Moonshot),如今“火箭射月”已用作攻克癌症计划和口号,拜登的癌症计划因此也被称为“拜登火箭射月”。

我深感痛心的是,这个世界尚无安宁,天灾人祸,疾病死亡,给人们带来多少不幸、痛苦、悲伤,我的儿子安宁也不得安宁。但愿世上有更多的“火箭射月”,拯救更多的不幸者,让更多的家庭得到安宁,得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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