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长的演讲

@浙江省诸暨中学高一（5）班 边舒桓

静止的太空中，一个微弱的亮点在缓慢地移动着。

这艘名为“光辉号”的太空战列舰里，运载的是已知人类的唯一血脉。

太阳发生氦闪的几率，科学家早就推演过了，但没想到氦闪居然如此快地提前来临。快速的核聚变释放出大量能量，摧毁了太阳系内15光分范围内所有的生命和人造物。一个月来，“光辉号”不断在外太空发出电讯：“现在，‘点灯计划’报告会正在进行。如果有其余幸存者，请即刻回复‘光辉号’。”一直没有回复。看来，“光辉号”太空战列舰里聚集的，是已知的全部人类幸存者。

舰尾的核聚变发动机早已关停。在辐射的侵袭下，舰身被镀上了一层灰色的薄膜。战舰的庞大躯体犹如一个圆筒，这是为了防御宇宙不明危险物的侧面袭击。厚重的强互作用力装甲坚不可摧，却也使战舰在太空中充满幽灵般的气氛。唯有战舰上的微弱灯光透露出生命气息。

幸存者们借助着磁力腰带，整齐划一地站在战舰的“甲板”上—— 一个能通往战舰各大要地的通道，这个通道一行能够并排站立14个人，大概有几百行——聆听舰长关于“点灯计划”的演讲。

“舰员们，朋友们，‘光辉号’在太阳氦闪之时，幸运地在恒星际空间执行任务，因此逃过一劫。由于氦闪释放出强大的辐射，和全频带阻塞干扰的道理一样，我们所有的通讯设备都暂时失灵。这次太阳氦闪灾难中，无法确认是否还有其他幸存者，这一个月的搜寻，只能知道，我们很可能是唯一幸存的人类‘火种’了。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利用好我们自己，让黯淡的人类文明再次被点亮。这就是人类命运共同体总部早先布置的‘点灯计划’的原因。”

太阳的寿命终结了，终结得如此迅速。长达数小时的氦闪中，太阳不断膨胀。当太阳膨胀到超过自身1.5阈值时，就在宇宙中发出自己一生最后的、最耀眼的光芒。小行星带内的行星悉数被吞噬，远地行星从固态变为液态，随后又变为气态。最后，太阳极速地塌缩，成为宇宙中特殊的红矮星。随着时间流逝，这颗红矮星将和其他红矮星一样普通。

舰长看到眼前年轻舰员挺拔站立的姿势，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一个月来，他不断设想过这个场面，他告诫自己，一定要稳定情绪。

“舰员们，朋友们，太阳的慈恩光辉消散了，但人类的光辉还没有消散！我们必须对人类的智慧和使命充满信心！根据人类命运共同体总部早先的安排，作为现存最高长官，我宣布，‘点灯计划’将会按照如下三块内容同时推进。”

战舰在茫茫宇宙中航行，或者说漂浮，那百分之十光速的行进速度显得微不足道。平均每两个恒星系之间都有4光年的距离。承载秘密探索任务的“光辉号”返航途中，还没有抵达太阳系，舰员们透过舷窗看到了太阳最后的悲壮几小时。

“第一块，资源利用计划。根据早先推知的资料，太阳系只有水星、金星、地球和火星被彻底摧毁，在木星、土星的背面以及它们的卫星上可能还会有可利用的资源，那些金属材料，只需要通过战舰的资源捕捉器的简单处理，便可以重新利用。在战舰行驶过程中，我们将经过多个气态巨行星，那里充满了氕氘氚，那就是能量海洋！当然资源采集过程也有巨大阻力：太阳系内的强大辐射可能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面对的是无穷的死亡和艰苦的生活。作为人类的幸存者，我们必须为人类去‘点灯’！”

一个月前，几乎所有的舰员都注视过那481秒。那是太阳毁灭地球所需的时间。赤色的火焰将渺小的蓝色星球一下子点燃了，在膨胀的太阳大气中运行了很短暂的时间就向太阳中心滑去。舰员们都回忆起这一幕，眼含热泪，聆听舰长的演讲。

“我们都见证过地球的毁灭，再也没有太阳了。太阳系再也不适宜人类居住，我们必须寻找一颗适宜的星球。”

舰长的声音低沉了，但马上又昂扬起来。

“第二块，人类复兴计划。我们会将战舰从光速的百分之一加速至光速的百分之十，在适宜的星系旁掠过时，派出人员进入该星系以人类发展。人类命运共同体总部早就寻找到那个星系，就是天狼星的影子星。毕竟我们的家园消失了，我们要去寻找新的家园，我们不用返航了……”

说到这里，舰长抑制不住激动，但马上又用力控制住情绪。

“……不用返航，就表明我们可以全力向天狼星影子星行驶。但是战列舰所需资源，即使沿途我们可以采集资源，还是不够，所以必须进行人员分离。一部分人员驰向影子星，另外一部分继续在‘光辉号’服役。请参加此行的舰员们务必牢记我们的口号：‘将光辉洒到更远地方去！’你们的目标，就是传承人类文明，为未来的人们点灯！”

人类早就拥有了恒星际航行的能力。从氦闪灾难预警开始，几千年来，人类科学家就开始建设金星科研基地，以便再拓展到更远的恒星探索，派出十几艘可行驶几十光年的星际航船。宇宙变小了，但是人类宜居地依然难以觅到。“光辉号”太空战列舰奉人类命运共同体总部的命令，远赴天狼星影子星进行探测，发现那里环境虽然险恶，但却是距离地球最近的人类可选择的居住地。没想到返程途中，氦闪提前发生。这一个月里，“光辉号”专家们精心设计，只能选择这一人员分离的措施。舰长选择了和“光辉号”在一起。

“第三块，星际居住计划。舰员们，朋友们，这一个月来，根据我们的计算，‘光辉号’无法承载全体成员抵达天狼星影子星。我们只能派出几百艘推行型小型飞船降落到地面，我和其余人员在‘光辉号’为你们祈福，直至最后一刻。去掉生态循环系统等模块所必要的能量，战舰将通过资源辅助启动加速，使人类文明的火种在影子星上复燃……‘光辉号’在你们离开后，将在宇宙中超天狼星影子星自由缓慢滑动一百年地球时间，大概太空时间10光年。在这10光年时间里，我们是宇宙的漫游者。”

舰长回忆着探索天狼星影子星的场面，忍不住为探险者们将付出的巨大艰辛而感慨。

“而你们，舰员们，战士们，朋友们，我的矿物提炼专家们，你们将在条件极其原始的情况下提炼出原始铁矿；我的病毒专家们，你们将要做好治理未知病毒的准备；我年轻的土壤专家，我的物候专家，你们将在那里种下第一粒种子；我的基因专家们，你们必须改良我们人类的基因……在那里，我们携带的智能机器，只能在那里运行50年，你们将在物质匮乏的基础上，开拓出一个新世界……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我的孩子们，未来人类的始祖们，你们将在新的星辰里创造新的大海，我为你们骄傲！”

舰长耳膜里听到无数的掌声，那些年轻的人类，充满着激情。舰长感到有些疲倦，他知道，他和留在“光辉号”太空战列舰的舰员，在黑暗冰冷的宇宙深处会遇到什么。他们只能牺牲自己，保留人类“火种”到天狼星影子星。

舰长想象到，演讲结束以后，几百艘推行型小型飞船将飞驰战列舰。而此后不到三天，“光辉号”将越来越慢，灯光越来越暗，沉没在茫茫宇宙中。能量确实不多了，舰长只希望那些小型飞船里的舰员们回头看时，能够看到他们的来路是辉煌的，三天后，他们就看不见了。

静止的太空中，一个微弱的亮点在不断缓慢地移动，它即将熄灭。而人类，就是从这里重新出发，开始新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