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文革”中的周扬
2018-06-21高成林
高成林
1966年“文革”开始后,全国各地方的学生串联到中宣部造反,中宣部处于瘫痪状态,部领导受到批斗。没过多久,陆定一部长,周扬、张子意、张磐石、许立群、林默涵副部长和童大林秘书长都被抓起来,关进了秦城监狱。
“文革”期间,在林彪、江青、康生等鼓吹的“怀疑一切”“打倒一切”和“揪叛徒”等反动口号的煽动下,全国各地,上至国家主席,下至最基层的党政干部中产生的冤假错案不计其数。周扬是中宣部常务副部长,多年主管文艺工作,在全国文艺界影响比较大,江青、康生一伙对他也不会轻易放过,首先拿他开刀,攻他的叛徒问题。周扬专案组的人员由军队派人组成。同时,又在中宣部群众中成立了专案组。我参加了这个专案组,主要是协助周扬专案组做些调查工作。一名军官带队,由中宣部的张俊海和我组成调查组,前往上海、广州和周扬的老家湖南益阳县,对周扬的历史问题进行了数天多方面的调查,并查阅了敌伪档案,主要是查阅周扬叛徒问题。
调查的结果,周扬的历史清白,没有叛变问题,也没发现任何疑点,叛徒问题根本不成立。再审查周扬的叛徒问题是毫无根据的。
可是,江青、康生一伙还是不死心,非要把周扬打成叛徒不成。专案组又从天津南开大学调来由七名学生(四男三女),组成“揪叛徒战斗队”,准备对周扬用“逼、供、信”等手段进行面对面的斗争。
批斗审讯周扬会很快开始了,主要是突击他的叛变问题。参加周扬的审批会的,有专案组的军人、中宣部专案组的人和南开大学“揪叛徒战斗队”的学生。时间是每周一、三、五上午,地点为故宫博物院北门外西侧200米处的两间平房里。这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也是游客禁入的地方。
周扬被关在秦城监狱里,每次开审批会之前,由军队的封閉大卡车押送来,每次批斗会两个小时,周扬就得站立两个小时,不能坐。专案组军人主要是坐镇观望,很少说话,南开大学的学生发挥主要作用。每当学生让周扬交代在历史时期是怎么叛变时,周扬回答是“从来没有”。每次开会都让周扬交代这个问题,周扬的回答就是“没有”。学生急了,说周扬不老实,对周扬常采取拳打脚踢、罚站、弯腰、揪耳朵、按头的批斗方法。有一次,周扬急了,大声地回答:“没有叛变,一千个没有,一万个没有。”周扬始终没有承认自己是叛徒。这个审批会开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没有审出任何问题,只好停下来,过了一段时间,把周扬放出来了。
周扬从秦城监狱出来后,被安排在中组部招待所休息,等待分配工作。
有一天,我到中组部招待所去看周扬,因为周扬认识我,他也知道我在中南海给张际春副部长当秘书,张际春的二女儿张云淑与周扬的儿子周岳“文革”前已结婚多年,两个人都在新疆大学当教员。1969年我去乌鲁木齐搞调查时,到张云淑家里看望了她,她向我打听了周扬和张际春的情况。因这种关系,每逢过年过节时,周扬都到中南海张际春家中看望。
我到中组部招待所看望周扬那天是11点到的,因吃中午饭时间快到了,我只待了半个小时,没说多少话。周扬只向我问起,专案组审他的那些青年人是部里的还是哪里来的。我告诉周扬是专案组从南开大学调来的学生。周扬说:“他们太厉害了,动不动就打人,这是不对的,也是违反党的政策的。”这时,周扬流下了眼泪。他表示党中央和毛主席是了解他的,中央会给他作出正确结论的。我对周扬说,快开饭了,我不多待了。我对周扬表示,请多注意休息,保重身体。过了一段时间,中央恢复了周扬的工作,安排他任中国文联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