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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西城的前身与今地
——兼论秦“西新邑”

2018-06-19张希仁

天水师范学院学报 2018年2期
关键词:礼县堡子永兴

张希仁

(中共兰州市委党校,甘肃 兰州 730000)

三国西城,是诸葛亮“首出祁山”所坐镇的“西县城”,简称“西城”,与西汉所置汉中郡下的“西城县”没有任何关系。这个西城是在先秦犬丘(西犬丘)、西垂、西垂宫、西新邑,秦、汉西县和王莽西治的根基上营建的,与其一脉相承。但一脉相承,并不是一成不变,或一地不变。这个西城在诸葛亮“六出祁山”之前已经存在,且有一个“姊妹城”,叫“戎丘”,均非诸葛亮所筑,此城史书已有明确记载。其后,晋改为始昌县,后魏改置杨廉县,后周废。

2004年,礼县大堡子山秦公墓的发现,使探寻秦早期都邑——西犬丘的具体位置成为一个重大研究课题。耕耘这一问题的学者逐年增多,见解颇杂。窃以为三国西城(西县城)与西犬丘、西垂宫、西新邑有承继关系,其前身是“西新邑”,由襄公始建,文公告竣,宪公所居,今地在礼县永兴镇赵坪村;秦昭襄王置陇西郡时更名为“西县”,县治移至交通更为便利的河东(建安水东岸)长道、永兴之地。

一、三国西城与西犬丘、西垂、西垂宫、西新邑一脉相承,前身是西新邑

三国西城,即西县城。蜀汉建兴六年,诸葛亮首出祁山,亲率大军入屯西城,遣参军马谡与魏将张郃战街亭,败绩。拔西县千余家还汉中。这个西县是天水西县或陇西西县,非后魏在汉中沔县白马城分置的“西县”,亦非汉中西城县。对此需以文献梳理之:

《史记》曰:“申命和仲居西土。”徐广注:“以为西者,今天水之西县也。”郑玄注:“西者,陇西之西,今人谓之兑山(即嶓冢山)。”

《汉书·地理志》:“西。《禹贡》嶓冢山,西汉所出,南入广汉白水,东南至江州入江,过郡四。莽曰西治。”

《后汉书·郡国志》:“西,故属陇西。有嶓冢山,西汉水。今属汉阳郡(武帝置,为天水,永平十七年更名)。”

《水经注·漾水》:“西汉水又西南,合杨廉川水,水出西谷,众川泻流,合成一川。迳西县故城北。建武八年,世祖至阿阳,窦融等悉会。天水震动,隗嚣将妻子奔西城。”郦氏又云:“今西县嶓冢山,西汉水所导也。”

《三国志集解·诸葛亮传》注2468页:西县在今甘肃秦州西南一百二十里。胡三省曰:“《续汉志》:西县前汉属陇西郡,后汉属汉阳郡。有嶓冢山、西汉水。”

《方舆胜览·卷六十九》兑山(即嶓冢山)条下:《尧本纪》:“申命和仲宅西土,曰昧谷。”郑康成注:“西者,陇西之西,今人谓之兑山。”今天水县,古上邽西县地也。

《一统志》:“西县故城在甘肃秦州西南,晋改置始昌县,后县废。邹安鬯云:故城今秦州西南百二十里。”

《方舆纪要》:“西县城,州西南百二十里。即所谓西犬丘也,非子始都此,后庄公复居焉。秦并天下,改为西县,汉初周勃、樊哙击破西丞是也。汉亦曰西县,属陇西郡。永平以后县属汉阳郡。蜀汉建兴六年武侯屯西县,使马谡与魏张郃战街亭,师败,武侯进无所据,乃拔西县千余家还汉中。晋改为始昌县,属天水郡,后魏时改置杨廉县,后周废。”

《秦州志》:“西县故城在秦州西南一百二十里。”钱大昕曰:“天水无西城县,盖即西县。”熊会贞疏《水经注·漾水》“西城”曰:“西城谓西县城也,非西城县。”

以上文献已清晰勾画了西县的来龙去脉和前世今生。西县有嶓冢山、西汉水,即《禹贡》“嶓冢导漾”的西汉水;西县地处陇原,与天水、陇西紧密相连,位于天水西南一百二十里。为了凸显它与西垂、西犬丘、西垂宫、西新邑的关系,宜将有关文献重录于下:

郦道元《水经注》卷二十云:“秦庄公伐西戎,破之。周宣王与其先大骆犬丘之地,为西垂大夫,亦西垂宫也,王莽之西治矣。”[1]

李泰《括地志》云:“秦州上邽县西南九十里,汉陇西郡西县是也。”

张守节《正义》对《史记》“西垂大夫”的注释与以上两志完全相同。

《史记·秦本纪》云:“文公元年,居西垂宫。”《正义》注:“即上西县是也。”[2]表明西垂宫就是“上西县”。

顾祖禹《方舆纪要》卷五十九·秦州条下云:“西县城,州西南百二十里。即所谓西犬丘也,非子始都此,后庄公复居焉。秦并天下,改为西县。汉亦曰西县,属陇西郡。蜀汉建兴六年,武侯屯西县,使马谡与张郃战街亭。”[3]

由上梳理可知,西县故城亦即先大骆的犬丘之地、亦西垂宫、亦西治、亦三国西城。尽管称谓有别,但实为一地。中间虽有移动或迁徙,但距离不会太远。我国古代“地(名)随人迁,人徙地(名)移”的事屡见不鲜。同时,“邑墓相连,人随墓居。”即人们的居邑地与墓葬处紧密相连,哪里有墓葬和陵园,哪里就有人的居邑城垣。上世纪末至本世纪初的考古发现,礼县大堡子山存有西周晚期至春秋时期的秦公墓葬、文物器具、建筑遗迹等文化灰层,确认为秦人最早的居邑“西垂”和墓地“西垂陵园”。

目前学界已经明确:非子的始封地“秦亭”或“秦谷”在甘肃张川县至陕西宝鸡一带;秦仲崛起的“新秦邑”在甘肃张家川;文公东迁关中的“汧渭之会”所建的“汧邑”在陕西郿县东北;宁公(宪公)所徙居的“平阳”即“秦新邑”在陕西岐山县。秦早期五都邑中的四都已基本确定,唯独这个“西新邑”尚不明确。

《史记·秦始皇本纪》云:“宪公享国十二年,居西新邑。”[2]241然司马贞《索引》注:“宪公灭荡社,居新邑,葬衙。”一个是“居西新邑”,一个是“居新邑”,二论相左,孰对?余从司马迁。因为汉武帝时期的司马迁要比唐开元时的司马贞早800多年,且太史公出生距秦灭亡只有123年,其可信度较高。实际上,司马贞在《索引》中脱掉“西”字,所说的“新邑”,是指宪公主政后所都之地“平阳”,即“秦新邑”,非“西垂新邑”,与司马迁说的不是一回事。因为“平阳”在秦早期的五大都邑中是在最东边,“西新邑”在最西边。司马迁绝不会“东、西”不分。况太史公在《史记·秦本纪》中说得很清楚,“宁公二年,公徙居平阳”。也就是即位二年移都平阳的。

所谓“西新邑”,就是“西垂新都城”,或“西犬丘新都邑”,也就是在原来的都城“西垂”或“西犬丘”附近建立了一座包含“西垂宫”在内的新都城。尽管这个“新邑”的名字仍延旧称,仍叫“西垂”、“西犬丘”,但其具体地理位置与前有所不同,或不完全相同。这个“西新邑”是存在的,而且时间长达近半个世纪。

二、“西新邑”始建于襄公,完竣于文公

2006年考古发现了礼县大堡子山有两座城垣遗址,西山(大堡子)一百五十万平米,东山(山坪)一百万平米,两城对峙,隔河相望。还发现了规模较大的建筑遗迹,应该是秦先祖早期的西垂居邑之地。大骆与非子都曾居邑此地。起初,秦人与这里混居的戎人关系较好,相安无事。后来关系恶化,西戎就在此灭掉了大骆一族,占领了二十年。直到周宣王七年(前821)周秦联手才击败了西戎,重新夺回了犬丘。秦仲长子庄公被命为西垂大夫,“庄公居其故西犬丘”的这个犬丘,就在“大堡子山及其附近地带”。当然这个新居地不是“西新邑”。

庄公昆弟五人在周宣王的支持下虽然取得了胜利,但仍然面临着西戎的极大威胁与压力。秦仲被西戎杀死后,长孙世父立誓要为其报仇,为了防卫西戎入侵,将太子位让予二弟襄公,专事备战防卫。襄公二年,世父在与西戎的战斗中被俘。七年,西戎、犬戎伐周,杀周幽王。襄公以兵护送周平王迁都洛阳,有功,封为诸侯,升格为诸侯国。在这种景况下,需要建筑更加坚固的城垣。一则为了更好地防范侵略者,二则原有城垣已受到了战争的创伤,三则管辖的地域有所扩大。继周宣王将先大骆之地与犬丘并赐予秦庄公之后,周平王又将岐丰之地赐予秦襄公。

更重要的原因是秦公的地位、建制升格后原有的都邑规模已不适应地位变化的需要。秦仲以前,西垂秦人的首领都称为公伯,秦仲及子庄公被宣王册封为大夫,后襄公又被周平王册封为诸侯。不论从大夫都邑还是从诸侯国都的建制看,原有的城邑都不适应大夫都邑和诸侯国都的需要。于是秦人在收复了失地之后于原犬丘城邑附近又兴建了一座新城,这座新城就是“西新邑”。

《史记·秦始皇本纪》曰:“宪公享国十二年,居西新邑。”宪公,即宁公,竫公之子,文公之孙。十岁立。原居于西新邑,即位后与次年徙居平阳。为了区别东进后在陕西建设的新都城即“新邑”,便加上原有的“西”字,以表明是“西犬丘新邑”即“西垂新邑”。

根据《秦本纪》、《秦始皇本纪》与皇甫谧《帝王世纪》的记载:大骆一族居于犬丘;其子非子原居犬丘养马,受封后别祖立宗,移居汧渭之间,邑于秦,为周之附庸。其今地观点不一,论者倾向于陕西陇县东南即宝鸡一带说;非子子秦侯、孙公伯居汧邑;秦仲是非子的曾孙,率族人移居陇上,即今甘肃清水、张家川一带。秦仲立三年,西戎灭犬丘大骆族;秦仲十八年,周宣王即位,以秦仲为大夫,诛西戎,死于战;秦仲长子庄公伐西戎,破之,封其先大骆地犬丘并有之,为西垂大夫,居其故西犬丘;襄公因救周有功,封为诸侯,享国十二年,居西垂,葬西垂;文公立,居西垂宫,四年冬猎至汧渭之会,即营邑之,五十年死,葬西垂;静公不享国而死,生宪公;宪公享国十二年,居西新邑,二年,徙居平阳,立十二年卒,葬西山。

从上述记载中可以看出:“西新邑”与大骆、非子、秦侯、公伯四代国君无涉。秦仲亦不可能,他虽被封为大夫,但还未击败西戎,夺回犬丘,反被西戎所杀。庄公可能有谋划建设犬丘新城的意愿,但无实施建设新邑的条件与能力。他在位四十四年,应该有可能建设新邑,然而由于周秦联军在夺取犬丘的大战中并未彻底消灭西戎,只是取得了击溃或击破的胜利,庄公仍然面临着西戎时时准备反攻的强大压力。因此他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对付西戎的战斗中,其长子世父就是专门从事训练军卒、组织战备与指挥作战的,并将太子位让予襄公,就在襄公即位后的次年,戎围犬丘,世父在战斗中被戎所俘。基于这种险恶的军事形势,庄公虽有建设新邑的宏图大志,但无力实施,只能修补破损的犬丘旧城垣,仍“居其故西犬丘”。

有人提出:“西县城也就是秦庄公时代兴建的‘西新邑’。”[4]并在多篇文章中强调“西新邑”为庄公所建。对此,笔者不敢苟同,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为庄公所建。若为庄公所建,《秦纪》中就应该有记载,他的后代“襄公”就应该居“西新邑”。但《秦本纪》没有秦襄公居“西新邑”的记载,记载居“西新邑”的却是庄公的曾孙“宪公。”其庄公之孙“文公”居住的仅是“西垂宫”,还不是“西新邑”。这说明“西新邑”不为庄公所建。

真正实施建设“西新邑”的应该是襄公,庄公四十四年(前777),襄公即位。襄公七年(前771),西戎犬戎与申侯伐周,杀幽王于骊山下,襄公将兵救周,以兵护送周平王东迁洛邑。因救周有功,被封为诸侯,并赐岐以西之地。这时,秦始为诸侯国,襄公始有诸侯爵位,要与鲁、齐、晋、楚等十一诸侯国平起平坐,通使聘享之礼,以免中原民族和其他诸侯国对秦人的蔑视,必须修建新邑与宗庙祭祀,这不仅是客观要求而且刻不容缓,于是于第二年(即襄公八年,前770年)首先建成了西畤,祠白帝,以祭天地。同时开始筹划建设新都邑,首先建起了“西垂宫”,大约于襄公十年(前768年)左右竣工。遗憾的是襄公未很好地入住享受,便于十二年(前766年)越陇至岐,在讨伐犬戎的途中亡故。他虽入住时日有限,但后宫家眷及太子已安然享受了西垂新宫。如果襄公没有营造好“西垂宫”,《秦本纪》就不会有“文公元年,居西垂宫”的记载。唐张守节《正义》对“西垂宫”的注释是“即上西县是也”。这充分说明,西垂宫为襄公所营建,而且是后来“上西县”的雏形。余以为“西垂宫”是“上西县”的一个重要建筑,但不是上西县的全部;上西县即西新邑,亦为秦汉时的西县。

“西垂宫”是西新邑的一个组成部分,而全部的城垣建筑是一项费时费力的巨大工程,短期内无法完竣。襄公由于去世较早,没有建成新邑,文公即位后继续营建。文公在位五十年,有充裕的时间、精力与物质基础营建新邑。他虽于三年率700兵卒东猎,四年到汧渭之会,开始营造汧邑,又建鄜畤与陈宝祠,又伐戎,但他没有忘记对西垂故地的经营与西新邑的营建。实际上,西新邑的建造既有利于大后方的巩固,又能持续支持东扩。料想经过二十年的续建,襄公未尽的遗留工程全部告竣,即文公二十年(前746年)。文公在世时虽迁都汧渭之会,死后却仍葬西垂,表现出对西垂的恋恋不舍。西新邑完竣后,后宫家眷与太子等入住,他们没有跟随文公东进入陕。正因为文公建造了西新邑,《秦本纪》才有“宪公享国十二年,居新西邑”的记载。宪公是文公孙。太子静公未享国而死,生宪公。于是文公归天后,由孙宪公即位。

《始皇本纪》载:“出子享国六年,居西陵”,西陵指西新邑。直到公元前385年(出子二年),庶长立献公时,献公仍住在西新邑,《秦本纪》载“出子二年,庶长改迎灵公之子献公于河西而立之”。《正义》注:“西者,秦州西县,秦之旧地,时献公在西县,故迎立之。”可见秦人由西周时的庄公到战国时的献公约330年的时间中没有放弃西县故地,一直作为陪都进行着有效经营与管理。因为那里有宗庙祖茔,有兴旺的农业和畜牧业,有发达的制盐、冶金和军工制造业,有雄厚的物质资源。物阜民勤的西汉水上游即嶓冢之西的陇西西县,是养育秦人成长与壮大的母体,怎能轻易舍弃呢?

三、从世纪之交的考古发现看“西新邑”今地

史载“西新邑”是三国西城的源头或前身,那么“西新邑”位于何处呢?学界自上世纪初王国维《秦都邑考》问世以来,论者不乏其人,史学界大家翦伯赞、魏聚贤、黄文弼、林剑鸣、段连勤等等都有不少建树,但仍存遗憾。陈槃先生《春秋大事表·列国爵姓及存灭表譔异》认为:“西新邑即平阳,以其去西犬丘而新迁平阳,西新邑即平阳之别称耶?不然则于平阳别置西新邑耶?”[5]陈槃先生所说的这个“西新邑”应该是“秦新邑”,不是“西垂新邑”。此外,还有红河说、红土坡说、礼县说、盐官东南说、祁山附近说等。

“新邑”不等于“西新邑”,二者截然不同。秦人东扩进入关中后,先后建立的“新邑”不少,有汧渭之会、平阳、雍、泾阳、栎阳、咸阳等,“西新邑”却只有一个,且“西”有特定含义。太史公在《秦本纪》、《秦始皇本纪》、《十二诸侯年表》以及宋、唐人的《集解》、《索隐》、《正义》等已讲得很清楚,“西新邑”就是秦人在西垂国都的基础上或附近建造起的一座新城邑,即后来的甘肃陇西西县或天水西县。

西垂原本就称“西”,这个“西”除有泛指的含义外,又有确指的一面。“西”在虞夏时代就被确定为中华大地最西边的测日点和礼祭地,《尚书·尧典》曰:“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寅饯纳日,平秩西成。”是说尧申任命和仲居住在遥远的西方落日之处叫昧谷的地方,主持对太阳的礼祭与观测,然后告知与引导民众有序进行秋收活动。本篇中,说东、南、北三方“宅”后有两字,如“羲仲宅嵎夷”、“羲叔宅南交”、“和叔宅朔方”,唯独“宅西”后只有一字。太史公以为此处有脱漏,便在《史记》中加了“土”,成了“西土”,即“申命和仲,居西土,曰昧谷”。实际上,早在尧之时,“西”已是专有地理名称,是特指,这个“西”就是《集解》徐广曰“以为西者,今天水之西县也”,骃按:郑玄曰“西者,陇西之西,今人谓之兑山(即嶓冢山)”。而这个代表特定地名的“西”,由尧之时起经夏、商、周、秦传到了两汉、三国,沿用了数千年。“西”、“西垂”、“西犬丘”、“西垂宫”、“西新邑”、“西县”、“西治”、“西城”是一脉相承的,其含义就是陇西西县,或天水西县。陈槃先生是我国著名先秦史学家,是我敬仰的国学大师,但他“西新邑即平阳”的观点,晚辈却不敢恭维。

王国维、郭沫若、陈槃这类近代学者大多是推测性研究,所依据的考古资料和出土文物星星点点,判断很难精准。相反,今人的研究则建立在大量考古发现的基础上,其合理性、真实性、科学性、可靠性都有很大提高和保证。现就几个主要观点梳理于后:

1.甘肃省考古研究所研究员祝中熹先生在《秦人早期都邑考》中说:“西县故城也即秦人早期都邑西垂,其位置极可能就在永兴、长道一带”;“西县故城即处此峡(塞峡)口与祁山之间十余里的地带内。”后又在《“南岈北岈”与西垂地望》中云:“从古文献记载、考古信息、方志碑刻、民间传闻等几个方面,结合实地考察,推断秦国第一个都邑西垂,也即秦汉时陇西郡西县县治,大致方位在今甘肃礼县东部永兴与祁山之间,很可能就在西汉水北岸距祁山不远的红土嘴附近。那也正是州志、县志盛言的‘天嘉古郡’的遗址。”[6]

2.甘肃礼县学者康世荣先生在《秦都邑西垂故址探渊》中说:“犬丘(西垂)就在礼县红河岳、费家庄一带。”[7]

3.陕西历史博物馆研究员王世平先生在《也谈秦早期都邑犬丘》一文中说:“西垂故址可能在墓地(大堡子山)不远的西汉水北岸一带。”[8]

4.浙江工商大学教授徐日辉先生在《农业文明与秦早期都邑》中说:“犬丘,又作西犬丘,是公元前821年非子的后裔秦庄公建立的第二处都邑,在甘肃今天水市西南礼县东北的大堡子山、永兴乡和西和县东北的长道乡一带。”[9]

5.西北大学文博学院博士生导师徐卫民先生在《天水附近秦都邑考》中说:“秦的西垂故址应在今礼县永兴乡附近。”[10]

6.天水师院教授雍际春先生在《秦人早期都邑西垂考》中说:“从方位、里程、地形和史料记载综合分析,西垂即西县城址就是西县所设的始昌县故城,它的大致方位,确定在今礼县盐官镇以东,是比较可靠的。”[11]

7.西北大学文化遗产学院教授梁云先生在《中国历史文物》2007年第6期发表了专文《西新邑考》,文中说:“目前流散海外的‘秦子’诸器很可能出自大堡子山墓地,‘秦子’乃宪公之子出子。这又从全文的角度证明大堡子遗址是宪公的葬地‘衙’,同时也是宪公和出子的居地‘西新邑’。”[12]

8.陕西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张天恩博士在《礼县等地所见早期秦文化遗存有关问题》中曰:“如果西汉水下游一带找不到更大的周代遗址的话,则犬丘非赵坪遗址莫属。”[13]

9.西北大学文博学院郭军涛、刘文科教授在《西汉水上游地区秦早期都邑考》中写道:“礼县西山遗址为犬丘故址,为秦之先大骆一族所居之地;西垂故址在大堡子山以东的西汉水两岸的地区内,其可能为秦庄公时所建。”[14]

10.陕西考古研究所研究员焦南峰和副研究员孙伟刚、延安大学副教授杜林渊在《秦人的十个陵区》中曰:“遵循居址与墓葬紧密相连的历史传统,秦人陵墓与都邑均有不可分割的联系,即所谓‘陵城相依,陵随城移。’如文公居西垂宫,葬西垂。”[15]这里,西垂宫、西垂都是确指,是具体地点。

11.甘肃省秦文化研究会会员、礼县学者马建营先生在《秦西垂都邑故址考述》一文中说:“赵坪遗址被认为基本可以确定为秦人早期都邑——西垂(西犬丘)故地。”又说:何家村遗址“有可能为《史记·秦始皇本纪》所载的秦宪公所居的‘西新邑’。”[16]马建营先生又在《试析秦人西垂建国的历史动因》中进一步指出:狭义之“西垂”,指秦人早期西垂都邑,位于今甘肃省礼县大堡子山秦西垂陵园以东的永兴镇赵坪遗址,战国时期曾称为“南都”。[17]

在以上诸位的论著中,只有梁云先生是专题论述“西新邑”的,祝中熹、马建营二位涉及到了“西新邑”今地,但未论证。论者中数人参与了大堡子山的考古发掘工作,有丰富的考古实践与深刻的认知。但大多把重心放在了“西垂都邑”的考订上。诚然,“西新邑”是在“西垂都邑”根基上的扩建、重建或移徙,确定了“西垂都邑”就基本确定了“西新邑”。祝中熹先生提出西垂都邑故址在长道永兴一带或红土坡;康世荣先生认为在红河岳、费家庄;雍际春先生认为在盐官以东;梁云、焦南峰以及孙伟刚、杜林渊等先生认为在大堡子山;王世平先生以为在距大堡子山不远的西汉水北岸一带;徐日辉、徐卫民先生认为在礼县永兴与西和长道一带;郭军涛、刘文科先生认为在大堡子山以东的西汉水两岸地区;张天恩、马建营先生确认在永兴镇赵坪村。

秦先公将赵坪选定为新都邑,是有一定道理的,绝不是草率随意之举。笔者赞赏这一观点。

(一)赵坪的地理位置与地理环境相对优越,适合作国都

西周早期秦先祖“商奄之民”由东方迁移到朱圉山西南即甘谷西南的漾水河流域,包括今天的天水市西南到西和、礼县东北部的大片土地,偌大的地域内居住着嬴秦族人,居邑地遍布100多平方公里,但作为国都却只有一地。古人选择国都不是随意营建,而是有条件和标准的。

一是符合“陵城相近,居墓相连”的原则。这是秦人的传统,也是古代民族建都设邑的惯例。赵坪距西垂陵园大堡子山不到3公里,况背依西垂陵园的另一墓地圆顶子山,二者近在咫尺,符合都邑与先祖墓葬紧密相连的传统。相比之下,红河岳费家庄、礼县雷神庙西山、鸾亭山等遗址距大堡子山较远,不符合“都邑条件”。

二是国都要“依山依川,相对安全;近水之利,无水之患;川原广阔,物产丰富。”《国语·周语》曰:“夫国必依山川”;《管子·乘马》云:“凡立国都,非于大山之下,必于广川之上。高毋近旱而水用足,下毋近水而沟防省。因天材、就地利,故城郭不必中规矩,道路不必中准绳”;《管子·度地》亦云:“圣人之处国者,必于不倾之地。而择地形之肥饶者,乡山左右,经水若泽。”这是我国古代族群选择国都时一般要考虑的标准和条件。

赵坪背依圆顶子山,面对建安水、西汉水之会,既近水用水方便,又居邑在二三级台地上,利水而无水之患。面前又是地肥水美、民殷物丰、川原宽阔的店子川,也就是当地人所说的“三川两镇”。赵坪面望东川,南临爷池南川,北接龙槐西川;两镇即为礼县永兴镇与西和长道镇。(见图1)

图1 礼县赵坪村(西新邑故址)地理位置图

同时,赵坪地处两峡中间,北有山坪峡,南有塞峡,东又有祁山重镇,既交通便利,又不容易受外敌直接进入峡口的冲击,并且背靠圆顶子山,有利于防范与撤离,可以说是金汤永固,优势卓然。相比之下,大堡子山、红土坡、岳费家庄、鸾亭山大为逊色,也就是不具备作国都的基本条件。赵坪既适合人居又有作国都的地位优势,智慧的秦人绝不会舍此求彼。先秦时期,西戎常常经礼县出山坪峡,入侵和掠夺“犬丘”之民,秦先公将西新邑建到“赵坪”是明智之举。

(二)世纪之交的考古发现证明赵坪有作国都的资质

2004年,五家联合考古队(甘肃省考古研究所、国家博物馆、北大文博院、西北大学文博院、陕西考古研究院五家组成的考古队)对赵坪遗址进行了全面调查。该遗址位于礼县永兴镇赵坪村以西,龙槐村以东,西汉水以南的台地上,面积约30多万平方米。在该村以西的第一、二级台地上有大量的春秋秦墓;在三级台地中央发现了直径约15米的圆形夯土台遗址,在遗址内采集到大量的周秦文化遗物,以陶器残片为主,典型残片有鬲、罐、豆、盆、喇叭口罐等。从1991年开始出现零星盗掘,陆续出土了一些青铜器、玉器等。1998年春节前后疯狂盗掘达到高潮,同年2~6月,礼县博物馆配合甘肃省考古研究所进行了抢救性发掘,清理墓葬3座(1、2、3号墓),车马坑1座,收获甚丰。2000年对赵坪村的圆顶子山继续进行发掘清理,又发现墓葬1处座(4号墓),车马坑1座,收获尚可。总括起来,赵坪及圆顶子山的考古发掘有以下特点:

一是遗址面积大。以赵平村为中心,包括龙槐村、圆顶子山,面积达30多万平米。

二是规格高。在发现的4座大墓中,有3座是贵族及公卿大夫墓。有2座陪葬的车马坑。有乐器坑,出土青铜编钟1套9枚。

三是出土随葬品和文物数量大、精品多。共发掘出随葬器物244件。其中青铜器81件,余为玉石器、陶器、骨贝器等。另发现高28.8厘米的青铜圆壶一件,高27.5厘米,外口沿刻铭文17字的铜罍1件。还出土2件灰陶人俑,价值较高。

四是遗址时间跨度大。赵坪遗址区所发现的墓葬及出土文物反映出的时间跨度从春秋早期延至战国晚期,绵延时间较长。其中:1号、2号两墓为春秋早期贵族夫妇墓葬,4号为春秋晚期的公卿大夫一类的中等贵族墓。从出土的随葬品与文物看,同样是由春秋早期到战国晚期,现收藏于陕西省博物馆刻有17字铭文出土于圆顶子山的一件铜罍就是在战国晚期秦昭王34年(前272)铸造的。

基于以上认识,笔者完全赞同张天恩、马建营二位先生的观点,西垂都邑即西犬丘今地非永兴镇赵坪遗址莫属。窃以为:大骆、非子、庄公、静公、襄公居住的“犬丘”或“西垂”在大堡子山;其文公所居的“西垂宫”和宪公所居的“西新邑”应在赵坪村。因为在大堡子山附近再找不到比赵坪遗址更加适合作国都的周秦文化遗址:大堡子山用水不便又不开阔,礼县西山距大堡子山较远且遗址废弃较早,红河岳费家庄既远又无高规格墓葬,红土山与何家庄遗址证据不充分,故皆不可能作国都。

支持这一观点的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文物证据:2004年,龙槐村出土的两件战国中晚期灰陶罐,其中一件高30、口径11、腹径112、底径15厘米,折腹,上素面,打礳光滑,下腹饰细绳纹。折肩素面阴刻“南都”二字,另一面阴刻较小的“王君”二字。这说明包括龙槐在内的赵坪遗址,在战国中晚时期亦很繁华,为西垂秦人的“南都”,也就是当之无愧的“西新邑”。

上世纪初叶发现的秦公簋,盖外刻有“西一斗七升大半升,盖”,器身上刻有“西元器一斗七升,奉敦”,王国维先生认定,此簋为“西县官物。”其后出土的秦代封泥中的“西盐”,秦简上的“西道”印陶,在甘陕交界凤阁岭一带出土的秦昭王二十六年署铭“西工室阉”戈等,充分说明“西”作为县治是完全存在的,而且是秦代所置。

“西新邑”仅仅是“西犬丘”名下的一座“新都城”即新治地,其名仍叫“西垂”或“犬丘”。秦昭王28年(前279)置陇西郡、改“西垂”为“西县”时,有可能将治地由河(建安水)西迁到了河东,即由永兴赵坪村移到了相距不到一里的礼县永兴村与西和县长道西团村之间。从地理位置、地理环境的角度看,与赵坪一河之隔的永兴、长道的条件比赵坪更加优越,况曾经侵扰“西垂”秦人的草原民族早已远去,设立或迁徙都邑无需再将防御功能列为首要条件。这次治地移徙顺应了社会环境的变迁与历史的发展,是客观与现实的要求。

作为秦人国都的“西新邑”寿命很短,仅宪公居于此邑,时间只有十多年,但作为秦人储君的“陪都”或“城邑”却一直留存。秦都东迁后,“西垂新邑”的政治光环逐渐失色或殒没,但经济、军事后方的作用依然存在,其赵坪“西新邑”由落成到更名为“西县”并移徙长道永兴止,存在了约436年。

实际上,赵坪作为秦人国都之地比“西新邑”要早50年,因为“西垂宫”就是当时秦人的“国都”。尽管秦文公一度东进入陕,但摄政国都未迁,至死未离赵坪。太史公曰:“文公立,居西垂宫,五十年死,葬西垂。”西新邑是在“西垂宫”基础上的扩建与拓展。秦襄公首先在赵坪建起了“西垂宫”,“西垂宫”是“西新邑”的始建与发轫之作。同时,他又效仿东方诸国都城的规模、标准,继续大兴土木,经数十年的努力,建造了一座爷爷(襄公)想建而没有建成的“新都城”,这就是“西新邑”。据此,赵坪作为国都约60多年,作为陪都和城邑约486年,可谓历史悠久矣。

四、从长道地理位置看三国西城今地

先秦文史研究专家徐日辉先生说:“西犬丘是秦早期的两处都邑之一,在今甘肃省礼县东北的大堡子山、永兴乡及西和县东北之长道乡一带。”郭军涛、刘文科二位先生说:“西垂故址在大堡子山以东的西汉水两岸的区域内。”张天恩博士说:“如果西汉水下游沿岸找不到更大的周代遗址的话,犬丘则非赵坪遗址莫属。”祝中熹先生早期的判断亦是“长道永兴一带”。人们的第一映像、第一感觉往往是正确的。笔者以为,这些说法与判断都有一定道理。长道、永兴位于西和河(建安水)东岸,也是西汉水下游所历经店子川最大的村庄,即诸葛亮所说的“南岈、北岈,万有余家”。赵坪、龙槐位于西和河西岸,其地理位置与长道永兴相比,略显逊色。

世纪之交的考古发现,确认礼县大堡子山是秦先祖早期的居邑地和祖茔,也就是早期的西犬丘(西垂)。长道、永兴与大堡子山隔西汉水相望,近在咫尺,两地同处于西汉水两源交会之地,即漾(漾水河,今盐官河)建(建安水亦称南漾水,今西和河)之会,长道、永兴在西汉水南岸,犬丘在北岸,两地相距8里。前文已述长道、永兴与西垂贵族墓地赵坪圆顶子山隔建安水相峙,距离仅有1里多。长道与永兴紧密连接在一起,和赵坪、龙槐、、蒙张、三脚、文家、黑崖、捷地、何家、马家等地同属店子川,为西垂或西犬丘的核心地区。确切地说,长道永兴处于西垂腹地南缘,是西垂不可分割的地段。两地拥抱着同一条川、同一条水,这条川就是店子川(亦名长道·永兴川),水就是西汉水。长道与永兴自古紧密毗连,实为一地,这里所说的“长道”自然包含“永兴”在内。由于古建安水经今日的永兴村朝红土嘴直流与西汉水相会,后从长道下街处转向西北,空出了数里宽的冲积平原,形成了今日的永兴,因其出现较晚,往往被史家遗漏,将一切光环记载在了长道名下。

长道作为西垂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其地理位置、交通条件、自然环境等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北依鸟鼠、崆峒,东连渭水、秦川,南通汉中、巴蜀,为陕、甘、川的交通要冲和军事重镇,也是魏晋之前兵家必争之地,其战略地位显赫于两汉与三国。

长道位于塞峡之北。塞峡亦称寒峡、屏风峡,今称大湾峡。“峡谷两侧屏列大、小祁山,奇峰对插,锦屏互峙,山谷交合,状若屏风,全长二十四里。”[1]1690又峡形蜿蜒,硖壁陡峭,左右对峙,水流湍急,正如杜甫《寒峡》诗“云门转绝岸,积阻霾阴寒。寒峡不可度,我实衣裳单。况当仲冬交,溯沿增波澜”的描述。在峡的两端,古人设有军营要塞,重兵把守。据《水经注》载:“建安水又东北,有稚尾谷水,又东北,有太谷水,又北,有小祁山水,并出东溪,扬波西注。又北,左会胡谷水,水西出胡谷,东经金盘、历城二军北,军在水南层山上。”[18]可知塞峡南有金盘、历城二军,北魏时还曾设过塞峡亭;塞峡北设有祁山军。由于峡的两端都是重兵要塞,所以此峡称名“塞峡”。

塞峡,不仅是控扼巴蜀的襟要,而且是防范西戎、氐羌侵扰与东进的关隘。氐者,西夷之别种,号曰白马。秦汉以来,世居岐陇以南,汉川以西,自立豪帅。汉建安中,有杨腾者为部落大帅,滕勇健多计略,始徙居仇池,腾子千万者,魏拜为百顷氐王。此后,常有氐王率众出塞峡、攻祁山、夺秦州之事。于是就常常发生讨伐与反讨伐的战争,塞峡就是必经之地或必夺之险。沈约《宋书》九十八卷:“咸安元年(371)苻坚遣杨安、苻雅等讨纂,克之,徙其民于关中,空百顷之地。”这是苻坚讨伐仇池杨纂的一场残酷的血战,苻坚的数员大将帅七万大军浩浩荡荡,于夏四月戊午通过塞峡,直捣仇池。就在这次战争中,前仇池国退出了历史舞台,氐人杨氏一族家破国亡。

《水经注》:“元嘉十九年(442),宋太祖龙骧将军裴方明伐杨难当,难当将妻子北奔,安西参军鲁尚期追出塞峡,即是峡矣。”

司马光《资治通鉴·宋纪》:宋元嘉十九年,五月,宋遣龙骧将军裴方明伐仇池,难当兵败,携眷属出塞峡,奔上邽;七月,北魏为难当报仇,十路进军伐刘宋,遣安西将军古弼督陇右诸军从祁山南入塞峡,破塞峡亭,直冲建安(今西和);征西将军皮豹子督关中诸军,自散关西入下辩(今成县),分道伐仇池,击败宋军,复得其地。

还有武侯出祁山伐曹魏,仇池杨氐与北魏、前秦、西秦等等的战斗,都是要先夺取塞峡关隘或通过塞峡而进入战斗区域的。正如《西和县志》所载:“诸葛亮出祁山,姜维出石营,杨难当出塞峡,古弼从祁山南入取塞峡亭,都曾经此地。”

由此可见,塞峡的战略位置相当重要,而长道就在塞峡的北端,其军事要冲和交通枢纽的位置就凸显于西垂川(店子川)。

长道的东边则是名贯华夏的祁山堡,亦称祁山。祁山距长道十里。后汉末,置城山上,为戍守处,城极严固。西汉纬书《开山图》曰:“汉阳西南有祁山,磎径逶迤,山高岩险,九州之名岨,天下之奇峻。”《水经注》卷二十云:“祁山在嶓冢之西七十许里,山上有城,极为严固,昔诸葛亮攻祁山,即斯城也,汉水经其南。城南三里,有诸葛垒,垒之左右,有丰茂宿草,盖亮所植也,在上邽西南二百四十里。”

祁山,自秦、汉时就是兵家争夺的战略要地,亦是三国时蜀魏逐鹿陇右的重镇。建安十八年马超据冀,郡将赵昂、尹奉等据祁山以击超。超奔张鲁,引兵还围赵昂与妻异于祁山,夏侯渊驰救,超败走。《三国志·明帝纪》载,明帝曹叡曰:“先帝东置合肥,南守襄阳,西固祁山,贼来辄破三城之下者,地有所必争也。”[19]曹魏将祁山视为关系国家固存与危亡的三大要塞之一,祁山不保,就将敞开了国之西门。蜀汉要东进入秦,逐鹿中原,就必先夺取祁山。诸葛武侯出祁山,首攻此城。汉建兴六年丞相亮率军攻祁山。九年复围祁山,制木牛马以运粮草。延熙十九年姜维复出祁山,时邓艾已先为之备,维引却。景耀六年魏将诸葛绪督军自祁山趋武阶(按:武街误,应为阴平)桥头以截姜维自沓中还蜀之路,不果。晋大兴初南阳王保称晋王于上邽,寻以饥困,退保祁山。义熙八年仇池杨盛叛秦,侵扰祁山。十二年拔后秦祁山,进逼秦州。宋元嘉十九年平仇池,魏人来征讨,遣古弼督陇右诸军自祁山南入,复遣别将督关中军自散关西入,俱会仇池。可见,祁山自古为陇右襟要。长道正位于祁山与塞峡中间,其位置的战略意义已昭然明了。

长道与赵坪相较,长道是秦陇入蜀、入汉(中)、入巴的通衢大道、官道、驿道或“长走之道”,却不经过赵坪。长道是陇蜀古道祁山段的重镇,赵坪却不是。塞峡与赵坪北翼的“山坪峡”相比,塞峡的战略地位更胜一筹。商末至春秋中晚期,秦人与西戎的矛盾比较突出,西戎人往往由岷州、宕昌、临洮等地进入店子川,于是秦人在山坪峡两侧筑城堡成掎角之态,设防驻守。这就是考古发现的大堡子山城和隔江相望的山坪山城。在那段时间内,山坪峡的战略地位要比塞峡的地位高得多。郭军涛、刘文科说:“大堡子山城建在地势高亢,地理位置险要西汉水北岸,正好扼守永坪河与西汉水的交汇处。同样其对面的山坪城址建在一块突入西汉水河道内的平台上。两城互为犄角之势,控制了经西汉水东进交通咽喉地带。”[14]3他们认为两城均属军事性质的城邑。后来,由于西戎势力逐渐西移,防控西戎的军事压力渐次缓解,山坪峡的军事功能逐步减弱。相反,塞峡的军事功能、商贸功能、社会生活功能渐渐增强,两汉、三国尤其显著。

通过以上考订分析与实地考察,基本可以判定:

一是西垂宫为西新邑的一项宏伟建筑,由襄公营建,大约告竣于襄公十年(前768)。西新邑由襄公与文公相继营建,大约始建于襄公八年(前770),完竣于文公二十年(前746)。

二是秦仲、庄公、襄公所居的西垂、犬丘可能在今甘肃礼县永兴镇“大堡子山”;文公所居的“西垂宫”和宪公、出子、献公所居的“西新邑”可能在今永兴镇“赵坪村”,其地名仍称西垂、犬丘;秦、汉西县和三国西城可能在今甘肃西和长道与礼县永兴间。由于中国古代有“地名随人居乔迁”的习惯,故“西垂”、“西犬丘”之名经历了两次徙迁,第一次由大堡子山乔迁到赵坪,第二次由赵坪乔迁到长道永兴间,这就是后来各家文献把秦、汉“西县”、三国“西城”仍称之为“西垂”、“西犬丘”的缘由。“西垂宫”、“西新邑”仅仅是建筑物的具体地址,其地名仍称“西犬丘”或“西垂”。

这仅仅是初步判断,有赖于考古文化灰层的发现与确定。但有一点可以断定:“西新邑”在西和河与盐官河相交的川原台地上,即以礼县永兴与西和长道为中心的店子川;秦、汉西县和三国西城在长道、永兴两镇治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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