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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中的重金属音乐节

2018-06-14安德里亚·里特尔

海外文摘 2018年6期
关键词:秃鹰博茨瓦纳音乐节

安德里亚·里特尔

一些灌木,很多沙子,很少活动——这里是非洲博茨瓦纳的杭济区,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然而有一天,这里变成了沙漠中的重金属音乐重镇。

从马翁到杭济的路很好找,仅此一条,而且永远笔直。不时有疣猪小跑着来到柏油路上,或是疲惫的牛羚吧嗒吧嗒拖着脚走过,入目的唯一建筑是白蚁的作品。旅馆的女人问我们,是否真的需要预订好些天的房间,因为这里一般是作为去看犀牛的旅客的途经之地,最多有旅客在这里过一夜,然后继续赶路向西去往纳米比亚,或是向东去往首都哈博罗内。

这里是博茨瓦纳杭济:3座加油站,两家超市,一个橱窗空空的小商场。这里有个骄傲的别号叫“喀拉哈里沙漠之都”,房子和土地一样呈现出橙棕色。在公交站边散乱分布的大树下,女人们在贩卖手机SIM卡。现在,这里还很安静。旅馆的女人不知道,每年有48小时的时间,杭济会成为一个由吉他、音箱和啤酒构成的独特世界的中心——“冬季金属热”,这是在非洲草原上举办的独具特色的重金属音乐节。

博茨瓦纳的面积和法国差不多,但人口不过200万。这里是世界上人烟最稀少的地区之一,几乎从未发生过轰动性事件,没有噱头可以上新闻头条,没有内战,没有宗教原因引发的大屠杀。宣布独立51年以来,这个共和国经济发展成绩喜人,在非洲实属罕见,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在英国殖民者离开之后,给这里带来财富的钻石资源才得以发现。从一开始,来自矿山的大部分资金就被用于国家建设,而不是流向了欧洲。

在杭濟,人们靠饲养牛、羊为生,或从事农业生产,生活虽简朴,但能保证基本生活。中午,人们在炸鸡小吃店会面;晚上,他们会坐进某个装着栅栏窗户的冷饮店里闲聊,或是去当地唯一一家能看球的酒馆“喀拉哈里之臂”喝上一杯。这里很安宁,几乎可以说有点无聊。

“但是即使你在这样一个地方长大,也能拥有宏大的梦想。”说出这句话的那个男人名叫秃鹰,他的梦想就是做重金属音乐。最开始,其他人对他说,你疯了,在我们这里做重金属音乐?电子吉他、扩音器,所有这些东西可是需要不少电的!但是秃鹰不想就此止步。“重金属小孩可不是你随便说说就能吓退的,”他说,“我们精力太旺盛了。”最后一句话无比浑厚地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秃鹰是“逆掩断层”乐队(Overthrust)的歌手,这是这个国家的第一支死亡重金属乐队。身高两米的他穿着齐地黑色皮外套,站在炸鸡小吃店前尘土飞扬的地面上,强壮如一根柱子,超现实如塔伦蒂诺的执导理念。他头戴一顶老旧的国防军风格摩托车头盔,像个吃饱的婴儿一般满足地微笑着。那一天是周四,音乐会开始前一天,第一批参与者已经抵达。

在这个人烟稀少、荒野蔓延的地方,每次问候都得遵循庄严的礼仪:握手,拥抱对方的夫人,最好很多次。“摇滚歌手!”一个年轻男孩喊道,他是和他的羊群一起来的。他将手张开成叉子的形状,这是重金属界的国际问候方式。他们都为秃鹰及其朋友感到骄傲,那些“摇滚歌手们”让杭济变得如此有名,来自各个地方的乐迷们来到这里,从700公里开外的首都,从邻国纳米比亚和南非。甚至还来了3个芬兰人——留着齐腰淡金色长发的瘦削白人男孩。当地的孩子们悄悄走近,用手机拍下照片,他们的母亲有些尴尬,似乎觉得这样做显得很没教养,但接下来又和孩子们一起看照片,乐得咯咯直笑。

8年前,秃鹰决定是时候在杭济实现他的重金属音乐节之梦了。最难解决的是设备问题。他卖掉了自己的摩托车,用这笔钱买了一些扩音器和混音器,质量不是很好,也不是都完好无损,但是凑合能用。他找到了一些焊接工,说服了区长让他使用社区中心。然后一切准备就绪:2010年5月,南半球的冬季伊始,第一届“冬季重金属热”音乐节开幕了。当时只有少数几个乐队参与演出,如今已经有10多个了。和以前一样,海报和舞台效果都是他们自行鼓捣的,朋克音乐的精神主导着台前幕后:最重要的,是放手去做!

来博茨瓦纳看演出的观众有500-1000人,最重要的是装备。“一个摇滚乐者必须有想象力。”克乌迈尔说着,给他的黑色牛仔帽再钉上了几个银色铆钉,他的帽子一侧向上翻转,看起来就像未来主义风格的头盔。他和堂兄弟因纳森特一起住在一间约15平米的平房里。因纳森特用一只黑色艾迪油漆笔描画了眼睛周围,这是能够比较持久保持的妆容。他最喜欢听死亡重金属乐和铁娘子乐队(lron Maiden)。马上就要年满20岁的他梦想着拥有一个大农场,音乐节过后的那个周一他会再买8头牛。

音乐能打开一扇门,门后的世界完全不同。潜入其中,与之相融,就是一切。“音乐给予你另一种身份,”秃鹰说,“你自己能选择的身份。我坐在我位于杭济的小房间中,但同时也知道,自己是一个大集体的一部分。”

“秃鹰”——这是他的艺名

在喀拉哈里之臂酒馆,秃鹰讲述一切是怎样开始的。他的本名叫奇霍马勒罗·莫萨卡。秃鹰只是他儿时的绰号,因为他非常喜欢吃肉。他觉得这名字和重金属音乐完美相合。如今每个人都这样叫他。90年代末,他还是个少年,生活在一个比杭济更加偏辟的地方,一个叔叔过来看他,给他放了铁娘子乐队的磁带。对他来说,音乐从来不是“白人文化”的一部分,相反,他感觉这就像他童年故事的配乐。“掠夺你的恶魔,站在你面前的死神——重金属歌曲其实非常适合非洲。在博茨瓦纳,我们相信鬼怪的存在,它们到处都是。”秃鹰说。有次他就看到一个,在一棵被诅咒的树上隐约有个闪光的东西。他今天所写的歌,讲述的是巫术、世界末日或黑暗力量,有首歌名叫《发出敲打声的鬼怪》。

在杭济,他上了警校。“我的老师也是个重金属摇滚乐迷,我们常常连续数夜在一起喝酒,听音乐。在此期间,我开始学习电子吉他,他向我介绍了一个朋友的儿子,那人和我一样疯狂地热爱重金属音乐。”他们共同发现了新的重金属流派,秃鹰开始练习死亡主题的歌曲,并和另外两人于10年前成立了“逆掩断层”乐队。2016年,他们受邀前往德国石荷州的瓦肯参加金属音乐节,这里的人们主要也靠农业和畜牧业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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