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昏侯文物的工艺美术特征

马琳琳

[摘       要]2015年南昌海昏侯墓的发掘堪称重大的考古文化事件，两千多年的封尘历史随揭开面纱的那一刻即世人震惊。出土青铜器、金银器、漆器、铁器、竹简、木牍、玉器、陶瓷、草编、纺织、木牍等各类珍贵文物近2万余件。最为耀眼的是马蹄金共25枚、金饼189枚，经典造型“雁鱼灯”艺术工艺已经比肩长信宫灯，这对于研究西汉时期社会风尚、政治变迁、人文生活有更深入的历史和艺术价值，堪称摘下中国考古界的“奥斯卡奖”，被誉为“2015 年中国工艺美术十大事件”。工艺美术是历史的反映，也是技术的历史，被看作是当时社会缩影，高超的技艺和审美情趣使得我们窥见传统美术特定的民族精神与形式风格。

[关  键  词]海昏侯;考古事件;工艺美术;民族精神

一、关注神与人的生活无忧之铜器

中国铜器起源很早，到汉代，其铸造技术和装饰技法已发展成熟，铜器应用大致可分为兵器、礼器、饮器、乐器、车马器、度量衡等。海昏侯墓出土的青铜器物及青铜饰品多达6000多件，占出土文物的三分之一。

在墓中车马坑中，出土了5辆彩绘车和20匹马遗骸，这些马车上的3000多个青铜饰件，包括辕首、龙首、承弓器、盖弓帽、车轴、车轭、车衡、节约、当卢等等，个个都精美异常，有的贴金，有的错金，有的鎏金，可想而知会把整个车辆装饰得多么富丽堂皇！其中出土了80余件铜当卢，“当卢”是一种挂在马额前的装饰器，在汉代亦有流行，常见为铜铸，并用鎏银衬地，以阴线刻出鸟兽图案的流云纹，再加鎏金渲染，不仅带有装饰、美化、实用的性质，更重要的是具有象征性和示意性。当卢上绘有青龙、白虎、凤凰、玄鹤、鹿、鱼、龟等祥兽，更有“七月流火”“北斗七星”“日月同辉”等山脉、星宿的纹样。古代运用神话寓意、天文地理进行占卜活动，一来祈求平安、辟邪，二来预测和推断未知世界。当卢中的鱼鸟循环互化，寓意着生命的更迭与延续。“凤鸟衔珠”表达对神仙世界的向往，周围饰以云气纹，盘曲回折，营造出缥渺的仙境。反映西汉社会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双重属性，从神秘瑰丽的楚文化逐渐走入“人世生活”的成熟中。

另具有代表性的青銅佩剑出土49把以上，其中剑身和剑鞘上以玉镶造，最为彰显墓主刘贺的贵族身份，虽埋在地下2000余年，锈迹斑斑，但清理后铸造精良闪现，剑锋锐利无比，寒光依旧，反映出当时西汉时期的铸造技术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虽然西汉时期的青铜器多是“以别尊卑，以示贫富”，但区别于商周时期铜铸雕刻精满，各类浮纹、兽面纹等华丽纹饰尽显，而到了两汉时期铜器造型及装饰化繁为简，造型、纹饰多为平面化的阴刻，线条悠长，自然舒展，镶嵌技术以玉居多，力求平、圆，朴素，极少与功能无关的空间点缀变化。这一是为实用化服务，此时出土青铜器上篆刻的铭文减少，记载转为更简便的漆器和竹简上;二是走向生活化。此时大型重器减少，转为铸造技术更为高超的轻薄铜器，铜镜、礼乐之器。鎏金博山炉中，承盘和炉盖薄如一体，周身施以鎏金错银，燃香后，语丝青烟缥渺升起，如幻仙境。

二、独尊儒术之漆器

西汉漆器成就辉煌，巅峰远非其他时代可比。由于刘贺所在江西一带盛产漆树，上至皇室下到民间漆器造作十分兴盛，饮食器具上均以漆器为主流。汉代尊孔崇儒，中原受儒家思想侵染较深，海昏侯墓主椁室出土漆器屏风上便有孔子画像及生平文字，也印证了西汉时期统治阶层独尊儒术的景象。

汉代漆器技法众多，题材丰富，构图样式多变，但形制、装饰上充分体现了中庸的思想风范，常见规律是内红外黑，赤、黑两色。大漆接触空气后自然形成的黑色及在大漆中调入丹砂后得到的朱色，尽显原始朴素之大美。漆器装饰可归纳为彩绘，锥画、金银箔贴花、镶嵌、和扣。常出现图案有鸟兽纹、龙凤纹、虎纹、鹿纹、蛙纹、犬纹等，多配合云气纹为装饰，花纹对称大方，线条有粗有细，均匀不涩，造型夸张有度，充分展现西汉时期自信进取和满怀信心的时代精神，既有沉雄典雅的大道风貌，又有婉转、俊美贯穿其中。汉代人并不惧怕死亡，他们相信“方生方死，生死一体”的生命观，人死之后只要保存好魂魄，就可以顺利升天，到天堂里去享受更加美好的生活，所以刘贺棺椁中出现了描绘人物飞升、龙虎相伴、朱雀羽人为侧等暗喻图案，形态凝练华美，幻想生者死后升仙，历史人物与上古神话一同呈现在混沌世界中，儒家思想，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等德目，博爱、厚生，公平、正义，诚实、守信等，共置一处，情感丰沛而热烈粗旷的浪漫世界。这也说明了汉代艺术的真正主题是人与自然的交融，人与世界的绵延相继。

三、发展成熟之金器

汉代金银器是中国古代加工工艺的又一个高峰期，由于存世数量稀少，缺乏文献记载，此次海昏侯墓已经出土金饼285枚、马蹄金48枚和麟趾金25枚。另外棺椁里还发现了20块金板。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副所长白云翔表示，这是迄今我国汉墓考古发现金器数量最多、保存最完整、数量种类最全的一次。汉代黄金货币以圆形饼状为主要的形制，称为“金饼”，汉代金饼的含金量较高，金饼虽大小、厚度、重量有差，但含金量都在95%以上，海昏侯墓中展出的麟趾金重量均在76.12克至83.36克，马蹄金重量在237.66克至246.29克。摆放位置在棺椁附近，象征着天马、瑞兽带领墓主人升天之意。

汉代金银器按照功能可划分为装饰、生活用具、金银货币、印章。海昏侯墓出土主要在装饰和货币类。汉代金银工艺掐丝镶嵌、焊接、炸珠等工艺广泛使用，尤以掐丝和焊、缀金珠工艺最为成熟。掐丝工艺和缀金银珠工艺通常结合在一起使用，许多器物既是掐丝工艺的精品，又是金银珠工艺的杰作。图案花纹的加工一般是先锤打呈立雕和浅浮雕后，再用镌刻等方法处理细部，如马蹄金内中空，状若马蹄，金丝工艺成熟，缠绕、锤、焊接、镶嵌运用相当熟练，在金上用金丝编缀的工艺进行装饰并镶上宝石，令金器特征具备，异常精美。至今仍不变形、不开裂。含有艺术价值的手工制品普及到了百姓生活已相当流行，手工艺的实用性制作与时尚性装饰紧密结合，活泼有度。至汉代始，中国的工艺美术特征逐渐告别前秦时期为彰显皇室贵族的诡秘威严，而走向对人鬼神世界的交融。

西汉时期，经历了“文景之治”和“丝绸之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大事件，政治稳固，思想统一，经济富足，地域交流频繁，手工业技术提高，规模扩大，冶炼、纺织、舟车制造、酿酒、制陶、制漆等工业发展较快，如灯具、漆器、青铜器制造，车马器都与手工业密切相关，这带来的不仅是生活上的安逸，更是对艺术追求审美风格上的确立，即绚烂的浪漫主义和壮丽的现实主义相融汇的艺术世界。楚人好巫术，汉人化成阴阳相并的臆想，并不脱离人们日常生活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人伦有序、天人合一的现实情境，所以相关的纹饰才会呈现出精神贯注又生机盎然的神采。司马相如《子虚赋》中说“众色炫耀，照烂龙鳞”，丰富博大的两汉工艺美术特点突出：形象集写实与夸张一体，装饰朴华中点缀夸张，构图时而满密，时而舒朗，节奏极有韵律，造型雄健自信，细节又有纤巧，工艺扎实紧密，艺术灵动瑰奇。至海昏侯出土文物特征完全体现了西汉时期的审美典型性，粗放豪迈、多彩多姿、浑朴古拙的风格，洋溢着蓬勃自信的民族力量。

参考文献：

[1]岳南.西汉亡魂：马王堆汉墓发掘之谜[M]. 北京：新世界出版社，1998.

[2]江西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五色炫曜：南昌汉代海昏侯国考古成果[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 2016.

[3]高国藩.中国巫术通史[M].南京：凤凰出版社 ，2015.

作者单位：东华理工大学艺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