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高考40年”媒介报道的符号功能与话语建构

2018-06-11刘笑言

教育传媒研究 2018年1期
关键词:话语分析符号

刘笑言

【内容摘要】2017年是中国高考制度恢复40周年,2017年6月中上旬,“高考40年”成为传统媒体与新兴媒体争相报道的主题。从话语分析角度,被符号化的“高考40年”不仅成为回溯中国教育发展的宣传契机,也成为讲述个人奋斗经历的励志故事的载体。而在互联网语境下,新媒体平台上的“高考”符号吸引用户深度参与互动,并主动进行内容生产,媒介话语权力呈现某种意义上的“去中心化”趋势。

【关键词】“高考40年”;符号;话语分析;媒介话语

1977年10月21日,《人民日报》头版头条刊发《全面正确地贯彻执行毛主席的教育方针 高等学校招生进行重大改革》的消息,宣布恢复因“文化大革命”而中断十年之久的高考。此后,在先后经历“定向招生”“试点招生”及多次科目改革后,不断自我完善的高考制度到2017年已走过40个年头。被赋予中国特色与时代印记的“高考”多次作为中国普通学生与家庭的希望进入影视作品。因而,作为媒介报道中的符号意象,“高考40年”既承载国运变迁又反映个人命运,既引发历史反思又滋生泛娱乐化的猎奇故事,并在互联网语境下被赋予新的内涵。

一、“高考40年”在媒介报道中的符号功能

2017年是中国恢复高考40年,从《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等国家级传统媒体,到微博、微信公众号等新媒体,都在这一时间节点对这一“历史事件”进行了不同角度的报道。根据皮尔斯的理论,“我们所看到的任何事物都可以视为一条信息、一个符号”①。在围绕恢复高考40年展开的不同形式的报道中,“高考40年”被赋予了传播者所需要的不同所指,作为特定意义存在于媒介话语体系中。

2017年6月起,围绕“高考40年”的报道大致可分为客观性更强的新闻事实类和个人色彩更鲜明的评述类两大类。虽侧重角度不同,但两者都着重挖掘中心话题“高考40年”服务主题的符号功能。

(一)“重大历史事件”:追溯中国教育发展的宣传符号

就新闻事实类话语而言,其符号意义更侧重对内对外回顾40年中国教育所取得的显著进步。

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有峡谷,有平川,有的时段波澜不惊,有的时段卷起惊涛骇浪。1977年恢复高考,就是中国教育发展史上特殊的转折点,是一个掀起巨大波澜的历史事件,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始,其划时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②

“惟公则生明”,让高考制度更加公平合理,是人们的共同期盼,也是制度的公信力所在……“不拘一格降人才”,让高考制度更加科学有效,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要求,也是制度的生命力所在……光阴荏苒,四十不惑。站在新的历史方位回望过去、凝望现在、展望未来,当年千军万马相争的“独木桥”正变成终身学习的“立交桥”……③

就生成模式而言,媒介话语是调和传者和受者冲突的中间力量;就话语主体而言,媒介话语是传者、媒介组织和受众三种力量博弈妥协的产品,具有广阔的意义空间。因而在上述以《光明日报》和新华社为代表的主流媒体话语中,“高考40年”被赋予“转折点”“重大历史事件”“从‘独木桥到‘立交桥”等内涵,通过具有概括性的历时性表达,完成对教育史上“划时代意义大事件”的意义建构。

(二)“知识改变命运”:回顾个人成长经历的励志故事

在带有评论或评述性质的话语表达中,“高考40年”侧重关注高考对个人成长历程的改变,通过明显的前后對比,从历时性研究中进行组合分析,将所有话语元素归纳为高度相似的功能序列,使媒介话语服务于“机会”“机遇”“知识改变命运”等主题。

又是一年高考时。将时针倒拨40年,1977年的中国,中断10年的高考重新恢复,570万考生从农村、工厂、部队走进考场,推开希望之门。恢复高考连同一系列改革措施,让中国社会迎来了科学和知识大放光彩的春天。④

四十年前,我国恢复高考,在第一年的570万考生中,只录取了27万人,如今,高校招生规模已经超过700万人。据教育部的最新报告,预计到2019年,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将超过50%,进入普及化阶段。⑤

除上述传统媒体的话语运用外,传统媒体的新媒体平台更加关注“高考”对个人成长层面的影响。如《人民日报》官方微博推出微视频《我们》,通过白岩松等公众人物的自我表达,表达了“恢复的不是高考,是尊严和梦想”“国家兴亡,学子有路,匹夫有责”,乃至“普通人高考可能依然拼不过‘富二代,但至少给家庭一个交代,使寒门学子有成为‘富一代的可能”等观点。并以个体励志故事为例证,进一步体现出“高考”在媒体报道中作为“知识改变命运”工具的符号功能。

二、“高考40年”媒介话语的报道主题分析

费尔克拉夫认为,媒介话语研究的框架有三个组成部分:一是包括微观词汇句法和宏观文本结构的文本或话语分析,二是话语实践分析,三是社会实践分析。⑥文本或话语分析可通过其符号指代进行;而话语实践和社会实践分析则需要考察文本是如何被建构的,并关注话语与权力及意识形态的关系。

研究媒介话语实践形态,可将其置入具体报道中综合考量。媒介话语的主题是一篇报道的中心和主导性概念,在新闻报道中扮演着关键性的角色。⑦“高考40年”作为媒介话语,同样为报道的主题服务,并由内涵推演出不同形式的外延,可归纳为三个方面:

(一)历史事件的多角度反思

“高考”既是事关社会教育体制的国家大事,又是影响每个人成长命运的身边事,因而在媒介话语中,报道主题也多围绕这两个层面展开。

一是,以“高考40年”为切入点,展开对中国教育事业的深度反思与评述性报道。例如反思现行教育体制的公平与否、反思应试教育与全面发展的辩证关系、反思高考地域差异并重新思考教育资源分配等,具有深度性与思辨性,将对教育领域产生影响并推进其合理化改革的深入。

二是,对个人奋斗历程的回顾则多从有代表性的人物切入,通过各领域公众人物及普通人之口,讲述通过高考实现梦想、走出闭塞山村、改善家族生活条件等典型故事。在此类话语建构的过程中,传播者虽仍站在“成功者”的高度叙事,但关注普通个体的传播理念,引导受众反思历史事件、审视个人成长。

(二)媒介话语的意识形态内涵

媒介话语分析也应考虑包括政治话语在内的不同社会领域的话语实践。“高考”是闻名世界的“中国符号”,中央媒体作为党的喉舌,理应运用“恢复高考40年”进行传播实践。

在主题为意识形态传播的媒介报道中,利用“高考40年”话题生发“成就”“光辉历程”等表述,即是对内总结发展成就、对外践行“讲好中国故事”的主流话语实践。同时,全媒体时代市场准入的自由性弱化了传统媒体话语权的主导地位。在媒体自由度扩大、公众传播地位提升的媒介环境中,“高考”的媒介报道主题也由宏观叙事向关注个体故事倾斜,报道语态更为平民化、故事化,且引发了由单一主题辐射出的多重问题关注。但在总体媒介话语权力不变的前提下,多主题、多视角仍是对主流意识形态的体现。

(三)“猎奇性”实例的争议与讨论

除传统报道内容外,许多并不直接围绕中心媒介话语“高考40年”但同样由此生发的问题,也成为媒介报道的着眼点。

例如,“晚上又不考试为什么不能跳”的广场舞大妈、“出走17年”的高考状元、因高考走出农家的“博士村”等带有猎奇性的事件报道,一经传播热度迅速提升并引发广泛议论。且受众争论重点逐渐由 “高考40年”转向其他领域,引发次生报道主题。

在新媒体、自媒体已成规模的传播环境中,“高考40年”引发多元媒介报道主题,体现了媒介话语权力的去中心化走向。但在传媒机构國有体制的前提下,猎奇性主题只能作为大众传播时代泛娱乐化尝试的一种形态,并在一定规制监管下传播。

三、互联网语境下“高考”的媒介话语重构

格拉多尔认为,“文本”包括言语、音乐和声音效果、图像等,大多数文本都可以被看作传播技术的产物。因而承载“高考40年”话语的媒介文本也应形态多样。在互联网传播语境下,传统媒体热衷的“回顾40年教育辉煌成就”或“寒门学子励志故事”的话语建构方式,已不能在各层级受众中实现最优传播效果。因此,适应新媒体传播的报道形式应运而出,“高考40年”话语完成了适应媒介自身属性的重构。

(一)用户参与的青春追忆

新媒体的优势是交互性强,受众可参与并与其他用户交流互动。利用这种优势,社交媒体推出“生成高考准考证”“生成录取通知书”“重做当年高考题”等多种新媒体产品,用户只需输入姓名(网名)、年份、照片等简单的个人信息,即可获得个性化的准考证图片、高考试题等页面,并能将其分享到个人社交媒体,实现深度互动。

文本通过H5、美图照片等输出形式,使用户与“高考”产生直接联系,并由代入感实现媒介话语重构,使“高考40年”话题得到更快更广的传播与更佳的传播效果。

(二)门槛降低的个人化纪实影像

相较于传统报刊电视传播方式,新媒体另一个优势则表现在准入门槛的降低。互联网环境中,开放的传播平台反向催生了原本多见于电视媒体的纪实影像,如《高三16班》《在路上》《中国门》。更加智能廉价的拍摄设备、更加普及的技术常识和影像意识,使得具有新媒体属性的纪实作品更具个人风格。

一方面,独立作者主创的“高考”主题纪实影像风格各异、体量不一,形式从跨越10分钟以内的微电影到超过90分钟的完整纪录片,多为亲历者或旁观者对现实场景的记录,即使包含虚构成分也多来自真人真事改编,具有鲜明的指向性。如30分钟短片《首师大附中高考2012》,创作者为高三学生,影片既是对导演所亲历的高考的日记式重现,又展现其同龄人经历过但未曾记录的真实故事,易于引起共鸣。

另一方面,此类作品数量众多且主题相近,影响力具有潜伏性,很难在短时间内实现大面积传播;但一经热点事件触发,则会迅速成为社会舆论的助推剂。另外,许多经社交媒体二次创作的片段具有极高点击率,其来源作品乃至题目却并不为人所知。如在高考40周年探讨考试的现实意义之际,白奶奶照顾高三孙子起居间隙捡垃圾维持生计的镜头在微博等社交媒体上引起广泛探讨,而该16分钟短片《高考陪读奶奶》并未引发强烈反响。

由此可见,越来越多的普通媒介参与者正在利用开放的互联网平台,通过或新兴或传统的表现形式,推动媒介话语权力转移。

(三)话语权力的再思考

互联网媒体的兴起对被传统媒体掌控的媒介话语权力起到了消解作用,受众、传播机构的权力也日趋凸显,话语的市场化与商品化特性日益显露。

正迅速崛起的新媒体平台与网络传媒机构作为新兴力量,不断扩大其受众影响力,在赢得更多市场份额的同时,对传统主流媒体主导的媒介话语权力起到分散作用。如互联网社交平台中,由“高考40年”话语引发,用户自发探讨“高考地域差异”话题,以亲身经历为论据对现存的教育资源分配问题进行探讨,话题热度高且持续时间长,参与主体广泛。而在深度参与的过程中,收视群体实现从“受众”到“用户”的转变,由围绕事件进行讨论、同传媒机构或其他受众互动,到直接贡献内容生产,带有强烈个人色彩的自媒体力量正逐渐形成⑧。由此,传统“传播者”与“接受者”界限越发模糊,用户在发布原创内容的同时,对既有产品进行二次创作,并使其在特定时机产生二次影响,以此推动媒介话语权力的多向流动。如两年前引发强烈反响的纪录片《高考》在“高考40年”话题火热传播时被再次提及,“毛坦厂中学”的影像形象与“万人送考”的现实形象一经对比,随即引发有关应试教育的探讨。

互联网语境下,媒介话语的重构常从细微视角切入,以娱乐方式展现。但会引发深度思考,实现解构之后的重新建构。

四、结语

2017年6月中上旬,“恢复高考40年”作为民众广泛关注的话题,在媒介报道中热度持续。被传统媒体与新兴媒体赋予符号功能的“高考40年”,本身即为当代媒介环境中话语建构形式的鲜活体现,反应出40年经济社会变迁下中国传媒话语演进的历程与成果。本文以“高考40年”为切入点,尝试通过符号价值、文本主题、互联网传播三个角度,分析媒介话语从宏大叙事到以情动人、从意识形态引领到话语权力扩散、从权威内容提供到用户深度参与的发展轨迹。另一方面,除媒介报道中的符号功能、媒介话语的报道主题、新媒体环境中被重构的媒介话语三方面外,以“高考40年”为研究对象,通过传播效果、媒介权力转移等更为细致具体的视角,也可对40年来媒介话语建构方式的变迁、当代新媒体语境下“高考”的符号功能进行进一步分析预测。

注释:

①〔美〕查尔斯·桑德斯·皮尔斯:《皮尔斯文选》,涂纪亮、周兆平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第50页。

②刘海峰:《恢复高考四十年》,《光明日报》2017年6月2日。

③《书写更加精彩的梦想答卷——纪念高考制度恢复40周年》,《中国青年报》2017年6月5日。

④李斌:《知识改变中国——写在恢复高考40周年》,《人民日报》2017年6月7日。

⑤《恢复高考40年:上得了也上得起 高等教育普及化》,央视网,http://news.cctv.com/2017/06/08/ARTIWINuA10OiLfMcNaAUJ8Y170608.shtml,2017年6月8日。

⑥参见〔英〕诺曼·费尔克拉夫:《话语与社会变迁》,殷晓蓉译,华夏出版社2003年版。

⑦〔荷〕托伊恩·A.梵·迪克:《作为话语的新闻》,曾庆香译,华夏出版社2003年版,第37页。

⑧杨光宗、刘钰婧:《从“受众”到“用户”:历史、现实与未来》,《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17年第7期。

猜你喜欢

话语分析符号
学符号,比多少
“+”“-”符号的由来
变符号
批判性话语分析的视角下语篇人际功能分析
多模态视角下外语教学研究
科技新闻报道中的共识制造:转基因议题的框架与话语分析
从话语分析理论看《暮色》中男主角参与的对话
从《喜福会》看华裔家庭的文化困境
宣传网页的多模态解读
倍图的全符号点控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