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鸟道”之变

王念 潘强 朱丽莉

晚上7点，天刚擦黑，在位于中国南方的广西北海市冠岭山，40岁的苏远江戴上头盔，拿起手电筒，开始每天的例行“巡逻”。

在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苏远江将与多位“鸟友”一道，在山中步行10来公里，为空中飞过的迁徙候鸟“保驾护航”。

“四五月正是迁徙季节，成千上万的候鸟晚上从这里经过，飞回北方，其中不乏一些濒危物种。”苏远江说。

全球每年有数十亿只候鸟进行洲际迁徙，8条迁徙路线中有3条经过中国。广西位于东亚-澳大利亚全球候鸟迁徙路线上。中国北部湾因沿海丰富的滩涂、山林、岛屿等资源，每年吸引大量水鸟、猛禽等候鸟在此停歇。

在广西防城港市红沙村，夕阳下两行白鹭正在飞回巢栖息。作为候鸟通道的交会点，广西防城港市目前正迎來大批鹭鸟在这里停歇

冠岭山月朗星稀的夜空中，清晰可见成群结队的候鸟。它们或排成人字阵，或排成一字斜阵，时而海上盘旋。时而靠树停歇。

广西红树林研究中心研究人员孙仁杰说，遇上雨雾天气，能见度低，候鸟容易迷失方向，朝着有光的地方飞去。过去曾有人打开自带的光源并在附近布网，捕捉那些朝灯光飞来的鸟群。

早在十年前，热衷摄影的苏远江就踏上了守护候鸟的征程。他从拍摄海滩常见的海鸥、白鹭，到登岛观赏珍稀水鸟，再到上山入林探寻猛禽，所拍摄的候鸟“近照”不断见诸报刊或网络。“那时很多人对鸟类认识不够，不仅没想到保护，甚至可能会为了一点利益对它们施加伤害。”

苏远江点开多年前拍摄的一张照片，一只鱼鹰张开双翅翱翔蓝天，双脚却被一只捕鼠夹牢牢夹住。“它只能不停地飞，直到精疲力尽而死亡。”苏远江语气沉重地说。

令人庆幸的是。近年来经过当地有关部门大力打击，规模性打鸟已经得到有效遏制，越来越多的当地村民逐步认识到保护生态环境的重要性，纷纷加入到保护候鸟的行列，曾经的“打鸟人”如今成了“护鸟人”。

“看见捕鸟网就拆除，并给主管部门打电话报告。民间和官方形成合力，捕鸟现象已经很少见了。”孙仁杰说，当地保护鸟类的组织日益完善，除专业机构外，近年来还成立了民间志愿者协会、野生动物保护站等。林业部门在自然保护区安装监控设备，专门用于鸟类保护监测。

官方大力禁止捕鸟，“进校园”“进社区”宣传爱鸟意识。护鸟人士频繁上山巡护，让途经北部湾的候鸟有了良好的栖息环境。本刊记者走访当地发现，非法鸟类交易已经难觅踪影。

得益于各方人士的“爱心护航”，近些年候鸟迁徙季，北部湾群鸟翱翔，天空中常常呈现上千只鹰形成的“鹰河”迁徙的壮观场景。孙仁杰介绍，秋冬季，近百万只候鸟自西伯利亚、内蒙古草原一带迁徙而来，在“千年鸟道”冠头岭地区发现的凤头蜂鹰、蛇雕、褐冠鹃隼等猛禽就有20多种8000多只。

防城港山心沙岛是候鸟迁徙的必经之地。长期研究候鸟迁徙的防城港林业局工作人员劳远华说，岛上迁徙候鸟的种类达到30多种，数量不断增多，最多时有两三万只，其中有濒危鸟类大滨鹬和全球数量不足500只的极危物种勺嘴鹬。

由于长期受到海水侵蚀，山心沙岛面积逐渐缩小。近日当地推出了最新的保护方案，不仅考虑沙岛的保护，还广泛听取专家和志愿者的意见，充分考虑了对候鸟迁徙的保护。“护岛也是为了护鸟。”防城港市海洋局港口区分局项目管理办公室主任廖家巍说。

如今，像爱护生命一样爱护生态环境，逐渐成为中国百姓的共识。“连小学生都知道鸟类是人类的朋友。”苏远江说，在这条“千年鸟道”上，他愿意一直守护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