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仿的民主：非洲的方案

A.Л.叶梅利扬诺夫著　张广翔　高笑

[摘要]非洲大陆南部撒哈拉沙漠国家（不包括南非共和国）的民主是按照原宗主国的民主政治模式复制的，非但没有给非洲带来什么福音，相反，对许多非洲國造成了严重后果：加剧了社会矛盾、政治动荡和经济困境。这些使非洲国家对民主化进行反思，转而探索走符合自身国情的民主道路。从政治、经济、思想、军事等各方面分析，可知非洲模仿民主与西方式民主的区别、非洲模仿民主产生的原因，以及未来非洲民主的发展。

[关键词]非洲；南部撒哈拉；模仿民主

[中图分类号]D08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3541（2018）01-0010-06

非洲的民主化是外植的。与欧美建立在发达资本主义商品经济基础上的民主政治不同，非洲国家内部未能产生有利于民主化发展转变的土壤。但随着第三次世界民主化浪潮的到来，以及来自西方捐助国强大的“民主”和“良政”压力，非洲进行一系列政治经济变革，建立起模仿民主制度。但以西方式民主为范本的模仿民主并不适合非洲国家国情，国内固有的各种矛盾纷纷被激活，并且不断激化，致使非洲大陆出现普遍的、大规模的政局动荡。探求适合非洲国情的民主化道路任重而道远。

一、民主概念的界定与基础

（一）民主与模仿民主概念的界定

民主不是可以彼此独立存在的元素集合，而是统一的、并列复合的或从属复合的系统。在欧洲社会，消费已成为人们的生活方式并取代了基本的道德和宗教价值；以中学和大学教育为基础的科学知识促进了现代高科技生产；医学作为教育、科学和技术的产物，保证了生活质量和舒适生活；政治生活、经济生活的竞争是一切复杂机制的驱动力；法律是保护私有财产和和平解决纠纷的工具……没有以上这些因素民主无法存在。正因如此，我将大多数人追求重现欧洲文明的政治体系和生活方式的现象称为“模仿民主”。这一术语中不带有任何评价色彩。

（二）政治学和历史学研究民主的异同

政治学通常在其科研方法和概念工具的范围内研究政治进程和政治结构。它们是在研究北美和西欧的过程中发展起来的。因此，与特定的东方物质文明发生冲突时，政治学被迫删除一些既定的概念和教条。政治学考察了实时的政治进程，可以称其为“同步的”。而在历史方法的框架内研究实际社会，则需考虑到其与传统、宗教和思想之间的关系，可以称其为“历时的”。指责亚历山大大帝对民间社会缺乏兴趣，或指责彼得大帝时期在野党以非议会形式工作是非常愚蠢的。

政治学描述和分析政治结构和进程（有时以道德判断代替科学研究）。历史学揭示实质，彰显连续性和继承性。在政治学范畴中，世界是一个整体，所以，非洲应该和欧洲国家遵循同样的规律。但在历史范畴中，每个文明都是独一无二的、无与伦比的。历史学不但要试图解释这种模仿民主的作用机理，而且要考虑对这一现象产生的原因；否则，可能会落入形式化分析的陷阱。这正是许多对非洲现实不了解的政治学家容易忽视之处。

二、非洲的社会传统

非洲社会内部存在根深蒂固的家长式作风、氏族主义、集体主义和部落主义等观念，社会结构形成的概念是金钱、个人主义、不可遏止的富集和盲目消费，人们不受伦理、道德和宗教规范的约束。

（一）非洲的集体主义

非洲社会的最小单位不是个人，而是“我们”。其可能是世俗的人类群体（家庭、亲戚、宗族、社区、村、同乡会等），也可能是宗教群体（教区、修道院、非裔基督教组织、兄弟会、教派等）。每个非洲人都知道，他不仅生活在自己的生活中，而且属于一个特定的社会群体、阶级、种姓、团体等，与生活集体一起生活。除联合以外，他们没有谋求其他生存方式。个人的内在价值低于其所属团体的价值，个人的重要性和影响力主要是由集体决定。

（二）非洲的氏族主义

在传统的非洲，氏族概念比个人概念更重要。“个人意识”和“个人自由”这样的概念根本就不存在。但是，为了氏族的利益，氏族成员可以牺牲或被忽略。非洲人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安于自己的位置，并良好地履行社会作用。他们严格控制行为、尊重传统，而不是捍卫个人利益、坚持原则立场。这种“以氏族为导向的行为”说明了为什么非洲人倾向服从于具有较高地位、权力的人。

在非洲文化中，作为一个人意味着不显示个性。人的排他性不在于其素质和特点的独特性，而在其社会作用的独特性。只有在集体中，非洲人才可以感受到自身真正的自由。

（三）非洲的部落主义

非洲社会一般没有复杂的层次，一般就是一个部落有若干酋长，剩下的就是若干老百姓。当然有的酋长影响力很大，能超出部落范围，但也是酋长。可能酋长还有侍从，一般都是酋长家的晚辈，等酋长老了可以接班。非洲的部落主义可以被定义为夸张其族群角色的心理学、意识形态和政治实践，对传统规范和制度的忠诚，并且试图以损坏他人的利益来获得独有的地位、特权和利益。

（四）非洲的主从性人际关系

如同在任何传统的社会中一样，在非洲占主导地位的人际关系类型是主从性人际关系。非洲社会的金字塔纵向联系，决定个人和人类集体的价值，控制其政治、经济和社会地位、行为方式和生活方式。保护人与被保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只保持亲属性、部落性，民族、宗教、地区、行政等各种各样的惠顾并存。

（五）非洲人信仰巫术

非洲人认为，巫术不是一种超自然现象，而是普通的日常生活。当谈论成功与失败、健康与疾病、生活烦恼、工作难题等各种问题时，非洲人一定会想起巫术。巫术的信仰不与经验知识相抵触。对非洲人来说，感官所理解领会的世界也是真实的。例如，假设一个人被巫术杀害，这并不意味着不需注意次要原因，特别是疾病的影响。自然原因死亡和由于巫术而死亡并不互相排斥。非洲人使巫术承担由于压力而引起的生活或工作上的不愉快、不良习惯和不正确的饮食等问题的原因，将它们人格化。

存在很多情况是由于自然原因导致的，而与巫术无关。例如，某个人撒谎、通奸、偷窃、在打架中杀死另一个人，这些情况并非巫术所致。当涉及违反禁令时，巫术不被视为行为的原因。但在寻找原因时，人们经常产生分歧。比如，陶瓷烧制后出现裂纹，除了巫术的原因外，还有可能是操作不当导致。人们对此看法并不一致。

（六）非洲人崇拜执政者。

执政者被认为或是由传统社会中的神转化而来，或是从神那里得到了超自然力量。他与祖先密切联系，是祖先与活着的人的精神媒介。所有人类集体的福祉取决于统治者。没有他，社会面临解体和混乱的威胁。

执政者为了得到权威，往往使用异常的行为模式。这些模式是在仪式中制定的，特别是在就职典礼上。同样，执政者建立心灵领袖，从中产生坚定的信念，从而建立合法的暴力。例如，执政者的指令尚未讨论就被执行。执政者不仅是所有土地的主人，而且是其领地内所有财产的主人，并有权力决定人民的生存和死亡。

（七）非洲人的宗教

在非洲大陆，没有占主导地位的宗教，而是伊斯兰教、基督教和传统信仰的各种元素混合物，与世界宗教在其他文明中的凝聚作用相反，是分解作用。

三、非洲模仿民主的过程与结果

（一）政治上的仿制

独立后，专制与民主、传统和现代的结合成为非洲政治文化的特点之一。非洲在全民贫穷、民族矛盾、宗教冲突、领土分裂的情况下，组建了一党制，建立了专制和极权主义政权。然而，宗主国实施的政治制度和结构不符合广大人民的意愿，国家管理不善，政治出现动荡，非洲社会处于危机状态。

1.在部落主义的基础上，无法实现对国家和社會公共事务的优质管理

因为宗主国在传统社会强制实行现代政治结构，导致与部落习俗紧密联系的陈旧意识观念被转移到国家层面。部落主义导致人们优先考虑部族的进步，阻碍了国家和社会的发展，成为权力机构高效地执行职能的一个障碍。部族因素较之以往与政党、政权和国家等政治因素更紧密地纠缠在一起，导致了政党部族化、部族国家化，以及等更加鲜明的部族政治表现形态。

2.在氏族主义、种族主义、多宗教的基础上，民族团结难以实现

独立之前，大多数人和大部分的知识精英研究“考古学”，这与现在的社会状况，以及国家没有任何关系。人们知道几代内的近亲和远亲，依靠“族谱”的历史记忆维护民族宗教的团结和凝聚力。没有人把非洲视为一个整体，特别是没有人认为他们的国家是具有发展连续性的国家。独立后，其居民仍然没有意识到国家是一个统一的整体。即使是在单一民族和单一宗教的国家（例如，布隆迪、卢旺达、索马里），都没有建立真正意义上的民族团结，缺乏民族国家认同感。

3.在传统主从性人际关系的基础上，民主程序只是门面

在现代非洲，主从性人际关系仍然占主导。保护人和被保护人要提供各方相互的“服务”。保护人满足被保护人的任何要求，为选举和日常生活提供大量支持，为仪式活动提供经济支持，并不断提供服务。例如，国家机器过去是现在仍是总统最大的保护人。为了忠于被保护人，其被赋予了经济利益的实际法律豁免和政治支持。在国家机器无限制腐败的情况下，官方被迫为所持的立场支付一定的“租金”，通常不是金钱，而是服务，并创造敬拜被保护人的气氛。由此可见，在尊敬的表面现象下，实为不断地延伸权力范围。

4.非洲的选举制度加剧了社会矛盾

在民主制度下，权力的合法性是以选举为基础的。但在贫穷国家全体直接选举产生的效果与在富饶国家相反。如果说在欧洲国家，选举有助于加强政治稳定，那么在非洲，选举加强了此前已经存在的冲突。选举时往往发生虚假投票、多次投票、设立假投票站、伪造投票结果等现象。这种做法无论对当局，还是反对派都是有益的。统治精英以“民主”的方式保留实力，反对派在“合法”的基础上来辩驳选举结果。专制政权通过预防性的镇压手段保障内部和平，而“民主”往往无法防止内部不稳定和暴力激增。

5.违宪机构和违宪活动盛行

由于模仿民主，出现了违反宪法的政治领导结构。有时在政治决策过程中，有些人（咨议团或顾问团等）比合法当局发挥更重要的作用。部长级职位的提名是由各种非正式关系所决定的，首先是对总统的个人奉献（总统通常视部长为顾问的身份），其次是出于部族、民族、宗教属性的考虑。在多民族、多宗教国家，精英倾向于先进行谈判，然后通过普遍、民主和直接选举制定协议。如果由于某种原因没有达成初步协议，那么在公布投票结果之后，通常会爆发武装冲突，然后再以协议终止。

6.非洲议会缺乏真正的权力

议会的作用取决于代议机构在多大程度上影响这些关键问题在公共政策中的解决。在非洲，议会只是在形式上有立法倡议权。实际上，所有重要的法律草案都来自行政部门，代表们只是乖乖地投票。议会的主要目的在于使执政集团的决议形成并合法化，并严格控制和选举代表组成，以排除任何反对的可能。任何违反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的法案都没有被接受的机会。

除了依赖行政机关外，议员也受到物质因素的影响。例如，加蓬议员的薪金远高于英国下议院议员的薪金。因此，议员的收入超过了大部分人的收入。大多数代表把自己的工作看作快速致富的契机，所以，腐败贯穿其行为过程。议员的贿选、议员立场的转变、出售官职等现象非常普遍。

7.现代非洲执政者仍然带有一定程度的神秘光环

由于非洲的传统，执政者被人民大众赋予无限的权力，人民需要执政者，崇拜执政者。当代非洲领导者的特点是，基于氏族、部族、种族、宗教的联系，力求在政治和社会经济领域将权力用于自己的自私目的。

对于传统主义的选民而言，执政者所属党派没有意义，重要的是其个人权威。近年来，权威性和影响力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社会地位。只有拥有更高的社会经济地位，才能获取政治上的成功。即使神秘的光环已经逐渐黯淡，但在民众心中，现代非洲执政者仍然无所不能，无所不知，被赋予决定国家命运的天意和使命。

8.非洲的执政精英团体是为自己建立政权，而非国家

现代精英人物在非洲的产生不是自然进化的结果，而是殖民社会的后果之一。其不是民族文化的化身和载体，而是遵循欧洲基督教或伊斯兰文明的标准，然后成为非洲人的向导。精英团体接受另一种语言、另一种风俗、另一种思想，观点并试图使之适应非洲当地的条件。

与遵守民主制度相比，执政的精英们更感兴趣的是维护个人权力。因为竞争者主要是同类人，所以，他们不愿放弃自己手中的政权，主张旨在满足大多数人的需求的个人致富政策。他们利用其特权地位、经济和财政资源，点燃民族矛盾，成功操纵群众，动员他们巩固自己的立场。

非洲模仿民主的特色是通过选举来实现大量诈骗者上台执政。执政精英谋求个人致富，滥用其社会地位，利用一切机会来维护其特权。非洲国家拥有欧洲基督教文明所有形式上的特征，但无法培养相应的精英机制。

9.非洲的官僚机构具有腐败和互相包庇的特点

在经典的韦伯版本中，官僚主义具有以下特点：员工个人自由，仅在其公职范围内服从管理；以透明结构的层次结构组织；对于每个职位，都有明确的法定职权；立场是基于自由的合约关系；固定工资；在职职务是主要职业；不断监督执行职务。对于现代非洲官员来说，作为社会的特殊阶层，并不具有上述特点。

非洲的官僚机构的特点是终身行政职业，易形成小团体，有腐败和互相包庇的倾向。其追求在社会中发挥主导作用，限制其他力量的影响。为了和非洲官员建立联系，给他一个礼物贿赂是不够的。正确的做法是首先需要和非洲官员认识，拜访他们的家，和他们的家人交流，邀请他们到自己家中做客。还需要参加一个传统或宗教仪式，只有在信任之后才可以开始给予贿赂。

10.非洲政党的活动不取决于正式原则，而取决于其领导的个人意见

在欧洲，政党的出现与普选权的扩大、议会权力的扩大有关。在非洲，政党是以反殖民运动的兴起为条件，放弃争取解放的武装斗争的结果。大多数政党的名称没有提供有关组成、性质和活动的任何信息。在大多数情况下，政党对决策过程几乎没有影响。

非洲政党以其领导人的个人利益为依托，不按照纲领和章程行事。如果领导者改变其政治目标，那么整个团体的投票性质会发生巨大变化。因此，各方的手段是吸引尽可能多的各类政党负责人。在政治进程中个人参与基本上是不现实的。只有在小组成员的范围内，个人对权力资源的参与才是可能的。

（二）经济上的仿制

非洲的经济结构如同其社会结构一样，也是二元的。即城市的现代工矿业、货币经济与占主导地位的乡村自给自足式的、封闭的自然经济同时并存。经济结构单一，过度依赖初级产品出口的致命弱点始终没有改观。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经济危机日益加剧，货币和物质资源有限，情况更加恶化。欧洲基督教捐助国提出了一个新的经济发展战略，结果却导致了人均收入急剧减少，绝大多数人口和富人之间的障碍变得不可逾越，社会解体加剧。

1.经济与政治的密切联系

刚独立后不久，经济和政治当局意见并不总是一致的。不久之后，他们越来越密切地交织在一起，在行政等级的各个层面转换权利为财富的做法十分普遍，反之亦然。

在后殖民时期的非洲已很难将经济与政治分开，它们已相互融合。经济领域的生产、消费和交换的过程通过亲属关系、性别、年龄，以及各种宗教仪式和信仰等予以调控。在南部撒哈拉地区，关于政治制度是否是现有经济体系的结果或相反的问题，不可能给出明确的答案。政治结构是以上的经济体制的结果，反之亦然。

2.经济改革的失败导致了政治危机、经济危机，并改变了大部分人的心态

到了20世纪90年代末，针对经济结构转型的新自由主义措施显然失败。大陆地区摧毁了传统的经济类型，特别是在农村、现代社会发展的城市和区域无法为所有人提供就业。此外，不属于工業类型的经济类型的地租得到了保留。在这些条件下，增强了贫困和饥饿。非洲被迫承认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领导。

除了明显的经济代价之外，还有政治损失。经济改革的失败导致许多国家政治体制的不稳定性，以及社会的分裂。非国家化和政治自由化盛行，民族宗教和地区分裂主义加剧。此外，还改变了大部分非洲人的心态。在普通非洲人看来，欧洲基督教文明的主要原则——民主、市场经济、人权、自由立法、意见多元化等将长期与贫穷，实际收入减少，无法使用合格的医疗援助，给予孩子体面的教育等相关联。

3.私人所有制在非洲难以建立

21世纪，私有财产并没有成为非洲经济的结构性因素。即使在立法层面，国家引入了私有财产，但由于非洲人的心态，它没有获得结构形式的特征，并且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仍然陌生。如果没有建立一个只能在私有财产的基础上存在的民主政治制度，私有财产无法建立。一些亚洲国家的经验表明，有可能建立这样一个制度。但是，没有人知道在实际中如何在非洲大陆实现。

4.非洲城市化的特点和后果

一般的城市化伴随着居民人均收入的增长，是经济的发展，特别是工业化的必然结果。而非洲城市化的特点是居民人均收入减少；城市人口数量不仅低，而且增长率常常为零；农村人口向外迁移，同时不仅来自邻国的移民涌入进行补充，没有形成维持生计的足够资金和城市居民所需的资源。城市人口的绝对增长与现代生活方式的真正包容性之间存在差距，或者称其为“伪郊区化”。

在现代社会中的发展区域，社区转变成同乡会。人成为不分民族、宗教或地区，而成为统一的整体。这些联合的居民不视对方为邻居，而是亲密的亲人。居住在同一间或几间房间的人的联合或者“伪亲属关系”已经成为在非洲大都市的新的自我组织形式。它们确保了在城市环境中的村社的社会化。同乡会的最小单位不是社区或者家庭，而是在同一企业、市场工作的工人，在同一房间，别墅生活的人等。

现代关系的入侵改变了社会的结构，而不是社会意识。非洲人改变了活动范围，离开了农村并成为工人、教师、企业家等，却暂时不能够彻底改变心态。虽然人在城市工作，但仍然感觉自己像传统的人类集体中的一员。他们把赞助者、企业主看作被保护人。这是现代社会发展区没有任何形式的社会抗争的主要原因。所有非洲人，无论何种生活方式和职业，与传统的环境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和联系，不能不重现保护人与被保护人之间的关系。他们暗示对集团领导、对企业主忠诚，同时，他有责任与被保护人分享物质财富、地位、声望的一部分。

5.非正规经济成为非洲社会的结构要素

非正规经济是人口增长，移民和伪城市化的结果之一。该术语是在20世纪70年代初由英国人类学家基思·哈特引进。他在加纳和肯尼亚实地调查期间，证明了大部分公民与正规经济几乎没有联系。精确地定义非正规经济包含的活动类型是不可能的，但基本上可以划分成两类：合法的活动和非法的活动。第一类包括官方机构没有考虑的活动。例如，利用立法中的缺点或经济机制运作的细节进行的法律经济活动。第二类包括不符合现行立法的活动。例如，逃税、隐蔽职业、非法创业等。

非洲的非正规经济仍然存在并由一种二元的逻辑规律控制：一方面植根于市场；另一方面，根植于家庭的、民族的、地方自治主义的和宗教关系的社会文化。两种对立系统有时发生冲突，有时形成一种共生的关系，所以，非正规经济的主体处在矛盾且不稳定的局面。非洲的非正规经济与世界的不同之处主要在于，在南部撒哈拉大陆已成为社会的结构要素。在发达国家和许多发展中国家，非正规经济处于经济边缘的位置。

6.非洲经济的不自由

20世纪末，非洲新兴的创业家阶层也与欧洲基督教类型的创业家阶层存在显著差异。他们自下而上形成，已成为反对国家传统和政治结构中的主力军。为了扩大其活动，并因此增加利润，他们需要经济自由。国家是主要的，往往也是唯一的收入来源。原则上应该从民主存在中获益的中小企业尚未形成“自己的阶级”。

现有的政治制度产生了另一种非洲现象。绝大多数非洲国家的任何人都无法从政治领导层、各级官员和安全机构那里获得非正式许可证，没有人能够成立大型或中型的企业。在没有传统当局、刑事机构、秘密社团等的同意的情况下，“地面”企业家活动是不可能的。在南部撒哈拉，没有“许可”，他们只能是“享有声望的消费者”。

（三）思想上的仿制

在非洲模仿民主的形成和运作过程中，非洲传统体制的规范和价值注入了欧洲基督教文明的思想文化，其结果是外来文化结构和价值观的异化发展不适应非洲实际情况，产生道德危机，导致社会退化。在这个意义上，西方自由主义价值观的直接出口，客观上并没有导致民主价值观的普遍化，而是导致人类集体分裂，造成了社会瓦解。为了非洲的成功改革，有必要认真研究哪些原则是特定文化的基础，并使其能够符合世界潮流自由发展。

1.信任危机

非洲经济转型后果是人际信任的灾难性下降。没有信任，市场关系就不会奏效。在欧洲基督教意义上的非洲市场，必须从上而下施加行为。而这样的习惯也渗透到社会的深层，慢慢地扎根，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一代以上的时间。作为经济转型的必然产物，政治文化和市场行为应该自下而上出现。

2.道德危机

结构性危机成为公共道德变形的温床。非洲人所特有的对各级权威的尊重迅速消失，一个健康社会的自然行为规范被取代。在现代的非洲，以高利贷、投机贸易、社会公开抢劫、权力垄断为主的寄生金钱的气氛盛行。

3.传统价值观的意义和作用被加强

将欧洲基督教价值观纳入传统政治文化，反而加强了传统价值观的意义和作用。它的激进的变体导致了传统社会残余的加强。民主化朝着专制秩序发展，强加市场导致复兴到一个既不受市场，又不受国家管制的非正规经济体。传统机构的支持，不仅因为过去的令人神往的遗迹，还因为他们满足大多数人的需求。

4.将善恶思想转化为法律不适应非洲现实

由于在非洲传统中，某些行为的可接受性因地区而异，所以，将笼统地善恶思想转化为法律不适应当代非洲现实。例如，如果在肯尼亚惩罚马赛族的代表偷牛，那么可以将所有成年男子送进监狱。他们真诚地认为，他们的祖先将第一头公牛和奶牛带到这片领土，因此，所有的牛都属于马赛族，其余的族群只能暂时使用他们的财产。另一个例子：如果在现代非洲从法律訴讼添加对巫术的惩罚，那么违法的将是大多数人。

5.非洲迷信的保留与发展

独立后的非洲继续保持从前殖民时期残留下的迷信。比如，许多非洲人认为，士兵在战争中只有在对女性施暴后才能挽救性命。在经过一定的神秘仪式和被禁用后，子弹会变为水。由于新的信息技术，新的迷信在最短的时间内遍布整个大陆。比如，为了治好艾滋病最好是残疾人与儿童进行性接触（在不同国家可能有差别）。

（四）军事上的仿制

欧洲军队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而一些非洲军队是由少数民族或偏远落后地区的居民组成，主要目标是镇压民众群众抗议活动，维护社会秩序。

非洲军事政变频繁、军人干政现象的出现是一种对社会进步的反动，是影响和制约非洲民主化进程的另一顽症。军队将权力置于社会和国家之上，通常对权力结构有潜在或明显的影响，文人政府被迫考虑军队的意见和士兵群众的心情。军队有权改变政府人员的组成，修改宪法，调整国家预算，甚至可以推翻不符合人民利益的合法政府。在非洲国家广泛传播着为此服务的“军事仲裁者”的概念。其主要论点为武装力量不应该是民权当务之急，而是应该维护“更高的利益”。只有在少数几个非洲国家，将军和军官坚持世界发达国家的原则，即军队在政治之外。

四、非洲民主的未来之路

非洲国家的民主化在很大程度上是照搬西方式民主，各项政治经济制度创新或被侵占，或部分实行，或者在保留西方外壳的同时，保留传统的本质。其结果导致国内固有的各种矛盾纷纷被激活并且不断激化，致使非洲大陆出现普遍的、大规模的政局动荡。

制度形式本身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活动机构的本质。如果这些机构没有履行其基本职能，那么则毫无意义。而当代非洲多数国家尚处于民族国家早期成长阶段，本身难以内生出与发达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相适应的现代民主政治的要求。除此之外，对于传统的非洲人民来说，南部撒哈拉大陆无法将现代化分裂为国家制度和精神生活两个相对独立的组成部分而不重视其之间的相互作用与深刻影响。这就是为什么模仿民主并没有真正实现真正的民主。

非洲民主的发展有其特殊的复杂性、艰难性和脆弱性，不可能简单复制西方式民主。需要西方在进一步的援助中更加关注内生性民主条件的成长，借以推动内生性民主化条件的完备，确保非洲内部生长出实现民主化的各项条件。

[责任编辑 张晓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