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抓不住你

张弛

近日，一名2003年在甘肃张掖犯下杀人罪行的在逃人员栽到了新疆乌鲁木齐市公安局仓房沟派出所民警的手里。时隔久远，信息严重脱节，面对各种障碍和困难，派出所民警是如何做到的？

2018年3月某日，仓房沟派出所副所长李正东收到一条线索：一名甘肃张掖的男子多年前杀了人，目前可能藏匿在新疆沙湾县。

虽然线索看似价值不小，但目前警方掌握的信息又少到模糊，所以一开始，李正东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不知为何，这条线索却又在李正东的心中挥之不去，总觉得有种预感，这条线索值得一挖。

李正东找到所里曾多年在刑侦部门工作的同事李嘉，说出了自己心里所想。经初步研判后，二人将研判意见向所长王立明进行了汇报。

通过对甘肃大量未破案件的梳理，甘肃省酒泉市肃州区2003年的一起故意杀人案件进入了二人的视线。案件信息显示：2003年8月30日，肃州区三墩乡夹边沟村林场发生一起抢劫杀人案，当地村民盛某本将同村村民张某林杀死，抢劫其羊群后逃亡，多年来不知所踪。这起案件的基本情况与线索反映的情况最为接近。

有了嫌疑对象的照片等基本信息，李正东和李嘉感到信心倍增。他们分析梳理出嫌疑人可能藏身的几个地点，想要前去探个究竟，便直奔沙湾。

然而，初次查證并不顺利。2018年3月25日到27日，李正东和李嘉等先后两次驱车到沙湾县和兵团农8师相关地区调查摸排。然而，毕竟时间久远，当地人对这个所谓的“盛某本”没什么印象。两名民警只得打道回府。

回到所里后，两位民警除了日常工作外，一有时间就在一起研究这起案件。

4月11日这天，李嘉值班。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他一边抽烟一边盯着电脑屏幕，渐浓的困意一波一波袭来，让人的神经有点儿麻木。突然，一条2011年登记的人员信息进入他的视线。那是一张在他脑海里研究了无数次的面孔。李嘉一下直起身子，凑近屏幕睁大双眼仔细端详。经与盛某本的照片反复比对，虽然眼前这个叫“李毅”的面孔略显苍老，胖瘦也不尽一致，但李嘉凭着多年刑侦工作的经验，剔除年龄、胖瘦等干扰因素，紧扣住二者的五官特征比对，觉得二者高度相似。

李嘉迅速调取这个“李毅”的人口信息，却赫然发现这个 “李毅” 早已于2006年死亡。

2006年死亡的“李毅”怎么会在2011年以打工流动人口的身份出现在沙湾县老沙湾镇太平渠村？这个“李毅”有情况！

第二天，根据李嘉的推断，所里决定成立追逃小组赶赴沙湾。

李正东和李嘉均不是沙湾人，如贸然到太平渠村开展调查，非常显眼。这个“李毅”已在太平渠村生活多年，与周围人之间关系如何？会不会打草惊蛇？为确保万无一失，追逃小组决定不能直接寻访“李毅”，而要从外围摸排入手。待搞清“李毅”的确切下落后再行动。

民警们一路驱车，经过多个村庄，也问了许多村民，竟没人听说过这个“太平渠村”。好端端的一个村庄，怎么会凭空消失？民警们心中感到十分困惑，甚至有几分诡异。通过多方寻找，民警从一位60岁的老人口中得知，所谓的“太平渠村”只是短暂使用过的一个地名，现在早已更名为“新胜5队”。

掌握了“新胜5队”的线索，大家又发现了新问题，这个地方在地图上找不到。民警只能在夜色中连蒙带猜地向前行驶。忽然，车辆变得颠簸起来，如同行驶在“搓板”路上。民警下车查看，发现刚才还模模糊糊的乡村土路不知啥时消失了，车辆竟已经停在了压地膜起埂子的棉田里……事后，民警确认这一地区就是新胜5队的地界。

一夜无眠。

第二天，在邻近村庄，追逃小组受到了迎头一击。那就是多名村干部反映村里并没有“李毅”这个人。此时，民警们的心顿时凉了，一个多月的工作至此似乎走上了“绝路”。最后，李嘉沉思片刻，给大家分析道：一路观察，发现这个村子棉花种植面积大，干活的流动人口肯定多。而且村民除二十来户聚居外，其他户星星点点，相距遥远，非常分散。一个生人如果能做到隐藏在某个偏僻人家，长年深居简出，不被村干部发现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不管怎样，既然已走到了这一步，哪怕死马当活马医，也要有枣没枣打三杆子！于是，追逃组找到了沙湾镇的治保主任。治保主任又帮忙联系了一名新胜5队的驻村干部。追逃组人员按既定方案向驻村干部了解该村流动人口状况，渐渐把话题绕到甘肃张掖籍且长期打工人员的身上。这时，驻村干部说话了：“有！有！村里曹家有个老帮工，就是甘肃张掖的，在这儿十几年啦。没有身份信息，没儿没女没老婆，绝户一个！”听到这一句，民警们的神经都绷紧了。李嘉追问道：“他叫啥名字？”

“李毅。”驻村干部回答。

民警们互相一望，个个难掩兴奋和激动：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按驻村干部的指点，民警们七绕八拐，终于找到了曹家。敲开门后，出来的是曹家的两个儿子。问民警们找谁。民警们说找他们家大人。这时，只见院内偏房门帘一掀，一个老汉探头向外张望。

李嘉只看了一眼，瞬间就与刻印在脑子里的那张脸重叠在一起。电光石火之间，李嘉迅速决断，望着那老汉打了声招呼：“李毅。”

“哎！”老汉应声答应。

李嘉上前搂住老汉的脖子道，跟你说个事。就把老汉搂上了车。一路突审，“李毅”终于抬起头对民警说：我叫盛某本，我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