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健的“茶馆”油画中的茶与人生探讨

钟景华

（咸阳师范学院美术学院，陕西咸阳 712000）

1 陈安健的“茶馆”油画系列概述

茶文化是我国传统文化的精华，其在演变发展过程中形成了中国传统哲理思想，并且逐步产生了一套相对完善的茶文化系统，体现出茶文化的社会美育功能，其在日益发展壮大的过程中，初步跨越了物质本性，汲取了大量的传统文化精神，在其的渗透影响下，体现出美化人心灵的主要作用。

陈安健从1999年开始画《茶馆》系列。最初他是一个从外部世界进入舞台的看客，总是有一些不知所措。他早期尝试的作品一般凸显了现实主义特点，虽然精心提炼了画面，但是戏剧要素严重不足，作品整体了无生气。

2003 年，陈安健画了一组《老人头》，采用了标准的写实技法，选择了老茶客啜吸茶碗的瞬间画面，强调了随机性。但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作品包含了大量的东西。“茶馆”系列由此正式出场，陈安健在茶馆这座破败的舞台上开始了他的人间喜剧。

在“茶馆”油画系列中，始终包含着一个不现身也不安分的事物，即镜头。它是在对象和观看者之间存在的一种特殊化装置，产生了大量的戏剧要素。它是迟缓的、介入的，有时还充满着挑衅的味道。“茶馆”油画系列在构图上极少体现出写实油画强调的稳定感，其更加喜欢选择仰拍或者俯拍的角度，完好保存了通过近距离拍摄的变形画面。在很多绘画作品中，人物与镜头已经形成了一种高度的默契，或者是彼此之间的心照不宣，甚至带有一点嘲弄。在镜头的凝视中，茶馆中的生活琐事亦然变成热闹的舞台剧情节。在“茶馆”油画系列中穿插着一条情感主线，并且在人物的表情、肢体上映射，同时暗含在环境中。“茶馆”油画系列在刻画人物的过程中表现出类型化特点。陈安健尤其喜爱民间叙事，这与他自己的经历不无关系，更加关键的是他对绘画的理解。在天然舞台上，他获得了人生如戏的感觉。这出戏没有始终，也不会产生巨大的冲突。“茶馆中，各种身、背景的人物一应俱全，表现出极为丰富的肢体语言和细微的情感变化……另一方面，在茶馆这一人生舞台上大家都是平等的。不分阶层和贵贱，一旦大家在一张四方桌上坐下，都是平起平坐。”这些言语表现出一种伤感，可是陈安健没有因此沉溺，而是基于此创造了“茶馆”系列的基本表情，这也是吸引人的地方。

2 茶馆文化中的岁月人生

2.1 茶味众生

在中国社会生活中茶馆扮演了十分关键的角色，基于社会学角度分析，茶馆是了解社会、经济、文化发展变迁的绝佳场所。“交通茶馆”这一破败不堪的场所已经与日常生活完全交融在一起，也成为本地的特色景观，“交通茶馆”每天都发生着一幕幕生活剧，揭示了社会的变化，也沉淀了岁月。陈安健通过长时间的寻找终于在这里开展艺术创作，通过潜心钻研，他敏锐的发现了社会变化过程中的生活细节，同时利用最为朴实的方式将茶馆文化作为一种艺术文本。

文化代表了一种生活方式。茶馆亦然成为一种充满乡土气息的生活方式，在中国社会变迁发展的过程中，乡土已是逐步远去的风景，城市形成了十分雷同的面貌，而茶馆作为一种残存的乡土文化紧密联系着社会历史记忆。陈安健通过聚焦“交通茶馆”体现了一种独特的中国经验，保存了乡土中国渐渐远去的画面。

人生如戏，戏如茶馆。陈安健选择了独特的视角勾勒出将要被时代遗忘的角落之茶馆，主要是因为茶馆是一个纯天然的民俗舞台，浓缩了无数人的精彩人生，包含了各种人物形象，产生了丰富的肢体语言和微妙的感情变化，即便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最为普通的人在这里也可以自由的发表言论并且舒展身体。不置可否，这也是画家想要的最佳场景，他采取最为平凡的方式全方位展现了各种人物真实的状态。

画家在“茶馆”系列中完全融了对社会与人生的理解，人世间的百态如茶馆一样百味杂陈、百态毕现，这是社会发展的真实写照，是保存旧时光的媒介。陈安健凭借高度写实的笔触自然描绘出乡间老茶铺的景象，并竭尽全力进行展现，不但表现了传统的民风茶俗，还有效融入了社会新理念，其作品毫无保留的表达了乡佬茶客目光中的情态。

图1 “茶馆”系列之冰凉的夏天

2.2 岁月人生

陈安健是一位沉默的艺术家，几乎从不发表高谈阔论以及使无当的文化思想牵绊自己。他用现代看似不重要的平实笔调描绘了一个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发生的、平淡却令人感慨的故事。在百味杂陈的茶馆众生中，陈安健仿佛是一个旁观者，站在十分显著的客体视角，外部世界借助他的眼睛走马灯似的旋转，转出人生的百态。时光荏苒，世事如茶，可以从苦涩中品味出甘美，在人生的阴郁和无奈中暂时遗忘自尊与梦想。陈安健的作品中始终饱含了一种淡淡的忧伤，就像是一种不断冲泡的凉茶，成功与失败的神话、生活的波澜，对一部分人来讲都是充实且忧郁的，而对另一部分人来讲却是抑郁而空洞的。岁月与日子就这样慢慢走过，只有历经过风雨的人，才能更加从容的看待世事，才会在淡淡的笔调中描绘世界的象征，任人去理解和猜测。

3 陈安健的“茶馆”油画中的茶味与市井文化

3.1 茶味的视觉再现

由于陈建安始终坚持采取写实主义的语言方式，人们习惯于将“茶馆”油画系列与交通茶馆内部场景、真实空间结合在一起，从而更好的分辨景象内容，“茶馆”系列被认为是关于巴蜀茶文化风情的“细密绘画”。很明显，这样的辨识是基于实际生活中陈安健对尚未夭折的交通茶馆的全力支撑。

但凡到过馆的人都会产生隔世之感，同时在这样的环境中被茶文化震惊和吸引。高耸的青瓦屋檐，加之赤裸的木梁和砖柱，杂乱的四方桌与长条凳，即便是没有一个茶客，也能组成一个让人流连忘返的场景，这是一个时代与茶文化环境的浓缩。当陈安健在画面上投射这个陈旧、破落的空间时，大部分人都要为之动容。

很明显，当代中国艺术观众对平民化自我的日常观看容易接受。这种日常观看体现出一种平视的角度，其代表了一种庸常之看，一种自然主义的观看方法，紧密联系了当代中国人的自我想象和体验。陈安健油画作品中的茶客不但是观看的对象，还是被注视的主体，折射了当代人理想破灭以后的内心世界。

陈安健“茶馆”系列的近距离作品中，《老人头》系列经典再现了当代中国人那种安分守己、随遇而安的精神状态。这也是每个中国人非常熟悉的面孔：一个年近花甲的退休老人，满头白发，满脸沟壑，他们每天准时出现在茶馆，无数次默默低头喝着1.5元的劣质花茶。陈安健利用独具特色的具象写实语言对老人的头发、胡须等进行描绘。

作为日常观看的结果，茶客的另外一种主体状态是“闲散自我”、在文人的话语中，休闲和闲散原本就是中国传统士大夫所青睐的一种生活方式，这也是普通民众表现的精神面貌。陈安健“茶馆”系列中，茶客们由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百无聊赖的情绪，彼此之间进行着懒散的交谈，在公共空间中缺乏理性交往。陈安健描绘的茶客大多时候都是沉默寡言，基本上处于缺乏内心交流的游戏活动之中。陈安健“茶馆”系列还包含了大量的自我观看。如果说《茶馆系列·走这儿》是一种遮掩下的偷腥，那么《茶馆系列·看手相》则是毫不掩饰的调情；如果说《茶馆系列·偷窥》映射了男主的情欲，那么《茶馆系列·供茶》则认为是女性不顾自我的投怀送抱……在中国传统现实主义中，这部分都是必须去除的社会生活的非本质因素。在陈安健“茶馆”系列中，自然描述了平民的一种日常生活，其和本质显示主义的形象塑造产生了极强的反讽关系。

3.2 市井中的茶文化

陈安健的“茶馆”系列由于深刻反映了市井民情内容而跃然成为新时代茶文化的视觉档案。在独具特色的茶文化氛围中，一方面是固定的社会构成、生活方式和传统制度的存留，另一方面又是新兴时代新旧事物与茶文化的交错繁衍。在茶馆这一公共空间出现的市井小民，不但有在职船员、搬运工、教师和学生，还有退休干部、职工与市民。他们都是世俗社会的主要组成部分。但是，在当代艺术中基本没有与这一景观有关的踪影，更加无法在一个茶文化艺术环境中找到这么多的中国面孔。除了通过陈安健的“茶馆”系列油画，实际上我们已经不能看清这样这一社会学事实：不管社会如何喧嚣、混杂与分化，这个完整的社会实际上还是所有人的，他们的遭际与情绪，完全反映了社会的变迁和茶文化发展的轨迹。也可以认为，陈安健的“茶馆”系列作品由于和市井生活及民间众生密切有关，进一步连通了茶文化艺术，画面上展示的不但是一个城市角落和空间，还是当代中国的市井图像与茶文化发展的缩影。

陈安健的“茶馆”系列体现出浓厚的茶味。“茶馆”系列的茶味，首先来源于陈安健的艺术语言。一方面，他传承了传统的写实功夫；另一方面，又很好融合了现代西方的写实主义手法。从色彩到光线，“茶馆”系列都体现出浑厚的传统茶文化气息。其次，“茶馆”系列的茶味源自于市井小民。在茶馆这一特殊的生活空间中，有历经沧桑的老人，有等待工作的工人……都希望在这个空间中获得暂时的放松和休息。他们或交流或沉默，他们的无聊和可笑，飞短流长……逐一呈现出人间的喜怒哀乐。

陈安健的“茶馆”系列不但是有关“市井”的，还是关于“世界”的。也可以认为，这些作品体现出世界的深度和广度。陈安健详细的描绘了画面中每一个人物表情、身姿、动作和神态，反复揣摩人们隐秘的内心世界。他们沉默寡言或插科打诨，他们肆意打闹又百无聊赖，深刻表现出每一个普通生命的呢喃。于是，这个茶馆以及有关这个茶馆的画面令观者形成了无法抑制的好奇心。在喧嚣热闹的都市中，居然隐藏着一个充满浓厚茶文化气息的公共空间，其不但令大家形成了一种时空倒错的惊愕，还产生了一种令生活静止和凝固的真实感。我们可以认为，画家是在为一个逐步消失的时代创作一首挽歌，是在为这个城市曾经的生活状态存照。

4 结语

陈安健“茶馆”系列创作发现了茶文化的民间智慧，体会到了人生百味。陈建安的油画故事表达了温暖的调子，交通茶馆破败的四壁、颓废的屋顶、斑驳的桌木等，都成为一种深刻的记忆。仔细想来，为什么作者的目光总是无法离开这茶馆，经常由于某一细微的表情而心里泛酸。可能由于作者已经喝了大半关于人生的这碗茶，对人生的真谛与茶馆的气息十分熟悉。也许，陈安健最大程度下潜具体的生活经验，主要是为了表达最基本的生存之问和人生之思。正像照相写实主义之于陈安健，它工整、严谨，容不下一丝讨巧，但同时，它也是当代艺术中极为罕见的语言艺术方式。

[1]彭彤.茶关世象——陈安健的“茶馆”系列油画[J].当代油画，2013(5):130-135.

[2]支宇.陈安健“表象现实主义”绘画的视觉空间与日常观看[J].文艺研究，2015(3):169-1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