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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房

2018-05-26柳袁照

苏州杂志 2018年2期
关键词:成家书柜餐桌上

柳袁照

柳袁照

柳袁照书影

朋友约我写写自己的书房。问我愿意不愿意?然后又加了一句,此版面以图片为主,文字一千左右。我略一思考,回答她:随地都可能是我的书房。我从不在书房读书、写作。我走到哪里,坐下来,这个地方或许就是我的书房,我在那里读书、写诗文。记者说:这倒有特点,就是图片不好处理。

我不知道,记者还要不要我写了?没有明说,我也没有再问。不过,事后我想想,对我来说,这却是我为文的一个好题目。书房与我,从无到有,从有到“无”,不仅仅是个人的变迁,是时代的变迁。一个人的生活史、变化史、发展史,折射的是社会、文化的变化、发展。

我是一个读书人、教书人,也写一点儿书。读书是我的本色,书房的本色会不会就是书房的本色?一个人的出身、经济条件、家庭背景,以及兴趣、爱好、个性特点都会在书房中体现、表现出来。

我这个年龄决定了少儿时期家庭的贫困。小时候住在苏州的小巷之中,大杂院。爸爸妈妈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已经成家,离开了老屋)住在二十多平米的房间里,吃喝拉撒都在那儿。我是一个在没有书房的家里长大的孩子。读中学之后,喜欢读诗,能买到的诗册也没有几本,累叠起来放在床头、地上,还有的就放在吃饭桌子上。吃饭时拿掉,吃饭后再放上去。家里没有一张书桌,写字、做作业都在吃饭桌上。

后来,我下乡插队。等我返回苏州的时候,哥哥姐姐都成家搬了出去。我也到了成家的年龄,没有新房子,就在老房子里一隔二,新婚家具中有一张书架。是我于家中搜罗了一些旧木头、旧木板,请我西山乡下做木匠的表哥给做了一个有五六层高度有一米五左右的书架,放在床后,书一本本多了起来,有了一两百本,那是我最早的藏书。

成婚之后,我调回到当时苏州的城乡接合部彩香中学教书。单位分房子,要排队,靠打分,工龄、年龄、职称、职务等等都是分数,仅靠分数还不行,还要有一点关系。学校一位华侨老师等到了新公寓房,他原有一个房间,一个厨房,房间分给了工会主席,作为他子女新婚用房,厨房分给了我,一共十三平米。在醋库巷,南面即是南林饭店的山水楼,一墙之隔,一年四季、一天十二个时辰,不见太阳。一张床、一张吃饭桌子、一口衣橱,其他什么也不能放了。哪里会有书房?原来老房子里的那口书橱,也不能搬来。我仅有的藏书,与我分离,寄存于妈妈那儿,隔三差五去换书。我备课、批作业、读诗、写字,仍然在吃饭桌上。开门有一块七八平米空地,还是泥地,不过有一棵高大的泡桐树,能把整个房子、空地遮盖起来,夏天倒是清凉。休息天,以及早晚,我读书就在树下,一把竹椅子,风来雨来,进来出去,一晃好几年。

我调到市教育局后,两次分到房,又搬了两次家。第一次在三元新村,教师公寓,六楼一室半,女儿住半室,除了放她的小床,我打了一张书桌,与女儿兼用,她做作业时,我就回到餐桌上。女儿房间里的墙上,做了几个架子,聊充我的书架。民生进一步好转,又换了一次房,在彩香新村,两室,外加一个六七平米朝北的小书房。我进去,没有重新装修,那是我同事少东老师的书房。他自己在墙上镶嵌了书柜,连体做了一个长条书桌。这是我第一个正正规规能算作书房的地方,我的书基本上能够集中放在一起了。习惯吧,我看书写字作文,仍旧喜欢在餐桌上,改不了了。不过,看书看累了、写东西写累了,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不时会踱到书房,站在书柜前,欣赏这本书,又欣赏那本书,还会抽出来看这本、看那本。

条件越来越好,书房也随之变化,可是,书房里有书,有书桌,但那是藏书的地方,桌子也是放书的地方。我喜欢写作,几乎天天动笔,不过,我几乎从不在书房写东西,总是在餐桌上,手提电脑,也总是放在餐桌一角。几年前,手机开始智能化,其实就是一只便捷的电脑。我习惯手机写作,手机成了我的书房、成了我的书柜、成了我的书桌。

我当校长、当教师,还有一些兼职,很少有空闲时候。不过再忙,总有零碎时间。比如,在两个会议之间,有半个小时空闲,我随便坐哪,哪就是书房。坐飞机晚点,候机厅就成了我的书房,手机上查阅资料、写作。火车上、飞机上,均如是。我有不少诗文,就是这样的产物。时代变了,书房概念也应随之变化。突破形式,化有形为无形。“书房”如影随形,读书随时随地,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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