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蛇鼎案

王珂

这天一大早，唐城县衙接到了唐城首富李大福的报案，他家昨夜丟了一尊价值不菲的古董—三蛇鼎。

昨天夜里，整个府里只有家丁白亮进过三蛇鼎所在的书房，而且今天一大早，他就失踪了。李大福的家丁们在唐城城门口抓住了白亮，马上就扭送到了县衙。

捕快李振堂第一时间审问白亮，白亮大呼冤枉：“大人，我家里老母重病，我每天到了申时都要回家给老母煎药，喂她吃下后我才回到李府。李府的家丁都知道，李府的总管也知道。”

“一派胡言，明明是你偷了三蛇鼎，还敢狡辩！李捕头，给他用刑吧。”李大福鼓着腮帮子说。

李振堂浓眉一皱，说：“李员外，上了公堂也得有确凿证据，然后方可动刑，岂能屈打成招？”

“是，是我着急了。”李大福恶狠狠地瞪了白亮一眼。

李振堂审案时，有两个小小的脑袋一直在窗外好奇地偷听，他们是李振堂的独子李长乐和县令的千金吕思思。

“咱们走，”李长乐说，“帮爹查案子去！”两个小伙伴风风火火地去了白亮家。

到了城外的白亮家，他的老母果然重病在床。李长乐装作白亮的好友，打听出白亮确实每天都会回来给老母煎药、喂药，这段时间大约有半个时辰。

“白亮昨夜申时离开李府，不到戌时回到李府，中间大约是一个半时辰。李府到白家村来回一趟，大概用半个时辰，在家侍奉老母半个时辰，加起来是一个时辰，那另外半个时辰白亮去了哪里呢？”李长乐思索道。

“听你这么一说，”吕思思咬住小嘴说，“白亮在撒谎，三蛇鼎真是他偷走的？”

“仅凭他撒谎这一条，就认定他偷走了名贵的三蛇鼎，未免有些草率。”李长乐双手抱在胸前说。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吕思思没什么主意。李长乐笑了笑说：“思思，你想不想冒险？”

二人又来到了李大福的府上，编了一通瞎话，说是县令大人命二人暗中调查，李大福一听，立马吩咐李府所有人都配合两人的调查。

“先去白亮的住处。”李长乐和吕思思来到了白亮的住处，那是一间不大的小屋子，黑咕隆咚的。

“有股馊味。”吕思思捂住鼻子道。李长乐也闻到了馊味，他循着味道一路找过去。

墙角有个老鼠洞，洞旁白瓷碗里放着几个馒头，馊味是馒头发出来的。

李长乐发现老鼠洞边缘有参差不齐的木刺，他小时候特别喜欢逮老鼠玩，老鼠咬出来的鼠洞边缘很光滑，这个鼠洞却不是这样。

“这不是老鼠咬的洞，是有人故意挖的洞。”李长乐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鼠洞里，居然掏出了一个黑色的钱袋。

两个小伙伴对望一眼，李长乐将钱袋打开，里面有两串穿好的铜钱，还有一根银发簪。

“这发簪不是白亮的，这些铜钱也不会是他的。”李长乐将钱袋绑好，拉着吕思思走了出去。

“该去放三蛇鼎的书房查验一下。”两个小伙伴又来到了李府书房。

书房里，古董架的最后一格是空的，这个位置以前安放三蛇鼎。李长乐望着空置的古董格直发愣。

吕思思突然“哎哟”叫了一声，膝盖撞到了古董架的架角。李长乐扶起吕思思，却发现古董架的角上沾着一点儿绿泥。

“这是什么？”李长乐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思思，咱们去一趟李员外的卧房。”

两个小伙伴走出卧房后，迎面走来两个丫鬟，她们窃窃私语，并没有发现一旁的李长乐和吕思思。

“吓死我了。半夜里看到有个人影从窗外经过，出来一看，竟是披头散发的……”一名丫鬟一脸害怕地说。

“你小声点儿，我之前也见过，他本来就有病，你见着也不奇怪。”另外一名丫鬟说。

李长乐和吕思思看两名丫鬟走远，同时急切地说：“去查查。”

翌日，白亮上了堂，吕县令亲自审案，李捕头拿上了李长乐他们发现的新线索。一看到那个黑钱袋，白亮身体一阵晃动。

“白亮，这钱袋你应该认识，钱袋里的两大串铜钱还有银发簪，你是从何得来的？如实说来。”吕县令威严地说。

白亮叹息一声道：“大人，这两串钱是平日里我外出购菜时，偷偷扣下的油水钱，这银发簪是我在花园里捡到的。我知道发簪乃是三夫人遗落，但我一时财迷心窍，就自己留了下来。”

“那三蛇鼎也是你偷的吗？”

“不，老爷，我真没偷三蛇鼎。”

“不是你偷的，现在谁还会相信你？！”李大福怒喝。

“我相信他。”一个稚嫩的少年声音传来，李长乐从堂后走了上来。李振堂欲制止他，却被吕县令拦住了，吕县令和蔼地看着他说：“李长乐，你为何相信白亮？”

“大人，白亮秉性不坏。不错，他是偷留油水钱，还私藏了捡来的银发簪，但做这些都是为了给他娘买药。”李长乐说出白亮回家探母的疑点，“我跟思思暗中调查，原来白亮在那半个时辰里帮药堂搬运药材，以换取铜钱帮老母买药。”

“为了治他母亲的病，也能偷我的三蛇鼎啊！”李大福面带怒色地质问。

“李员外，您的三蛇鼎，我已经找到了。”李长乐突然说。这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大吃一惊。

“你找到了？在哪里？我的三蛇鼎在哪里？”李大福两眼放光地问。

李长乐带着众人来到了李府，直接来到了后院的池塘旁，跳进池塘里，摸出了用牛皮包裹好的三蛇鼎。

“真的是我的三蛇鼎！”李大福一把接过三蛇鼎抱在怀里，问李长乐道，“你怎么知道三蛇鼎藏在池塘里？”

“李员外，其实偷走三蛇鼎的不是别人，就是您自己。”李长乐的话又让在场的人大吃一惊。

李大福摇头说：“你胡说，我怎么可能偷自己的古董？”

“因为您在拿走三蛇鼎时，并不是清醒的，而是在梦中。”李长乐带着众人来到了书房，指着架角的绿泥说，“这就是您梦中进过池塘之后又来到书房时留下的绿苔。”

“我们从李府管家那打听到，李员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经常夜里睡着了去书房看三蛇鼎。”李长乐说，“我和思思在李员外的卧房里找到了一条染有绿苔的长裤，以及一双还沾着池塘淤泥的鞋，这就可以证明，李员外是患了梦游症，自己把三蛇鼎藏在了池塘里。”

“原来，真的是我自己偷走了三蛇鼎！”李员外感叹道。

真相终于大白，李员外感念白亮孝顺，便既往不咎，留下白亮继续当家丁。

选自《绝妙小小说》201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