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清明

2018-05-18闫耀明

文学少年(原创儿童文学) 2018年4期
关键词:塔山阻击战姥爷

文|闫耀明

图|不 在

1

每一个男孩子的心里,都藏着一个英雄梦。

这句话来得很突然,一下子就在帅宝的心里冒了出来,仿佛是被一股气顶上来的,从隐隐的状态凸显到清晰,比一株青苗破土而出更迅速,比刺眼的阳光闪过更沉稳。

正是春天,暖融融的清明时节,帅宝被这句话给迷住了。他站在村街边宽宽的路上,眯着眼睛,看那片亮亮的刺眼的阳光,心里一遍遍地回味着这句话。其实,在走出院门的时候,这句话就已经在帅宝的心里萌芽了,只是还有些凌乱,不那么清晰和完整。娘说:“你去村口迎一迎你舅姥爷吧,他是个大英雄,看见你去迎接,他会很高兴的。”帅宝懂娘的心思,也懂舅姥爷的心思。他走出院门,关于英雄的话题就在他的心里一点点儿拱了出来。

这个话题帅宝并不陌生,村街上众多的男孩子,都管帅宝叫大英雄,因为他是大家的“头儿”。帅宝对这个称呼很在乎,也很乐意接受。也许是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时间长了,帅宝早已经习惯,并没有觉得大英雄有什么特别,这个称呼宛如一只小小的蜜蜂,静静地蛰伏在他的心里。但是今天不同了,舅姥爷要到他家来的消息,仿佛是那束刺眼的阳光,一下子把帅宝心里的小蜜蜂激活了,那尖利的蜂针一下一下地刺他的心,刺得他痒痒的。帅宝眯着眼睛站在那片亮亮的阳光前,轻轻吧嗒几下嘴,品味着那句话。

清明时节的阳光并不浓烈,加之黄色的路面和田地边刚刚伸出嫩芽的新草很好地吸收着阳光,原本是不应该刺眼的。但帅宝依然觉得阳光刺眼,因为他的目光注视的,是那排倒伏在菜园中的秫秸杖子。秫秸白白的外皮反射着阳光,刺在帅宝的眼睛上,有点儿疼。秫秸放了一个冬天,早已响干响干的,笔直而且坚硬,适合做秫秸杖子。众多的秫秸排在一起,斜斜地伏在地面上,竟然像镜子一样光亮。帅宝冲着那光亮咧咧嘴巴,发出几声得意的笑。“也许这刺眼的阳光是在欢迎舅姥爷的到来呢。”他想。

有人扛着锄在村街上走过,走向宽阔的田野。那是土根爹,一个称职的农民。帅宝的心紧了一下,仿佛怕一个秘密被土根爹发现似的。他扭着身子,将身体横在土根爹和秫秸杖子之间,一直到土根爹走远。

清明的风不大,从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田野里吹过来,拂在帅宝的脸上,软软的,带着淡淡的酸味儿,沁人心脾,痒痒的。帅宝知道,那是土地的味道,一年一度的春种就要开始了。土根爹不是已经忍不住扛着锄走向田野了吗?帅宝就仰着脸,使劲吸鼻子。蛰伏已久的蜜蜂刺得他心痒痒的,清明的风也带来了痒痒的感觉,帅宝感到这叠加起来的痒,快要把他的心占满了,仿佛有事情要发生。

帅宝便扭过身子,躲避那束刺眼的阳光,将目光放得长长的,望村口的公路。黑色的路面笔直地伸向东方,大大小小的各种车辆来回奔忙。身后不远处,就是女儿河,曲曲弯弯的,无声无息地流淌着。阳光很不吝啬,落在河面上,闪着白白亮亮的光泽。

帅宝深深地吸一口气,像真的大英雄那样,将胸挺起来,挺得直直的。他心想,迎接真正的大英雄到来,自己也得像个大英雄的样子。

舅姥爷是真的大英雄,他参加过70年前的那场战役,著名的塔山阻击战,为辽沈战役取得胜利立过功。帅宝觉得自己心里的英雄梦已经十分清晰了。“原来我的心里,藏着一个英雄梦呀!”帅宝说出了声,仿佛是在提醒自己。他很乐意说出这句让自己着迷的话。

那辆熟悉的深蓝色中巴车出现了,帅宝的心开始“突突”地跳动,一个硬硬的东西已经冲到了嗓子眼儿。他使劲咽下一口唾沫,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中巴车慢慢地停下来。

2

搀扶着舅姥爷往回走的时候,帅宝看到土根正站在那排倒伏着的秫秸杖子前,神情郁闷,嘴巴抿得紧紧的,看着他。要是平时,帅宝会很得意地冲土根发出叫声,告诉他舅姥爷来了,舅姥爷是个真正的大英雄,参加过塔山阻击战。可是今天,帅宝没理会土根,还故意将脸转到一边,仰着,跟舅姥爷大声说话。

“哈,你来接舅姥爷,舅姥爷真高兴呀!”舅姥爷已经很老了,但走路并不慢,说话声朗朗的。

其实,舅姥爷是不用搀扶的,但是帅宝的手一直扶着舅姥爷的胳膊,一副怕他跌倒的样子。

走进村街,帅宝明显能够感到,土根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后背上,一直没有离开。帅宝便抿着嘴,抿出一丝无声的笑。

回到家里,舅姥爷在木椅上坐下来,乐呵呵地和每一个人打招呼。娘给舅姥爷沏了热茶,放在他身边的八仙桌上。娘说:“舅啊,你的身体还是那么硬朗,真好呀。”

舅姥爷笑着挥了挥手,说:“那是啊,舅打过硬仗,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没什么可在乎的,没什么可操心的,身体能不好?嘿嘿。”

帅宝坐在炕沿上,端详着舅姥爷。舅姥爷真是打过仗的人,坐在那里,身体挺拔,一副坐如钟的样子。他眼睛不大,但有神,说话的时候,那目光烁烁的,十分严肃,不容你忽视。他的胡子已经花白,修剪得很短,而垂在眼睛上边的那两撇发白的眉毛,倒是很像两撮白胡子。

帅宝问:“舅姥爷,你参加塔山阻击战,没害怕吧?”

“害怕?”舅姥爷瞪圆眼睛,盯着帅宝,一只大手在眼前摇动着。“哪有工夫和心思害怕呀?那六天六夜的战斗,小小的塔山简直成了人间地狱啊!但是舅姥爷不怕,没有工夫和心思害怕,和战友们并肩战斗。舅姥爷和战友们说,塔山没有山,我们的身躯,就是山!塔山也没有塔,我们手里的枪,就是塔!那个仗打的,可真是残酷呀……”

娘抢过舅姥爷的话,说:“舅你参加过塔山阻击战,这点儿事情你总是没完没了地说起,不嫌絮叨吗?”

舅姥爷生气了,冲娘瞪眼睛。“你舅的经历跟舅的腰杆子是一样的,硬!这点儿事情在你舅的心里,就是一座山!解放军第四纵队的威风哪儿来的?是靠你舅这些硬汉子打出来的!”

娘似乎不屑,撇撇嘴,不再和舅姥爷顶嘴。

舅姥爷将身体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后轻轻放下,说:“等你舅死了,就葬进塔山阻击战烈士陵园,和我那些牺牲的战友们在一起。”见娘已经出去,到外面忙了,舅姥爷对帅宝说:“你舅姥爷就是这么打算的。”

说完,舅姥爷轻轻吐出一口气,似乎了却了一个心愿。他眯着眼睛,没有看帅宝,好像哪儿也没看,只是眯着,轻声说:“塔山阻击战太重要了,为按计划拿下锦州城,活捉范汉杰,在整个东北形成关门打狗的战略态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没有塔山阻击战的胜利,就没有辽沈战役的胜利。舅姥爷这一辈子,这段经历是最牛气的,这件事做完了,舅姥爷一生的大事就做完了。现在舅姥爷要做的,就是怀念和讲述塔山阻击战。塔山阻击战,是舅姥爷的全部家当。”

舅姥爷说话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又仿佛是讲给帅宝听。说给谁听已经不重要了,帅宝将舅姥爷的话听进去了。他坐着,眼前仿佛出现了塔山阻击战那悲壮的场景,一种冲动迅速在他的心底涌了起来,涌到了他的额头上,他的脑袋里发出嘤嘤嗡嗡的声音,仿佛额头也在一鼓一鼓的。

“我要去塔山看看!”帅宝死死地闭着嘴,没让这句话冒出来。

3

舅姥爷的话,像火种一样,将帅宝心中的欲望点燃了。在村街上,帅宝是大家的“头儿”,土根他们都习惯管帅宝叫大英雄。可是,当真的大英雄出现的时候,帅宝惊讶地发现,自己这个大英雄无疑是个十足的赝品,跟舅姥爷根本没法比。

清晨的村街上,一派安静,见不到几个人。走出街面,来到公路边,帅宝看到太阳已经出来了,但是被女儿河边那排浓密的杨树林遮挡着,光线照不到这边来。那排倒伏着的秫秸依然倒伏着,不再刺眼,很安静。那些站立的树也是安静的。帅宝觉得,那些树啊石头啊都是睡着的,并没有醒来。就是流淌着的女儿河水,也是沉睡着的,那流水声好像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清清脆脆的,晶亮晶亮的,圆圆的,那是女儿河睡着时才发出的声音,如同爸爸睡觉时打的呼噜。

帅宝凑到秫秸杖子前,看了看,发出笑声。土根经常帮他爹干活,这排整齐的秫秸杖子,就是土根弄起来的。清明了,土根爹要在菜园中种菜了,去年留下的老葱,已经返青,浓绿浓绿的,点缀着菜园。但是弄秫秸杖子时土根的嘴没有闲着。土根说:“帅宝,我们大家都尊重你,叫你大英雄,但你不能太武断了,应该听听我们的意见。”土根说话时居然使用了“武断”这个词,帅宝听着,感到很是刺耳。帅宝知道,土根对他有意见了,因为前几天帅宝提出领着大家到女儿河边捕麻雀玩,河边空地上堆着一些谷草,谷草堆上的麻雀一群一群的,在谷草间找吃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土根他们几个人都不同意,说麻雀是不能捕的,虽然这种鸟儿是不是益鸟还说不清,但是捕鸟杀生,总不是好事。对大家的观点,帅宝很恼火,他气愤地大叫起来:“你们要干吗?我说的话不好使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英雄?”叫完了,帅宝不再理会发呆的土根他们,愤然离去。现在,土根一边弄秫秸杖子一边和帅宝说话,再次提起这件事,让帅宝心里很不清爽。帅宝的心里很不清爽,可不是一件小事,帅宝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毫不客气地伸出脚,将土根刚刚弄好的秫秸杖子踢倒了,那整齐的秫秸斜斜地歪倒在菜园中,样子很狼狈。“你说我武断?那我就武断一个给你看看!”帅宝一边踢一边气愤地冲土根大叫。

其实帅宝心里知道,他可以不用如此动气,但是面对土根说出的刺耳话,他必须有所表现,显示自己的地位和权威。自己是“头儿”嘛,是大英雄嘛,那就得有个大英雄的样子。大英雄,就应该是威风八面的,是霸气的,是有号召力的,可以随便欺负别人,也可以保护别人。帅宝觉得自己就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要不,凭啥大伙儿都有点儿怕他,又都离不开他?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上,就是有那股子英雄劲儿!

但是,帅宝时常产生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对自己是不是真正的大英雄产生怀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帅宝说不清,但是他确实产生过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很奇怪,风一样在他的脸上掠过,掠得他脸一阵阵发紧,可抓又抓不住。

面对气愤的帅宝,土根闭嘴了,看着倒伏着的秫秸杖子,一脸苦相。

帅宝却发出胜利的笑声,宣誓着自己的胜利。他挺胸抬头,摆出一副大英雄的样子,稳稳地迈着步子,头也不回,慢慢离去。

那辆深蓝色的中巴车过来了,停在路边。帅宝跳上车,买了去塔山的票。这里距离塔山不远,票价才5块钱。

4

塔山阻击战纪念馆就建在公路边的缓坡上,沿着长长的斜坡走上去,一个宽阔的广场出现在帅宝面前。广场的正中央,在苍松翠柏的簇拥下,一座高大的纪念碑巍然矗立着,上面写着“塔山阻击战革命烈士永垂不朽”,那是一列金色的大字,遒劲有力。帅宝仰着头,看那些字,心里激荡起一股热流,奔涌着,冲撞着,他感到身体在迅速发热。

一名工作人员引领着帅宝走进纪念碑下面巨大的乳白色建筑里,开始给他和另外一些来参观的人讲解。那是塔山阻击战纪念馆的多功能展厅,陈列着大量的实物和图片,还有各种地图。展厅的每一部分都有各种雕塑,工作人员讲解时,配合着声光电,还原了塔山阻击战的部分场景。帅宝感到自己真的走进了那场惨烈的战役中,比舅姥爷的描述更真实。他的身体更热了,恍惚中仿佛看到自己端着枪,坚守在阵地上,将冲锋而来的敌人消灭在阵地前。他的胳膊受伤了,衣服也被燃烧的火焰舔着了,但是他一点儿没有畏惧,大叫着,射出一颗颗子弹,投出一枚枚手榴弹,他感到自己的眼睛都红了,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的拼杀,他是真正的英雄!

走出展厅,帅宝发现自己流眼泪了。他知道,那是激动的泪水,是自然流淌出来的。

站在广场边缘,帅宝放长目光,向远处望去。平展展的田野在他的面前展开,宽宽的,望不到边。田野里一派清爽,整理好的长垄等待着农民去耕种。远处,偶尔可见几个农民扛着锄,在田间无声地走过。战场呢?火焰呢?剧烈的爆炸声呢?子弹的呼啸声呢?战士们的呐喊声呢?帅宝歪着脖子,静静地观察,静静地倾听。但是,他期望看到听到的,都没有出现,仿佛这里根本就不是战场。70年过去了,时间的大手轻轻一抹,就将很多东西抹没了。帅宝惊讶地发现了这个秘密。他为自己的这个发现而惊讶。

帅宝随着工作人员走到展厅后面的陵园,这里安葬着参加过塔山阻击战的烈士们,也有后来去世的老将军、老战士。他们生前留下遗嘱,死后把骨灰葬在这里。舅姥爷不是也说,等他死了,就埋葬到这里来,和他的战友们在一起吗?

在一块块墓碑的后面,帅宝看到一个男人正撅着屁股,用铁锹给一个新坟添土。那人个子不高,胖墩墩的,戴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帅宝发现,那座新坟有些土气、简陋,更重要的是,没有立墓碑。帅宝觉得蹊跷,便走过去,和那个人说话。

“你是纪念馆的人吧?这坟为啥没有墓碑?”帅宝问。

男人见问话的是个学生,便停下来,将铁锹放下,自己坐在锹板上,说:“因为这新坟里,没有骨灰。”

帅宝坐下来,坐在泛出青草的地面上,看着男人。“没有骨灰,为啥要建这座新坟?”

男人说:“我是在弥补我的一个错误。”

帅宝有了兴致,盯着男人,说:“我想听听。”

男人说:“有一个老战士,临终前提出,死后把骨灰葬到这个陵园来。我审核他的资料时,认为他没有参加过塔山阻击战,葬进陵园不合适,拒绝了老人的要求。后来,我查阅更多的资料,发现自己错了。而且,这个错误是无法弥补和挽回的,老人再也无法到这里与战友们团聚了。于是,我就在陵园的一角,修了这个新坟。虽然里面没有老战士的骨灰,也没有立墓碑,但是,在我看来,这里面葬着的是无数魂归战场的老战士。这样做,会让我心安一些。”男人扶了扶眼镜,眯着眼,望着远方辽阔的田野。

帅宝愣愣地看着男人,半天没有说话。

后来男人说:“他们是英雄。我错了,就应该认错。在英雄面前,我必须有这个勇气。”

帅宝依然愣愣地看着男人。他突然觉得,这个看似文弱的戴眼镜男人,其实也是个英雄。

5

回到家,帅宝想告诉舅姥爷,他去塔山阻击战纪念馆了,体会到了舅姥爷经历的那场战役的残酷和战士们的必胜信念。舅姥爷和他的战友们,是真正的英雄。

他还想告诉舅姥爷,当年的战场已经不见了,现在的塔山到处是平展展的田地,农民正准备在这片热土上进行一年一度的耕种。70年的时间带走了很多东西,但是,有一个珍贵的东西留下来了,而且永远不会消失。这个珍贵的东西如一缕特别的“风”,看不见、摸不着,却可知可感,能让人身体发热。帅宝觉得自己很幸运,抓住了这缕“风”。

可是,帅宝没有见到舅姥爷。上午,舅姥爷觉得身体不舒服,爸爸就让村里开出租车的小黄把舅姥爷送回市里了。

帅宝有点儿失望,站在院子里,呆了好一阵。

后来,帅宝来到女儿河边,对着流淌的河水,说:“舅姥爷,我见到了塔山,我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英雄。”

河水欢快地流淌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帅宝觉得,自己说给舅姥爷的话,一定融进了流水的声响中,一路向东,流往舅姥爷所在的城市。女儿河水环城而过的时候,就可以把自己的话带给舅姥爷。舅姥爷听到自己的话,一定特别高兴,特别开心。因为舅姥爷是英雄,一定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一个英雄。

站了一会儿,帅宝冲河水发出笑声。帅宝很高兴,很开心,因为他马上就要做一件很英雄的事情。这是他在返回村子的深蓝色中巴车里就想好的。

走过一截河滩,帅宝径直来到村街边的菜园前。可是,兴冲冲而来的帅宝却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排白白亮亮的秫秸杖子。

帅宝惊讶地发现,那排被他踢倒的秫秸杖子,已经修整好了,整齐笔直地站立在菜园的边缘,将村街和菜园分开,很是漂亮。阳光没遮没拦地照在秫秸杖子上,闪着清爽眩目的光泽。

“是谁弄好了秫秸杖子?”帅宝在心里暗暗发问,“是土根?还是土根爹?”

随着帅宝的疑问冒出来的,还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帅宝知道,那是失落感。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正一涌一涌地从帅宝的心里拱出来。

帅宝在秫秸杖子前站了好久。后来他认定,这种失落感的出现,是好事。

因为他发现眼前的秫秸杖子不再刺眼。

因为他发觉自己的身体正一点点热起来。

猜你喜欢

塔山阻击战姥爷
蚊子登陆阻击战
外公“阻击战”
惨烈的土桥阻击战
姥爷牌饺子
肩膀上的爱
游老塔山
忆咸阳阻击战
回顾塔山阻击战
坚守塔山前沿阵地的日日夜夜
塔山阻击战的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