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雷小辑

■白 烨

本辑的四篇评论文章，评论的对象是作为小说家的李云雷和他新推出的小说集《再见，牛魔王》。

李云雷更多的时候是作为青年评论家活跃于当下文坛的，而作为小说家的李云雷及其小说写作，除去圈子里的一些文友们，一般人知之甚少。

但据李云雷在《再见，牛魔王》的“后记”里交代：“我从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写小说，时断时续，一直到最近才开始集中写起小说来。”谈到他的写作上的追求，他的夫子自道是：“我的小说总是穿梭在过去和现在之间，总是细细刻画出自己在某一刻的生命体验，总是希望说出那些稍纵即逝的真实或真相。”这些简洁又质朴的说法，对他的小说写作做了最好的自我解说。

《再见，牛魔王》

就我的阅读感觉而言，《再见，牛魔王》虽然表现了李云雷写作的多样性，但整部小说集的主旨还是如《界碑》等作品那样，记述儿时乡村，复现苦乐童年，或者说以童年记忆的方式再现逝去的乡村生活，抒发郁积在胸的乡土情怀。其显见的意蕴，主要在于两个方面：一是通过上学的艰辛，儿时的竞争，以及在慢慢长大中视野的拓展，胸怀的放大，呈现了一个乡村少年在艰窘环境中的坚韧生存，尤其是从自卑、自馁到自尊、自信的精神成长过程。因而，这部小说集，总体上内涵了一种励志的意味。二是集子中的一些篇什，在忆述同学之间、亲属之间的纠葛与过结中，流露出对少不更事时代为人做事的某种反省与悔悟；而在更多的篇什中，则由急剧变化的家乡越来越变得不伦不类的复杂感受，显示出对于乡村无序发展的忧虑，对于乡村过快蜕变的遗憾。这样一些实中有虚，淡中见浓的意蕴，便使得李云雷的小说，在散淡的叙事与朴实的文笔中，别具了自己的艺术个性。由此，作为小说家的李云雷便日臻成熟，与作为评论家的李云雷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面对同一个研读对象，评论者因角度有别，也自会有不同的发见与看法。这个小辑中的四篇文章，大都是文学评论新秀，与李云雷大致属于同一代际，在读解作品和理解作家上，虽然也显示出一些差别来，但都显得比较深入和内在。赵文的《李云雷小说的关键词——以《再见，牛魔王！》为中心》，抓取了“空间”和“先锋”两个关键词来论析李云雷小说，尤其是对于《再见，牛魔王》这篇作品的分析，说出了别人较少注意的李云雷小说的“寓言”叙事的先锋性，以及由此表现出来的对于当代物质社会中“无目的的欲望”的某种疯狂的“崇高性”的深入反思。这样的结论，也正好印证了作者之前所说的“他的小说是他的批评关切的审美化呈现”的说法。蔡家园的《发掘“我”眼中的时代“秘密”》，简要评说了李云雷小说的少年成长故事、乡土历史文化反思和超现实奇幻故事的三个类别后，较为细切地分析了李云雷小说的叙事特征，那就是小说中“常常会将他的形象与‘我’的形象混同”，因此使得他的小说更像一种反小说的“小说”。这样的看似反常的结论，却别样地概括了李云雷小说的艺术特色所在。李祖德因和李云雷是同学关系，他的《记忆以及记忆的承诺》披露了李云雷大学时期小说写作的某些信息，之后又对李云雷小说在“真”与“实”中隐藏的巨大的“虚”与“不在场”进行了探究，进而得出：“云雷似乎想在童年往事和乡村故事的书写中努力发掘“记忆”的最深层，并试图探触“存在”的可能性”，以及“它们以小说、故事和感性的经验进一步显示了云雷的“底层”立场和情怀，也显示出他在小说艺术上对某种“真实”效果的刻意追求”。童宛村的《在变动的时代寻找世界的本真》，以此从“变动的时代与漂泊的自我”、“个人成长：寻找初心”、“底层立场：弱者坚韧的生命力”、“重建价值：故乡的人性美与人情美”四个方面，论评了李云雷小说的题旨所在，由此看开去，进而指出：“在这个日新月异高速发展的时代，李云雷提醒我们时刻回头看看自己来时的路。知道我们从哪里来，才能明白我们该向哪里去。这是时代的号召，是今天中国小说要完成的课题，也是“中国故事”的意义所在。”

愿这个青年评论家评论青年评论家兼小说家的评论小辑，有助于人们理解李云雷的小说创作，并由此引发更多的人们来关注一些评论家跻身小说家的文学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