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民族地区学校教育面临的文化隐忧

李孝川 李小丽

受特殊地理生态环境和历史等诸多因素的制约，云南民族地区学校教育的发展一直不容乐观。特别是随着代表国家意志的现代教育的引入，当地学校教育在注重主流文化意识形态指导时，却忽视了当地的民族文化理念和传承需求，致使民族地区学校教育面临诸多隐忧。

1 校点撤并工程造成民族地域文化的中断

村落地域文化是村落居民在长期生产生活过程中逐渐形成和创造的文化，包含语言、风俗习惯、宗教信仰、处世态度、民间工艺及行为准则等。村落地域文化是世代居于此地的村民共同积累及随时代修正而形成的，是维系乡情的纽带。村落地域文化的传递，是在村落社会日常的生产生活过程中，将本民族的文化教给当地民族成员的过程，传承方式主要是通过上一代“言传身教”实现，通常在日常起居之所或田间地头发生，时间也较为灵活，日常生活的每个时段都可能发生。在这一过程中本民族成员获得本民族所特有的价值体系和生活方式，是一个实现本民族自身文化复制、传递和变革的过程。这一过程也被一些社会学家称作民族“社会化”，它是民族成员与当地社区联系的纽带，其重要性毋庸置疑，以至于如果没有它，民族成员与当地社区都将不复存在。民族的社会化是其成员得以了解本民族价值体系、规范、信仰、生存方式以及在社会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进行思考和行动的方式，民族“社会化”能使民族地域文化在社会学意义上进行传递，以此确保民族社会一代代延续下去。但伴随着民族地区校点撤并工程的实施，特别是随着原来村小和一师一校教学点从村落社会中撤出，学生群体被集中安置于完小一级学校里，很多学校在有限的空间范围内实施了寄宿制办学。这就无形中加长了学生呆在学校场域里的时间，而缩短了学生呆在村落社区和家庭里的时间，在某种意义上也无形地剥夺了学生接受村落地域文化熏陶的机会，而学校生活中统一化的标准要求和管理模式，使得学生接触和学习的基本都是代表主流社会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念，随之学生的处世观念和行为准则也发生了变化，逐渐疏远或放弃原有的地域文化资源，使村落地域文化面临中断的威胁。

2 现代性引发的村落地域文化认同危机

现代性不仅深刻地影响着世界各国的政治与经济，同时也对世界各国的文化产生深刻的影响，现代性作为一种文化，具有一定的文化、社会和权力的向度，以及形成了一定的路径依赖，并由前定现代的基础与生长点的特定社会的生态传统决定这个向度。文化转向是现代性社会面临的普遍现象，反映出了现代性的线性异质变迁逻辑，而非直线趋同过程，这也与民族的传统发展脉络吻合。民族群体在现代性的历程中，不可避免地遭遇到西方经济全球化与现代性，以及国家整体现代性的挑战。民族群体在适应这些挑战的过程中也将经历着价值突变、心理与情感失落和文化重构的危机。在现代性浪潮的冲击下，民族地区民族群体也受到了相应的影响，大量边民加入打工潮中，在城乡之间流动，民族地区呈现出“半耕半工”型的经济结构类型，村落也由以往的“全耕社会”或“农耕社会”模式逐渐演变为“半耕社会”或“农工社会”模式。而随着村落青壮年劳动力的流出，在消弱村落农业生产中坚力量的同时，更消弱了村落地域文化的根基。使得村落与边民在社会和文化上处于越来越边缘化的态势，边民的主体性在慢慢丧失，并由此引发了边民的无根感。在大力倡导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口号下，村落的发展再次备受关注，被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而作为改变村落面貌最为直接方式的学校教育也成为了社会各界议论的焦点。

3 民族地域文化传承机制的瓦解

随着农村学校布局调整后“村中校”的撤并，以及受现代性思潮的影响，村落地域文化传承曾赖以生存的载体开始减少，村落地域文化发展的阵地逐渐被瓦解。同时也迫使村落学生离乡离土寄宿于学校内，使学生与村落地域文化间形成了“地域”的阻隔，逐渐疏离了学生与村落家庭社区的联系，造成了这些村落地域文化传承者的“缺场”，在一定程度上使得村落地域文化面临失传，或传承时缺乏“连续性”的危险，因为当村落的孩子还未开始或刚刚准备开始接受村落地域文化时，就到了离开村落地域文化入校就读的年龄。而学生离开村落地域文化的沃土集中住宿后，学生面对的是代表主流文化价值取向的教育內容，接受的是“现代文明”的文化洗礼，传统的村落地域文化已被排斥在“现代文明”视野之外，成为主流文化之外的“他者”。而寄宿制学校出于安全考虑采取的封闭式管理，使学校成为隔离于村落社会之外的“国家单位”，这就限制了学生与家庭社区文化交互的作用，加剧了村落地域文化的消亡。特别是随着青少年的不在场，以及村落青壮年劳动力的外流，村落空巢化可能引发地域民俗文化消亡的危机。因为传统民俗文化是一个自我扩展式的象征符号系统，而村落中进行的各种仪式活动则是实现这种扩展衍生递进的实践依托。在村落社会举行的各种仪式活动中，青少年的参与是非常重要的，青少年的出场涉及到仪式的整个过程。由于这一行动群体的缺场，村落地域文化仪式的举行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作者单位：1云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与管理学院2云南省曲靖市罗平县大水井乡金歹完小）